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之战-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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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消直升机巡逻?你的脑袋需要好好洗洗。”
查理差点儿发作,就差说出过激的话来。这个多管闲事的老——!“它看上去随时都像要坠毁。”
老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似乎断言耶稣的肉体会变成葡萄酒和饼①,“我不希望这样。”
①这是天主教的神学理论——圣餐变体论,认为葡萄酒和饼在弥撒中经神父祝圣后会变成耶稣的身体和血。
“新娘也不愿这样。”查理盯他看了看,觉得开个小玩笑会使气氛轻松一下。“现在我看清楚你了,好像在主持西班牙宗教法庭。飞机坠毁要处以什么酷刑?”
伊塔洛的笑声像是玻璃打碎了。“处以火刑。”他也开了一个玩笑。透过三层玻璃窗,可以看到新泽西崎岖的山峰上空乌云开始聚积。“瞧这景色,查理。多么壮观!”
他身上总有一种令人畏惧的震撼力,哪怕没有昨晚的争吵。他们一身世纪之交时期的装束,默默地在处理信息的计算机发出的细微声响中站着。现在曼哈顿是中午,而伦敦和巴塞尔是傍晚,悉尼为早晨,在新加坡和香港还在星期五①。全球各个地区分布着200多个里奇兰证券公司的办事处,它们随时会咨询这儿的总数据库。
①新加坡和香港此时该是星期日凌晨,而悉尼是星期日上午。此处疑为作者笔误。
双向接受器的指示灯在闪烁,查理手持话筒:“这里是大厦指挥台。”
“我们是楼下警卫,客人们将陆续到达。”查理陪他叔叔走出机房,随手关上门。
“香槟,”他对酒保说。酒保给他们斟满两只笛形高脚杯。查理举起酒杯。“齐奥”,他一本正经地说,“一旦您想通了,就会明白我们的未来一定会按照我昨晚对您所说的那样去发展。您也许不愿意这样。但您很明智,会改变看法。”
伊塔洛眨了眨那双黑色的眼睛。他举起酒杯,“干杯!”
恐惧似乎已经消失。查理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空气是甘甜的。这位诺曼十字军战士正在通向圣土的途中,他已经乞求过他僧侣模样的叔叔的保佑,尽管他喜欢将自己的异己分子送上火刑架。齐奥还未对他承诺过那种保佑,但也没有因出于报复而降罪于他。
也许齐奥也有他的烦恼和恐惧。一个人如果总是陪伴着暴力、敲诈和死亡过日子,那么他就有可能处在四面楚歌的危险之中。
一名男佣在他们身后小心地咳嗽了一声。他递给齐奥一部无线电话。“什么?”伊塔洛在听着,脸上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眉头皱成一团,像刀尖一样。“太糟糕了。那么还有一位呢?”他点点头,“马上赶来。”他将电话递给了招待。伊塔洛朝查理的脸上先是觑了两眼,然后盯着查理的眼睛。他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皮诺在途中死了。”
两人深深地注视着对方,好像在与死者做最后的告别。他们中间似乎在传送着超感信息,这种信息不总是存在,有点叫人琢磨不透。是谁呢?查理暗自问自己。难道是谁想要警告他升得太快了?
是权力,这种权力全然无视那些活着的人们,这是齐奥的答案。查理感到心中一阵怒火在燃烧,这股怒气来自他面前的这位叔叔,他的盟友,他的同谋。难道他会为了修理自己的亲侄儿雇人制造车祸?
“那么还有一位呢?”查理知道他说漏嘴了。在齐奥·伊塔洛面前谁也不敢这么放肆。管他呢!一不做二不休,查理又重复了伊塔洛问的那句话。
“教授,什么还有一位?”齐奥问道。他举起手中的香摈。查理也举起了杯子。
一颗子弹不知从什么地方射了过来,几乎不带什么响动,最多不过是隐形眼镜片掉在地毯上那么大声。两人的酒杯被击中,玻璃片和香槟酒四面飞溅。
“趴下!”
子弹射入阳台上支撑遮阳篷的钢柱,那笔直的柱子像被砸碎的膝盖一下子弯曲了好几度。“趴下,齐奥,快趴下!”
查理和老头儿趴在了地上。小型莱恩克斯直升机歪着机身,猛然下降高度,很快消失了。“我的天那,查理!”
查理把齐奥从洒满香槟的地上扶了起来。这儿空气稀薄,让人喘不过气来。客人已经陆续到达。楼下两辆警车鸣着警笛。恐惧又回来了。他将老头儿的衣服弄干,送他到客人那儿去。
好险的一幕,差点儿酿成悲剧,不过喜剧又开始了。两个男人站在一起,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使劲儿摇着,捶对方的肩膀。他们拥抱,亲吻,倾诉叔侄之情。
查理瞧瞧自己,打扮得像个海豹,在为一点儿发臭的小鱼表演。这些无知之辈能看穿他吗?天才吗?只不过又是一个浑噩无知的笨蛋,他曾骗得大家都相信运气全靠技巧。一只身穿价值上千美元礼服的海豹,拍打着双鳍,在那些摆阔的假阔老面前玩着“上帝保佑美国”的游戏。
查理第一次在接触别人时有这种几乎要呕吐的感觉。他羞耻得浑身哆嗦,呼吸困难。他隐约闻到做表演的海豹的气味。但他得迎合这些杀人犯,这些敲诈分子,这些骗子,这些社会的叛逆,这些……这些亲戚。
他又一次听到警笛的呻吟和嚎叫。有时候,纽约也是这样。他装出一副笑脸,教人加强楼下的防卫。现在已经显而易见了,不是吗?上午,是他自己的亲叔叔给他捎信儿。是给他的!皮诺的死已经证实了这一点。下午,又有人给他的叔叔捎信儿。是谁干的,无关紧要。他在颤抖。
有时候,纽约城里的警笛从来都不会停。
远处,新泽西的上空,一堆铅灰色的雷雨云团越来越近,天色越来越暗。查理不寒而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乌云似乎向西方向迅速移动,就像他刚才差点儿送了命那么突然,暴风也很快会遮住太阳。
第二章
这不是豪华车,而是纽约一辆破旧的切克尔普通出租车,是本妮·理查兹在拉瓜迪亚机场的跑道的尽头叫的,这儿的航班都来自波士顿。
尼基·雷福赖特背着本妮和自己的行李。他们是年初在学校认识的,并成了恋人,但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不过现在他们打算公开这段恋情。他们得在拉瓜迪亚机场和里奇兰大厦之间的某个地方换上正式服装。
尼基身高不到六英尺,但对于一个欧亚混血儿来说,他算是高的。本妮和他差不多高。她的个头是从父亲查理和她身材修长、风度高雅的母亲米西那儿继承来的。在她家里,还有一位比她更高的姐姐温菲尔德,她超过六英尺,真是令人惊叹!
“司机,”尼基带着法国口音叫道,“请你将后视镜拨一下,我们需要点儿隐私。”他是在英国念书的,所以口音有些混杂。
“好的,没问题。”司机嘟哝了一声。
尼基脱掉衣服,只剩一条三角裤,他手忙脚乱地脱下网球袜,换上漆革轻便鞋和与此般配的暗灰色礼服袜。这么近的距离,也许还有其它因素,本妮发现她很难把眼睛从他身上移开。在她眼里,他是个十足的法国男子。
本妮今年十八岁,还没见过多少法国男子,但她见过尼基的母亲尼科尔,她和尼基一样,也有象牙一样洁白的皮肤和宽宽的肩膀,双臂和手指修长,腰细,小腿匀称而长。
从尼基微黑的肤色和一双黑眼睛可以看出,他的父亲显然是个亚洲人,但他们从未提起过他,哪怕是间接地称呼。尼基很可能是私生子。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父亲富有得令人难以置信。
本妮脱掉她的田径服,慢慢地躺在破烂的皮革椅上,出租车的后座紧得恰到好处,使她的每个动作都能刺激人的性欲。她抚摸着乳房,说:“我们做爱,好吗?”
为了刺激他的欲望,她迅速张开双腿,摆出形体姿势,她的身上只剩下一条脱衣舞女用的粉红色三角裤。
“别这样。”尼基低声说道。他仍在笨拙地穿着裤子。
他全身散发出一种昂贵的香皂味儿。本妮知道,打从昨晚和今天早晨她就闻到了这种性的气味。能将这种婚姻的气味带到婚礼招待会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窗外,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呼啸而过。她朝窗外看了一眼,长岛高速公路上,拥挤的车辆像一条长龙向曼哈顿方向飞速行使。车忽然减速,使本妮与窗外的货车司机打了个照面。货车的车身高,出租车里的西洋景他尽收眼底。他为自己捡了个便宜高声欢叫,馋得直舔嘴唇。
本妮歪过身去,将厄基的裤子扒到膝盖,把他三角裤也拉了下来。
“看在基督的分上,邦①。”
①邦是本妮的爱称。
“给那个司机看看,他们都是同性恋者。”
尼基咧嘴笑了笑,又将裤子拉了起来。“你能不能斯文点儿?”尼基恳求道,“他们不会让我们这样通过市中心的隧道的。”
“他们会的,”司机接过话茬,“我会告诉他们你们是信奉裸体主义的。”
“他是我的未婚夫。”本妮郑重其事地说。
司机坚定地摇摇头。“我还是觉得说你们是裸体主义者为好。”
法林顿·安斯巴什·雷德是里奇兰证券公司的副总裁,他以公司的名义租了这辆戴姆勒豪华车。安迪既不姓里奇也不姓理查兹,但他显然得参加婚礼,最起码他得护送他老板的妻子米西和他的大女儿温菲尔德。
他坐在活动座椅上,面对着她们亲切地笑着。他几乎无所不谈,从真正的同志情谊,高智商遗传基因,一直到牙齿的保护。他的笑容似乎在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甚至可能看的是一个牙科大夫。
“你们看上去,”他对米西说。“像一对姊妹。”
这句言过其实的奉承在她们中一时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温菲尔德露出洁白的牙齿报以一笑,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是姐姐。”
各行各业都有其真实和虚伪的一面,但是没有哪一行能像投资业,商业银行业,和风险资本业务表现得那样淋漓尽致,而里奇兰证券公司作为里奇兰控股公司的一部分正是从事这些业务。像安迪·雷德这样有着无可挑剔的社会关系的人,总能在金融行业谋得好位置。虽说即使有再好的股市行情,安迪也不知道卖空可兑换债券——这一点他永远学不会——但他有自己的特长。在社会地位差不多的社交圈里,人们彼此间相处还算容易,但与像查理·理查兹这样的精明的陌生人打交道却很难;尽管他长着一副英国新教徒后裔的脸,但谁也不会忘记他与全美主要的一个有组织的犯罪集团有牵连。
因此,对查理来说,使用像安迪这样四肢发达的人作掩护再好不过了。虽说当他得知安迪也与米西有暧昧关系时,西西里人天生嫉妒的火焰在他的血液中燃烧,但在全家,除了温菲尔德外,他是最有自我控制能力的。
自从和米西分手后,他是今年才认识佳尼特的。但是如果认识她那会儿他并非是一个人过日子,他也会因渴慕她而死的。
要想永远摆脱米西得付出很大代价。她在波士顿的律师没有提及过列支敦士顿的神秘的企业所有权的转让,也没有提过离婚。米西只要求付给她一笔天文数字的赡养费。根据纽约州的法律,这种分手为今后无责任离婚铺平了道路,但列支敦士顿的事情还没有眉目。查理所要求的是让人陪着米西,不让她过问列支敦士顿事件。光凭这一点,安迪·雷德拿现在的薪水也是当之无愧的。
他吸毒多年,是个可卡因瘾君子,这也是他为什么广受欢迎的原因之一。他也使米西染上了一种毒品,这种毒品不仅让人感到无限的快感,而且能使人颠倒是非,好坏不分。
毒品将他们紧紧地拴在了一起。车穿过十四街的时候,安迪冲着她一个劲儿笑。戴姆勒牌车在横穿格林威治村向南边的百老汇驶去。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乌云从西方压了过来。
“天公不作美,”温菲尔德哼了一句。
她刚从哈佛法学院毕业,正在等待律师资格考试结果。这段时间,这位身材修长,年轻标致的女人在一家主张女权主义的律师事务所找到了一份工作。她很清楚她母亲与安迪·雷德之间的暧昧关系,但从不干涉。
温菲尔德是个循规蹈矩的女人。在她眼里,她母亲和妹妹本妮都过分依恋和男人的关系。本妮才十八岁,情有可原;她母亲已经四十五岁了,只能算一个精神濒于崩溃的人。
尽管车里两位女人都用了香水,但满车尽是安迪刮脸用的润肤液的味道,是一股干草和香子兰腐烂后的恶臭味儿。温菲尔德上下打量了她母亲和安迪,看看他们的服饰打扮是否有修整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