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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

走近当代觉囊的法王-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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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来给我。我一数,他给的钱正好就是我跑那些车站的钱!(说到这儿丹碧尊妹又笑个不停。)真的,我数一数,算一算,正好是我跑车站的钱!没有多也没有少!”

    她又嘻嘻哈哈地笑了好一阵子,这才接着往下说。到了次日,又重复了前一天的故事,一大早她去找大喇嘛上师,上师走得更早,她又满大街地找,找不着就哭,到晚上上师回来,叫她别哭别哭,又掏给她一把钱,数一数,又恰恰是她白天化掉的车费钱!上师要离开成都了,她哭着要上师带她一起走,上师仍然象哄小孩一样,叫她不要哭不要哭,要好好修行,因为语言不通、条件太恶劣等原因,他不能带她去,但是,今后他和她一定会再见面的……

    大喇嘛上师真的走了。她惘然若失,一想起上师泪水就濮濮地流个不停。她记得听谁说起,上师将去九寨沟那儿的哪个山洞里闭关两年,她就想去九寨沟找。在成都找了三天,也没找到一部去九寨沟的车,倒是有部去峨眉山的车,问她去不去,佛教四大名山,就剩峨眉山还没去过,她想,也好,一切随缘,既然来了四川,那就到峨眉山去拜一拜吧。

    峨眉山,山势逶迤,峰峦起伏,古人赞之:“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因有此名。东汉时即建有寺庙,唐宋以后佛教日趋兴盛,其时山上遍布梵宇琳宫,大小寺庙将近百座。现峨眉山犹有寺院十几所。因位居佛教四大名山之列,故每年来此旅游参拜者成千上万。

    下山时,丹碧尊妹心里仍想着上师,默默流出的眼泪,擦也擦不完。到半山时,往山上看,但见奇峰朵朵、云遮雾障,再往上,则是蓝天碧空、环宇苍苍。她忽觉心里一亮,好象有一道亮光将她全身穿透,光亮之中,她与天空大地融为一体……

    “当时的感觉太奇妙了,一霎间,我忽然体悟到我自身就是道场,自性就是佛,过去我跑东跑西想找个修行的好道场,其实道场何须外求?道场就在心里,整个虚空都是我的道场,不管你走到哪里,也不管什么时候,并非要某个固定的地方才是道场。当我一下子悟到这种感觉时,我的内心从此就平静了,再也没有烦恼、没有空虚,再也不用跑东跑西、东找西找,道场就在你心里,行住坐卧,白天黑夜,随时随地都可修行……”

    她的精神境界,由此升华,明显地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离开东北老家一年了,她决定回去看看。妙音还在,陪她一起去大和尚当家的那个庙子,别的僧人居士都可进去安排挂单,惟独她被拦在外面不让进。这是大和尚为这个寺院立下的规矩,凡私自离开此庙者,一律不准回来,来了,师父一律不见。她在大和尚的山门外整整跪了一夜,围观者很多,同情的也多。第二天一大早,大和尚开门时,见到跪在外面的她,把她狠狠骂了一顿……

    “我走了。我的心里没有因为师父骂我而生怨恨烦恼,相反,我的心里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叫我牵挂的了。离开峨眉山时,我的心里已经相当平静,唯一让我牵挂的,就是我的师父,感到对不起他老人家,有一种内疚,这次师父骂我一顿,帮我消了业障,从此我真正无牵无挂……”

    去年,她去了一趟色达,然后就来到了壤塘这个地方。曾在青海山洞里闭关四十多年的大喇嘛上师,对壤塘的云登桑布上师十分尊敬,他那次去碧云寺为丹碧尊妹治病前,就先去了壤塘,向云登桑布上师求教了觉囊派时轮金刚的教法。丹碧尊妹来壤塘,也正好赶上云登桑布上师举办时轮金刚法会。法会结束后,汉地来的人基本都回去了,云登桑布上师把她留下来,允许她和这儿的藏僧一起闭关修行。在壤塘的历史上,她是头一个从汉地来此闭关的比丘尼。此举对壤塘藏哇寺来说,是很不寻常的。在藏地觉囊派的历史上,跟女性本来有不解之缘,觉囊派的祖寺当初就是更蚌·图吉宗哲应护法仙女药林母之请而在拉堆绛的尼姑山里创建的,时轮金刚也从不排斥对女子的灌顶传承。可是,因着某种因缘,冉那西日六百年前在壤塘建立了壤塘寺后,在壤塘寺能得到时轮金刚传承的女子便为数寥寥,近年来更为罕有。丹碧尊妹被允接受时轮传承和修持时,整个藏哇寺尚无一个女闭关者。有鉴于此,为了让这个汉地来的小尼姑不过于孤独,同时也让她在生活上方便一些,云登桑布上师特地让藏哇寺唯一的一个觉母----一个在家修行的年轻藏尼姑,以及从上壤塘乡噶尔旦活佛身边调来的一个觉母----也是个很年轻的藏尼姑,跟丹碧尊妹一起闭关。云登桑布上师让这两个小觉母跟汉地小尼姑一起闭关,不仅令两个小觉母深感荣幸,或许也标志了觉囊派闭关的大门重新对女性开放了。

    今年初,云登桑布上师指定一个喇嘛教小尼姑藏文。她学藏文的速度快得惊人,三十个元音一天就记住了,两个月后,她已能比较流利地念诵藏文经文。“我自己也不知怎么回事,每当上师给我灌顶时,我虽闭着眼睛,眼前却有大马路上霓虹灯那样的光线在闪烁,在闪闪烁烁的光线里,一行行半透明的藏文字母自动显现出来……”她描述的,是修行中出现的一种境地吧?这可是通常人们所说的思维传感或透视功能?”

    “卡哒。”我的小采访录音机的磁带又到了头,这是今晚用掉的第三盘磁带,我身上已无备用的空磁带了。真没想到,这个平日看似腼腆的小尼姑,高兴起来,也挺会说的,今儿晚上一口气说了三个小时,不喝一口水,连个嗝顿都不打。恐怕她平时一个月说的话加起来也没这样多。她给我的印象,是个极单纯的女孩子,单纯到有些幼稚的地步,她自己也承认,很多常识性的东西都不懂,她回东北一趟,除了要看看师父,还想到九寨沟去寻大喇嘛上师,她听别人说九寨沟很冷,就以为九寨沟在东北一带,哈尔滨不是比成都冷得多吗?及至到了东北一打听,她才知道,她从四川跑到东北来寻九寨沟,九寨沟原来就在四川哪!但她对佛法有一种天生的兴趣和热诚,在修行上极刻苦,一动不动地打坐,一坐就是好多小时,晚上很少睡觉,几乎彻夜以坐代眠;磕头,一天磕几千个,头皮磕破,血迹斑斑,照磕不误……也许,这一切俱出于她跟佛教的缘份?不然,何以解释这个过去在家时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一旦跨出家门,就能吃得起这么大的苦?

    前几个月,大喇嘛上师又来壤塘向云登桑布上师学法。他在这儿见到丹碧尊妹,高兴极了,天天把她叫到跟前为她灌顶。他勉励小尼姑留在这儿跟云登桑布上师好好修行,今后一定会有大成就。临走,他对丹碧尊妹说,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情况,哪怕是生命危险,你也一定要听从云登桑布上师的话,要照他说的话去做。他走后一个月,这话就应验了,小尼姑大病一场,差点一命乌乎,云登桑布上师出手相救,帮她把命拣了回来。

    “我看你人不瘦呀。”我对小尼姑说。

    “是呀,我身体不但已经恢复,还比过去胖了许多。”丹碧尊妹乐呵呵地说。“以前我体重只有八十斤,每次跑东跑西,看到我的人都说这个小不点的小尼姑怎么怎么。现在我的体重已达到一百多斤了!每次上师一看到我,就要给我东西吃,他要我把身体养好,才有力气练功。”

    我又问丹碧尊妹:“你说的大喇嘛上师,他多大年纪了?”

    “七十多岁,不过看上去一点也不老,走路轻快得很。”

    “他的大名怎么称呼呀?”

    她乌噜噜说了个藏文名字。

    “你能不能说慢一点?他的名字用汉字怎么来称呼?”

    “洛-桑-土-登-尼-玛-。”她一字一句地说给我听,我把他记下了。洛桑·土登尼玛,这位曾在青海山洞里闭关四十多年的传奇式的人物,我真希望今后能有机会一觐他的丰采。

    过了几天,我又碰到丹碧尊妹,她问我:“我又想起一件事,你能帮我解释一下吗?”

    我问她是什么事。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她说,“在搞抽奖活动。我坐在僧人中间。抽到一张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黄梁问:好象一样的?’在‘好象’与‘一样’两字之间空了一格。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后来又抽到一个条子,慢慢展开,上面也是一个问题:‘垢之过,谁之过?’我也想不出这是什么意思。一共抽了三张条子,第三个问题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我想了想说:“这两个问题,又象是打哑谜,又象是叫你参禅,我实在想不出该怎么解释。”直到现在,我也没找出答案来。

    【插注:两年后,我第三次去壤塘,参加云登桑布上师举办的一个觉囊派大法会,正好洛桑·土登尼玛大喇嘛作为云登桑布上师最珍贵的客人也从青海赶来出席了这个大法会,我遂有机会见到了这位充满传奇色彩的大喇嘛,并有幸得到他给我的灌顶和加持。

    洛桑·土登尼玛上师身材魁梧,面容威严而又慈祥,虽已七十八岁,看上去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一点不显老。只是他的腿脚这两年有点不对劲,走路须他的一个伺者搀扶一下。他来到壤塘后,马上成为仅次于觉囊派法王云登桑布的中心人物,不管他出现在哪里,喇嘛乡民们一见到他,都恭恭敬敬地向他顶礼,若能挤上前让他在自己头上摩个顶,哪怕稍稍碰一下,都会兴奋得不得了!

    经健阳活佛安排,大喇嘛上师向我简略介绍了他的极不寻常的生平。

    土登尼玛大喇嘛出生在青海果洛州甘德县的柯柯惹尼乡,这是一个佛教兴盛之地。他七岁起学习念诵经文,十三岁时依止阿朗活佛出了家,在佛学佛法的修行上十分刻苦。三十岁时,他的家乡发生了一场人所共知的巨变,为了躲避厄运,他逃到山里,住在山洞里修行。虽然他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僧人,对社会没有任何威胁,但持枪的追捕者常到山里来巡逻,为了不被捕杀,他不得不保持警觉,经常从一个山洞搬到另一个山洞,风餐雨露,衣不遮体,过着象野人一样的生活。数十年来,他先后住过的山洞多达一百几十个!高原的夏天,在荒山野林里尚能摘取一些草木充饥,到了冰天雪地的冬季,就什么样的食物也找不到了。那时,为了生存,他修练了藏密中的“石子辟谷法”,其方法是将石头磨成粉,搓成小丸子,一天食几颗石丸,以此维持生命。极端恶劣的条件,磨砺了他的意志,锤炼了他的体魄;而精进不懈的修持,则使他在实证的次第上突飞猛进,达到很高的层次。在佛学的理论和教义上,他对格鲁派、宁玛派、噶玛噶举派和觉囊派都很推崇,认为都是佛教,没有什么矛盾。

    在宗教政策开放前的近三十年里,他常年躲在人迹罕至的山洞里修行,不与人交往,几乎过着一种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自八十年代初起,他逐渐与人有了点接触,也开始吃一点糌粑酥油等常人吃的食物。近十几年里,他大部分时间仍隐居在山洞里修行,偶尔,走出山洞,为有缘的僧众讲经说法、传授灌顶。藏地的信众,发自内心地把他看作是历史上的大苦行僧、大成就者米勒日巴的再世。

    我问大喇嘛上师,您现在住在哪个山洞里呀?他告诉我,目前他住在阿尼玛卿雪山的山洞里,那里也可算是他的家了,他仅有的一些衣物、食品、书等东西,都放在那里。后来我查了一下地图,阿尼玛卿雪山的海拔,平均在五六千米以上!

    我又问他,您几乎在山洞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现在仍住在雪山的山洞里,这样的生活方式,对绝大部分现代人来说,是难以想象的,那么,您是如何看待现代社会和现代人的生活方式的?

    大喇嘛上师回答说,不管他看见些什么,因为以前的修行,他都不会生起喜悦心和贪欲心。当然,社会也应该发展,现在世间有很多东西,也确是很好的,但对他来说,名利也好,物质的财富也好,终究都要放弃的,根本上毫无意义。人生短暂,他这一生的主要目的,就是修行自我,最主要修的是世俗菩提心和胜义菩提心;同时,也利益众生,为众生而修行。

    我问大喇嘛上师,能让我到你住的山洞里去看看麽?

    他笑着摇摇头说,没有人到他那个地方去过。

    丹碧尊妹仍在壤塘藏哇寺修行。洛桑·土登尼玛来到壤塘后,丹碧尊妹高兴极了,只要一有机会,就到大喇嘛上师那里去。大法会期间,因为想见大喇嘛上师的人太多,为了不影响上师的打坐和活动,大喇嘛的伺者拼命挡驾,但对丹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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