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亮-相公不出家-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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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说来也真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当夜赵妍妍诬赖不成,事迹败露,在众人逼问下不得不道出一切原委。可能是羞愧难当,心底亦知做了这等丑事,王府里是不可能容下她们了,母女俩非常识时务,隔日清晨一大早就乘著马车悄悄回扬州,想来以後是再也不敢上京城作威作福了。
忧的是自芽儿愤然离去後,南啸天派出大批人力在慈恩寺附近寻人,可却都没消息,一行人转回王府後,南宸颢沮丧的将自己关在房里已经五天了,任谁叫唤都不回应,只有断断续续的念经声传出,急得守在门外的众人都烦恼他会不会心灰意冷,出家念头再次萌生。
於是,南啸天派出更多人力,不止在慈恩寺附近找,更在京城大街小巷贴出寻人告示,昭告凡找到人者,赏金一千两黄金。
哇!这下可乐了平民百姓,全城顿时陷入一阵寻人热潮,每天都有人上门宣称有月芽儿的消息,可惜没一条消息是真的,害得王府众人失望不已。
因此,当第六天艳阳高挂枝头,南宸颢结束「闭关生活」踏出房门时,南啸天夫妇已获得奴婢的通知,急忙赶来见他。
古云娘在回廊下远远瞧见他,眼泪就掉了下来。「颢儿,你瘦了……」
此时的南宸颢显得形销骨立,面容消瘦枯稿,但他仍依然强挤出笑。「娘!」
「云娘,别哭了!对眼睛不好。」皱起眉头,南啸天忙帮她拭泪。
「娘,我没事的,您别哭。」
「好,娘不哭!不哭……」急忙擦去泪水,她安慰道:「颢儿啊,你爹已经派人到处去找了,相信过不久就会有芽儿的下落,你安心等,可别胡思乱想,知道吗?」
闻言,南宸颢苦笑。
「以前芽儿就常警告我,不许让别的姑娘亲近,可见她的独占欲是多么的强烈。如今她愤然走人,避不见面,肯定是气得不轻……」顿了下,似乎不想再多说,他淡淡道:「我想再回慈恩寺一趟。」
「回慈恩寺?」古云娘惊恐。他该不会是想说找不到芽儿,万念俱灰下乾脆削发为僧,断了一切情根吧?
「是啊!回慈恩寺。」怪了,娘何必一副惊吓过度?他关起门来想了这么多天,浪费这么多时间,如今只不过想重回慈恩寺,从当夜她离去的方向慢慢寻人,总好比枯坐在家,啥事都不做好呀!
接到爱妻投来的求救目光,南啸天劝阻。「颢儿,你不多想想?不如先待在府里等些日子,也许过些天,芽儿便回来了……」
「不用了,我还是想先到慈恩寺去。」诡异!芽儿若回来,那是最好不过,他会立刻赶回来向她解释清楚,可芽儿若还没回来,多他一人出去寻找不是更好吗?为何爹娘一脸想阻止的表情?
「可……可是……」古云娘还想说话。
「我心意已决,现在就走。」话声方落,急急忙忙走人,不多久便消失踪影。
南啸天、古云娘夫妇面面相觑,想追上却又被身後气喘喘奔来的丫鬟给阻挡。
「王爷、夫人,有……有人来报……」一口大气险些喘不过来,小丫鬟呼叫道:「芽儿姑娘此刻正在……正在……」
「在哪里?」异口同声催促。
「在归来客栈!」
「唉!六天了……」京城一家位於巷道内不起眼的小客栈客房里,响起幽幽荡荡、音调哀怨的叹气声。
月芽儿赖躺在床上,完全提不起精神。
那夜她哭到天濛濛亮後,本想转回玄湮谷疗伤止痛,可真要离去,心下又舍不得,最後还是回到京城,在昏暗中敲醒了一家小客栈的掌柜,就此住进客房中,六天来没踏出房间一步,像废人一般镇日躺在床上哭了又睡,睡醒又哭,三餐全由店小二送到房门口,饿了就去取来填肚子,更多的时候是完全忘了要吃饭,食宿费则直接丢在房门前,是以除了第一天她与掌柜打过昏暗模糊不清的照面外,接下来六天竟没人见过她,全客栈上下也只当住了个怪客,不过只要付得出银子,谁管你怪不怪!
如此闭门自守的生活,让她完全不知自己已值一千两黄金的身价。
「唉……还要这么赖著吗?也该有个决定了……」忍不住又叹气,心知自己不能永远这样下去,看是要回玄湮谷呢?还是直接去找颢哥哥说个明白?
其实这些天她龟缩在客栈里也不是没收获,静下心来仔细思考後,也已发现当夜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
依她对颢哥哥的了解,以他对姑娘家规避守礼的木讷性情,应当不会在深夜里与赵妍妍多有牵扯才是,况且当她踹门而入时,颢哥哥那种抗拒神情如今想来更是鲜明。
当时她是太气怒而激动了,足以才会听不下他的解释,迳自跑开。人家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就算要安罪名也得给他一个辩解的机会,这样才不会错枉好人啊!
好吧!再回去找颢哥哥,给他一个机会,看他怎么说!
心下有了想法,月芽儿一扫先前死气沉沉,立即翻身跃起,下楼去找掌柜,准备结清帐目离开,谁知她才往柜枱一站,留著两撇小胡子的掌柜一瞧清她面容,瞬间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往手上的寻人告示单瞧了瞧,眼珠子倏地又瞪向她,连转也不转,好似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一……一……一千两……」掌柜指著她颤声不已。
「一千两什么?」莫名其妙摸著脸蛋,月芽儿茫然。怎么?她的额头上有写一千两吗?
「一千两黄金啊!」掌柜突然屁股长疮似的弹跳起来,指挥著店小二狂吼:「阿牛,快!快去定远王府说我们找到人了!」哈哈……一千两,他已经可以看到一千两黄金在对他招手啦!真是祖上积德,有保佑啊!
甭说,当店小二瞧清楚她时,又是一阵尖叫,连滚带爬飞奔出去,动作快得像是有人追杀。
这家店是怎么了?有个屁股长疮的掌柜再加上一名被追杀的小二哥,这客栈怎还能维持下去啊?
月芽儿啼笑皆非道:「掌柜,把帐清一清,我要走了!」
「我的姑奶奶,先慢著走,来来来,这边请坐……」掌柜涎著笑脸,必恭必敬将她迎到桌前坐下。「喝口茶,吃些小菜,小的求您多待一些时候呗!」热茶、点心立刻奉上,伺候得像自家祖奶奶。
这下她真被搅得一头雾水。「掌柜的,我是真有急事得走,你这是做什么?」
「姑奶奶,您先别急著走啊!小的未来能不能富贵就全看您了!」见她起身欲走,掌柜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差点没跪下求人。
说那啥话?她又不是财神爷!月芽儿真没好气,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去找人,谁知却跑出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来缠人。
「你别拉我呀!」忙要甩开人,她娇嗔喊叫:「怎么你这客栈进得来、出不去吗?」
「姑娘,小的哪敢拦您,只是想请您见一个人,这可事关一千两啊……」
「谁理什么一千两不一千两的……」
正当两人拉拉扯扯、纠缠成一团时,店小二又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喊:「来了!来了!」
「来啦!姑娘,想见您的大人物来了。」掌柜大喜,拉住她的双手猛然放开,急奔到店口前迎人。
「什么嘛!」月芽儿甩著被拉疼的小手,直犯嘀咕:「说见就给见吗?当我月芽儿什么人……」
「芽儿,真是你!」惊喜的嗓音打断她。
「伯母!您怎在这儿?」月芽儿愕然,却见古云娘身後又跟进南啸天。「南伯伯,你们怎都来了?」
「小丫头你还真会躲,可让我们给找翻天了。」见真是她,南啸天可安下一颗心,这下儿子应该不会出家了吧?
欢喜迎上前去,拉著古云娘,她娇憨问道:「你们怎知我在这儿?」
「这不重要!」紧张抓住她,古云娘开口就替儿子解释。「那天夜里,颢儿是无辜被设计的……」
傻愣傻愣听著她一五一十将所有事全盘托出,月芽儿不敢置信,原来颢哥哥果真是被陷害的。
「怎么有人这么卑鄙!」太过分了!害她误会颢哥哥。
「你明白颢儿是无辜的就好……」明白她已全然相信,古云娘感到欣慰不已。
解释清楚是好事,不过这两人怎还有时间评论别人卑不卑鄙?现在重要的可是儿子呀!
清清喉咙,南啸天提醒道:「先别管那些,如今要紧的是颢儿……」
「啊!颢儿!」古云娘猛然想起,失声惊呼:「芽儿!快,快去找颢儿,他找不著你,伤心的回慈恩寺了!」
「回慈恩寺作啥?」月芽儿心跳漏了拍,有种不祥预感。
「他要剃度出家了!」
「什么?」
祥和平静的佛殿内,十几个大小和尚排排端坐蒲团上,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为首的南宸颢则虔心默祷,向佛祖祈求自己心愿能达成。
良久,他起身吟句佛号,向久候在旁的玄明老禅师躬身作揖。「师父,弟子这就寻人去了,多谢您这些日子来还特意派遣师兄弟们帮忙找人。」今日前来,他才知道师兄弟们不馀遗力的在这附近帮忙寻找月芽儿,这份感激,他会铭记在心。
「佛祖会保佑月施主平安无事的。」玄明老禅师安慰道。
「希望如此。」更希望能让他早日有她的消息。
前方师徒俩在对谈,後方的大小和尚们也耐不住的讨论起来了,其中以一名小沙弥最是愤慨不平——
「太过分了!那天夜里发生这么精采的事情,为何你们没一个人叫醒我?」枉为师兄弟一场,碰上如此大事却没人肯通知他,结果到了隔天早上才听人谈起,无法亲眼目睹真让他扼腕不已。
「还说呢!那天你根本睡死了,怎么打你都打不醒。」傻大个和尚指出事实。
唉!这就是他最痛心的地方啊!小沙弥一脸悔恨,奇怪自己平日是个机灵的人,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就惊醒,怎么那日会睡得像只死猪,不管别人怎么踹依然呼呼大睡,这个诡异的现象,到如今他还是不解。
「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听我们说还不是一样。」傻大个和尚安慰道。
「不一样!」小沙弥耿耿於怀闹别扭。
「好了好了!咱们每个月的大事要开始了,快静心回神静待师父下刀。」另一名看来较稳重的年轻和尚忙拉回大家的注意力。
众和尚闻言,抬头果然瞧见玄明方丈手持一把亮晃晃剃刀朝大夥儿走来,於是赶紧回身端坐,假装专心默祷。
「师父,那弟子这就走了。」南宸颢再一次道别。
「保重!老衲会日日向佛祖祈求你早日与月施主重逢。」玄明老禅师含笑道,走至傻大个和尚面前,举手撩起袈裟衣袖,掌中的剃刀在阳光下闪出炫目刺眼光芒,正当他要挥刀落下……
「刀下留人!」石破天惊尖叫蓦然炸进大殿内,吓得玄明老禅师连刀也握不稳,铿锵掉落在地,差点划花傻大个的一张脸。
「师……师父……」傻大个和尚只差没吓破胆,脸色青澹澹。
「啊——抱歉抱歉!」赶忙为自己的失手致上歉意。
「颢哥哥,我不准你出家!」月芽儿惊慌窜进佛殿内,抱住南宸颢仓皇叫道。
「芽、芽儿!」怎么也料想不到她会毫无预警现身,南宸颢欣喜难忍,霍然将她紧拥人怀,激动喃道:「芽儿,真是你吗?我不是在作梦?你跑那儿去了,我好想你……」
「呜……颢哥哥……真的是我……」见著他,月芽儿不禁又哭又笑。
「芽儿,你听我说,那晚我真的不知……」急忙想解释。
「呜……你不要削发出家……」慌忙想阻止。
咦?她在说啥啊?「你听我说,那天是赵妍妍设计我……」
那些都不重要!「呜……你才听我说,我不准你剃度……」
这丫头怎地开口闭口满嘴以为他要出家当和尚?她这念头是打哪来的?瞧她哭得泪痕斑斑,南宸颢既心疼又好笑。「谁说我要出家了?」
耶?没有吗?那方丈大师手上的剃刀是怎回事?
月芽儿哭声顿止,傻愣愣问道:「那方丈大师怎么……」
「月施主,是我们得剃头啊!」傻大个和尚苦著睑,指著自己头顶。「你没瞧见我们的光头不再明亮,冒出短短粗毛吗?还是你以为和尚只要剃一次头後便不会再长头发?」
耶!还真的呢!明亮光线下,那黑黑的粗短毛发还真是一目了然,清晰得很。
明白自己搞错了,月芽儿轰地红潮涌上脸……
唉!怎会闹出这种笑话来呀!
「颢哥哥,都是你啦!怎不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