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就告诉你一个人-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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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一紧。我的确去那里漂流过,兔子岭有一条适合漂流的河道,还有一片别致的平房,供去那里漂流的游客宿营,我曾经跟十几个朋友在那里疯狂过一夜。
我问对方是谁。女人说,我是晓雨呀王哥,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我断定她打错电话了,从来没有一个叫晓雨的女人进入我的生活中,况且我也不姓王。但这次我没有立即把电话扣了,这女人的声音绵软甜美,多听几句也不是坏事。窗外的雨仍旧下着,就着雨声,我听明白了眼前的女人所面临的困境。
这个叫晓雨的女人,今天约了三个女友去漂流,晚上宿营在那排平房里打麻将,玩得正高兴,一位女友家里来电话了,说孩子感冒发烧,几个人只好匆匆收拾了物品,坐上晓雨的车,冒雨返回城里。山里雨雾茫茫,能见度很差,晓雨的方向感又不好,走出不远就迷了路,只能凭自己的感觉开车。突然间,她看到车灯光前一片云海,本能地来了个急刹车,打开车门下来查看,惊出了一身冷汗。车头前面是深谷,一团团云雾在深谷中飘游。再仔细看,前车轮已经有部分悬在半空了。晓雨没了主意,突然想起王哥来,看样子这个王哥跟她的关系很不一般了。
王哥,你说该怎么办?她的声音慌乱而无助,让人听了心疼。我的心一颤。我感觉此时她像是一棵藤,紧紧地攀住了我这棵大树。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忙叮嘱她不要乱动,先搬几块石头塞在两个后车轮前面,然后挂倒档,轻轻踩油门。我加重了语气说,记住,一定不要猛轰油门,那样车身子会剧烈地向前晃动。
她答应着,指挥身边的几个人搬石头。她的手机一直没有挂断,我从里面听得清她的喘息声,还有身边几个女人的说话声。过了几分钟,她说王哥,我上车了,我挂倒档吗?我安慰她说,别紧张,沉住气,把手机扣了,集中精力开车,轻轻点击油门!
她慌张地说,别、别关,我把手机放到一边。
她大概是把手机放在副驾驶座上,我能够从手机里听到她点击油门的声音,随后就听到她“啊”地一声喊叫。我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
喂喂,你怎么了?怎么了?说话呀!
好半天,她有气无力地说,王哥,我倒出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刚才我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随后,我在手机里指挥着远方风雨中的陌生女人,开车走出了迷乱的山路。她长长地喘了一口气,说谢谢你王哥,终于看到前面县城的灯光了,我的手机没电了,回家再打给你。
就在她要挂断电话的时候,我告诉她说,不用谢,我不是你的王哥,你打错电话了。
那边的手机挂断了,我坐在台灯光下愣怔了很久,然后再次站到了窗前。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停了,楼角处还有雨水向下流淌着。风雨中的那个陌生女人长得漂亮吗?我胡乱地想着,内心的某种欲望蓬勃滋长。
我急急回到了台灯光下。我必须靠写小说打发寂寞的时光,排遣我心中的孤独。
一直写到凌晨5点。我觉得饿了,到厨房热了一杯奶,吃了几片牛肉。这时候,我听到邻居上早班的人出门了,塔楼宽敞的楼道内,响起说话声和咣当的关门声,还有远处公路上长长车流的喇叭声。我漱了口,躺在了床上,把这些声音留给了白天。白天属于他们的,我的夜晚从早晨开始。
我睡得正香,手机响了,又是那个女人,开口就叫我王哥。什么王哥王哥的,不是早说了不是你的王哥,我姓萧!我的心情显然不如昨晚那么好,昨晚因为下雨,我有一种跟人交流的欲望,而现在我睡得迷迷糊糊,全无说话的兴致。她忙道歉,说她知道我不是王哥,前不久换了新手机,重新输入电话号码的时候把王哥的搞错了。
她说,我回家查阅了电话号码本,发现我把1写成7了。
既然知道我不是你的王哥,怎么还打我的手机?
就因为知道不是,所以我才特意感谢你。我敢肯定你是个好人。
我撇了撇嘴说,啥好人坏人的,嘁。
她说,就是嘛,你明知道我打错了电话,还那么耐心地跟我讲话,要是换了别人,早把手机扣了。我今天打电话,是想请你到我家里吃饭,不知道你肯不肯赏光?
我顿了顿,隐约感觉有些不对头。一个陌生女人请我去她家里去吃饭,这意味着什么?说不定是个圈套。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发生,还是谨慎一些好。于是我婉言谢绝,说,别客气。算你走运,我正好去过兔子岭,熟悉那条路。好了,我要睡觉了。
睡觉?你还在睡觉?!这都快11点……
我天亮才开始睡的。
熬了个通宵?哟,是不是为我担心,一直等我的电话呀?我昨晚回家后想给你打电话,可觉得太晚了,怕您已经睡下,真对不起……
这女人,自我感觉太好了。我打断了她的话,说,没有呀,我昨晚写小说了,刚才睡得正香。
按说,这个时候她应该知趣地扣了手机,我已经表达得够明白了。可她似乎没有听出我不耐烦的情绪,惊讶地说,写小说?你写什么小说?我含糊地应答着,说写一个爱情故事。我从床上爬起来上厕所,心里开始怨恨这个不懂事的女人了。因为一只手捏着手机,我小便的时候显得慌乱而缺少章法,尿液溅到了坐便池外了。我真想扣了手机,可我是个男人,跟女人突然中断了讲话,显得太粗鲁太没有绅士风度了。
女人听说我写的是一个爱情故事,似乎更有兴趣了,说她最喜欢看爱情故事,让我通过网上发给她拜读一下。我说还没写完,你要想看爱情故事,就到网上搜索吧,我过去有好多小说都是写爱情故事的。我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她。
女人跟我说了再见后,突然又哎了一声说,我姓康,叫康晓雨,健康的康,拂晓的晓,雨雪的雨,记住我呀萧大哥。
她叫我萧大哥了,声音甜润。这女人,有些缠人!我把手机狠狠地关了,丢在床头上。
2
没过多久,那个叫康晓雨的女人就从我记忆中慢慢淡去了。说实话,最初的几天,我偶尔会不咸不淡地想起她来。也只是一闪而过,没有往深里想。凭我的感觉,这女人不像安分的样子,少沾惹她为好。
然而一个月后,她却来电话了,声音热情洋溢。萧大哥,我读了你很多小说,写得真好,有好几篇把我感动哭了,我还上网查看了你的资料,没想到你是一个大作家呀。我听这样的话她把我的小说一篇篇数落出来,我这才知道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在网上阅读我的小说。让我惊讶的是,她能够准确地描绘出每篇小说的故事背后隐藏着的另一番风景,甚至能够一针见血地指出小说的破绽。我向来对于能够读懂我小说的人抱有敬意,认为是一种心灵的相通。于是我静心听她的高谈阔论。
她说,萧大哥,我问个很私人的问题好吗?
我说,你问吧。
你现在是一个人生活,对吧?
我说,嗯,是一个人,怎么啦?
她笑了说,我猜对了,你不懂爱情,你小说里的爱情太幼稚了。
我愣住了。我怎么不懂爱情?我曾经有过婚姻。
婚姻和爱情是两码事情,有过婚姻不等于你有过爱情。她很认真地说。
我不能说这女人的话不对,过去靠父母媒约的婚姻是没有爱情,可我的情况完全不同,当年结婚的时候,我对前妻是有爱情的,只是两个人生活了几年后,感觉个性差异太大,彼此都很疲惫,于是在一种淡淡的伤感中分了手。从此我厌倦了婚姻,准备就这么一个人熬过剩余的时光。我的前妻跟我的感觉大致相似,现在她也是一个人生活着,有一次我在大街上遇到了她,浑身散发着喜庆的气息,看样子过得不错。有几个还算像样的男人,很温顺地追随在她身后,替她做着一些男人应该做的事情。平心而论,她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就是脾气太坏了。好在跟随在她身后的几个男人,都是给她打短工的,所以对于她的脾气都能够包容。我想要是让他们成为长工,他们会跟我一样不堪忍受。我与前妻分手后,跟很多女人有过亲密的关系,日子有长有短,长的三两年,短的三两天,当中也确有让我真心相爱的。我算是一个爱情老手了,怎么会不懂爱情呢?
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谈论爱情问题,显然是有用意的,她是想把我带入情感漩涡里。我心里窃笑这女人的招数太低级了。
我装出不懂的样子,问她爱情和婚姻有什么区别。她说,爱情是精神的守候,婚姻是物质的消费,爱情是单纯的性爱,婚姻是复杂的生活,爱情是用来珍藏的,婚姻是用来挥霍。
你还别说,仔细咂摸一下她的话,是有些味道的。我故意笑得很夸张,说,我不懂得什么珍藏和挥霍,我就知道爱情是甜蜜的,婚姻是苦涩的。
她说,你错了,婚姻是没有味道的,就像一杯白开水,爱情是有味道的东西,但不是你说的甜蜜。爱情具有强烈刺激的味道,有辛辣也有苦涩,让人品味后很容易上瘾,就像四川人吃火锅一样,辣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却一个劲儿说过瘾,所以你写爱情故事,要写出一种痛并快乐的感觉,这样的爱情才会长久。
她着重强调了一遍说,对,就是痛并快乐着的感觉!
我的心一颤,没想到她对爱情有如此精辟的见解。愣怔了片刻,我说,看样子我以后要重新体验爱情的滋味了。她说像你们作家,就应该多经历一些情感。说着她笑起来。
她说,哎,晚上我有几个朋友到家里玩,你有兴趣也来吧,几个朋友都是美女,都能开玩笑,说不定有你需要的写作素材。
我答应了。说实话,我内心产生了接近她的欲望,想看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猜想她应该是独身一人,并希望我去动用她丰沛的情感。
下午5点钟,我按照她说的地址开车去了她家。那是一个豪华的别墅小区,别墅属于欧式建筑风格,每栋两层搂,门前有一个不大的花园,环绕花园的篱笆墙只有两尺多高,站在花园外可以清晰地看到各户人家一楼阳台内的花草。小区内井然有序,处处显示出业主的身份和档次,就连大门口的保安都个个穿戴整齐,彬彬有礼,像旧时代公馆门外的侍从。
我把车停靠在8号别墅前面,走进篱笆墙内的花园。墙角处独自盛开着一蓬蓬月季花,空气中弥漫着月季花的香气。别墅的大门紧闭了,我上前摁动门铃,摁了两下没有动静,于是又摁,还是没有动静。我疑惑地走到阳台前朝里瞅,阳台一角的晾衣竿上悬挂着淡蓝色的乳罩和一条粉红色短裤。连接阳台的卧室,是米黄色的调子,床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张女人的照片,由于窗外反光的缘故,看不真切女人的面孔。我想这张照片一定是康晓雨了。就在我努力弯腰探头仔细的看照片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了。
你找谁?
我回身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花园外,狐疑地看着我。
我忙说,我找我的朋友。
你的朋友?姓什么?
姓康,康晓雨。
你是康晓雨的朋友?第一次来吧?我没见过你。
我仔细打量眼前的男人。他身材魁梧,面部轮廓分明,属于典型的北方汉子,从着装和气质上看,并不像一个有身份的人。我说你是谁?他谦逊地朝我笑,说我是小区收废品的,这里经常进出的人我都认识。
我有些反感地转过身子,说,我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认识?
对方看出我生气了,赶忙走前几步,说先生你别误会,我看你是个陌生人,趴在阳台上朝屋里看,担心……
我看是你误会了吧?你看我像贼眉鼠眼的人吗?
是我误会了,是我误会了,先生别生气了,刚才我看到康晓雨出门了,估计还要半个钟点回来,先生的皮鞋有些脏了,我给您擦擦吧。
我低头看自己的皮鞋,果然皮面上有许多泥渍,一定是刚才去冲车的时候弄脏的。我迟疑的时候,男人陪着笑说,诺,就在那里,我不收你钱,免费。
前面四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存放变电器的小平房,平房前面探出一块水泥板,男人就在探出的水泥板下盘踞了。那里停放着一架平板车,旁边堆积了各种废品。小平房靠路边的一面墙上,规矩地写着几个字:收废品、擦皮鞋。
看他一副低三下四的样子,我不能再强势了,再强势就狗屎不如了。我讨厌那些在弱者面前耀武扬威的人,讨厌那些用狗财主一样的口气和目光对待底层人的孙子们。我骂这些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