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2期-第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系牧痈员┞段抟拧�
陈火林听着,不由震惊。这之前他只觉得祖品成过于谨慎,没有想到他有这样深刻的自省能力。
在“二主”之间,较为克制的确实是祖晶成。不论公开场合还是个别谈话,凡讲各项工作的成绩,讲干部提拔和群众福利,他都尽可能地突出市委,突出祖明远。提到市政府和他自己,则更多的是讲责任,讲不足。但从市委那边传出的口风,祖明远却似乎并不以为然,觉得祖晶成做人多少有一点不实在,传得难听的,干脆就说祖书记认为祖市长有哗众取宠之心,无实事求是之意。许多在撤地设市后觉得失意的人由此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吧,一家难容二主。
人们对一个人的认识似乎并不仅仅取决于他的主观愿望,许多事情是他自己无法左右的。比如,祖品成仪表堂堂,天生有一种个人魅力,走到哪里都很容易成为众目睽睽的中心;一个市长,常常要代表政府作各种各样的接待,这接待和对这接待的公开报道,表明着一种礼遇和诚意,许多投资者也就是财神爷是极看重的;政府管的都是直接同国计民生相关的事情,重大工程的开工和竣工典礼,以及失火、涨水、倒房子,下岗工人或农民的群体事件,诸如此类,最先出现在第一线的,必须是市长。这样,市长的职责就决定了他是经常在媒体和公开场合露面的公众人物,躲也躲不掉的,也没有权力躲!
所有这些,同祖明远的工作方式和行为风格必然形成强烈的对照。任凭祖品成怎样严防死守,这种对照的影响也是排除不了的。祖品成很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私下向陈火林流露过自己的无奈。
陈火林当时宽慰说:“你怕是多虑了,明远书记的境界应该是很开阔的。”他尽可能地保持着中立,至少不去扩大这种缝隙。他当过县长,对处理好同一把手关系的难度,深有体会。这正是他当时迫切离开县里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一个地方一个单位,主管行政或业务的二把手是很难当的,除非他最大限度地放弃个人意志,要不就消极怠工,故意无所事事,故意制造矛盾,闹别扭,等着调离或听凭罢免。如果他太投入,并且太有想法,太有能力,太有威望,就有可能引起意料不到的猜疑,甚至让人觉得你有政治上的野心。有时候优秀并不是绝对的好事,而恰是蛲蛲者易折。纵观历史,这样的教训还不够多吗?
出于同情,到省里办事顺便看望吴副书记时,谈到市里的情况,陈火林很想为祖品成说说话。但话到嘴边还是打住了。一把手单独向上级评价班子的其他同志,是正常的汇报。而其他成员在背后谈论一把手,是犯忌的。即便是向上级反映情况,也有可能被看成是不安分,甚至有可能被看成是非组织行为。认真地说,只要出以公心,班子成员之间这一类非原则的磨擦应该可以通过坦率的交流解决。但那常常只是一种理想。权力本来是一种社会责任,却常常被当成了个人价值。因为行使责任而可能引起的权力的敏感,常常被当成对个人价值的冒犯。这又常常是最不能接受的事情。毕竟谁都不是神 p阿。
陈火林很难想象,如果听任发展,这种 局面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今天的彩排,“二主”都不到场,等于把主要领导之间的矛盾公开暴露在大家面前。怎么说也是地厅级的领导干部了,又都年过半百,再大的肚皮官司也不应该拿公事当儿戏。
祖品成的回避多少还能体谅。《七彩路》那个正面形象的市长并没有按他的意思改成市委书记。因为那样一来,戏的改动就太大,许多戏剧冲突得重新结构,等于另起炉灶。是不是会比先前更好哪个也说不准,首先时间上就不允许。另外,大家也觉得火林市长的意见有道理:创作自由嘛,市长不应’该对艺术横加干涉。祖品成就此再三征求过陈火林的意见。陈火林说:“我觉得还是听其自然的好。刻意坚持就会显得矫情。何况这个戏是谈楚玉直接在抓,他肯定会随时向明远书记汇报,有什么不同意见,明远书记也早就提出来了。”祖品成说:“那就一切拜托了,千万不要惹出什么不必要的是非来。”陈火林说:“我看不至于。”他甚至觉得,这对祖明远的领导水准也是一个考验。传闻毕竟只是传闻,并没有得到祖明远本人的证实。
但祖明远为什么要缺席呢?
其实祖明远并没有缺席。戏一开演,大厅的灯光一熄,他就进来了,坐在后排的一个角落里。戏一完,领导和专家集中到休息室座谈的时候,祖明远突然出现了。
众人纷纷起立,表示敬意。祖明远视而不见,铁青着脸,毫不客气地说:“这个座谈会还有必要开吗?你们搞出这样一个戏究竟想干什么?”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祖明远就转身拂袖而去。 好一阵子,屋里像死了人一样静默着。 “火林市长,你看呢?” 刚刚去送了祖明远回来的谈楚玉很恭敬地问。
祖明远一进来,陈火林就赶紧起身给他挪椅子,祖明远一走,他就那样僵在那里。他很气,甚至可以说是愤怒。
陈火林心痛的并不是那个戏,他本来就觉得那是劳民伤财。但是上上下下不知多少人辛辛苦苦折腾了好几个月,一句话说否定就否定了,也未免太轻率、太霸道了,连最起码的对人的尊重也没有。他当县长的时候,县委书记也很有个性,但也没有像这样当众给他难堪。
“火林市长,你没有事吧广谈楚玉看着陈火林发白的脸。
陈火林回过神,说:“按明远书记的意见办。”
这句话实际包含了两层意思:一,祖明远说过戏在政治上艺术上由宣传部把关,怎么收场应该由谈楚玉决定。二,他相信谈楚玉事先已经知道了祖明远的意思。
“无聊!”走出休息室的时候,陈火林想。
十
双金桥头又出事了。
这条路以一个马蹄形几乎紧挨着桥头的一侧往回拐,往下到底是从桥下穿过的沿河路。那个马蹄形的角度很小,往下溜的坡度却很大。这个地方隔三差五的总要出一点不大不小的事故。本来,按规定,从桥上过来的车,要从这里拐下去,必须到桥头正前方不过几十米远的分岔路口的转盘那儿绕一圈再过来的。但只要一旦发现桥头没有警察,司机就偷懒,一过桥就打盘子拐急弯。
今天的事故也不算小。一辆手扶拖拉机在挨着桥头的斜坡上抛了锚。一辆满载的大货车直接从桥头拐下来,开得又急,等到发现那辆手扶拖拉机,煞车已经迟了。幸好开那辆手扶拖拉机的农民蹲在另一侧,没有出 人命。手扶拖拉机给撞得不成样子,农民哭得很惨。市长祖品成也在人堆里,正责备货车司机和警察,见到陈火林的车子在桥头停下,赶紧向处理事故的交警队负责人交待了几句,就走过来:“我本来说送送你的。你看,真是糟糕。”
陈火林说:“没出人命就好。你忙吧,不用送我。”
祖品成拉着陈火林的手不放,说:“你这一走就是半年。到了,就来个电话。”
又转脸对司机座上的万仁保说:“你就代我送火林市长吧。路上注意安全。”
万仁保强笑着说:“我还头一回见你这样婆婆妈妈的。”
陈火林回到车上,回头看祖品成久久地挥着手,不由眼睛有点发涩。
《七彩路》突然被宣布死刑,在几乎所有有关的人心里投下了一个重重的阴影。
最难过的自然是祖品成,那个停戏的决定明显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他是个能隐忍的人,照样成天忙忙碌碌,只是比先前话少些。开会的时候,对祖明远的各种动议,以前他会尽可能从多几个角度提出一些讨论意见,让大家帮着完善。现在则一概照单全收。祖明远提名任命谈楚玉为市政府秘书长,谁都看出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也毫无异议。事后有人为他打抱不平,他顶多就是长叹一声:“只要不影响大局就行了。”
但祖品成希望不影响大局,并不等于别人不认为他影响了大局。市报开了个《市民论坛》专栏,主持人是市文联的那位泰斗。专栏上先后有文章出来,常常是根据市委书记祖明远在某个文件上的批示立论的,比如“历史是人民创造的”;也有的甚至就是出于泰斗自己的不满,比如“得志莫离群”,等等。道理都无懈可击,堂而皇之,但晓得底细的人一看就知道这些议论的矛头所向。见到这类文章,祖品成要么不动声色,要么一样的点头称道。
,
每临大事有静气。这恐怕是对一个政治家的素质的最起码的要求。仅仅在这一点上,陈火林就看出,自己不只是比祖品成差许多火候,根本就不是从政的料。
《七彩路》彩排的那天晚上回去,陈火林挥笔疾书了一个通宵:给吴副书记写了一封长信,尽倾一腔苦水;给自己毕业的那个地区师专写了一封不长但恳切的请求书,希望能接纳他回校任教;最后给市委、市政府写了个辞呈。
龚腊梅在旁边陪了陈火林一个通宵。他每写完一张纸,她就拿起来审读一遍,读完了,就叫一声好。等他总算最后放下笔,她拿着那一大沓纸用力抖着,冷笑道:“好一枝生花妙笔!没有想到埋没了一位大作家。”
陈火林说:“有话请讲,莫挖苦人。”
龚腊梅说:“你这么有本事,谁敢挖苦你。”
先前的那股劲过去,陈火林渐渐冷静。看看龚腊梅一脸的不屑,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关键时刻,女人有时候反而比男人有主张。
争论的结果,只决定发出陈火林给母校的那封请求书。没有得到人家的回答,你怎么能断定那一定是条退路?这条退路,他当县长时就考虑过。当时怕组织上不理解,现在既然觉得别无选择,也就管不了许多了。龚腊梅认为:给吴书记的那封信,像个在外面受了欺负的小孩子回家撒娇,显着自己没用,还让人为你担心。你也不想想,你这样任性,对得起人家栽培你的一片苦心么。至于辞职就更没有道理。凭什么?就凭书记撤了一个戏y别的,你三句话两句话讲得清吗?龚腊梅最后说,我晓得你会越来越觉得我俗气,可自古以来哪个不是巴望夫贵妻荣?现 在你要这样自寻下坡路,我也没有办法。儿子是指望不上你了,日后只有看他自己的八字。我只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说着说着眼泪就“簌簌”地往下落。
陈火林低着头任由龚腊梅数落。也许因为更多地面对日常生活的实际,女人似乎往往比男人有更多的对权力的向往和畏惧。龚腊梅当初跟他说起那个“当官要当副”的官谣,并非是一种甘居人后的选择,而是一种权宜的退却。那个省学总不过是个事业单位,即便正职,跟一个地级市副市长的权力也根本无法比较。今天的副市长,明天就有可能是市长,轻言放弃,自然不合常理。但陈火林觉得自己已经铁了心,去留只是迟早的事。
却接到了省委组织部让他去中央党校学习的通知。
通知是祖明远亲手交给他的。
祖明远显得少有的亲切。他告诉陈火林,省委吴副书记来过电话,其中也问到陈火林。他的回答是:火林同志很不错的,政治上强,也有能力,将来是可以派上大用场的。
看看陈火林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祖明远又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封信,说:“同样内容的信,我在省纪委工作时就收到过。我们查过,都是诬蔑不实之词。现在还这样纠缠不休,也真不像话!这封信你留着吧,当成一面镜子,可以经常警醒自己。不管人家是出于什么动机,有监督总是好事。”
陈火林接过那封信,一眼就认出了阮莉莉的字迹。信的落款写着: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战士。信是手写的,不像他在省学总时对他的匿名举报是电脑打印的。看来,退休之后的省学总原党组成员、副主席阮莉莉连打印费也要斤斤计较了。信的内容他懒得看,无非是把当年的谣言再加油添醋地重复一遍,让这里的人觉得无风不起浪,引起对他的品性的疑虑罢了。反正她自己也知道,对一个无论怎样恶毒的老女人,人们除了怜悯,还能把她怎样。要不,她就不会这样像江湖上的赤膊罗汉似的不顾体面地自己跳出来。
祖明远显然在等着陈火林的感激。陈火林意识上很清楚,嘴却不知为什么紧抿着,就是张不开。
看看陈火林没有开口的意思,祖明远又说:“那个戏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对那个戏也一直是持保留态度的,所以很不主动,只是原则性不够。比如楚玉同志请你拍板删去那场宣传个人的戏,你就不敢坚持。不过,我是能够理解你的处境的。”
接下来祖明远说到了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