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6年第24期-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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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消化掉那些污浊!
那是她自备的经济大餐
她吞咽自己 用饥饿和清洁的肠胃
那时的她并不全是枯枝败叶
她在床上扭曲 颤动
冷落的枝头无法将残剩的幻想清空
创作感言:
二十年前,我把诗歌看成自己的情人,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念着,现在呢,诗歌在我心中已是一个姐妹,那种天然的血缘关系,让我觉得与诗歌更亲更近也更自然了。以前总有点为赋新诗强说愁吧,总有些急,逼自己要变着法儿去讨好这位情人,语言啊,题材啊,手法啊,老想着出新出奇。而现在呢,我觉得写作更是一件自然的事情,想写了就写,能写什么就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求个自然和平和,求个真、求个切、求个尽可能的美,就像对着镜子化妆,首先得自己看得过去。有朝一日,若镜子里的老脸实在瞧不过去了,也许写还是会写的,只是不会再拿出来,那时的诗歌,于我就像是一个满脸皱纹丑陋不堪的老伴,四目相对,无言也好化疗(话聊)也好啊。
传奇:夜读—— 胡 弦
与她的欢快如风相比,我是
木讷的
我想跟上她的节奏
这怎么可能?我是在
重复树叶做过的游戏
风吹一遍,她变成了小妖
风吹二遍,她剪烛,画眉,吐气如兰
风吹着光线,她像阴影一样跑来跑去
她说立志做个良家妇女,这怎么可能?
她比我至少大一千岁,却又出现在
我怀恋的年少时光里
一千年前她被编造了出来
一千年前,她拐进传说里就下r见了
但打开书本又会跑出来
不谙世事,让我叫她
小狐狸,这怎么可能?
她笑,没有目的,也没有年龄
她就像风,一千年前她就被
放进了风里,犀利的发丝
吹着,吹开宽大的衣袖
然后,吹开书生迟钝、呆板的心
吹开繁体字、简体字
和一本书
哗哗作响的内心结构
创作感言:
从某种程度上讲,思考是诗歌的本质,它的主要功能在于揭示,它处理的是一种提高后的意识,也即被熟识的表象所遮蔽的生活和心灵(二者是合一的)中最高深莫测的隐秘之情(或道理、趣味)。思想和激情,就像两条鲸鱼,在诗歌中,控制了一条,才有另一条的存在。我的写作基本就是这样:看着两条鲸在水中自由地游弋、翻卷、碰撞,给我带来和谐而又不依规则的美。
会在哪一片林子里听到风声 柯健君
我和父亲走在林子里
一阵一阵地蝉鸣,那么短暂嘹亮
它们用生命里的歌覆盖了我们
翻过山坡。阳光拍打着
我们抛掉风声、蝉鸣和那一片林子
在野外一直沉默地走
暮色降临,炊烟在远方飘起
凉意从路的尽头铺到心里
父亲明亮的背影,一点一点暗下
一个一个山坡
我一直在后面跟着
离那片林子、蝉鸣和风声越来越远
旷野,像我的内心一样荒凉寂静
我怀念走过的那片林子
——那林子里的蝉鸣和风声。我和父亲
沉默的时候,它们用劲响着
向世界抗争
不记得走了多远
我走丢了父亲。风声依旧响着
我走丢了自己。风声依旧响着
——不知道,在哪一片林子
创作感言:
诗歌,应去感动每一个人。提倡为文学史写作,为百年后千年后写作,有点空泛和夸大。要多关注当下,要从当下中找出诗歌,带着情感写作,用真诚写作,让内心和现实结合。不能让语言绝缘于情感之外。好诗,来自民间、底层、身边最近的事物。是诗人的关注、感受、情感、经验和思考。不是个人的生老病死,而是大众的喜怒哀乐。如果说诗歌是一种高处写作,那么,我愿意是站在山冈上高呼“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士;如果说诗歌是一种低处写作,那么,我愿意在野草丛中浅唱。
拾得等
树 才等
拾 得 树 才
晚上没有电视看
那就看窗外的灯火
显像管坏了——
显像管是会坏的
两条小金鱼一直在游
一开始它们是三条
可能是脾气不台
有一条突然就跳走了
谁能像瀑布那样跌落
谁就不是瀑布
流淌不完的是水
眼泪总是需要一个身体
你把自己做成词汇
词汇就拿诗报答你
冬天,冬天是哪一天?
风,我们都以为抓住了一
打开掌心:还是空的
蚂蚁真的在搬家吗?
蚂蚁只搬运,不回答
斜坡,风推了蚂蚁一把
阴影是树又不是树
过去就像一条石子路
弯腰,你会明白,捡
哪一颗,都不如不捡好
创作感言:
诗不得不由语言材料做成,但又实实在在地“溢出”于语言之外。诗的发生源头是智性无力洞悉的。一种诗艺总是透露着诗人的玄学。
语言形式同诗人心中想表达的含意并不一致——语言是别的东西。语言申唯一真实的,是暗示本身。真正想说的东西,一定会在语言之外被保存下来。
当然,诗人是“写”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也不是喊出来的,更不是争出来的。那么,“写”的支撑点是什么呢?是活,是活生生的每一天,每一事,每一次心有所悟……
征服者 姚 风
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
半路死了好几个
幸存的,登上了峰顶
他们面对镜头,挥舞着旗帜
让全世界都看到
他们征服了世界第一峰
只有被镜头省略的夏尔巴人
默默地站在角落里
他们是脚夫,算不上征服者
只要付给两千美金
他们可以帮助任何征服者
征服珠穆朗玛峰
创作感言:
天空身无分文,树木依然奔向天空生长。尽管你们不需要诗歌,我还要继续写作;尽管你们百般嘲笑,我也要在诗歌中挤出你们的脓血。为的是,让诗歌成为你们痛失的父亲或者儿子。
沙龟湾 姚江平
一条流淌在童年的河:沙龟湾
等了我三十三年。三十三年
就像一片绿叶,在我经过的每一个路口
都发出尖尖的叫声
暮色凝滞,黑粗黑粗的柿子村下
瞎眼的姥姥喊着我的乳名
放羊的姥爷,兜兜是个宝囊
一捧软枣,一把酸枣
三颗绿核桃
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野果子
沙龟湾,你一直在等着,不只等我
你在等着和我生命相依的一个女人
你想把有关一只水鸟一只蜻蜓一只蚂蚱
一只蚂蚁在草尖上细小的幸福讲给她听
创作感言:
诗歌是生活的另一种深度,是开启天堂大门的一把钥匙。写得沉静,读得心动。
雅姆和我 徐俊国
雅姆从我母亲怀里接过我
先教我走路认字 写诗
又教我给穷人和小毛驴做祈祷
看见胡桃树生病
他会绕树三圈 流下蔚蓝色的泪
碰上蚂蚁去世
他会让我挖坑深埋敬献花圈
雅姆说
如果脸上有泥的人从对面走来
要脱帽致敬 先让他们过去
雅姆领我走遍了960万平方公里土地
数遍了所有的鸽子 墓地和庙宇
三十五年后
他回了他的比利牛斯山
我留在了我亲爱的出生地
——需要我心疼一生的老中国
创作感言:
为什么非要有所表达?为什么不能沉默?为什么留在纸上的总是疼痛多,温暖少?为什么一个人阻止不了自己的喉咙变得沙哑?
现实中没有的到诗里去找,现实中实现不了的到诗里去实现,为了给毫无诗意的人生寻求一点安慰,为了给发烧的心灵服下一粒苦中带甜的药片,我不断鼓励自己继续写作。祝愿还在读诗的人找到热爱生活的证据,祝愿还在写诗的人有福分看见好人在落泪。
总会有人从鹞子岭上下来 郭晓琦
记得那时候天空格外高远、瓦蓝瓦蓝……
白杨树英俊挺拔。而我幼小
像一只怯生生的旱癞
常常爬上门前的土墩上东张西望
——远处,更远处,黛灰色的鹞子岭静静地侧卧着
冬天会披上残雪,看起来
像是穿着一件露出棉花的破夹袄
岭上没有羊群,没有歌声。但有大鸟
在更高处盘旋、聒噪、俯冲
一套消失随即又出现。有风擦着地面喧嚣
带走黯淡的沙尘和枯草
还会有人走下来,“呼哧呼哧”地走下来
壮实、黝黑、木讷,额头上隐隐冒着热气
他背着几张生羊皮,弯腰向我憨笑
“哎!小兄弟,给一碗凉水喝!”
那时候我无比自豪,七岁或者更大一些
就有人把我唤“兄弟”。那时候
我喜欢一只褐色的盛满凉水的陶罐
我喜欢整整一个冬天都趴在门前的土墩上张望
隔三岔五,总会有人从苍茫的鹞子岭上
翻过来,都是来自西海固旱区的男人
阳光和风一样黑的男人
都是背着生羊皮赶往北堡镇的男人
创作感言:
渐渐向下沉:向着苍茫大地的深处,向着乡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厚重的泥土里一定有一种巨大而坚韧的力量。如果我能通过诗歌努力把这种力量传递到另外一些人心里、情感里,传递给世界,哪怕是些微的一点,我也是幸福的。
樱花词等
唐 果等
樱花词 唐果
“春雨是红色的。”他说
是红色的。红色的春雨
像樱花那么红
亦像樱花那么不够红。
落在樱花上。
落上那红色的樱花上,
亦落在那些
不那么红的樱花上,
落在那些已经开放的樱花上,
亦落在那些
未来得及开放的樱花上。
稍事停留,
它们落下去,
落下去,
落在那些腐烂了的花瓣上,
亦落在那些
未来得及腐烂的花瓣上。
创作感言:
《诗刊·下半月刊》2003年第3期刊发了我的四首爱情诗,那几首诗是我路过一个论坛的时候顺手贴上的,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相仿死马当活马医那种。那时候觉得自己写的东西一点都不靠谱,(现在也没觉着靠了多少谱)可意外的,《诗刊·下半月刊》把它门选发了出来。转眼《诗刊·下半月刊》就五周岁了,在这五年中,不知它刊发了多少无名作者的诗作,刊物自己有底无心,可作者都记在·心里了。《诗刊·下半月刊》是年轻的、朝气蓬勃的,同时我希望它也是个带点野性的、长着些许绒刺的漂亮家伙。
一棵树 黄礼孩
夜笼罩着树的身影
树叶被雨打湿
仿佛黑 一层层积压
看上去有些重
树站在黑暗里
看着周围
小小的心 紧紧裹着
不闪耀它自己的皮肤
它听见黑暗的周围
风吹过来
有低低的喘息
像叶子就要飞起
创作感言:
我们清楚,我们置身其中的当代与人类的黄金时代相比,是一个破碎的时代,它源于物质的横行和人的自由的不断丧失,以及各种“后”语境对欲望的诱惑和人的侵蚀,人被不断物化、切割,零件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诗人同样不能幸免,他们像所有有限性的人一样,落在这块大地上,就烙上了“破碎性”的命运 正是在这一生存背景下,我们重提诗歌必须回到“完整性写作”,即是回到永恒性、神圣性方面去面对世上的万事万物。毫无疑问,当我们怀抱这种梦想来到我们生存的这块土地上,我们获得的肯定是疼痛、眼泪而不是欲望的狂欢和无是无非的“游戏”。但我们愿意以这样的姿态和感情去从事我们的诗歌事业,只有这样做,用我们的热血来抗拒人类的宿命,才有可能——借助诗歌的力量——重新回到一个真正的“人”,使大地、使我们的言行、使被我们触摸的一切事物重获人性的光辉
耳 眼 曹国英
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