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程真-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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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资部是飞扬最炙手可热的部门，级别是相当高的。庄青杨当年也是从投资起家的。不过重心转移到其他产业，也有很多年了。
Allen战战兢兢的走出来：“邵经理，您找我？”
“这位程小姐的事，我想请你亲自解释一下。程小姐这样的人才能眷顾飞扬，是飞扬的荣幸，为何你不录用她？”
邵雍说得不动声色，却不顾现场所有人都还站着，先拖了一张椅子过来给程真。程真乐见其成，自然毫不客气。
Allen等一干人倒吸一口冷气。邵雍深得庄总的信任，又手握大权，竟然对这件事亲自过问。口气中虽是让他解释，但明明已经有了定夺。
“邵经理，这个，我可以解释。她……”
程真凉凉的打断：“对了，我忘了告诉你，邵经理。Allen只问了我一个问题，就认定我不适合留在飞扬呢。而这个问题，与投资无关。准确的说，一丁点儿关系也没有。”
“是这样吗，Allen？”邵雍的语气更冷。
“这个……”Allen的额头上涌出一层薄汗。以他的资历和职位，对着面前这么多人事部的人，已经面子扫地了。但邵雍的雷厉风行，作为直接副手的他，是极其了解的。
Allen清清嗓子说：“邵经理，我知道飞扬对于投资人才，一向特别重视。但众所周知，庄先生的创业理念即是脚踏实地，低调做人。从这一点上讲，我是觉得，程小姐的个性不太合适。她的能力作为一个投资分析员，也太overqualified了一点。”
Allen说的振振有辞。到底老道，说到最后，完全撇开了自己的责任。
邵雍听得明白，Allen是在拿老板压他，也在暗示他，既然面试的事情已全权交在他手里，邵雍似乎不该插手。
“你的意思是说，飞扬现在不需要象程小姐这样投资眼光一流、运作手法也一流的人才了？投资部已经连续三年业绩平平，且逐年呈下滑趋势。我们反而只要低调做人的员工就好了？”
Allen呐不成言，不敢再说。
邵雍扫了一眼在场的人事部的人，接着说：“Allen，你在飞扬十几年，对公司的心意和贡献，我都了解。但是在一些细节上，不能这样犯糊涂。”
说着拍拍他的肩，算是给他留点面子。Allen的脸色稍有缓和。
“程小姐，我很荣幸的在这里宣布，从今天开始，你是飞扬的正式员工了。我相信，有了你的加盟，未来的飞扬投资会更加强盛！”
程真伸出手，和邵雍的手交握，感受到他传达的真诚和友善，心里一暖。
Allen并没有受到她想要的惩罚。邵雍没有真的大动肝火，臭骂他一顿给她解气。但起码他不偏袒。
他给了她进入飞扬的通行证。这一点，她不会忘记。
“程小姐工作上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离开8楼，邵雍为示歉意，亲自送程真下楼。
“没有。”所有的问题，程真在进入飞扬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邵雍笑笑，也许是笑她的率直，还没开始工作，怎么就敢说没有？
“那我有一个问题，可以请教程小姐吗？”
“好啊，你说。”
“Allen问你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你去问他呀，干嘛来问我？”这是程真最气的事，眼神一闪硬硬的答。
“是年龄吗？”
“你怎么知道？”程真瞪大了眼睛。
“你这样说，不就等于承认？”
邵雍笑着点破，看着程真在一旁兀自跺脚。她还是太年轻了。
“其实，你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很让人钦羡呢。你何必不敢承认，应该自豪才对！”
“我才没有不承认呢！只是总有些人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把人看扁了而已！”程真看着邵雍，“你的年纪也不大吧？应该比我更懂得才对。”
“我当然了解。在这里，工作决定你的一切。”
邵雍把她送出大厦门口，对她温和的挥手再见。
飞扬国际，董事长办公室。
长时间的静默，没有人说话，气氛平静的有些可怕。
“阿文，你刚才说，那个银行的户头上多了一大笔钱？”
久久，整个人陷进椅背里的庄青杨缓缓回过头来，声音低沉的说。今年五十出头的他，双鬓边竟已华发早生。
谢忠文跟随庄青杨二十几年，身为他的得力助手，深知他的脾气秉性。赶紧上前一步说：“是。我仔细的调查过，就是那个户头，上个月的事。”
庄青杨又沉默了，再一次陷进椅背，转过头去，背对着谢忠文，独自望着窗外。
天黑漆漆的，在这大厦的顶楼，什么都看不见。高处不胜寒。
“为什么偏偏是上个月呢？”庄青杨的声音低的更像是在喃喃自语，“她……真的是要与我恩断意绝吗？”
平日高高在上的他，完全没有了凌驾万人的气势，双眼中只有灰颓和哀伤。
谢忠文心里一阵不忍，英雄如他，竟被打击成这副模样。
“杨哥，也许……这只是巧合呢？也许是别人汇进去的？这笔钱数目太大了，你容我时间细查。”
“不用了。”庄青杨摆摆手，“你都查了一个月了，连人都找不到，不是吗？不会有错的，这是专为她设的户头，只有我和她有权限操作，不会是别人。只是，十几年的抚养费，她全部还了我，这么一大笔钱，她是从哪儿得来的呢？她母亲给她的遗产，恐怕还不及这一半多。
“这孩子——野心一向大得很，我真是放心不下。”
“杨哥，是我没用。我动用了飞扬的所有情报网络，可是——现在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不用自责，阿文，我知道你已尽力。叫出去的人都撤回来吧。她是真的不想让我找到吧，我只有等她自己出现了。”庄青杨温和的说，“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
谢忠文无奈的答应，轻轻的掩上门。室内，一片黑暗，庄青杨静坐着，一动不动。
这是他十八年来最大的心病，日日夜夜折磨着他，无药可医。
第 4 章
4
今天是程真第一天上班。
投资部对不同时间招聘进来的员工是分期管理的。他们这一期的人，80％是男性，只有寥寥几个女孩子。都是刚刚踏上工作岗位的年轻人，雄心勃勃，誓要搏一方天地出来。
才刚熟悉了工作环境，就被Allen拉到会议室集体训话。
程真对Allen没有好感，低着头只管想自己的心事。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为了避免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要把规矩说在前头。”
Allen扬声说，十足的权威，“飞扬投资何以在同行业中赫赫有名，何以让同行业的人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因为我们的制度是国际上最先进的淘汰制！”
“每一期的员工在正式上岗之后，都会被给予100万元的可操作资金。你们可以凭你们的知识、经验、甚至你们的直觉拿这笔钱到证券市场去投资。投资那只个股公司决不干涉，但是——每个月末部门会对你们这一期所有人的业绩作排名，连续三个月排在最后5名的人，对不起——我们只有请你走路！”
“这一点我希望你们仔仔细细地听明白。有问题吗？”
一片议论之声。能进飞扬是多么不容易的事。三个月……又可能要被赶出去么？
一个男孩高高地举起手：“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Allen示意他可以提问。男孩高高瘦瘦，说起话来嘴边两个深深的酒窝若隐若现：“如果——我要是连续三个月都在前五名呢？”
“嘁——”员工们不以为然地嗤笑着，一片哗然。这小子还真狂。程真转头去看，那男孩摸摸脑袋傻笑着，一点心机也无的样子，很是可爱无辜。
“如果你表现真的这么突出的话，公司自然会考虑给你更多好处——比如加薪，比如直接让你负责大客户的投资，等等。”
“嘁——”又有人起哄。
“谁在乎这个啊？不被赶出去就回家念阿弥陀佛了！嗨，小妹你说是不是？”程真旁边的女孩嘀嘀咕咕地说着，热络的和程真搭讪，“我叫阿卷，以后大家是同事了，多多关照啰。你呢？”
阿卷？和她满头毛喳喳的卷发倒是搭配得很。阿卷全身的男孩子气，中性随意，让程真想到门笥蜒住？
“程真。”
“哇塞，小妹你比我还酷咧，帅！”阿卷咋咋呼呼地说，翘起大拇指，手臂撞上程真的肩膀，自然而然的亲热。
程真被她逗笑了：“谁酷啊？我只是懒得听他讲而已，聒噪的跟个乌鸦似的。”
阿卷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够拽！他是副经理耶，你这样说他！小妹你这样的脾气可不行，要吃亏的！不过没关系，我挺你！”
一群年轻人很快熟络起来。尽管每个人都知道，在不久的将来，彼此的关系就不会这么和平了——他们将面临激烈的竞争，面临谁去谁留的残酷难题。
阿卷是个骨子里比程真更单纯的人，她说她出生在香港典型的小市民家庭。从小爸爸就把所有的钱都倾注在飘摇的股市上，结果常常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以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在股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后赚很多很多钱。
两个人很快黏在一起，形影不离。程真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坦荡和直爽，也许这些正是她所没有的东西吧。
后来她们又认识了小罗，就是想Allen勇敢提问的男孩子。小罗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实务没做过多少，但理论知识绝对充足，说起来头头是道。但他身上总是有学生特有的那种傻气在，免不得遭人嘲弄。程真和阿卷是对他最友善的了，最后三个人混成了一团。
工作的日子就这样开了头。程真成了名副其实的上班一族。
在进飞扬之前，待惯了美国的她，对飞扬的投资业务是有些看轻的。港都早已是国际大都市，但股市却还不够完全成熟，投机倒把、炒作庄家遍地都是。
她以为飞扬投资也不过尔尔了，也只是富人们坐庄捞钱的工具罢了。
真正进了飞扬，成了投资部的一名员工，她发现之前的想法完全是她基于个人感情的偏见而已。
飞扬投资部的操作相当正规，管理和规模完全体现国际化的水准，人员的聘任和配置完全以“精英”为标准，不可谓不卓越。
每天接触的越多，越让她眼前一亮。
在新进的这一期员工中，程真是最扎眼的“小大人”，也无疑是最刻苦最认真的一个。
她生在国外，长在国外。对港都的人、事完全不熟悉，只限于书本上的一些描述而已，语言上不太费力已是极为难得。
生活上的事情如此，工作上的事情亦如此。对港都证券市场的规矩、准则什么的，她要完全上手很需要有一段过程才行。
十八岁的女孩，别人还在父母羽翼下撒娇扮悄的时候，她只身到异国独自打拼。来的时候连个熟识的人也没有。
日子不是不艰难的。
生活的每一天都像被别人压迫着一样，自由不起来、痛快不起来。从前在水中活蹦乱跳的鱼，现在被拘泥在泥潭之中，苦苦挣扎。
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着空旷的公寓，她展转不成眠。想家了，想那里的亲人和朋友。
但是她不能绝望，更不能退缩。
也不是完全的孤立无援。阿卷和小罗的帮忙，让她好过许多。两个人都是热忱、讲义气的人，把程真当成小妹妹一样的照顾。
大多时候，别的同事都是单枪匹马的厮杀，还生怕别人抢了他们的机会似的。只有他们，三人一体，一起做分析，然后七嘴八舌的争吵辩论。一番交流下来，彼此取长补短，长进不少。
阿卷出手果敢，小罗底子深厚，程真则胜在眼光独到，反应敏捷，悟性极好。
在这异国他乡，有伴儿的日子，总是舒服些。
三个人成了真正的战友。
第 5 章
5
三月之期眼看将至。牵涉到每个人最终是去是留的问题，所有人近乎疯狂一样的工作。
看报表、作分析、写报告，大手笔的买卖操作。每天，神经就像紧绷的弦一样，稍不小心就断掉了似的。
彼此了解都不深，都是优秀的精英，同事都是什么水平，有没有深藏不露之人，有没有内线消息极其灵通之人？谁知道。一时间几乎人人自危。
已过凌晨，程真背着电脑包，走出飞扬国际的大厦。
魁梧的保安在门口的角落里打盹，连她开门都不知道。背后的大厦隐没在漆黑的夜色之中，只是八楼还明晃晃的一片灯光。
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冷冷清清，一派宁静。程真眨眨满是血丝的眼睛，长舒一口气，疲累的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脑袋沉沉的，运转都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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