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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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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想到你会变得这么……酸臭。”保尔想了想,才找到了这个比较温和的字
眼。
    冬妮亚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你还是这么粗鲁!”
    保尔把木锨往肩上一扛,迈开大步向前走去。走了几步,他才回答说:“说句不客
气的话,图曼诺娃同志,我的粗鲁比起您的彬彬有礼来,要好得多。我的生活用不着担
心,一切都正常。但是您的生活,却比我原来想象的还要糟。两年前你还好一些,还敢
跟一个工人握手。可现在呢,你浑身都是臭樟脑丸味。说实在的,我跟你已经没什么可
谈的了。”
    保尔收到了阿尔焦姆的来信。哥哥说最近就要结婚,要他无论如何回去一趟。
    风吹走了保尔手中的白信纸,它像鸽子一样飞向天空。他不能去参加婚礼。现在哪
能离开工地呢?昨天,潘克拉托夫这头大熊已经赶过了他们小队,正在以令人目瞪口呆
的速度前进。这个码头工人正在拼命争夺第一。他已经失去了惯有的沉静,不断鼓动他
那些从码头上来的伙伴以疯狂的速度进行工作。
    帕托什金观察着这些筑路工人怎样一言不发地闷头苦干。他惊奇地搔着头皮,问自
己:“这是些什么人哪?哪儿来的这股不可思议的力量呢?要是再这么晴上七八天,我
们就可以铺到伐木场了。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活到老,学到老,到老还是懂得少。这些
人的工作打破了一切常规和定额。”
    克拉维切克带着他亲手烤的最后一批面包从城里来了。
    见过托卡列夫之后,他在工地上找到了保尔。他俩亲热地互相问过好。接着,克拉
维切克笑嘻嘻地从麻袋里拿出一件瑞典精制的黄面毛皮短大衣,拍了一下那富有弹性的
皮面,说:“这是给你的。不知道是谁送的吧?……嗬!小伙子,你可真傻呀!这是丽
达同志让带来的,怕把你这个傻瓜冻死。这件衣服是奥利申斯基同志送给她的,她刚从
他手里接过来就交给我,说给保尔捎去吧。她听阿基姆说过,你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
干活。奥利申斯基皱了皱鼻子说:‘我可以给那位同志另送一件军大衣去。’但是,丽
达笑着说,不用了,穿短的干活更方便,拿去吧!”
    保尔惊异地拿起这件珍贵的礼物,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穿在冻得冰凉的身上。
柔软的毛皮很快就使他的后背和前胸感到了温暖。
    丽达在日记里写道:

    12月20日

    连日暴风雪。今天仍然又是风,又是雪。博亚尔卡的筑路大军眼看就可以把路铺到
目的地,但是他们被严寒和暴风雪阻住了。他们常常陷在没人深的积雪里。挖掘冻土是
很困难的。只剩下四分之三公里了,但这是最困难的一段。
    托卡列夫报告说,工地上发现了伤寒,已经有三个人病倒了。

    12月22日

    共青团省委召开全体会议,博亚尔卡没有人来参加。匪徒在离博亚尔卡十七公里的
地方把一列运粮火车弄出轨了。
    按照粮食人民委员部全权代表的命令,工程队全体人员都调到出事地点去了。

    12月23日

    又有七个伤寒病人从博亚尔卡送回城里。其中有奥库涅夫。我到车站去了。哈尔科
夫开来一列火车,从车厢连接板上抬下来几具冻僵的尸体。医院里也很冷。该死的暴风
雪!什么时候才能停呢?

    12月24日

    刚从朱赫来那里回来。消息证实了:奥尔利克匪帮昨天夜里倾巢出动,袭击了博亚
尔卡。我们的人跟他们打了两个小时。他们切断了电话线,所以直到今天早上,朱赫来
才得到确实消息。匪徒被打退了。托卡列夫受了伤,胸部被打穿了。今天就能把他送回
来。弗兰茨·克拉维切克被砍死了。他昨天夜里正好担任警卫队长。是他发现匪徒,发
出了警报;他一边往回跑,一边阻击进攻的敌人,但是没有来得及跑到学校,就被砍死
了。工程队有十一个人受伤。现在那里派去了一列装甲车和两中队骑兵。
    潘克拉托夫继任工程队长。今天,普济列夫斯基团在格卢博基村追上了一部分匪徒,
把他们一个不留地全都砍死了。
    一部分非党非团干部,没有等火车,就沿着铁路离开了工地。

    12月25日

    托卡列夫和其他伤员都已经送回,被安置在医院里。医生们保证把托卡列夫救活。
他仍然昏迷不醒。其他人没有生命危险。
    省党委和我们都收到了博亚尔卡的来电:为了回答匪徒的袭击,我们,所有参加今
天群众大会的轻便铁路建设者,同“保卫苏维埃政权号”装甲列车和骑兵团的全体指战
员一起,向你们保证,我们将克服一切困难,在一月一日以前把木柴运到城里。我们决
心全力以赴,完成任务。派遣我们的共产党万岁!大会主席柯察金。书记员别尔津。
    我们以军礼在索洛缅卡安葬了克拉维切克。
    日夜盼望的木柴已经近在眼前。但是筑路进度十分缓慢。
    伤寒每天都要夺去几十只有用的手。
    有一天,保尔两腿发软,像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走回车站。他已经发烧好几天
了,今天热度比哪天都高。
    吮吸工程队血液的肠伤寒也悄悄地向保尔进攻了。但是他那健壮的身体在抵抗着,
接连五天,他都打起精神,奋力从铺着干草的水泥地上爬起来,和大家一起去上工。他
身上穿着暖和的皮大衣,冻坏的双脚穿上了朱赫来送给他的毡靴,可是这些东西对他也
无济于事了。
    他每走一步,都像有什么东西猛刺他的胸部,浑身发冷,上下牙直打架,两眼昏黑,
树木像走马灯一样围着他打转。
    他好容易才走到车站。异常的喧哗声使他吃了一惊。仔细一看,站台旁边停着一列
同车站一样长的平板车。上面载的是小火车头、铁轨和枕木,随车来的人正在卸车。他
又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失去了平衡。他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头碰到地上,积雪冰着他那灼
热的面颊,怪舒服的。
    几小时以后,才有人偶然发现了他,把他抬到板棚里。保尔呼吸困难,已经认不得
周围的人了。从装甲车上请来的医生说,他是肠伤寒,并发大叶性肺炎。体温四十一度
五。关节炎和脖子上的痈疮,就不值一提了,都算小病。肺炎加伤寒就足以把他送到另
一个世界去了。
    潘克拉托夫和刚回来的杜巴瓦尽一切可能抢救保尔。
    他们托保尔的同乡阿廖沙·科汉斯基护送他回家乡去。
    只是在柯察金小队全体队员的帮助下,更主要是靠霍利亚瓦施加的压力,潘克拉托
夫和杜巴瓦才把阿廖沙和不省人事的保尔塞进了挤得满满的车厢。车上的人怕斑疹伤寒
传染,怎么也不肯让他们上车,并且威胁说,车开动后,就把病人扔下去。
    霍利亚瓦用转轮手枪指着那些不让病人上车的人的鼻子,喊道:“这个病人不传染!
就是把你们全撵下车,也得让他走!
    你们这帮自私自利的家伙,记住,我马上通知沿线各站,要是谁敢动他一根毫毛,
就把你们全都撵下车,扣起来。阿廖沙,这是保尔的毛瑟枪,给你拿着。谁敢动他,你
就照准谁开枪。”霍利亚瓦最后又威胁地加上了这么一句。
    火车开走了。在空荡荡的站台上,潘克拉托夫走到杜巴瓦身旁,问:“你说,他能
活吗?”
    没有得到回答。
    “走吧,德米特里,只好听其自然了。现在全部工作都得咱们俩负责了。今天连夜
把机车卸下来,明天早上就试车。”
    霍利亚瓦给沿线各站做肃反工作的朋友们打了电话,恳切地请求他们不要让乘客把
柯察金弄下来,直到每个同志都回答“一定办到”之后,他才去睡觉。
    在一个铁路枢纽站的站台上,从一列客车的车厢里抬出来一个淡黄色头发的青年的
尸体。他是谁,怎么死的——谁也不知道。站上的肃反工作人员想起霍利亚瓦的嘱托,
赶忙跑到车厢跟前阻止,但是看到这个青年确实已经死了,就叫人把尸体抬到了停尸房。
    他们立刻打电话到博亚尔卡通知霍利亚瓦,说他让他们关照的那个同志已经去世了。
    博亚尔卡打了个简短的电报给省委,报告了保尔的死讯。
    阿廖沙·科汉斯基把重病的柯察金送到了家,接着,他自己也得了伤寒,发高烧,
病倒了。
    丽达在日记上写着:

    1月9日

    我为什么这样难过呢?还没有拿起笔来,就哭了一场。谁能想到丽达会失声痛哭,
还哭得这样伤心!难道眼泪一定是意志薄弱的表现吗?今天流泪是因为有一种难以抑制
的悲痛。
    为什么悲痛会突然袭来呢?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可怕的严寒已经被战胜,铁路各站
堆满了宝贵的木柴,我又刚从祝捷大会——市苏维埃为祝贺筑路英雄们而召开的扩大会
议——回来,为什么悲痛恰恰在这个时刻降临呢?我们是取得了胜利,但是,有两个人
为此献出了生命:克拉维切克和保尔。
    保尔的死揭示了我内心的真情:对我来说,他比我原先所想的更珍贵。
    日记就记到这里吧,不知道哪天再提起笔来接着写。明天写信到哈尔科夫去,告诉
他们我同意到乌克兰共青团中央委员会去工作。

 
第三章 




    青春胜利了。伤寒没有能夺走保尔的生命。保尔已经是第四次跨过死亡的门槛,又
回到了人间。卧床一个月之后,苍白瘦削的保尔终于站起来,迈着颤巍巍的双腿,扶着
墙壁,在房间里试着走动。母亲搀着他走到窗口,他向路上望了很久。
    积雪融化了,小水洼闪闪发光。外面已经是乍暖还寒的早春天气了。
    紧靠窗户的樱桃树枝上,神气十足地站着一只灰胸脯的麻雀,它不时用狡猾的小眼
睛偷看保尔。
    “怎么样,冬天咱们总算熬过来了吧?”保尔用指头敲着窗户,低声说。
    母亲吃惊地看了他一眼。
    “你在那儿跟谁说话?”
    “跟麻雀……它飞走了,真狡猾。”他无力地笑了笑。
    百花盛开的春天到来了。保尔开始考虑回基辅的问题。他已经康复到能够走路了,
不过体内还潜伏着别的什么病。有一天,他在园子里散步,突然感到脊椎一阵剧痛,随
即摔倒在地上。他费了好大劲,才慢慢挪到屋里。第二天,医生给他做了详细的检查,
摸到他脊椎上有一个深坑,惊讶地叫了一声,问:“这儿怎么有个坑?”
    “大夫,这是公路上的石头给崩的。在罗夫诺城下,一颗三吋炮弹在我背后的公路
上炸开了花……”
    “那你是怎么走路的?没什么影响吗?”
    “没有。当时我躺了两个来钟头,接着又继续骑马了。这是头一回发作。”
    医生皱着眉头,仔细地检查了那个坑。
    “亲爱的,这可是非常讨厌的事情。脊椎是不喜欢这种震动的。但愿它以后别再发
作了。穿上衣服吧,柯察金同志。”
    医生掩饰不住自己的忧虑,同情地看着这个病人。
    阿尔焦姆住在他老婆斯捷莎的娘家,斯捷莎年纪不大,长得很丑。她家是贫穷的农
民。有一天,保尔顺路去看阿尔焦姆。在肮脏的小院子里,有一个邋遢的斜眼小男孩在
跑着玩。
    他一看见保尔,就毫不客气地用小眼睛瞪着他,一面专心致志地抠鼻子,一面问:
“你要干什么?是来偷东西的吧?最好快走,我妈妈可厉害啦!”
    这时,破旧的矮木房的小窗户打开了,阿尔焦姆在叫他:“进来吧,保夫鲁沙!”
    一个脸黄得像羊皮纸的老太婆,手里拿着火叉子,在灶边忙着。她冷冷地瞧了保尔
一眼,让保尔走过去,接着把锅勺敲得丁当乱响。
    两个留短辫子的大女孩,急忙爬到炉炕上,像没有见过世面的野蛮人,好奇地探头
打量着客人。
    阿尔焦姆坐在桌子旁,有点难为情。他的婚事,母亲和保尔都不赞成。他是个血统
工人,不知道为什么竟跟相处了三年的石匠女儿、美丽的被服厂女工加莉娜断绝了关系,
同难看的斯捷莎结了婚,入赘到这个没有男劳动力的五口之家。
    每天从机车库下工以后,他的全部精力都花在犁杖上,重整那份衰败的家业。
    阿尔焦姆知道,保尔不赞成他,曾说他投入了“小资产阶级自发势力”的怀抱,因
此,他观察着弟弟,看他对这里的一切有什么反应。
    兄弟俩坐了一会儿,说了一阵见面时常说的那些没有什么意思的寒暄话,保尔就要
起身告辞。阿尔焦姆不让他走。
    “等一等,跟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斯捷莎这就拿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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