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特家族 作者:解力夫、张光勤_2-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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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A型车研制成功后,奋战了几个月的爱德塞和机械师劳伦斯·谢尔德里克一起驾车离开底特律出去散心,谢尔德里克曾协助老福特设计了A型车的新型发动机。豪华的一林肯”牌轿车行驶在山间湖畔,离开了机器轰鸣的工厂,逃脱了父亲的监督,爱德塞心中十分快活。黄昏时分,汽车驶进了另一个城市的一所豪华饭店。临下车时,爱德塞突然转过头来低声恳求谢尔德里克:“劳伦斯,咱们互换名字登记来开开心吧!”
谢尔德里克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爱德塞又恳切地说:“你用我的名字登记,我用你的名字登记,请答应我的要求。好吗?”
谢尔德里克同意了,爱德塞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他们就按商定的方式在旅馆住了下来,并且在豪华的餐厅享用精美的晚餐。
福特王子光临这家饭店的消息很快传开了,一些当地的新闻记者和好奇的人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谢尔德里克的身上,瞅准机会众星捧月似地围着有点不知所措的谢尔德里克问这问那,而爱德塞则像一个跟班似地站在一边,看着被折腾出一身大汗的朋友偷偷发笑。
“谢谢你,劳伦斯!”摆脱了记者和围观的人,二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爱德塞郑重地向谢尔德里克道谢。
“要是能做一个普通人该多好!”福特王子感慨地说,眼神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1926年8月,与爱德塞一条战线的奥尼斯特·坎茨勒离开了福特汽车公司。这个曾经担任过律师,又在福特汽车公司担任副总经理的年轻人并没有沉默下去,他和其他几个年轻的富商一起,共同投资于股票等金融证券领域。在取得了一些收获之后,于1927年建立了新的金融实体——监护信用公司,为其他公司提供财政服务。到1929年,这个金融团体已经发展成一个庞大的金融集团,其中包括25家联合银行和信用公司,是密歇根地区最大的财团。坎茨勒担任首席执行官,他当然忘不了把爱德塞也拉进来,不仅因为二人是连襟的亲戚关系,更因为爱德塞拥有的巨额财富。自从坎茨勒离开福特公司,爱德塞丧失了最得力的助手,于是心灰意冷,对福特公司的工作提不起任何兴趣。当坎茨勒拿蓬勃发展的金融界作诱饵来说服他参加时,爱德塞的兴趣立即被吸引了过来,并很快成了监护集团的最大的股东。正忙于福特汽车公司的新型汽车和发动机的亨利·福特此刻无暇对儿子的事多加过问,他知道爱德塞所做的一切。反正父子俩都拥有惊人的财富,爱德塞出去投资也总比把钱留在银行,让那些被福特向来看作“金融寄生虫”的银行家们坐享其成来得好些,至少可以让儿子增长见识和经验。在这里,爱德塞彻底摆脱了父亲的阴影,不仅是一个享有充分权利的股东,更是一个一言九鼎、地位举足轻重的领导者,成为监护集团中股权最大、权力也最大的人。爱德塞终于体会到了财富和权力带来的荣耀和发号施令的感觉,却没有看到即将来临的危机。
1929年5月,一座摩天大厦在底特律拔地而起,大厦属于监护集团所有,在地面上有36层,是这座城市的第一座摩天大楼。这座工程浩大的建筑物恰如其分地体现了该集团在当时的盛况。然而仅仅在5个月之后,情况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10月,华尔街股票市场陷入了一片危机,沉重打击了美国经济,整个国家经济衰退、生产下降、银根吃紧,人民的消费能力急剧下降,对于监护集团来说,这是一场毁灭性的灾难。几乎所有的借款人都拖延还款,整个监护集团的帐目出现了巨额赤字,而且在不断扩大。这种可怕的情况使许多投资者都不敢把自己的钱财委托给坎茨勒他们,监护集团的财源逐渐枯竭,反过来又加剧了集团本身的危机。坎茨勒和集团里的其他成员天天忙于催债敛资,逼迫那些丧失还债能力的客户拍卖自己的各种产业,尤其是不动产,然后把得到的钱用来还债。可是在全国陷入一片危机的情况下,又有谁肯投资于风险较大的不动产呢?全国各地不动产的价格一路下滑,监护集团的亏空也越来越大,濒于破产的边缘。
在这样的环境下,坎茨勒苦苦支撑了一年,到1930年底,他终于开口向爱德塞求救。爱德塞拿出自己和福特公司的部分资金来帮助坎茨勒,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投入了1200万美元。坎茨勒还利用爱德塞和福特公司的影响,说服了复兴银行的总经理胡佛,借来了1500万美元。可是,即使是如此规模的资金也未能挽救监护集团的命运,爱德塞也被深深拖进了这个泥沼中无法自拔。到1932年初,监护集团仅欠爱德塞一人的债务就达到了850万美元。到这一年年底,这家称雄一时的集团仅剩下不到600万美元的资产,而所欠的债务却超过了2000万美元,完全丧失了偿还能力。作为这个集团最大的股东,仅仅因为股票价值的下跌,爱德塞就损失了1400万美元,所有的损失加在一起超过了2000万美元。心情沮丧的爱德塞把自己庄园里的25名雇员一口气解雇了21个,整天唉声叹气。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天,爱德塞收到了一位朋友、美国海军上将理查德·伯德的来信。伯德在信中再次感谢爱德塞1929年对他前去北冰洋探险的资助,然后询问他是否愿意再赞助另外一次飞机探险活动。
“可我现在已经是自身难保了!”爱德塞苦笑着把来信抛到一边,然后无精打采地让埃莉诺代自己给伯德回信。
“密歇根的形势是如此糟糕,我们都在大幅度地削减经费,在这样艰难的日子里,我们无法对将来作出预计。情况就是这样,也可能还会变得更糟……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谁都不应该再承担任何义务了。”
“你还是去把真相告诉福特先生吧!”埃莉诺放下手中的笔,担心地说。
爱德塞流着眼泪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险再去见他!在父亲的眼里,坎茨勒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他早就反对我和坎茨勒以及那些银行家们接触。”
“可是,你毕竟是他的唯一的儿子呀!”埃莉诺继续劝丈夫,让他去找老福特,因为目前唯一能使爱德塞从困境中脱身的人就是老福特了。
与倒霉的爱德塞相比,老福特的处境要好得多。早在大危机爆发之前,福特公司就拥有近1亿美元的政府信托保证金,在各大银行还有2.5亿美元以上的货币储备。而且老福特早就宣布:由于A型车推出后面临的激烈竞争,整个公司必须要厉行节约,远离金融市场以避免股票市场风吹草动带来的冲击。所以当危机到来的时候,福特公司应付这一切的能力要强得多。
自从爱德塞结婚后搬出光明巷,老福特就对这个儿子丧失了信心,爱德塞夫妇在印度村的所作所为,特别是迁到戈科勒角之后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向老福特汇报。爱德塞和坎茨勒以及许多金融界的后起之秀搅在一起让老头很是头痛,他甚至怀疑爱德塞会牺牲福特公司的利益去取悦他的那些朋友们。早在1918年5月,密歇根州政府就颁布法令禁酒,比美国其他州早了一年以上。爱德塞的身体又不好,可是不仅自己饮酒,而且还与政府禁酒的法令相对抗,经营了一些酒吧。他在住宅的地下酒窖里储存了大量的威士忌和香槟。老福特对此极其愤怒。
1933年2月的一个上午,亨利·福特的办公室经理莱布尔正在起草文件,只见爱德塞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哭丧着脸,垂头丧失地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莱布尔吓了一跳,无论如何,爱德塞还是福特汽车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莱布尔,完了,我输光了!”说着,眼泪从爱德塞的脸上流了下来。接着,他就把所有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莱布尔。
“到现在我还欠大陆银行500万美元,明天他们就要我去还款,可是我现在哪里有钱?我干脆把自己押出去算了!我真没脸再见我父亲了!”
莱布尔赶紧安慰爱德塞,让他不要着急。他先让人把爱德塞送回家,然后马上去找亨利·福特为爱德塞求情。
“爱德塞果然还是被他那一帮坏朋友给害了!”老福特深深叹了一口气,接着对莱布尔说,“你去告诉克雷格,让他明天从公司再划出500万美元,然后你再跑一趟,去把这件事情了结了!”
莱布尔离开了办公室,老福特一个人坐在舒适的座椅上发愣。过了片刻,他伸手从自己的衣兜里又拿出了那本蓝色封皮的小册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打开它,而是摆在了自己的面前。
“再过几个月,我就是年满70岁的人了,来日无多!”他喃喃地说。
“可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把公司放心地交给他呢?作为他的父亲,我会收拾残局的,但愿这次失败能让他认清那些把他推下水的家伙。”
“哈里!”老福特站起身,喊了一声。
门立刻被轻轻推开,一名个头矮小、非常精悍的年轻人闪身出现在福特面前。他身穿一套笔挺的西服,系着蝴蝶结,黑色的皮鞋油光锃亮。他留着一头红褐色的短发,一双深蓝的眼睛紧紧盯着亨利。老福特招手让他过来,然后低声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这个被称做哈里的年轻人连连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第二天,莱布尔带着一张500万美元的支票来到爱德塞的住所,只见埃莉诺眼泪汪汪地坐在客厅里,原来爱德塞已经去大陆银行负荆请罪了。
“如果今天爱德塞再拿不出钱来,他们会把他送上法庭的。”埃莉诺说。
“他怎么这么孩子气?”莱布尔马上告诉埃莉诺,是老福特让他来把这笔钱交给爱德塞的。
“你千万别着急,我马上去大陆银行把钱还了,然后把总经理接回来。”莱布尔说完,立即驱车赶往银行。
莱布尔走后,埃莉诺披上一件披风,来到门口冒着刺骨的寒风焦急地等待。不到一个小时,爱德塞的汽车驶进了大门,埃莉诺赶忙迎上前去。车门开了,莱布尔先下了车,然后是面色苍白的爱德塞。
“总经理,你好好休息吧,事情已经全部解决了。我得回去向福特先生复命去了!”莱布尔告辞了。
“晚上,我们出去散散心吧!我感到透不过气来。”爱德塞疲惫地对妻子说。埃莉诺点点头,扶着丈夫上楼去了。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一名仆人溜到走廊里,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此刻,在福特汽车公司的高地工厂,紧挨着亨利·福特办公室的另一间较小的房间里,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那个被老福特唤做哈里的年轻人拿起了电话,在听完了线路另一头的报告后放下了话筒,接着就敲响了老福特的办公室的门。
吃过晚饭,爱德塞一家乘车离开了住所。他们的车刚刚开走,一辆英国生产的罗尔斯·罗伊斯牌高级轿车就驶进了别墅的大门。车里面坐着的是亨利·福特和那个叫哈里的年轻人。这时该公开他的身份了,他就是福特汽车公司的内务部头子兼厂卫队队长哈里·贝内特,一个后来在福特汽车公司权倾一时、又对福特家族有重要影响的人。
“哈里,你跟我来。”老福特钻出汽车,对为他打开车门的贝内特做了一个手势。
“福特先生,这是您的家事,我看我还是不进去为好。”向来对福特百依百顺的贝内特这次突然打起了退堂鼓。
“你还没有问我去干什么就说这是我的家事,难道你已经猜到我要干什么了吗?”老福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好奇地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年轻人。
“我不知道您要去干什么,可是我知道这次我不该介入。”贝内特机敏地口答。
老福特的脸上露出了狡猾的神情,他并没有再勉强自己的手下,而是一个人走进了这座宽大的石头建筑。贝内特则坐进车里,哼起了一支在美国海军中流行的小曲。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老福特回来了,贝内特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贝内特什么也没问,随即发动了汽车,黑色的轿车很快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爱德塞一家这一天很晚才回来,一进门,几个剩下的佣人就迎上前来说明了晚上发生的一切——老福特命令他们打开了酒窖,然后亲自动手,把里边价值数万美元的酒砸了个粉碎。
“他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埃莉诺气愤地说。
“不能怪他,也许这是他对我所造成的一切的惩罚,也许是对我的警告,当然,也许是他借以发泄心中愤怒的一种方式吧!”爱德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