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6年第24期-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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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 眼 曹国英
每一个耳眼
都是一句叮咛
我在倾听《第十五个耳眼》
穿过耳眼的女人
下辈子还会是女人
妹妹也去打个耳眼吧
做女人要做到花开花落
你看上帝把美丽都赐给了女人
裙裾、环佩、脂粉
每一次旋身,如若杨柳
每一次侧目,秋花照水
每一次凝神,月影寒潭
还有那些女儿红
一心一意的针线
穿天纳地的刺绣
一个耳眼一个不透风的秘密
一个女人一个与生俱来的芳名
紫荆、美杏、木兰、孔雀
打过耳眼的女人,环佩叮当
创作感言:
我写诗,各元素之间,完全是无以预料的组合,它代表什么不重要,关键在于带给人们一种情绪。
追 捕 雪松
没有捕到那只蝴蝶的懊丧心情
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花丛中
我端着空空的网子
眼睛紧紧跟随那只蝴蝶
那一团光影
仿佛陷入了一场持久的梦幻
它不住地上下翻飞
又突然停在叶子上
它不断地引诱我
住花丛深处跑
那翕动的翅膀仿佛在挑逗:
来呀,逮我呀……
我已分辨不清
吸引我的是蝴蝶 还是
捕捉本身
因为这种捕捉有着难言的柔软
甚至是恍惚的
它完全不像追捕一头野猪
一直追到一堵墙面前
一直到我看见一根针
穿透蝴蝶的心脏
我才看清它的身体:粉底、黄点……
创作感言:
我喜欢富有根性的诗歌写作,这种根性来源于诗人所构筑起的独特而自足的精神背景,来源于时代在诗人心灵中富有品质感的精神凝结、在打拼形式打拼态度的诗歌环境里,这样的写作拥有语言的智慧但不炫技,真实地遭受精神的创痛、迷惑以及语言的挑战。阅读这种富有根性的诗歌,可以清晰地看见诗人的追寻、成长,以及诗人与时代、经验和心灵之间的关系
山坡之上 雪潇
这是无比真实的:一脚踏上去,绿草,马上就会覆盖你的鞋面
这是山坡。阳光把它金色的思想推倒在此
又把它绿色的头巾,陪葬一样,放在旁边
这样的山坡之上,有很多不同的色块
如同足球场看台的一角,观众们手里扯动的绸缎
正在水一样起伏
夏之队,和秋之队
正在山脚下的空旷之处
争夺着那一颗将落的太阳
大山也有自己的波浪,或者大山有时候也会字上梯田的衣裳
这一最一层的,是夏天的梯子
它的上面是我们高高的谷仓
山坡上,九曲十八弯的山路
阳光在这里理不清自己心里的弯弯拐拐
在风转下过身的地方,雨也昏头昏脑地不知该落在哪里
这样的山坡,微风中有一种呼唤轻轻传来:
来吧;来消失吧,消失在一棵麦子之下,但却永远活着
像泥土,也像尘埃
一条路改变方向拐进了一片树林
鸽子们改变方向从雾霭飞入了蓝天
阳光也改变方向从早晨来到了正午
一个从来不变的人,也会变成另一个人
博尔赫斯说:一座钟可以击碎百步之内的空气
这道山坡就像一座钟,被什么撞击
它在风中,它一定感到自己的身上
有一种颤动
正在徐徐展开
创作感言:
《诗刊·下半月刊》的出现,本身就是世间事物无不一分为二的寓言,当天与地一分为二,天地之间就站起了一个大写的人字:当男人与女人一分为二,世界上就多出了一样东西叫作爱情。现在,上下两本《诗刊》的半月刊一水双流,双峰并峙,一生二,二生三,真正的诗歌就在它们中间光荣行走着,并肩前进着。在日月之间,在风雨之间,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在我们伟大的父亲和母亲之间,诗歌,就像一个充满生机的孩子正在茁壮成长,正等待着我们的真诚祝福。
青海湖湿地等
粱积林等
青海湖湿地 粱积林
拄着一根芦苇站立的……风,是战栗的
它老。它在承受着云层里泄露下来的阴凉和暗
这是冬日的青海湖畔
结了薄冰的湿地,喘息的气泡和水窝
鸬鹚,棕鸥,黑颈鹤
啄一下羽毛望一眼天的是一只大天鹅
时间倾斜过两次,那是
浪打斜的。斜着的飞翔,斜着的夕阳
我不是一个有意在心灵上设立祭坛的人——
我只是想把那只斑头雁比喻成是
一盏吹灭的蜡烛,在
收敛内心的光
创作感言:
生在西部,写在西部。谈起西部,少不了戈壁、大漠、草原、雪山、农庄、村舍、古堡、寺院、经卷,羊群、牦牛,而更少不了的是暮晚、夕光和落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这样的场景下,你看到了落日下一个人在盐碱地里浇水,他的脊背也成了一块盐碱地的情景了吗:你看到了一个背着山一样大的柴捆与夕阳一同下山的沉重了吗……西部,一次次记忆中、现实中的落日,都是我一首首诗歌从生存的母体上剪断了的脐带,让我欣喜,让我疼。
亲爱的燕子 黑 枣
你老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
早上一趟,傍晚时再一趟
白天这么长的时间,有明晃晃的太阳光
和灰蒙蒙的尘土……
你都到哪歇脚、喝水,填饱肚子呢?
你多大啦?雌的还是雄的?
有没有知心的朋友,或者伴侣?
偶尔,你们也吵架,对吧?
热恋的时候是不是抱在一起飞翔?
世界这么大,这么嘈杂
你们就在那一条摇来摇去的高压线上
头挨着头,喁喁私语
多么炽热的情话会不会被窃听了?
你老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
早上一趟,傍晚时再一趟
难道,你也喜欢我的房子?
有干净的屋檐和窗户
沐浴露的馨香漂洗掉空气中潮湿的气味
我有过短暂的不快和旷日持久的惶恐
爱情及时修正了生活中的恶习……
——亲爱的燕子!我要向你打听
一件事,一棵树和一条通往天堂的道路
早上你来时,我的嘴里还含着一口刚熬的豆浆
傍晚我又忙着往餐桌上端一盘干煎带鱼
白天这么长的时间,有明晃晃的太阳光
和灰蒙蒙的尘土……
我老是忘了你曾经来过,“啾啾”叫着
两只翅膀一剪一剪,真像一个练习游泳的人
创作感言:
永远感谢诗歌,她给了我太多的爱与馈赠。长期以来,我拙于表达,又不善于付出。我只是默默地坚守在她身旁,不管她青春美丽,还是美人迟暮,我始终不离不弃……
晚年写作 鲁西西
年轻的时候我喜欢到处走动,
用蜜蜂挑剔的鼻子寻找时髦花朵的野媚花粉。
从今天起,
我发现自己突然进入了晚年写作。
面前有一棵无语古树,
它因有粗树干,
所以从来没有心慌过。
它有脚,但不想移动。
是叶子自己主动爬上它的肩——开花,
并结果。
总而言之,它就是不想动。
似乎由一位少女,变成了母亲,
经过人类所共有的几个艰难困阻,
终于变成了祖母。
总之,它坐在那里,就是不想动。
创作感言:
寻找汉语言从起初到现在已经失落的那部分,并确立其中仍然延续着的另一部分。
断面:从2006到2005 温 青
泪水,青荷喉咙里喊出的花朵
莲蓬,落日里蹲坐的一只孤鸟
目光忧郁的2006年
黄昏的醉,一个做饭的女人和我
我们手拉手,相同年龄的火把
二十二年后燃烧
积雪和骨头的累,情书和短信的渴
一顿两个人的宴会
吃掉了青春年少
2005年的一次穿越
时光断面,如此狭小
躺不下一支青梅竹马的歌谣
天生大雪,在哪个村庄
一颗外逃的心,足迹落寞
坍塌的茅草屋顶着大红月亮
照亮我的女人
锅台上的旧银器,美丽而崇高
创作感言:
天生大雪,我一定是其中的一片,落地、翻卷、融化……只有诗歌,才能让一个人如同雪花爬上枯草,不断地重生,不断地湮没。
通灵者 寒 烟
荷尔德林,在橡树的询问里
以神的尺寸,你宽宥了
一百年同龄的贫瘠
酒神守信的祭司,雅典娜依偎的恋人
病魔的斑驳使唤你
必然的春天
星宿黯淡,剑兰花一生的挚爱
不能改变尼喀河的冥思
唯有你被选中,荷尔德林
输送雷电的人像被烧焦的树干
只有精神失常才能把你拯救?
只有霍姆堡的藏书才能给你回报?
大理石的翅膀
一阵阵隐痛的包扎坚固你的诗意
死是正直的。为每一个过客
只开启一次信用——
“要在诗歌中长存
就得在尘世间消亡”
尘世,快把尘世这堆纤维
还给华丽的忙碌吧
诗人怎能绊倒?怎能不为开垦留种
而只邮递礼拜天的花篮
在这更加贫瘠的打谷场……
通灵者荷尔德林,你使多少脉搏回归
前世的脐带
从图宾根大学漂洋过海
牵动钟声
为词语的候鸟守灵
创作感言:
写作就是在纸上按下手印、诗歌尤其如此——那极致的部分往往不是靠修辞和技巧推动的,而是靠生命固有的气息。命运中深刻而独特的遭际,即那唯一的,无人可取代的“命定性”。
诗歌是一间我随时随地都可遁入其中寻求安息和庇护的屋子。是我失去一切后仍为我耸立的一切,是不会落空的希望,是永远超出想象的超值补偿……
华庭云顶等
谢 君等
华庭云顶 谢 君
那里大约有一千六百余户人民
抬头就可看见星斗
黄亚洲先生在哪一幢的哪个单元,我已经忘了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青山为友就行了
2006年夏天的一个傍晚
星月使平野显得更加辽阔、舒展
谷禾、赵兰振和我跟着黄亚洲先生来到云顶
那真是一个很高的地方,高啊
所以风一吹,山中的黄叶就纵情驰骋
所以风一吹,耳边就是果子掉落的声音
反正当时我们每一个人手中不是黄叶就是果子
但那时我们看不见自己
我们只看见星空环绕,这使我们感到渺小
又使我们自己因与万物
与庙宇毗邻而乐于其中
这使我一下记住了这个地方——华庭云顶
在富春山中,一个叫受降的镇子旁
它其实离我并不远,不过40公里
万物匆匆,四海泱泱,而如今已是夏去秋来
天气一夜间清冷了,阴雨愈来愈频
忽而灰亮,忽而阴沉,忽而迷濛
在中国,南方棉花种植区的打工者散落了
浩荡的长江边万木萧萧
荒寂的东北铁路上车厢铁钩碰撞的声音愈加荒寂
有时候相对于天地的空净我也同样空净
有时候相对于天地的悲喜我也同样悲喜
那某一天、某一时的事,似乎都远去了,不见了
但有时它又会突然浮现,就如今天
突然间我想起不远的山中
在黄公望森林公园的苍茫之中
有一个与星空很近的长者、诗人
在这日落时,伴随着富春江水晚来的急流
他应该已经回到他的山居
只是我不知道今天,在那里的山中有没有三五好友
在静坐、在聚谈诗文
如果有,那一定不会是别人
那一定就是黄亚洲先生和他的朋友
创作感言:
诗歌是无限的,阅读每一个作品,就是倾听另一种声音。我订阅《诗刊》多年,下半月刊刊发的那些自由、独立和富原创力的写作者,每次都给我很大的阅读愉悦。
父 母 谢湘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