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2期-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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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祖明远说到了祖品成以市政府的名义对名演员达老师的那次宴请,连细节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陈火林有些吃惊地张开嘴,想说什么,说出来的却是:“明远同志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这就走了。”
这回吃惊地张开嘴的是祖明远。
陈火林动身去北京之前,谈楚玉已经到市政府来上班了。每次见面他都问陈火林有没有什么事需要他办,每次陈火林都冷冷地回答:“多谢,不用。”就走开。他从一开始就厌恶这个人。这是一个天生的奴才,一身卑贱的媚骨,就是鲁迅痛骂的那种见到一切阔人都摇尾,见到一切穷人都狂吠的叭儿狗。他看风使舵,小脑袋瓜里那点可怜的精明都用在讨好主子上了。他今天可以为了讨好祖明远诬陷祖品成,明天也可以为了讨好别的什么人诬陷祖明远。正是这样的翻云覆雨,使他从历任领导那里都能得到好处,即便有些领导之间尖锐对立,但在他的问题上却总能取得一致。其中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有封举报信说他在地区文广局副局长任上,专员和书记先后出国考察,他都派了电视台广告 部的人拎了小金库的钱袋子跟着。后来,李庭芳给他转局长遇到麻烦,地委书记居然主动提出让他去地委宣传部先当副部长,然后再曲线转正。这件事虽然在李庭芳一案中没有查实,但陈火林相信类似性质的勾当肯定是有的。司法界大谈“无罪推定”,于司法文明固然是不错的。但像谈楚玉这种人,只管先抓起来判刑,再去证罪,决不会弄成冤案错案。可悲的是,这种人在生活中却总是左右逢源,春风得意。
谈楚玉当了市政府秘书长,让万仁保彻底死了那份儿心。正好祖品成的司机退休,万仁保把陈火林的司机老兰调去接替,算是给他“落实政策”——给正职的领导开车。自己则来开陈火林的车。直接的理由是陈火林要外出几个月,物色新司机用不着太急。但也有借机发泄的成分:不当官就当司机,怕饿死我了?另外,也有对陈火林表示友好的意思。撤戏之后,在大家的心目中,陈火林情感上的倾向明显倒向了祖品成一边。陈火林自己也不在乎人家怎么看了。一个人只要不恋栈,精神就完全自由。难怪苏东坡说“无官一身轻”。
车出了市区,开上去省城的公路。这条高等级公路路面刚刚竣工,还没有正式通车,正在做安装交通标识之类的扫尾工作。因为是市领导的车,自然特殊放行。
全封闭四车道的一条路,弯道少,坡度小,又没有来往的车,在一望无际的江南绿色大平原上,真是好一条坦途。
万仁保猛然一挂挡,把车子开到快180迈。天空和大地“呼呼”后闪,人也似乎要跟着飞腾起来。所有的心事、所有的不快、所有的沉闷都一下甩出了车子。 , “老万,你的车开得真好!”陈火林不由赞叹。他喜欢坐快车。,“这算什么,当兵的时候我差一点被选拔去开飞机。”万仁保显然也快活起来。
“我看现在也跟飞机差不了多少。”
“那是,这条路简直就是飞机跑道。”
“要是世上的路都这样就好了。莫像那条‘七彩路’,听起来花花绿绿,走起来坑坑洼洼。真是伤心路。” 陈火林若有所思。, 万仁保从后视镜里瞥了陈火林一眼,说:“你怕是指仕途吧?“
陈火林长长地出了口气,忽然笑起来:“给你说个笑话,外国古代有个大哲学家,叫苏格拉底的,老婆是个泼妇,常常当着学生的面揪打老公。有人让苏格拉底就此谈谈认识。老先生一本正经说:有一个好老婆,你会幸福;有一个坏老婆,你会成哲学家。当官怕也是这样:当得顺自然幸福;当不顺呢,会成哲学家。”
“那你是哲学家了?”万仁保也跟着笑起来。“差不多。”陈火林说。
第四章
十一
省驻京办事处的大饭堂是多功能的。吃过饭,服务人员把桌椅往边上一靠,就是一个设备齐全的歌舞厅。
请这顿饭为的是表示对省里在京工作或学习的同志的关心。这是驻京办经常举行的各类联谊活动之一。今天来的人很多,坐了几大桌,陈火林一个也不认识,不免有一点孤单。
因为是星期天,又是晚餐,吃饭的时间拉得很长,桌桌都有闹酒的,好像事先约好了,不放倒几个决不罢休。参加这种活动是有级别、地位或声望上的要求的,来的多是 头头脑脑。这些人一旦离开了自己的上级和下级,又加上在外地,就格外的放松,现出了各人的本相。陈火林不由想起钱钟书小说《围城》里的一段话:“这表示只要没有危险,人人愿意规外行动。”
总算闹完了,大家又借着酒兴要唱歌跳舞。
驻京办事先已经作了安排。
大家都很踊跃,没几个谦让的。卡拉OK一响,好几个上去抢话筒。日本人发明的这玩意儿真是个好东西,让什么难听的嗓子都得到表演的机会,人人都有了当歌星的可能。
陈火林想起今天晚上是跟家里通电话的时间,打算再呆一会儿就悄悄溜走,反正也没有什么熟人。饭堂却忽然一阵起哄,接着他就看见林下风出现在前面的地台上。
林下风显然是赶来的,头发有些乱,脸上涌着红晕。穿着一身素净的衣服,修长而窈窕。有一点玉树临风的样子。
几个先前在地台上等着抢话筒的人连滚带爬地下来,老老实实钻回了人堆。驻京办的一个负责人走上去,拿起话筒说:“这位相信大家都是认识的,用不着我介绍。她也是我们这顿便饭的客人,可是她来晚了。大家说,要不要罚?”
“要!”下面一声发喊。
“那好,我们先罚她表演,再罚她喝酒!”
“好!”
这才是今晚的高潮。
林下风自然是见惯这种场合的。她清了清嗓子,眼睛亮亮地把台下扫了一遍,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了,才说:“给大家唱首流行歌曲,希望大家喜欢。”
“你唱什么我们都喜欢。”底下有个破锣嗓子吼道,马上就给嘘住了。
你从哪里来,
我的朋友,
好像一只蝴蝶,
飞进我的窗口。
林下风的眼睛尽量不朝陈火林坐的地方看,这反而让陈火林觉得,这支歌是为他唱的。
不知能做
几日停留,
我们已经分别得
太久太久。
这简直是在倾诉了。
唱完了,全场又是一阵起哄,非让林下风唱一个能够男女对唱的段子。
“就是《夫妻双双把家还》!”最活跃的那个破锣嗓子一面喊着,一面自己就跳到台上,要做董永。
跟破锣嗓子显然很熟的驻京办负责人一把夺过他已经到手的话筒,说:“这里有你什么事,人家市长还没有动静呢。”
接着就大叫“陈市长”。
陈火林觉得头上一下中了个炸弹,轰轰乱响。直后悔没有早些离开。
忸怩了半天,陈火林说什么也不肯就范,大家也就只好作罢。唱歌的兴致却受了影响,便吵吵着开始跳舞。
因为知道了陈火林的存在,别人不好跟他抢林下风做舞伴。陈火林正犹豫着,林下风却主动向他走了过来。
从小到大,参加任何文艺活动,陈火林从来都是观众。但是今天,此时此刻,他上天无路人地无门。
第一次搂着女人跳舞。第一次以肌肤相亲的方式这样近距离地跟林下风接触。那个色情放荡的梦,好像正在成为现实。陈火林觉得自己完全成了木偶人。
实际情况完全相反。
林下风也好像有些紧张,一脸的严肃,保持着绝对规范的距离,随着陈火林僵硬的步子移动。正常情况下,即便什么意思也没有,他乡遇故人,且是父母官,一个女演员也可以有说不完的话。比如现在,她可以评论陈火林对跳舞的明显无知,也可以问问有关他来北京的任何事情,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但她却比在地方上还拘谨。沉默着走了两圈,她忽然提起他最近在北京一家大报上发的一篇文章。
陈火林那次由万仁保送到省城,是搭乘第二天飞北京的飞机。到省城的当天晚上,他去看望了吴副书记,真的像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回家见了娘老子,极力忍了半天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忍住。
吴副书记耐心听着,直到陈火林终于住嘴,才问:“说完了?”
“完了。”陈火林很痛快。 “你的意思,最后的解决办法就是去教书?”
“只能这样了。”
“什么‘只能这样了’?你这一辈子就只想着逃避吗?从县里逃到省里,又从省里逃到市里,现在又要逃去教书。好像弃官教书又成一种时髦了。问题是你就真的四大皆空、六根清净了?四大皆空在哪里不能成佛?六根不净在哪里能够安全?学校就是真空?不要哪天你又跑来跟我说你要到月亮上去。那里倒是清静,可惜至今没有发现生命。”
好一顿熊,熊得陈火林半天抬不起头。
“到了北京,好好读几天书。回来要是想法还没有变,再说。”
吴副书记一直到最后都没有给陈火林一个笑脸。
陈火林几乎一直在基层工作,在京城的上层毫无关系。又来自一个穷省,除了正常的同学来往,也没有什么人想跟他建立什么特别的联系。来前省、市都没有给他交待“跑部”——就是串国家各部委的门的任务,他也就只有一头扎进书堆。林下风说的那篇文章,就是这一段读书的结果。文章主题是对文化产业化的政策性思考,净是干巴巴的概念,没有想到林下风却看得很仔细。
“你讲了四点,对不对?”林下风接着就背出来,“资源整合,市场运作,法制规范,行政调控……”
“没事你看这种文章做什么,等于嚼蜡。”陈火林是真的觉得意外。
“怎么叫‘没事’,我不也是文化工作者吗?市长也太小看人了吧?”林下风抬起头。
陈火林又看见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个幽怨眼神:“你千万莫误会,我的意思是那文章很枯燥的。”
“是你的文章我都喜欢看。”说这句话的时候,林下风看着脚尖。
陈火林耳朵一热。
“你看的书真多。我最喜欢你引用的马克思的那段话,就是玫瑰花和紫罗兰的那一段。”林下风指的是马克思关于精神产品的丰富性和复杂性的那段论述,说是不应该让它们只有一种存在形式,就像不应该让玫瑰花和紫罗兰散发同一种芳香一样。这段话陈火林也是特特别喜欢的:“那是马克思说得好。”
“你看的书真多。”林下风还沉在自己的念头里。
这样继续下去气氛就有些窘迫。这首舞曲又好像特别长,没完没了。
“你在北京怎么样,还习惯吗?”陈火林岔开话头。
“就这样。在北京这种地方,一个演戏的女人,三十岁了,还能怎样?顶多就是像今天这样赶堂会罢了。”林下风说着抬了一下眼睛。 陈火林却垂下眼睛去看脚尖。解围的是那个破锣嗓子。一曲终了,他马上就过来约定了林下风,涎着脸对陈火林说:“不好意思陈市长,只好请你做点贡献。追星族太多了。”
下一支舞曲响了不久,陈火林就走了。回到党校的宿舍,立刻给家里挂电话。
龚腊梅显然一直在等着,声音很清晰:“你再不来电话,儿子要睡了。”
儿子的话并不多,聊了一会儿,懂事地把话筒给了母亲。“很忙,是吗?〃龚腊梅说。“忙什么,闲得寂寞。”陈火林说。“怎么会呢?不是刚联欢吗?”“联’是‘联’,并不一定就‘欢’。”“为什么?”“没熟人呀。”“林下风不是熟人吗?”陈火林的心不由一惊。他刚刚只说过联欢会,并没有提到林下风。
“林下风?”
“你莫装憨了。林下风不也在北京学习吗,驻京办开联欢会会““不请她?”
“……”
“你莫多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怎样做是你的自由,只莫过分。要过分,也行。不过提前告诉我,我好早作打算。”
陈火林真是惊异于女人的第六感觉。怔了一会儿,他义正词严地说:“你这样说话对得起人吗?”
龚腊梅在电话那边“扑哧”一声笑起来:“跟你开玩笑,你还当真了。”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随后两个人说起了旅游:等儿子放暑假,龚腊梅请上工休假,就可以带上儿子来京,一家子尽兴逛京城。
陈火林越说越起劲,说完了,他突然发现,他好像是极力地要把林下风从心里赶出去。
十二
抓起电话,听见林下风的声音,陈火林的手一抖。他现在不能不承认,这一个星期他之所以没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