[张冉冉] 蓝色-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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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　第12期　　　…　校园科幻

张冉冉


　　　　主持人的话：

　　　　《蓝色》是一篇文笔优美的校园科幻故事，像一条小溪缓缓流淌。在慢节奏的推进中，从容不迫地叙述一个第三类接触的题材。文中重点描写相遇的过程和人类面对外星人时的感触，有关南极冰海下的景观的描写生动逼真，人在异境之中的感觉描写也颇到位。至于“接触”的意义，作者则丢还给了读者。其实，成功营造好作品的氛围，生动逼真地处理好细节，其重要性丝毫不逊于构思的标新立异。

　　　　《埃克》的故事并不新奇，它的闪光之处在于作者讲故事的技巧。作者不是像许多人一样平铺直叙，而是设置悬念，甚至故意“误导”读者，以收到震撼之效。做文章与做人可以说是反的，为人要尽可能“直”，但写文章则尽可能“曲”为好，如果你把所有空间都填满了，那读者的立足之地又在何处呢？当然，此作也并不就足以成为范文，后面对于人性的大段剖白，就恰恰犯了过于直白的毛病，所以留给人的回味就没有前面强烈了。

　　　　是2000年的最后一期《科幻世界》了，不知不觉间，已经编了一年的校园科幻了。在2000年的最后，想和大家说点什么，和大家共勉吧：世间无物常住，永恒不变的，是我们探求未来不懈的努力。

　　　　北极，蓝色与白色交织成的梦幻。

　　　　在冰冷的海水下，我孤独地搜索着，希望能拍摄到格陵兰鲨，那是一种十分神秘的生物，我们对它几乎一无所知。至今只有一位水下摄影师拍下了一组有关它的珍贵镜头，它是那样的飘忽不定，就像一个来自深海的精灵，或者，是一位信使。

　　　　现在是北极最富饶的季节。以往静寂安宁的海仿佛一夜之间被北极磷虾填满了，它们微小，但却像雾一样笼罩着整个世界。偶尔，一群银色的幼鱼会整齐地游过，它们的身体在北极最透明最亮丽的阳光下反射着淡淡的银光，像钢琴上流淌着的音符一样在一片灰暗与静寂中跳跃着。

　　　　我在下潜，周围越来越灰暗，灯光只能隐约地照亮五米以内的地方。有时候，明亮的光点可以把黑暗照淡，但现在，微弱的光柱却与黑暗一同慢慢将我吞噬。黑色，无尽的黑色，那么深不可测，仿佛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没有尽头。我被自己制造的光困住了，永远躲不掉，也逃不出。我突然觉得我接受这个任务就是个错误，我太无知、太幼稚、太渺小、太孤独，根本不是庞大而老到的黑暗的对手……我下意识地掐断了自己的思绪，因为我知道，在任务完成之前，我不能后退，也无法后退。

　　　　一只夜光水母从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闪出来，悠闲地游着。在陆地上，它会轻易地被温和的太阳“烤化”，但现在，它的悠闲却是对我的一种嘲讽。它是自由的，而我不是，我几乎是怀着几分嫉妒与它擦身而过的。我慢慢的移近那团更加浓重的黑色，浓重得几乎令人窒息的黑色。忽然，我感到在黑色的未知中，隐约透出些神秘的气息，仿佛是闷热的夏夜中的一丝凉风。我忍不住加快了游动的速度。我渐渐看清了黑色背影中灰色的底板，灰色底板上古朴的白色圆斑。直到一条巨大的尾巴摆在我面前时我才确信无疑：这就是一条格陵兰鲨。

　　　　我很小心地把一个小型跟踪器固定在了它的背部，当然，我不会忘记打开我的摄像机。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幻影，因为这一切出现得太突然，突然到像是上天的安排。只有身边缓缓搅动的水波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像地球上存在生命一样，是不争的事实。那团朴素的灰色优雅地飘动着，像蓝天里飘忽不定的云。但它并非全无目的，它总是先我一步，但却并不急于离开，它缓缓地向深海游去，仿佛要引领我去另一个世界。我随着它如同凤蝶般舞动着的尾，下潜、下潜。

　　　　远处，隐隐的有了些亮光。那光很淡却很繁密，虽然无法与城市夜晚炫目的灯光相比，但也足以使满天的繁星黯然失色。略显黄色的光随着水波向我漾过来，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仿佛嗅到了家的气息。在无边的海底，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渐渐的，我看清了，那些光点是很整齐的，有序而且对称，完美得有些不自然。我不由自主地将镜头投向了远方的那片星光，但当我把镜头拉回来时，格陵兰鲨消失了。

　　　　一两点晶莹的蓝色出现在我的身边，好像上帝玩弄的肥皂泡，黑暗的海因为它们的出现马上褪去了阴郁，变成了色彩浓厚的舞台。它们自由地舞着，宛若星光下飞翔的萤火虫。蓝色不断从星光中飘出来，轻盈地围绕在我的周围，簇拥着我。蓝色在我的眼中弥漫。这种蓝，只有在刚刚降生的白种婴儿的蓝色眼睛里能看到，纯洁，没有世俗的尘埃。我伸出手想触一触它们，可手指却从它们透明的身体里滑过，它们依然是完美的球型，而我却没有丝毫感觉。我已经看不到其它任何颜色了，眼前只有一片晶莹。隐约地，我感到我的摄像机随着那片蓝色从我的手里飘走了。我试着想把它抓回，可却不能向前移动半步。那片蓝色没有伤害我，甚至没有碰过我，但它们却用一股神奇的、难以抗拒的力量把我挡在了那片并不遥远的星光外面，另一个世界的外面。那片蓝色在守护着什么，在隐瞒着什么，也许，那个纯净的世界本来就不是我该去的。我感觉自己慢慢浮向了水面，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透明的气泡。当然，我是不配拥有那种纯洁的蓝色的。可是，那片蓝色是什么？仅仅是上帝玩弄的肥皂泡？

　　　　我再一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探险队的船上了。他们说我失踪了两天，后来被一位探险队员在海边的冰山上发现了，摄像机还在，我检查了录像带，上面只记录下了那个庞大的灰色舞者，可那个跟踪器在发回了几个信号后就停止工作了。

　　　　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了那片偶尔会在我梦里出现的蓝色。

　　　　后记：生命也许并不是以一种形式存在的，固体、液体、气体、波……可能都会是生命的存在形式。我们一直在寻找地外生命，不过，也许另一个世界的生命就在我们周围。

　　　　　　　　何守政　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