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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1节

金庸作品集-第8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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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我岳老二还要厉害。哪一个不服,这就上来跟他下三招棋。你们要单打独斗呢,还是大伙

    儿齐上?怎地还不亮兵刃?”叶二娘道:“老三,别胡说八道!下棋又不是动武打架,亮什

    么兵刃?”南海鳄神道:“你才胡说八道,不动武打架,老大巴巴的赶来干什么?”

    段延庆目不转睛的瞧着棋局,凝神思索,过了良久良久,左手铁杖伸到棋盒中一点,杖

    头便如有吸力一般,吸住一枚白子,放在棋局之上。玄难赞道:“大理段氏武功独步天南,

    真乃名下无虚。”段誉见过段延庆当日与黄眉僧弈棋的情景,知他不但内力深厚,棋力也是

    甚高,只怕这个“珍珑”给他破解了开来,也未可知。朱丹臣在他耳畔悄声道:“公子,咱

    们走罢!可别失了良机。”但段誉一来想看段延庆如何解此难局,二来好容易见到王语嫣,

    便是天塌下来也不肯舍她而去,当下只“唔,唔”数声,反而向棋局走近了几步。

    苏星河对这局棋的千变万化,每一着都早已了然于胸,当即应了一着黑棋。段延庆想了

    一想,下了一子。苏星河道:“阁下这一着极是高明,且看能否破关,打开一条出路。”下

    了一子黑棋,封住去路。段延庆又下了一子。那少林僧虚竹忽道:“这一着只怕不行!”他

    适才见慕容复下过这一着,此后接续下去,终至拔剑自刎。他生怕段延庆重蹈覆辙,心下不

    忍,于是出言提醒。

    南海鳄神大怒,叫道:“凭你这小和尚,也配来说我老大行不行!”一把抓住他的背

    心,提了过去。段誉道:“好徒儿,别伤了这位小师父!”南海鳄神到来之时,早就见到段

    誉,心中一直尴尬,最好是段誉不言不语,哪知他还是叫了出来,气愤愤的道:“不伤便不

    伤,打什么紧!”将虚竹放在地下。众人见这个如此横蛮凶狠的南海鳄神居然听段誉的话,

    对他以“徒儿”相称也不反口,都感奇怪。只有朱丹臣等人明白其中原委,心下暗暗好笑。

    虚竹坐在地下,心下转念:“我师父常说,佛祖传下的修证法门是戒、定、慧三学。

    《楞严经》云:‘摄心为戒,因戒生定,因定发慧。’我等钝根之人,难以摄心为戒,因此

    达摩祖师传下了方便法门,教我们由学武而摄心,也可由弈棋而摄心。学武讲究胜败,下棋

    也讲究胜败,恰和禅定之理相反,因此不论学武下棋,均须无胜败心。念经、吃饭、行路之

    时,无胜败心极易,比武、下棋之时无胜败心极难。倘若在比武、下棋之时能无胜败心,那

    便近道了。《法句经》有云:‘胜者生怨,负则自鄙。去胜负心,无诤自安。’我武功不

    佳,棋术低劣,和师兄弟们比武、下棋之时,一向胜少败多,师父反而赞我能不嗔不怨,胜

    败心甚轻。怎地今日我见这位段施主下了一着错棋,便担心他落败,出言指点?何况以我的

    棋术,又怎能指点旁人?他这着棋虽与慕容公子的相同,此后便多半不同了,我自己不解,

    反而说‘只怕不行’,岂不是大有贡高自慢之心?”段延庆下一子,想一会,一子一子,越

    想越久,下到二十余子时,日已偏西,玄难忽道:“段施主,你起初十着走的是正着,第十

    一着起,走入了旁门,越走越偏,再也难以挽救了。”段延庆脸上肌肉僵硬,木无表情,喉

    头的声音说道:“你少林派是名门正宗,依你正道,却又如何解法?”玄难叹了口气,道:

    “这棋局似正非正,似邪非邪,用正道是解不开的,但若纯走偏锋,却也不行!”

    段延庆左手铁杖停在半空,微微发颤,始终点不下去,过了良久,说道:“前无去路,

    后有追兵,正也不是,邪也不是,那可难也!”他家传武功本来是大理段氏正宗,但后来入

    了邪道,玄难这几句话,触动了他心境,竟如慕容公子一般,渐渐入了魔道。这个珍珑变幻

    百端,因人而施,爱财者因贪失误,易怒者由愤坏事。段誉之败,在于爱心太重,不肯弃

    子;慕容复之失,由于执着权势,勇于弃子,却说什么也不肯失势。段延庆生平第一恨事,

    乃是残废之后,不得不抛开本门正宗武功,改习旁门左道的邪术,一到全神贯注之时,外魔

    入侵,竟尔心神荡漾,难以自制。丁春秋笑咪咪的道:“是啊!一个人由正入邪易,改邪归

    正难,你这一生啊,注定是毁了,毁了,毁了!唉,可惜,一失足成千古恨,再想回首,那

    也是不能了!”说话之中,充满了怜惜之情。玄难等高手却都知道这星宿老怪不怀好意,乘

    火打劫,要引得段延庆走火入魔,除去一个厉害的对头。果然段延庆呆呆不动,凄然说道:

    “我以大理国皇子之尊,今日落魄江湖,沦落到这步田地,实在愧对列祖列宗。”丁春秋

    道:“你死在九泉之下,也是无颜去见段氏的先人,倘若自知羞愧,不如图个自尽,也算是

    英雄好汉的行径,唉,唉!不如自尽了罢,不如自尽了罢!”话声柔和动听,一旁功力较浅

    之人,已自听得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段延庆跟着自言自语:“唉,不如自尽了罢!”提起

    铁杖,慢慢向自己胸口点去。但他究竟修为甚深,隐隐知道不对,内心深处似有个声音在

    说:“不对,不对,这一点下去,那就糟糕了!”但左手铁杖仍是一寸寸的向自己胸口点了

    下去。他当年失国流亡、身受重伤之余,也曾生过自尽的念头,只因一个特异机缘,方得重

    行振作,此刻自制之力减弱,隐伏在心底的自尽念头又冒了上来。

    周围的诸大高手之中,玄难慈悲为怀,有心出言惊醒,但这声“当头棒喝”,须得功力

    与段延庆相当,方起振聋发聩之效,否则非但无益,反生祸害,心下暗暗焦急,却是束手无

    策。苏星河格于师父当年立下的规矩,不能相救。慕容复知道段延庆不是好人,他如走火而

    死,除去天下一害,那是最好不过。鸠摩智幸灾乐祸,笑吟吟的袖手旁观。段誉和游坦之功

    力均甚深厚,却全不明白段延庆此举是什么意思。王语嫣于各门各派的武学虽所知极多,但

    丁春秋以心力诱引的邪派功夫并非武学,她是一窍不通了。叶二娘以段延庆一直压在她的头

    上,平时颐指气使,甚为无礼,积忿已久,心想他要自尽,却也不必相救。邓百川、康广陵

    等不但功力全失,且也不愿混入星宿老怪与“第一恶人”的比拚。这中间只有南海鳄神一人

    最是焦急,眼见段延庆的杖头离他胸口已不过数寸,再延搁片刻,立时便点了自己死穴,当

    下顺手抓起虚竹,叫道:“老大,接住了这和尚!”说着便向段延庆掷了过去。丁春秋拍出

    一掌,道:“去罢!别来搅局!”南海鳄神这一掷之力极是雄浑,虚竹身带劲风,向前疾

    飞,但被丁春秋软软的一掌,虚竹的身子又飞了回去,直撞向南海鳄神。南海鳄神双手接

    住,想再向段延庆掷去,不料丁春秋的掌力之中,蕴蓄着三股后劲,南海鳄神突然双目圆

    睁,腾腾腾退出三步,正待立定,第二股后劲又到。他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

    了,哪知还有第三股后劲袭来。他身不由主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虚竹,将他在身

    下一压,又翻了过来。他料想丁老怪这一掌更有第四股后劲,忙将虚竹的身子往前一推,以

    便挡架。

    但是第四股后劲却没有了,南海鳄神睁眼骂道:“你奶奶个雄!”将虚竹放在地下。

    丁春秋发了这一掌,心力稍弛,段延庆的铁杖停在半空,不再移动。丁春秋道:“来不

    及了,来不及了,段延庆,我劝你还是自尽了罢,还是自尽了罢!”段延庆叹道:“是啊,

    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还是自尽了罢!”说话之间,杖头离着胸口衣衫又近了两寸。虚

    竹慈悲之心大动,心知要解段延庆的魔障,须从棋局入手,只是棋艺低浅,要说解开这局复

    杂无比的棋中难题,当真是想也不敢想,眼见段延庆双目呆呆的凝视棋局,危机生于顷刻,

    突然间灵机一动:“我解不开棋局,但捣乱一番,却是容易,只须他心神一分,便有救了。

    既无棋局,何来胜败?”便道:“我来解这棋局。”快步走上前去,从棋盒中取过一枚白

    子,闭了眼睛,随手放在棋局之上。

    他双眼还没睁开,只听得苏星河怒声斥道:“胡闹,胡闹,你自填一气,自己杀死一块

    白棋,哪有这等下棋的法子?”虚竹睁眼一看,不禁满脸通红。

    原来自己闭着眼睛瞎放一子,竟放在一块已被黑棋围得密不通风的白棋之中。这大块白

    棋本来尚有一气,虽然黑棋随时可将之吃净,但只要对方一时无暇去吃,总还有一线生机,

    苦苦挣扎,全凭于此。现下他自己将自己的白棋吃了,棋道之中,从无这等自杀的行径。这

    白棋一死,白方眼看是全军覆没了。

    鸠摩智、慕容复、段誉等人见了,都不禁哈哈大笑。玄难摇头莞尔。范百龄虽在衰疲之

    余,也忍不住道:“那不是开玩笑吗?”苏星河道:“先师遗命,此局不论何人,均可入

    局。小师父这一着虽然异想天开,总也是入局的一着。”将虚竹自己挤死了的一块白棋从棋

    盘上取了下来,跟着下了一枚黑子。段延庆大叫一声,从幻境中醒觉,眼望丁春秋,心道:

    “星宿老怪,你乘人之危,暗施毒手,咱们可不能善罢甘休。”丁春秋向虚竹瞧了一眼,目

    中满含怨毒之意,骂道:“小贼秃!”段延庆看了棋局中的变化,已知适才死里逃生,乃是

    出于虚竹的救援,心下好生感激,情知丁春秋挟嫌报复,立即便要向虚竹下手,寻思:“少

    林高僧玄难在此,谅星宿老怪也不能为难他的徒子徒孙,但若玄难老朽昏庸,回护不周,我

    自不能让小和尚为我而死。”

    苏星河向虚竹道:“小师父,你杀了自己一块棋子,黑棋再逼紧一步,你如何应法?”

    虚竹赔笑道:“小僧棋艺低劣,胡乱下子,志在救人。这盘棋小僧是不会下的,请老前

    辈原谅。”

    苏星河脸色一沉,厉声道:“先师布下此局,恭请天下高手破解。倘若破解不得,那是

    无妨,若有后殃,也是咎由自取。但如有人前来捣乱棋局,渎亵了先师毕生的心血,纵然人

    多势众,嘿嘿,老夫虽然又聋又哑,却也要誓死周旋到底。”他叫做“聋哑老人”,其实既

    不聋,又不哑,此刻早已张耳听声,开口说话,竟然仍自称“又聋又哑”,只是他说话时须

    髯戟张,神情极是凶猛,谁也不敢笑话于他。

    虚竹合十深深行礼,说道:“老前辈……”苏星河大声喝道:“下棋便下棋,多说更有

    何用?我师父是给你胡乱消遣的么?”说着右手一挥,拍出一掌,砰的一声巨响,眼前尘土

    飞扬,虚竹身前立时现出一个大坑。这一掌之力猛恶无比,倘若掌力推前尺许,虚竹早已筋

    折骨断,死于非命了。虚竹吓得心中怦怦乱跳,举眼向玄难瞧去,盼望师伯祖出头,救他脱

    此困境。玄难棋艺不高,武功又已全失,更有什么法子好想?当此情势,只有硬起头皮,正

    要向苏星河求情,忽见虚竹伸手入盒,取过一枚白子,下在棋盘之上。所下之处,却是提去

    白子后现出的空位。这一步棋,竟然大有道理。这三十年来,苏星河于这局棋的千百种变

    化,均已拆解得烂熟于胸,对方不论如何下子,都不能逾越他已拆解过的范围。但虚竹一上

    来便闭了眼乱下一子,以致自己杀了一大块白子,大违根本棋理,任何稍懂弈理之人,都决

    不会去下这一着。那等如是提剑自刎、横刀自杀。岂知他闭目落子而杀了自己一大块白棋

    后,局面顿呈开朗,黑棋虽然大占优势,白棋却已有回旋的余地,不再像以前这般缚手缚

    脚,顾此失彼。这个新局面,苏星河是做梦也没想到过的,他一怔之下,思索良久,方应了

    一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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