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日记-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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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们的手中,环境,已经在慢慢地面目全非。再过一段,当我重游此处时,怕两岸的巨兽,也只剩下低矮的脊梁;而这桀骜不驯的江水,便成了一平如镜,波澜不惊的水库水面,任你如何想象,也再看不到今天的风骨。
还有我爱的夔门呢?“众水会涪万,瞿塘争一门”,那阳刚之气十足的山壁插天而立,睥睨纵横。云雾风雨,不过是他瞬息万变的表情。而到了那时,他也只能作一扇不大不小的门,在一平如镜的江水中懒懒地照照自己的模样。
“巫山峡锁全川水,白帝城排八阵图”。我突然想起在白帝城的碑林中看到这题名为鲍超所写的联语。鲍超,湘军中赫赫有名的将领,原本就是从这块土地上生长起来的。就是他,投身于曾国藩的帐下,从一个身无分文的底层士兵,做到了权高望重的提督。一生沙场,血洗征袍,据说他威名所到之处,对手往往望风而退。当时湘军之名,朝野皆闻,鲍超这样的虎将,当然更是声名远播。这副联语是否出自他的手笔,一向质疑者甚多,因为他虽一生战功赫赫,却不通文墨。有人说这联语是他当时家中所聘的馆师所写,原本为“巫山峡锁全川水,白帝城临八阵图”。但鲍超一读之下,道是“临”字用得太小气,应当是“排”八阵图,才写出了气魄。于是,便改成了现在这般模样。这个虽是传说,但我却并不质疑它的真实性。黄巢写得出那么有气魄的菊花诗,却不是精通文墨的文人们所能梦见,文字不过是表达方式,可以学习;而那种称雄天下的气概,原不是哪个人能够学得来的。
只有这样有气魄的山水,才能养育出有气魄的人。巴人一向枭勇善战,以白虎为图腾,不也和这山水的精魂暗暗相联?
而这山水的气魄,还能保持多久呢?我在心中暗想,等到百多米的水位线一升起,高峡便成了平湖。彩云间的白帝城,也只是一个水中小丘的发饰而已。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事情,不能够兼美。得到这个,就要失去那个做为代价。而付出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14:00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多的事情,不能够兼美。得到这个,就要失去那个做为代价。而付出的代价与得到的收益孰高孰低,远不是我们自己现在所能评价。
只是有幸,今生还得以乘了一叶小舟最后看到三峡的真实面容。如果有一天,我再度回来,面对改头换面,温婉怡人的青山碧水,至少还可以在我的回忆里,还他个本来面目。
从栈道回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在山上找个地方吃了饭,我们三个就坐车返回学校。一路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我的眼前还都是下午看到的那些景物和诗句,心里更是起伏澎湃,百味俱全。直到下车,我觉得我的心还留在那片峡口里面。
回到宿舍,大家洗漱一下,都靠在那里休息。韩姐休息了一会儿还想画图,我和小南都劝她不要画了,明天再说。这一天的确很累,尤其对她来说。韩姐看我们两个这么劝她,也不好再坚持,于是又回到床上靠着,我们三个就坐着闲聊天。
韩姐说:“听你们老师说,明天晚上要会餐,后天大家就可以自由行动了。你们两个想什么时候走?”
我和小南对视了一下。自从工作结束,返家之期近在眼前,我们三个就很小心地不愿说起这个话题。明知分离只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谁都不愿意先去提起。这次听到韩姐问起,我们两个的心里自然都不是滋味。
小南看了看我,说:“我们商量过,我们两个先不回去,要去重庆。”
我说:“对。我想回重庆看姑妈,小南和我一道去,她想去重庆玩几天,正好我们做伴。”
韩姐说:“好呵。那明天晚上会餐结束,你们后天就能起程了。应当让小罗老师事先帮你们订票。今天我听有几个学生已经找他订票了,说是后天一大早的。你们今天看到他,怎么不说?
小南说:“那你问没问我们老师,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
韩姐说:“我问过他,他说我还要在这里再呆些日子,和那几个师傅一起,把最后的整理工作做完。到时候我就和小李师傅他们一起回去。”
我说:“我们走了,那几个女生也走了,谁陪你住呵?”
韩姐说:“没关系,你们老师说,我可以搬到楼下去,住在那几个师傅的隔壁,互相也能照应上,很安全。”
我和小南对视了一下,彼此都在瞬间交换了一个相同的意见。小南说:“韩姐,我们两个不急着回去,还能在这儿再呆几天,正好陪陪你。”
韩姐赶紧说:“你们两个不用管我,我在这里挺好的,等搬下去,你们走了我就和师傅们聊天呗,晚上我一人正好可以早点睡,和你们两个一起,你们睡得晚,我还不习惯。”
我说:“你别心口不一了,只怕我们一走,你就该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哭了。”
韩姐说:“我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
嘴里这么说着,眼圈居然就红了,她立刻转过头去想掩饰,但我和小南还是看到了眼里。
小南说:“我们两个也不想那么快就走呢,来了这么久,除了挖方就是整理,我们都没有多少时间把这里好好看看。就说城里那些好吃的东西吧,我们都没吃过几次。这回正好自由了,我们两个留在这里轻松几天,说是陪你,其实,我们俩是想假公济私,满足一下我们贪玩又贪吃的想法,是吧?”边说边看向我。
我说:“没错呵,我也这么想。我还想晚上到县城里好好大吃一顿呢。每天晚上看到那边那么热闹,我都馋死了。听他们去过的说,那里好吃的东西可多了。”
韩姐被我们两个说得不由得笑了,说:“你们两个,简直和小猪差不多了,就知道吃和玩。”
小南忙说:“韩姐,我不是猪,她是。她最喜欢猪了,她做梦都想变成一只猪呢。”
我说:“你也太过分了,连我做什么梦你都知道。你才做梦想变猪呢。”
和小南这么你一句我一句地逗嘴,不一会儿韩姐的情绪就被我们影响过来,不再那么伤感了。我和小南当然也暗下决心,晚几天再走,陪陪韩姐。我们都清楚,这一分开,再见面就又不知要什么时候了。也许三五年、也许七八年,也许会更久,因为毕业之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难以预知的相聚,也就使得在即的分手显得更加令人心中怅然,虽然我和小南都尽力做出一付没心没肺的快乐样子,但我们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却真的是挥之不去。
在这里和小南拌嘴正拌得热闹,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我赶紧跑过去接听。这个时候打过来,十有八九是家里的电话,我想大概是老妈又来探听我的归期了吧,自从上次打电话说了有可能近期就会撤队的事,老妈就总打来电话问我是不是有了返回的具体时间,也难怪,两个月没见了,她当然也盼着我早点回去。只是这一次为什么要打到手机里,没有打到外面收发室,这有点不像老妈一向节俭的作风。我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外走,因为我不想让韩姐听到我和老妈说起回家日期的事,那会让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又一次变味。
不料电话那边传来的却不是老妈的声音,而是我的好友小萍,我一听到是她就笑了,问她:“这么远打长途来浪费我的话费,有什么要紧事?不是和中国电信串通好了赚我漫游费吧?”
没想到小萍并不像平时那样和我开玩笑,她的声音很低,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她问我:“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说:“大概还要过几天……怎么了?”
她说:“我看你还是早点回来的好。”
我听她的口气异常,心里不由纳闷。小萍是个心直口快的人,说话从不吞吞吐吐,这一个电话打得好奇怪。
我说:“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萍说:“别问了,你要是真的相信我是你的好朋友,不会骗你,你就趁早快回来。”
我的心不由得跳得快起来,因为我从她的话里听到了让我心里隐隐不安的东西。小萍分明是在暗示我什么事情,而且是她不愿意开口明说的事情。以我们的友谊和她为人的风格,我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事让她这样遮遮掩掩,欲语还休。
我说:“你明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现在还没到能随便抬腿就走的时候,再快也要过几天,除非有什么非走不可的理由。”
小萍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如果你没有什么非要留下不可的理由,那你还是尽快回来吧。”
我说:“拜托,你别这么打哑谜好不好,会憋死人的。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不爽快了?”
小萍听我这么一说,又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把她想对我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竟是关于他,那个我爱的人。小萍要说的,不过是在我和他之间所出现的,另一个女人。
好俗套的故事,却也发生到我的身上。
听着好友在电话里的声音,慢慢觉得我的人、我的心、我的身体都在一点点地变冷、变硬、变得越来越没有了知觉。我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颤抖,于是我换了另一只手。但是没用。我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很疲惫,似乎已经失去了站立的力气,于是我只好把身子倚在墙上,继续听她说下去。
末了小萍对我说:“我觉得你最好能快点回来,和他好好谈谈。还有,你不能这样一走就走这么久,你应当多在他身边,这样对你们的感情可能会更有好处。”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可是想了想又算了。很累,不想说话,也不想思考这问题,一时间觉得那似乎是另一个人的事,离我很遥远。
小萍半天听不到我的声音,就喂了几声,问我:“喂,你还在听吗?”
我说:“我在听。”
她说:“那你想哪天回来?”
我说:“我不知道。大概还是要过几天。”
她气道:“和你说了这么多,你还在磨蹭。实习重要,这事情就不重要了?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说:“我没想什么。只是还没到该回去的时间。”
她说:“什么是该回去的时间?这还不该
作者:莫嫣然 回复日期:2005…2…24 5:15:00
她说:“什么是该回去的时间?这还不该回来吗?你总该早点和他谈谈吧,这种事,早点制止,才能避免。”
我说:“如果他不爱我,早谈晚谈几天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他爱我,又哪里只差这么几天。”
小萍说:“真是想不到,你怎么还这么不实际?这种问题多的是,但处理的方式不同,结果也不同。你早点处理了,日后也不容易再出现这样的事。而且,你当初就不应当考这个专业,根本就不适合女性,要是学个和他专业相类似的,两个人可以做同一件事,互相弥补和交流。”
我冷笑一声,说:“我如果连专业都要为了他而选择,我就干脆为他活着算了。何况,这种付出就能换回爱情吗?要变的心,迟早会变,和这些无关。”
小萍叹口气,说:“身为朋友,反正我要说的都说了。本来我不想对你说这些事,只是想想,觉得还是应当让你知道。我的想法是希望你早点回来,但你想怎么做,唉,你自己做决定吧。”
我说:“我知道了,谢谢你。”
挂了电话,我站在那里怔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到楼外,找个台阶坐下,一个人发起呆来。
外面的天色已经慢慢地黑下来了。整个操场显得空荡荡的,格外寂寥,像是我此刻的心情。心里似乎什么念头都没有,如同刚刚被割开的伤口,尚未感觉到疼痛。我只是觉得自己一下子被掏空了,包括记忆、包括情感、包括许许多多与他相关的一切。
很平静,也很疲惫。我坐在那里,是一粒被风抛弃了的尘土,灰扑扑的,静悄悄的。
小萍对我说过的话,此刻一句句地从心里重新地过了一遍,每一句话,都好像是一把锐利的刀子,从我的心上,静静地、残忍地划过去,刀锋过处,血就汩汩地、无声地流出来。
他变了心吗?他爱上了别人吗?仅仅在这两个月之间?难道说,仅仅两个月的时间,就抵得了我们数年的相恋?
我不愿相信,我不能相信,然而,最残忍也最真实的话,却是由我极好的朋友口中讲出来,我又如何置疑它的真实性?
突然想到,近来这段时间,每每打电话给他时,就会得到对方已关机的提示,而且总是在下午3、4点钟的时候。他是很少关机的,通常是一天24小时都开着。那时我就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多想。问起他的时候,他并不承认。他说他的电话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