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家族全传-第9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苗培成是个聪明人,怕引起陈果夫心中不快而加重病情,忙接过来说:“咱们
今天不谈政治,不谈政治。”
大家都附着说不谈政治。
陈果夫也跟着谨慎起来。
送走客人,陈果夫卧于病榻之上,为使女梅花作《老爷歌》与《太太歌》以资
消遣。
《老爷歌》写道:
老爷老,脾气好。
日日夜夜困在病床上,
看书、会客、做文章,
脱衣着衣忙勿了。
有时眯眯笑,
有时嘴巴翘。
按铃叫我来做事,
还有给我吃糖了。
讲起故事来,
三天三夜讲勿了。
《太太歌》写道:
太大,太太
难喜闹喧。
性子急,脾气大。
吃饭吃得快,肚子常常要吃坏。
发起火来我顶怕,
高兴起来给我买个洋娃娃。
陈果夫似有返老还童之感,无聊之中变得有聊,这样,确实能够减少一些痛苦,
也能帮自己打发一些时间。
还有令陈果夫欣慰的事。
4月上旬,他的《苏政回忆》出版,此书以随笔的方式而著。
陈果夫在自序中说:
“我写这本小册子的动机:一则个人从政的经验,也许有可供今后从政同志参
考之处;二则以后我和同志见面时,省得再讲,没有见面的同志,一编在手,亦如
和我谈话,尤其从前允许向中央政校同学讲话,正可以此代替,惟延持十年,殊为
遗憾。不幸此十年中间,中国政治进步甚少,此册虽陈旧事迹,或仍可供参考之用……”
《苏政回忆》的出版,确实给病人膏盲的陈果夫带来了许多安慰,此书能在他
生前出版,确是幸事。
然而,也有诸多不高兴的事萦绕着他,给他病中加病。
6月初,他得知叔父陈英士(陈其美)的坟墓被捣毁,深为惋惜,并大哭一场,
悲愤难平。当天,他在日记中写道:
“二叔墓顶之党徽,是我的设计,当时配合角度等颇费周章。民国十七年,中
央常会讨论统一党、国旗格式时,我将我之设计提付讨论,并参照总理自绘之明信
片,乃得确定格式,此有历史价值之建筑,今竟无法保存,殊为可惜。”
陈果夫与叔父陈其美感情颇深,他能追随蒋介石,在国民党政坛生存20多年,
应该说倚仗的是陈其美,蒋介石之所以不能轻易踢开二陈,也在于与陈其美的交情。
陈果夫与陈其美的感情,从他的《陈英士先生纪念全集序》中,充分表露了出
来:
“从民国五年到现在,我们每遇到困难的事情,就要联想到英土先生,好像英
土先生在世,就不会发生这种困难,即使遇到了困难,有了英士先生,也容易解决
的。这可见得英士先生能力的超迈,其感人至深,就在这里。
“英士先生不特是一个为国家解决困难问题的革命家,他的任侠的行为,也是
与生俱来,至死方休的,就是他的死,何尝不是义侠的天性促成的;所以他的精神,
至今还存在同志的脑海之中,使人念念不忘。
“凡是一个真正的革命家,自己处处都应抱着牺牲的决心。我们看到英士先生
一生做事的勤奋,和临难不苟的精神,不能不使人崇拜,而且处处可以做我们后生
的模范。
“总理的伟大,英士先生固然未能完全学到,但是英士先生为国尽忠,待人以
诚,颇能和总理相似,而且上能服从领袖,下能领导群众,努力奋斗,至死不懈,
成不居功,败不读过,这种精神,在革命家中尤为难能可贵。
“英土先生初不过一个典业的学徒,丝栈里的助账,竟能成就开国的大业,决
非偶然。虽中道殉国,不及目睹建国之成功,然其伟大之志愿,至今还有他的同志
在继续进行着。终有完成的一天。其生平之志救国精诚的一念总能见诸事实。
“民国五年五月十八日以后,总理是失了一个最忠实的信徒,本党的同志失了
一个负责的领导者。尤其在长江一带的革命潮流,沉寂了多年,直到英士先生最知
己的盟弟蒋介石同志,从广东率兵到来,才恢复了一点元气,可见那天的损失真是
大极了。
“我和英士先生既是同志,又兼了叔侄之亲,关系尤密;所以英士先生之死,
对于我不独丧失了一位领导者,又失了一个良师。言语和文字所不能形容的痛苦,
郁结在方寸之间,多年来一天不能消释。”
2.弥留之际吐“铮谏”
台北的盛夏,天气酷热,处于病中的陈果夫十分难受,他每天只能起床一个小
时,时间稍长一点,便坚持不住,绝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病床上。
陈果夫从政20余年,虽也从事过金融,搞过合作,但家里并没积蓄什么财产。
无奈,此时他看病开支太大,慢慢地家里经济上就出现了拮据。
1948年,陈果夫在上海治病,因费用太高,他才转往医疗费相对低一些的台湾
治病。
到了台湾以后,他住的房子是借台中市市长的,以后想搬出来,好一点的房子
竟交不起房租。
因为医疗费太高,他手头上又没什么积蓄,到台中以后,竟无钱买药。
万般无奈之际,陈果夫只好给台湾交通银行总经理赵棣华写了一封信,向他要
交通银行董事应付给的车马费。
陈果夫的经济状况传到了CC大将洪兰友的耳朵里,他很同情陈果夫的遭遇,无
奈,自己手中又不掌管经费,便及时向蒋介石汇报。
蒋介石得知此事,遂命令俞鸿钧从台湾农行支付5000银元给陈果夫作医疗费,
才算解决了困难。
对此,陈果夫对蒋感激不尽。
陈果夫人难敷出,和法币大幅度贬值有直接关系,他一本书即可得六七万元的
稿费,到1948年发行金元券时,六七万元的法币只相当于金元券的10几倍,而随后,
金元券跟着贬值,甚至一文不值,所以,蒋介石资助陈果夫,只能给美金或银元。
陈果夫虽然得到了蒋介石的资助,但毕竟是杯水车薪,无法满足陈果夫治愈不
治之症的开支。
迁到台北以后,陈果夫又面临经济拮据,但是不论什么人来看他,问他是否需
用钱,需不需要资助,他一概说不用。
陈果夫在生命有限的时间里,仍然坚持读书与写作,三天内看完《现代科学丛
刊》30余册,除写了《老爷歌》、《太太歌》聊作消道以外,7月30日在病床上完成
了《老病人谈中西医》,这是他最后的著作。8月,编辑《求是集》,内载最近作品
及早年著作,共66篇,为短篇文集,尚未完稿,原定于66岁生日出版文集,已组成
编辑委员会,也得到了陈果夫的允许,谁知,他却没有等到出版这一天。
据《陈果夫日记》载:7月15日这一天,体温高,而且“脓愈多,心脏亦兼弱,
自12日起,自吴迪、林茂生商定用PAS,一面服,一面由旧创口射人,每针药水原为
10CC。但初次仅打2CC,约3刻钟后,咳嗽味苦,可见其已人空洞矣。14日注射4CC,
越10余分钟,咳嗽甚烈,吐出苦水苦痰,有时几乎转不过气。”
8月18日,经医生用X光拍照,证实结核菌已由左肺浸人右肺,并由右肺浸人血
管,再由血管进入脑后,其生命已经处于垂危之际。
这天,陈果夫仍坚持写日记:“今天我的肋膜炎原与内不通,故外面可以封口,
自三十七年大吐血之后,内外相通,致封口有影响于内部。今后的确比前为难也。”
陈果夫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一种“自觉死生忙”之感悄然而起。
临死之前,陈果夫仍然关心着国民党的前途及台湾的政局,他将自己长期思考
的对政治、对社会、对人生的各种意见集中起来,挣扎着起床,由人搀扶着,写在
纸上,名为“净谏之文”,派人呈交蒋介石,以表明他对国民党和蒋介石的忠心。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衷。”病入膏肓的陈果夫不顾死神
一天天靠近,不遗余力地倾吐着他对国民党对蒋介石的“善言”。
8月25日上午,陈果夫病势急转,体温骤然增高,口中发出吃语,好像要说什么,
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到下午2时后,便进入昏迷状态,体温高达摄氏40多度。
陈果夫面色蜡黄,呼吸微弱,口吐白沫,手向空中乱抓。
朱明把身子探过去,抓住他的手,问他:“果夫,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在这
听着呢。”
陈果夫喘着粗气,他死死地抓住朱明的手,朱明把脸贴近陈果夫的脸,再一次
问他:“果夫,你有什么话要说吗?你的儿女们都在跟前,有话就说吧。”
然而陈果夫抓住朱明的手,嘴张了几次,没说出一个字,又陷入昏迷状态。
医生们紧急会诊,然却无力回天,延至4时52分,陈果夫带着一生对国民党和蒋
介石的功与过,荣与辱,忠与怨离开了人世,享年59岁。
面对陈果夫僵硬的尸体,家人们失声痛哭,唯有朱明欲哭无泪,她知道陈果夫
迟早有这一天,这一天真的来了,她又感到突然,虽然病魔伴随了陈果夫大半生,
每当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就十分难过。然而,毕竟夫妻恩爱一场,她舍不得他走。
没有遗嘱,而有遗言《铮谏之文》;没有遗产,而有遗著《老病人谈
中西医》。
一生风雨坎坷,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国民党蒋介石虽对陈果夫已不再信任,但人死万事休,生前虽未红得发紫,但
死后也让他倍享哀荣。
蒋介石下决心要为陈果夫厚葬,以慰在天之灵。
陈果夫去世的当天,国民党“中央改造委员会”便成立了治丧委员会,推定委
员73人,又委派CC系骨干洪兰友任总干事。
8月26日,81岁高龄的陈其业从台中专程赶到台北悼丧,见儿子先他而去,白发
人送黑发人,表示出极度悲痛,老人几次昏厥过去。
陈果夫寓所陷入一片悲痛之中。
蒋介石于26日、27日两次到枫东殡仪馆吊唁,他望着陈果夫的遗体,脸上浮现
出极度哀痛的神情并几度鞠躬。
人死如灯灭,尚在世间的恩恩怨怨将一笔勾销。
蒋介石似乎要求陈果夫的在天之灵对他宽恕。
蒋介石为了表达对陈果夫的哀悼之情,亲手书写“痛失元良”匾额一幅。
27日下午3时,陈果夫遗体入殓。
9月15日,蒋介石特颁“褒扬今”:
“前国民政府委员、监察院副院长陈果夫,资性弘毅,志行纯笃,城承革命家
风,效忠三民主义,越四十年如一日。溯自民前加盟,先后参与武昌起义暨讨袁、
北伐、抗战、勘乱诸役,赞襄缔创,卓著勋勤,中经办黄埔军校,主治淮河水利,
敬恭将事,均彰越绩。嗣更外膺疆寄,内佐栓衡,肃政培才,弥宏实效。对于共匪
倡乱,尤能灼识机先,襄力防杜,冒险犯难,弗渝初志。至其匡维礼俗,研考卫生,
改革地政,倡导合作,盖画良漠,有稗建国,乃以优劳,触发旧迹,黄志澄逝,追
怀政迹,转怀弥深!应予明令褒扬,从优议邮。生平事迹,存备宣付史馆,用彰政
府驾念动庸之志意2此令!”
陈果夫生前受到蒋介石的冷落,死后却倍享殊荣,对陈氏家族的死者和生者都
是莫大的安慰。
9月16日,各界假台湾大学法学院礼堂为陈果夫举行公祭典礼。
下午3时,陈果夫灵枢被安葬在台北市郊观音山西云寺右侧的一块山地里。这里
青松翠柏,云蒸雾蔚,环境幽雅,景色秀美。
选择了这块墓地,似乎满足了陈果夫的遗愿。但陈果夫最理想的地方倒是他的
家乡浙江吴兴,他生前十分喜欢自己的家乡,曾写过一首名为《故乡》的诗:
我希望我的故乡,
山河无恙;
我希望我的故乡,
人文发扬;
我希望我的故乡,
腥膻洗尽,
从此无人敢侵略;
我希望我的故乡,
爱我如慈毋,
不让我漂泊他乡,
我爱我的故乡,
我永远不愿离开,
我的故乡。
诗行中,跳跃着他爱故乡的故乡情结,诗韵里,寄托着他对故乡的思乡之情,
只可惜,就像他不能选择自己的生与死一样,他已没有权力回到自己的故乡了。
这对陈果夫来说,不能说不算一件值得遗憾终生的事。
陈果夫愿自己终生永远不离开自己的故乡,永远依偎在秀丽的莫干河边,浩瀚
的太湖水边。
但是,茫茫的海峡却将观音山隔为天山一隅、水天一方,尽管如今的吴兴已是
陈果夫诗中所描述的“山河无恙,人文发扬,腥膻洗尽,从此无人敢侵略”,而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