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家族全传-第10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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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夫与蒋介石的这次见面竟成了诀别。
1975年3月26日,蒋介石病情再度恶化,经奋力抢救才脱离危险。
此时的蒋介石自知阳寿不多,便于3月29日口授了遗嘱。
在遗嘱中称自己“自京发以来,即追随总理革命,无时不以耶酥基督与总理信
徒”自居。
其余内容都是训示党人,实践三民主义,“光复大陆国土”等陈词滥调。
4月5日晨,进入弥留之际的蒋介石竟回光返照,他竟起身坐在椅子上,面带笑
容,与儿子交谈。
当天下午,蒋介石感到腹部不适,泌尿系统失灵。
晚11点1刻,蒋介石病情恶化,脉搏转缓,血压下降,经奋力抢救无效,当晚1
1时50分死去。时年89岁。
当日子夜,台湾党政军要员皆赶到蒋介石在台北市郊的草山别墅,在别墅中举
行了蒋介石遗嘱签字仪式。
宋美龄、严家淦蒋经国、倪文亚等人在遗嘱上签了字。
蒋介石死后两小时,台湾当局“新闻局”发布死亡公报,把死亡改为“驾殂”。
不折不扣的历代皇朝处理帝王的笔法。
台湾当局又明令从4月6日起,历时1个月为所谓的“国丧”期。
4月6日,国民党中常会作出决定,根据“宪法”第19条规定,由严家淦“副总
统”继任“总统”。
当日,严家淦宣誓正式继任第五届“总统”未届满的3年又20天的任期。
在蒋介石治丧委员会一系列人员的名单中,陈立夫的名字列在其中。
在此期间,他参加了一系列吊唁活动,面对蒋介石僵硬的躯体和黄青瘦的脸,
陈立夫掉下了几滴真诚的泪。
此时,蒋经国正处于父丧的悲痛之中。
蒋介石死时,他“随侍在侧,悲痛跪哭,昏迷不省”,痛不欲生之中,以至于
在蒋介石遗嘱上签字时,手都抖得拿不住笔,好容易把名字签上。
第二天,蒋经国以从政党员身份,向国民党中常会提出辞呈:“经国不孝,侍
奉无状,致总裁心疾猝发,达尔崩殂,五内摧裂,已不复能治理政事,伏恳中央委
员会念此孤臣率子微衷,准予解除行政院一切职务,是所至祷。”
然而,国民党中常会未批准蒋经国的辞职,勉以“至望深维古人墨经之义,……
共竭其效死勿去之忠尽,即所以笃其锡类不反之孝恩。”“衔哀受命,墨经从事。”
致使蒋经国“不得不强抑悲痛,决定接受中常会之命,以孤臣孽子之心,上报
党国。”
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法,与9年前蒋介石“希望国民党同志不要再提名我为候选人”,
“最后大家仍推举我”如出一辙。
依法而论,蒋经国的辞职与国民党中常会的慰留,都是与法相悖的。台湾有人
批评为“十分荒唐”。
蒋经国作为“行政院长”,应向“总统”辞职,而不是国民党中常会;要慰留
“行政院长”的也应是“总统”,而不是国民党中常会。
既然蒋经国决定接受国民党中常委会的慰留之命,在他“头昏不支倒地跪哭”
之后,便站起身来,安定局势,收拾父亲留给他的孤岛残局。
蒋介石统治台湾岛20余年,他这一死,台湾局势引起混乱。
面对时局,当时的蒋经国头脑清醒,悲而不慌,哀而不乱,很快稳住了局面。
蒋经国要求宣传媒体(报纸、电视、广播),全面散布哀悼气氛。指示情治人
员密切注视社会各界的动态,若有变异,立即采取措施。
蒋经国毕竟也算行武出身,他懂得非常时期掌握军权的重要,只要军队不乱,
什么样的局势都好收拾。
他知道,以高魁为“国防部长”、宋长志为“参谋总长”的三军将领对国民党
对蒋介石忠贞不二,但为防不测,他还是把一些高级将领作了局部调整。
其中,“国防部总政治作战部”主任罗友伦调到“联勤总司令”部任总司令,
“总政治作战部”第一副主任王升荣任主任。台湾“警卫总司令部”司令尹俊被免
职,遗缺由汪敬煦接任。
在整肃了军队之后,蒋经国又转向国民党内,先解除了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副秘
书长秦孝仪的职。
秦孝仪有两个罪名:一是由他所写的蒋介石遗嘱,最后竟带上一句“秦孝仪受
命承记”,一并发到军队、学校、电视、电台去宣读,使人感到十分别扭。秦孝仪
的名字怎么能和“总统”的遗嘱连在一起呢?似乎也成了遗嘱的一部分?
二是秦孝仪大肆卖弄学问,指定各宣传媒体把蒋介石的遗体一律写成“遗蜕”。
“遗蜕”一词起于道家,道士在他们成仙之时,灵魂出窍,到天上成为仙人,
留下的躯壳,就像蝉、蛇脱下的皮。而蒋介石是位虔诚的基督教徒,竟拿道家的典
故来比喻,已经是不伦不类,更何况“蜕”是一种空壳废弃物,拿“蜕”来比喻总
统的遗体,更是有不恭之嫌。
两个莫大的罪名,使这位曾任蒋介石中文秘书,多年掌管文化宣传的最高领导
人物,在“总统”治丧期间,成了蒋经国稳定局势的牺牲品。
蒋介石在遗书中有“实践三民主义,光复大陆国土,复兴民族文化,坚守民主
阵容”的四句话,这就是今日台湾当局的坚持的准则。
蒋介石生前希望葬在南京中山陵侧,因此台湾当局将其灵枢暂居桃园县大溪镇
慈湖,以待将来运回大陆实现蒋之遗愿。
陈立夫作为国民党元老,并以“总统府资政”和“中央评议委员”的身份,参
加了蒋介石的丧葬仪式。在整个台湾岛陷入一片哀痛心如潮的气氛中,陈立夫也表
现出了极大的悲痛与哀伤。他走到蒋介石遗体前,默默地肃立,泪如雨注,心如刀
割,欲说无话,欲罢不能。他向蒋介石遗体鞠躬时,背弯到不能弯的程度,而且动
作极为缓慢,仿佛怕惊了“沉睡”中的“总裁”。
陈立夫握住宋美龄的手,泣不成声地说:“夫人,你要保重啊。千万要节哀。”
宋美龄泪雨婆娑,双唇蠕动,半晌只说了一句:“谢谢!谢谢。”
陈立夫又握住蒋经国的手:“总裁谢世,我党就仰仗你了,你也要节哀啊。”
蒋经国此时表现得十分冷静,他说:“您放心吧。”
陈立夫参加完蒋介石的丧葬之后,一连几天都在哀痛中不能自拔,虽然对蒋介
石他也曾怨过恨过,但在此时此刻,他念得更多的却是蒋多年来对自己的栽培,没
有蒋介石让他来“开采革命之矿”,他也不会活跃政坛若干年,更不会建立辉煌的
业绩。
陈立夫感到,自己的这种无限悲哀,也有条件反射之感,即流泪眼观流泪眼,
断肠人送断肠人,与此同时,他想起了自己过世的哥哥和父亲,这样,使他陷入哀
痛之中不能自拔,直到数日后才作罢。
蒋介石的丧葬之后,国民党的权力之争仍在激烈的进行之中,陈立夫知道自己
的官衔都是虚设的,所以有些高级机密也未曾掌握,即便是轮到自己发表意见时,
也只是举举手,走走过场,无任何实际意义。
但作为一个国民党的老政治家,他却以政治家的敏锐冷静地观察着时局的动态。
4月6日,严家淦依“宪法”的规定,宣誓继任“总统”。当时,曾有人担心民
国五、六年间的“府院之争”会重演,严家淦将扮演70年代的黎元洪。
但事实证明,蒋介石确有“知人之明”,他生前选定为儿子当“滑轮”的严家
淦严守本分,甘心充当“橡皮图章”的角色,对蒋经国惟有提供帮助而没有制造一
点麻烦。
4月28日,国民党第十届中央委员会临时全体会议通过,修改《中央组织条例》,
保留党员中“总裁”一章。把“总裁’,称号永远留给蒋介石;另在“中央委员会”
中设主席一人,并为“中央常务委员会”主席,总揽“全党党务”。
在“中常会”上,由严家淦提名,蒋经国为国民党中央主席,而且以起立方式
表决。
此时,特务环立会场,气氛十分压抑,“中常委们”谁敢不起立。
于是,蒋经国以满票当选为国民党主席。
这时,对于蒋经国而言,惟一碍手碍脚的只有“母后”之尊的宋美龄了。
虽然,国民党元老重臣们都一致拥戴蒋经国,但“夫人”若有不同意见,这些
人更乐意听从,因为宋美龄毕竟是蒋介石的遗霜,且在国民党内也有一定的影响,
谁也不敢等闲视之。
蒋经国虽然贵为“主席”,但每有重大决策出台,如果不同宋美龄商量,在情
面上总显得说不过去,而先与宋美龄商量,她同意倒好办,若不同意便使蒋经国为
难。
这段时间使蒋经国感到很尴尬,好在这种尴尬局面拖得时间并不长。
9月17日,即蒋介石死后的第165天,宋美龄以治病为由,离台赴美。
宋美龄离台的内幕,外人不得而知。
亲蒋的刊物认为这是“夫人深明大义”,有意回避,以便“经儿”放手大干;
或认为这是宋美龄悼亡心切,悲不自抑,不愿在老地方触景伤情,换个环境以便保
养身体。
但有人猜测,这是蒋经国的亲信向宋美龄施加压力,有些国民党元老向宋美龄
提建议,请她离台。
尽管说法不一,宋美龄毕竟是走了。
临行前,宋美龄发表了一篇书面讲话。
“近数年来,余选遭家人丧故,先是姊夫庸之见去世,子安弟、子文只相继谢
逝,前年蔼龄大姊在美病驾,其时,总统方感不适,致迟迟不行,赶往则姊已弥留,
无从诀别。手足之情,无可补赎,遗憾良深,国难家忧,接踵而至。
“二年前,余亦积渐染病,但不逞自顾,盖因总统身体违和,医护唯恐稍有怠
忽,衷心时刻不宁,总统一身系国家安危,三民主义之瘠替,中华民国之前途,全
担在其一人肩上,余日夜侍疾,祷望总统恢复健康,掌理大事,能多一年领导国家,
国家即多一年扎实根基,如是已近3年,不意终于合我而去,而余时身在长期强撑坚
忍,勉抑悲痛之余,乃今顿感身心俱乏,憬觉明已罹落,亟需医理。
“莫偕无道行,耻于群小立,避彼轻慢徒,不屑与同席。”
由上宋美龄所言,尤其是最后的一首“圣咏”诗,透露出她是受到蒋经国的排
挤之后含恨而走,治病只是借口而已。
宋美龄赴美时,蒋经国及其他要员前往机场送行。
宋美龄离台后,除1976年回台参加了蒋介石的周年祭以外,一直住在美国,不
肯回台。
像蒋经国就任“总统”,国民党“双十节”的70大庆,国民党的“十一大”、
“十二大”等重大活动。蒋经国都曾请宋美龄回台捧场,均被她婉拒。
宋美龄在美国的侍从,都是由蒋纬国挑选的。
蒋纬国在哥哥“继位”之后,仍倍受冷落。
蒋经国撰写《守父灵一月记》,提及他的夫人、儿子、女儿、媳妇、女婿、孙
男、孙女等处甚多,却只字不提蒋纬国。似乎蒋纬国根本就没在场守灵,或者蒋纬
国根本就不是蒋家的人。
只有宋美龄在场的时候,人们在看到了“经儿”、“纬儿”一左一右,共同搀
扶“母后”的“全家福”镜头。
对于宋美龄离台赴美,陈立夫也是颇有感触的。
陈立夫听到宋美龄决定赴美的消息后,曾前往蒋介石宫邸去看望夫人,然而,
他在客厅里等候了许久,却不见夫人的面,当时他不知夫人是有要事在身无暇接待,
还是故意回避,抑或有别的原因。
陈立夫还在等,无聊之中,他起身走到书架旁,信手翻翻上边的书,无意之中
又发现了那本《圣经》,他取下来翻看了几眼,心中涌起一种别样滋味。
受蒋介石排挤,25年前他远走美国,去过隐居生活,其压抑的心态可想而知,
当时夫人曾安慰他读读圣经,从耶酥那里得到安慰。
宋美龄当时的确是在安慰他,但那种安慰比挖苦讽刺好受不了多少,所以斗胆
上来,他就回敬了夫人:“活着的上帝都不信任我,我还想得到耶酥的信任吗?”
当时宋美龄很尴尬,这一点,陈立夫感觉到了。
怨恨之中,陈立夫在美国一呆就近20年。然而,事有凑巧,物有偶合,25年后,
堂堂总裁夫人却受“经儿”之排挤,无奈之中,也要远走美国,去过漂流的日子。
历史就这么捉弄人,政治就这么捉弄人,人就这样捉弄人。
此时此刻的宋氏该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
陈立夫摇摇头,偷偷笑了一声,然后,把《圣经》放在书架上。
陈立夫回到座位上,还不见宋美龄的面,他只好打道回府。
5.密室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