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1948年两种命运的决战 作者:刘统-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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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南京、上海、武汉等地处于解放军的直接威胁之下。国共双方军事力量的对比发生根本性的变化。
第四部分 车轮滚滚的支前大军
淮海战役双堆集战斗结束后,黄维、杨伯涛等12兵团的将领们被解放军俘虏,从战场押送到后方的临涣集。杨伯涛回忆:
经过几十里的行程,举目回顾,不禁有江山依旧,面目全非,换了一个世界之感。但见四面八方,熙熙攘攘,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呈现出千千万万的人民群众支援解放军作战的伟大场面。路上我们经过一些市集,我从前也打这些地方经过,茅屋土舍,依稀可辨,只是那时门户紧闭,死寂无人,而这时不仅家家有人,户户炊烟,而且铺面上有卖馒头、花生、烟酒的,身上有钱的俘虏都争着去买来吃。押送的解放军亦不禁阻,他们对馒头、花生是久别重逢,过屠门而大嚼。还看见一辆辆大车从面前经过,有的车上装载着宰好刮净的肥猪,想是犒劳解放军的。我以前带着部队经过这些地方时,连一撮猪毛都没看见,现在怎么有了,真是怪事。通过村庄看见解放军和老百姓住在一起,像一家人那样亲切,有的在一堆聊天欢笑,有的围着一个锅台烧饭,有的同槽喂牲口,除了所穿的衣服,便衣与军装制式不同外,简直分不出军与民的界限。我们这些国民党将领,只有当了俘虏,才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场面。在强烈的对照下,不能无动于衷,不能不正视铁的事实,承认共产党、解放军所在的地方,和国民党、国民党军队所在的地方,有两个世界的天壤之别。我当时就大为感慨:认为18军的最后败灭,非战之罪,应归咎与脱离人民群众,进而敌视人民群众,在人民群众的大海里淹没了。
杨伯涛所见的场面,只是淮海战役中广大人民群众支援解放军作战的一个缩影。在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过程中,人民群众支援前方作战的规模之巨大,后方勤务任务之繁重,动用人力物力财力之众多,是古今中外战争史上罕见的。人民解放军在三年解放战争中取得的一系列胜利,都是和解放区人民群众的全力支援分不开的。抗日战争时期,山东根据地的群众就帮助部队送粮食、当向导、照顾伤员,部队走到哪里,就吃在哪里,住在哪里。解放军过去没有健全的后勤部门,战争中的后勤保障都是依靠根据地政府组织,取之于民。到解放战争时期,解放军作战行动越来越频繁,战役规模越来越大,对后勤保障的需求也越来越多。陈毅1947年底在《一年来自卫战争总结》中说:“过去采取抗战时期临时就地动员的办法,这次战争证明不行了。临时就地动员无论如何不够用。在山东时,部队每天要80万斤粮食是无法供给的,临时只能动员民兵来捉俘虏。且弹药、粮食都在数百里外,运来后有时部队因情况变化又走了。运粮大车达两万辆,走起来长达二百余里,比野战军走起来还长。壮丁民工30万人,就需要组织领导。”一个战役打起来,“民工担架前方需要很大,弹药、粮食、菜蔬、伤员、鞋袜等都要运输”。陈毅高度评价山东解放区群众对华野作战的支持:“把落后的农村工具条件来供应现代化大兵团作战,这是自卫战争中最伟大的一面。”
辽沈战役是解放军与国民党军进行的第一场战略决战,能不能打这样大规模的会战,对后勤保障是全面、严峻的考验。当时解放军已控制了东北大多数城市和70%的铁路线,具备了雄厚的经济实力。在确定先打锦州的方针后,要将北满、西满的主力部队秘密输送到前线,铁路运输是最理想的方式。在罗荣桓政委和东北局指挥下,东北军区后勤部部长李富春总抓运输工作,军工部部长何长工负责调运军火弹药,铁路总局局长吕正操负责组织车辆调度。野战军后勤部在阜新车站设立前线指挥所,后勤部参谋长李聚奎负责接收和分发作战物资。8月下旬,东北铁路总局接到东北野战军司令部的紧急命令,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最秘密的情况下,把驻在东丰、辽源地区的二纵、 东北人民积极修复铁路三纵、六纵和炮纵部队,运到西线的新立屯、西阜新地区作战。要从哈尔滨、齐齐哈尔等地运两千万斤粮食和大量作战物资到前线。为代替主力纵队继续包围长春,要从后方向吉林、四平运送19个独立团。吕正操局长和铁路局党委研究后认为,要想运送大军,必须先做到线路畅通无阻。总局组织铁道纵队(又称铁道修复工程局)二万六千多干部、战士、铁路工程技术人员抢修沿线铁路。从西阜新到清河门一段30公里的铁路多处被毁。枕木被烧,钢轨翻到路基两侧,13座桥梁也都被破坏。铁道纵队一支队干部战士顶着国民党飞机的轰炸骚扰,顽强奋战,终于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将这段线路修复,保证大军向锦州前进。第三支队担任修复陶赖昭松花江大桥的任务。这座大桥全长987米,桥墩被炸断7座,钢梁也受到严重损坏。因为缺乏工程机械和施工经验。东北局领导与苏联方面协商,此时苏方对中共的态度已有明显好转,派来了工程列车和机械、技术人员,与铁道纵队的干部战士一起抢修。大桥竣工通车典礼的那天,陈云亲临讲话,称赞“陶赖昭松花江大桥的修复,为东北人民修通了一条胜利之路”。他号召铁道纵队的干部战士继续勇往直前,保证野战军打到哪里,就把铁路修到哪里。'1'从9月10日起开始了大规模的输送部队和军用物资的行动。当时铁路运输线主要有两条:为主的一条线是从哈尔滨经齐齐哈尔、白城子、郑家屯、通辽、彰武、新立屯到阜新。另一条线是从哈尔滨经吉林、辽源、四平、郑家屯到阜新。火车运到的物资再用卡车、大车运往前线。为了隐蔽解放军的战略企图,铁路运输兵员物资都在夜间,白天则是空车回返。修好的15辆日式坦克在火车上目标太大,何长工叫人把它们都蒙上白布伪装,国民党飞机很难分辨出是什么东西。
9月12日,三纵、二纵5师、六纵17师和炮纵部队在四平、梅河口等车站秘密登车,向辽西开去。运送部队的列车全用棚车,开车前车门加锁,贴上封条。列车运行时看不到部队人影,听不到说话声音,就连铁路员工也不知道运的是什么。在九天之内,共运送64个军列,将十万大军安全、迅速、秘密地运到西阜新。其他参战部队是步行赶往前线的。他们昼伏夜行,连续行军十二天到十五天。地方政府动员的民工队赶着大车、扛着担架,与部队形成一条平行的队伍。从火车上卸下的物资,又经过他们人拉肩扛运到前线。辽沈战役前,后勤部门和各地政府共筹划和运输粮食7000万斤,油料11000多吨,子弹1000万发,手榴弹15万枚,炮弹20万发,炸药5万斤,棉衣、棉帽、棉鞋等冬装近百万套,各省共动员民工160万人,其中76000民工直接随部队参战。抢修道路4370公里,搭架桥梁385座,出动担架13800副,马车6750辆,有力地保证了战役的顺利进行。辽沈战役打响后,国民党军发觉解放军行动意图。9月22日后派出大批飞机对铁路狂轰滥炸。这时,运输大兵团的第一批空车还没返回,而西线的作战物资和民工列车,东线的炮兵纵队和后勤部队列车共69列又从北满接连发出,密集运行到郑家屯一带,造成堵塞。29日空袭更甚,彰武、通辽、西阜新等站先后遭受不同程度的破坏,通讯、给水中断,情况非常紧迫。铁路总局采取紧急措施:一是迅速组织抢修,白天躲避飞机轰炸,夜间照常通车;二是组织特别运输机车大队,由昂昂溪、北安,把军列一直送到郑家屯前线;三是组织“赶羊式”运输,即向着一个方向连续发车。很快疏通了堵塞,扭转了被动局面。由于国民党飞机的封锁,运往锦州前线的军火列车连续被炸,连汽车车队也不断遭到空袭,而攻打锦州的部队又急需弹药补充。
九月下旬,总部决定在昂昂溪组织一列秘密军火列车——三○○五次,抢在国民党援军出来之前运到西阜新车站。三○○五次列车乘务组的16人都是党员和可靠的先进工人,9月28日军列开出,30日晨到达彰武附近。彰武是国民党飞机重点轰炸的目标,乘务组决定就地隐蔽。列车开到站外一处两侧有土岗的地方,押运战士和乘务员一起将列车分散到十三处,间隔百米左右,砍树枝、找高粱秸把车厢遮蔽起来。隐蔽了一个白天,夜晚继续前进。机车需要上水时,车站的给水设施被炸坏了。附近只有一个小村庄,共有三眼水井。乘务员和押运战士在村子挨门逐户借水桶,乡亲们知道是给前线解放军运货物时,都不约而同地来帮忙了。全村男女老少都跑出来了。有肩挑大水桶的,有手拎小水桶的,有端大饭盆的,也有端脸盆的,寂静的山村顿时热闹起来。一个多钟头,三眼井的水淘干了,机车上够了水,天黑时继续前进。在行程中又与敌机遭遇,司机跟敌机打游击。列车时开时停,时快时慢,敌机子弹不是打在列车的前方,就是打在列车过后的线路上。车开到一个小山坳里戛然停住。两侧高山耸立,把整个列车遮挡起来。这一下敌机不敢低飞了,只好高空盘旋,盲目扔下炸弹飞走了。经历最后的惊险,军列终于在10月2日凌晨到达西阜新的清河门车站。前线指战员们盼望的弹药安全地送到了,这一车弹药保证了锦州战役的胜利。'1'在辽沈、平津战役的后勤保障大军中,还有一支特殊的队伍。参加战地救护的东北野战军三十多个野战医院、后方医院,是以日本籍医生、护士为主组成的。1945年解放军进入东北时,没有带医务人员。因为作战的伤员急需治疗,临时征用各地医院的日本医生护士。这些人当时既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又对共产党缺乏了解,带着临时解决生计问题和雇佣思想为解放军服务。卫生部长贺诚要求对日本医务人员政治上帮助、生活上关心、工作上尊重,制定了相应的优待政策。解放军干部吃粗粮,保证日本人吃大米。解放军干部是供给制,日本医生拿薪金。黄克诚同志主持后勤工作时,特别提出了优待日本博士的问题。他说:我们在东北的专家大概不够500人,专门的博士100人也不到。我们应当尊重他们,爱护他们。至于政治学习,思想信仰,都可以让他们自由些。'1'这五千多名日本医生、护士在随部队征战过程中,受到解放军优良传统的熏陶,思想发生了很大变化,从被雇佣者逐渐转化成革命战士。辽沈战役期间,各医院随部队行动到达前线,进行紧张的战场救治工作。攻打锦州时,由于彰武被国民党军占领,一些后方医院不能及时赶到指定位置。伤员大批下来,日本医生护士昼夜工作,有的连续做了五天五夜手术。前线卫生部提出“村村办医院,家家设病房,人人当看护”的口号,动员老百姓支援医疗工作,挽救了许多伤员的生命。'2'平津战役期间,四野的医疗救护工作达到能够从容救治大批伤员的新水平。当时第9后方医院驻独流镇,负责救护塘沽方面的伤员。在那滴水成冰的严寒冬季,指战员常在水中作战,伤员下来,被寒风一吹,棉衣冻成了冰的盔甲。医院一到独流镇,就搭起一个大席棚,一次可容纳150至200副担架。棚内设装满水的两口大铁锅及一排排的红砖。将砖烧红,放入水中一浸,立即用布包好,放在伤员腋下和脚下,为伤员保暖。中、日工作人员毫不犹豫地脱下自己的棉衣为伤员换上,做全身按摩防止冻伤,伤员们万分感激。遇到失血过多的重伤员,很多医护人员踊跃献血。几位血型适合的日本同志脱下棉衣袖,露出胳膊,拥在最前面喊着:“我身体好,来我的。”此情此景,感人肺腑。前线打响后,成百副的担架把伤员抬来。日本医师护士紧急进跟随四野南下的日本医生护士行止血或扩创手术,一丝不苟认真负责地工作。四个手术台中三台是日本医师主刀的,他们和中国医护人员一起,日以继夜地做手术,困极了,靠墙打个盹儿再干。主治医师山田守患着较重的胃病,须用超出常规剂量的小苏打才能抑制过多的胃酸。他站在手术台前主刀,护士在旁帮助他服药。做完手术就去巡视伤员。这种忘我的带病坚守岗位的精神,令人敬佩。重伤员不能进食,日本护士们用滴管顺着牙缝,将蛋白水、米汤、牛肉汤、稀藕粉等注进嘴里。护士班长金子每次抢救破伤风患者都进行口对口的呼吸,争取救活的一线希望。护士少伤员多。她们昼夜巡回,走街串户,尽职尽责地护理伤员。伤员们称她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是“不辞辛苦的人”。'1'把日本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