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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奔跑的火光-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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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觉得外面的天好亮呵。
  英芝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老庙村。她的棉袄已经被贵清打破,几缕棉花露在外面。她的脸青肿着,一道道血痕一直拉到了脖子上。英芝脑子里已经没有了什么意识,她只知道往前走。她甚至并不知道自己走的是回家的道路。幸亏回家的路不需要记忆也能认得。
  差不多天黑的时候,英芝才到家。她的侄子苕伢先发现了她。苕伢立即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苕伢说:“爷爷———婆婆———,看我细姑怎么啦———!”
  一家人都从屋里跑了出来。英芝听到许多的脚步朝她而来,她一个人也没有看清楚,然后就倒了下来。

  第十六章
  整整一个礼拜,英芝都躺在娘家里,连床都没下。英芝的爹妈和哥哥们看到英芝遍体鳞伤,都气得摩拳擦掌。英芝的爹带着两个儿子和凤凰垸十来个能动手的人,当晚便奔到了老庙村。英芝的大哥说血债一定要由血来还,绝不能饶了贵清这王八蛋。然而当贵清把他揍英芝的理由高声地说来时,英芝的父兄都傻了眼。结果他们非但没有打贵清,反而再三再四给贵清赔了半天不是。回来的一路,都垂头丧气。
  这一切,英芝都不知道。
  英芝下床的那天,天很晴朗。英芝身上的伤痕已经结疤,可她心头的伤却仍然流着血。吃过早饭,英芝站在自家房屋的窗前,看着屋外的太阳。太阳下,侄儿苕伢和侄女菊菊正笑着相互追打。英芝想,不晓得我的贱货现在怎么样了。
  英芝的爹进屋里,闷头坐下了。英芝望着他,不知其意。英芝的爹吭了好几声,方说:“自己错也错了,回家跟贵清认个错赔个礼。娘屋里不能养你一辈子。你一个女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也得要有个规矩。”英芝脑袋嗡了一下,她明白她爹的意思。然而她被人打成这样,打得伤痕累累,没人来跟她认错,她的爹却还要让她先低头认错。她觉得自己业已痊愈的伤痕又一道道地乍裂了开来,全身仿佛被乍得铮铮作响。她想要嚎叫,想要撞墙,想要撕破自己的胸膛,想要质问苍天,为什么对女人就这么不公平。英芝的爹见英芝的脸色变了,从衣袋里摸出一叠钱,又说:“这是三千块,家里也就这点钱,先借给你。跟贵清两个起栋房子,自己好好过吧。莫再闹得大家都没脸面。”英芝的爹把钱放在桌上,人便走了,走时仍然一副闷闷的样子。阳光透过窗子落在桌上,那叠钱便在阳光下光芒四射。英芝的激愤忽地就被这光芒所软化。她慢慢地走到桌前,将那叠钱拿了起来,然后找了一张纸,细细地包好,掖在贴身的口袋里。英芝回家时什么也没有拿,走时也不必拿什么,她到灶房跟她的母亲打了一声招呼:“妈,我走了!”英芝一个人上了路,她有些恍恍惚惚。
  中午的时候,英芝看到了老庙村落在绿树中的房子,她的心惊跳着,不知道这次回来会怎么样。村口有人在闲玩,远远地见英芝走来,便急报了贵清。
  英芝刚进村,竟突然看到了贵清。贵清站在冬天的阳光下,高大而强壮。英芝一下子觉得自己的两腿发软。她怔怔地不敢往前走。贵清迎了上来,说:“回来了?我正准备今天接你去的。”
  英芝低下了头,没说什么。贵清说:“晓得不,贱货今天在村里跑着追小狗,摔了一跤,就喊妈妈。可惜你不在,没看着,那样子,才好玩哩。”
  英芝的眼泪都快流了下来,她还是一句话没有说。一起进了家门,英芝便找贱货,抱起贱货,英芝忍了半天的眼泪方才哗哗地流了出来。她怕贵清看见,把脸埋在贱货的衣服里。可贵清还是看到了。贵清说:“回来了就好,还哭么事呢?”
  英芝说:“我好想贱货。”
  晚上,贵清要替英芝脱下衣服,英芝不肯。英芝说:“你以为我身上还能让人看?”
  贵清说:“我不管,你是我老婆,我就要看。”
  贵清强硬地扒开了英芝的衣服,英芝身上的道道伤痕一下子袒露在他眼前。贵清自己呆了。贵清俯下身来,说:“英芝,对不起。只要你不恨我,从今往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做。你千千万万莫恨我,我其实是蛮喜欢你的。”
  英芝想了想,说:“你要是真喜欢我,你就拿出行动来。我只想盖好房子,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计较了。”
  贵清说:“盖,我们盖,这是早先就说好的嘛,我爹妈也都答应了。就是钱———”
  英芝说:“我娘家借给了我一些钱,我自己也赚了一些,先把屋盖起来再说,就手上的钱,盖到哪里算哪里。”
  贵清说:“没问题,都听你的。明天我们就开始做。”
  英芝和贵清终于开始盖他们的房子了。贵清跟人做过装修,多少懂得一些盖房的道道。他按英芝的要求自己画了一张草图。新房是两层楼的,南北朝向。楼下正中间是个大堂屋,堂屋两侧各有两个房间。朝南的房间,一间留给贱货,一间准备将来再生个儿子住,朝北的房间,一间堆放工具杂物,一间给客人来时搭铺。灶房和厨房在杂物间的隔壁。楼梯在外面,楼梯下便做了猪圈。而英芝和贵清的卧室在楼上。因为英芝说过好多次,贵清终于将厕所画进了他们即将盖的房子里。这是英芝最满意的地方。因为贵清准备在厕所安装上淋浴头,说是洗起澡来方便一点。这是英芝事先都没有想到的,英芝为这个建议好好地表扬了一下贵清。楼上还有两个房间,贵清说,说不定以后还会生个女儿,让女儿跟爹妈一起住在楼上比较好。英芝想,我才不想生女儿哩,生个女儿到世上来受气受苦,我做她的妈心里都不好受。但英芝因为心情很好,便没把这话说出口。
  英芝和贵清开始一趟一趟地买砖买水泥,英芝到娘家把她哥哥的小手扶拖拉机借了几天,贵清便每天开着小拖备料。忙乎了个把多月,终于可以开工了。新房动土那天是三月八日,这是英芝挑的日子。贵清说:“三八妇女节是个什么黄道吉日?”
  英芝说:“我就要这天。”英芝想,这天是我们的女人节,在这个日子起屋,说不定我会翻个身哩。
  整个备料过程,用的都是英芝的钱,贵清拿不出一毛钱来,就是中午赶不回来在外面买个馒头吃碗面的钱都是英芝掏的腰包,如此这般,贵清自觉气短三分,也就没有什么底气在日子的挑选上与英芝相争。
  三月八日,英芝屋后的桃花突然就开了一枝。往年从没开这么早,英芝不禁有几分惊喜。开工时,大家都看着了那桃花,纷然笑,说英芝你欢喜个什么?说不定是贵清要走桃花运了。英芝便也笑,说他要走桃花运,哪个还挡得住?就让他走他的桃花运,我走我的狗屎运好了。
  难得英芝快活,说这么好玩的话,说得大家都笑得哈哈哈一轰一轰的。贵清满心欢喜,也就拉开一副架势正经地大干了。只是每天晚上,贵清都拉着这些帮忙的朋友上路边的饭馆去吃饭,饭间还要喝酒,喝完酒还要打麻将。这些开销仍然得英芝出。钱花在房子上,英芝不心疼,可钱都吃进人肚子里了,英芝就觉得浑身如同刺扎了一样。好几次她都朝贵清拉下了脸色,说吃几顿饭也不是不可以,但也不能天天吃呀。贵清的回答理直气壮。贵清说:“你让人家天天干活,还能让人家不天天吃饭?”英芝无话可说。

  第十七章
  房子盖得很快,几天工夫,二楼预制板就架上了。又不几天,屋顶架上,房子就有模有样了。先前备好的材料业已用完,剩下的活计除了屋里的粉刷和铺地外,还有窗子和门,英芝所要的厕所也是空荡荡的。贵清朝英芝开了单子,说是还要买料多少,石灰和沙多少,水泥多少,油漆多少,英芝一条一款地细问贵清价格和用量,算了一夜,再怎么抠紧了算也还得花三千块钱。就这,还没有包括大门和院墙。英芝手上却只有一千块钱不到,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的。整个一晚上,英芝都呆坐在屋里发愁。
  贵清打完牌晚上吐着呵欠回到家,英芝问贵清怎么办?英芝的意思是想要贵清找他的爹妈借一点,贵清却佯装没听见。见贵清这副神气,英芝几乎又想要跟他大吵一架。英芝决定自己去跟公婆开口。
  英芝这天早上起来,不是先到新房那里观看,而是到灶房帮婆婆煮稀饭。英芝蹲在灶边一根根递着柴禾棒子烧火,她心想,我今天一定要耐心一点。英芝的婆婆冷笑了一声,说:“你嫁过来一两年,没进过灶房,跑来帮忙,怕不是专为帮我煮稀饭的吧?”
  英芝婆婆的话撑得英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吭吭吧吧了半天,方说:“是这样,妈,我们的房子,您也看到了,快盖好了,但是……但是……我们钱花光了,只差一点点……”
  英芝的话还没有说完,英芝的婆婆就抢过了话头。英芝的婆婆说:“我跟你公爹手上是有一点点钱,不过你莫指望我们会借给你们起屋用。我们这是留着养老的。看你这个浪荡样子,我指望贵清也是指望不了的。你就是来灶房烧一百天火,也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英芝也没等婆婆的话讲完,便气得把手上的柴禾棍子猛然往灶里一塞,起身而去。
  新房已经停工了。贵清说盖到这份上已经是大头朝下了。以后有一点钱就做一点。慢慢地做,总归有一天会做好的。英芝想这也不是没道理。可是让她仍然跟公婆住在一起,搅在一口锅里吃饭,进进出出用同一扇门,她觉得自己心口憋得慌。家对她来说,不是一个温暖舒服的地方,而是她的地狱。这么想着,英芝就越发觉得自己必须早早地将这房子盖起来,早早地跟她的公婆分为两家人。
  这天吃过中饭,英芝对贵清说她去娘家再借点钱。贵清满口答应,一边送英芝出门,一边痞着脸说:“放着你现成的娘家有钱不借,你找我爹妈开口,那还不是自找倒霉?”
  骂也没用。像贵清这样的人,讲的是实惠,骂也白骂。恨只恨自己嫁错了人,这一错就没有办法回头。英芝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婚姻对于女人来说,要么是天堂,要么是地狱。嫁好了人就是天堂,嫁坏了人就是地狱。三伙的老婆就是嫁进了天堂里,而她则嫁到了地狱。英芝真是痛恨自己做姑娘时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些,竟是这样糊糊涂涂地嫁了。嫁给了贵清这么个浪荡子不说,还摊上那样的公婆。自己的前辈子也不晓得是不是做了恶事,落得了这辈子受惩罚。
  英芝一路走一路叹想。她径直走去了县城。她要去找文堂借钱。
  文堂在一个名叫“踢踢踏”的歌舞厅管音响。文堂一见英芝便笑,说:“是不是想我了?”
  在文堂这种没正经面前,英芝一下子心情就轻松了起来。英芝也笑道:“你有什么好想的?想你荷包里的钱还差不多。”
  文堂便说:“那我当然晓得,我说的想我就是指想我的钱,未必我还指望你想我这个人?”
  英芝说:“死鬼呀,你一张嘴损死人。”
  文堂说:“不是忙着盖新房吗?怎么还有闲心思进城来?”
  英芝说:“就为这事嘛。说真的,文堂,我真是找你来借钱的。房子弄得差不多了,可就是只差三千块钱,你能不能借给我,明年我保证还你。”
  文堂斜着眼,笑说道:“借是可以,就这么白借?”
  英芝忙说:“我保证按银行利息一分钱不少都给你。”
  文堂说:“银行利息那值几个钱?”
  英芝说:“那……你还要什么?”
  文堂一把搂过英芝,说:“男人想什么,你未必还不晓得?我跟你一向关系不错,可每回你都只让我吃点豆腐,你叫我如何甘心呢?”
  英芝笑道:“文堂,你野心好大。你不怕你老婆把你宰成个太监?”
  文堂说:“不让她晓得就是了嘛。跟你讲,英芝,小红想要跟我有一手,我还没干哩。那个脏货,人尽可夫,谁敢上她,得了脏病还不晓得怎么个死法哩。你就不同啦。你英芝嘴上浪是浪,可除了贵清,你还没别人是不是?”
  英芝说:“算你还对我有点了解。”
  文堂说:“可是做人活上一世,也要图它个快活对不对?贵清对你也就那个样,你忠于他也就是个愚忠。所以在贵清以外,有个把情人几好?自己可以活得开心些,心情舒畅些。再说,他还可以经常给你一点钱花,嗯,还可以借钱给你盖新房。”
  英芝本来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一句,她不禁大笑起来。英芝说:“我还以为你跟我讲人生道理哩。结果最后还是落实到自己头上,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
  文堂说:“你管他是不是好东西,借钱给你不就行了?”
  英芝想想觉得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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