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第02期-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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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东再次发现崔喜变了,变得乐观大度了。宝东不知道崔喜因何而变,但这种变化对他生活造成的影响却是积极的,令他愉悦的。首先崔喜不再到他的修理部监视他了,其次崔喜的情绪一扫以往的低迷,变得乐观、健谈甚至诙谐幽默了。崔喜的变化导致了家庭生活氛围的变化,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似乎融洽了许多。
宝东把崔喜的变化顺理成章地归功于参加工作的结果,他由此认识到工作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如果说闷在家里的崔喜像一棵缺光缺水的植物,那么工作就是阳光和水分,他看着日益挺拔翠绿起来的这棵植物,当然没有不高兴的理由。
看来你工作得很开心呀?宝东说,知道这样,早该让你出去工作。
那你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呀。崔喜说。
这怎么讲?宝东不解地问。
你不怕外面的男人看上我吗?崔喜很认真地说。
真的有人看上你吗?宝东笑了,笑过之后说,如果真的有人看上你,我该高兴才对,那证明我的老婆有魅力呀。女人最怕的是什么,最怕的是没有这种魅力,放在男人堆里显不出她的性别呀!
你别笑,我在问你,你真的不怕别人看上我?崔 喜说。
我不怕别人看上你,但我怕你看上别人。宝东说。
那你就别让我出去工作了。崔喜说。
我不会那样做的。因为我心里有底,你若是真的看上了别人,你不会主动对我讲的。你越是这么讲,越证明你没有看上别人。你说我说得对吗,崔喜?宝东说。
崔喜不言语了,她说这些话时心里是充满矛盾的,她原以为自己的这些话会引起宝东的重视和嫉妒,那样她也许就会顺从宝东,离开那个令她产生心跳的雪糕厂。但宝东的满不在乎和自以为是令她很茫然,可不管怎样,她把这些话讲出来,对自己的良心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他们是在床上说这番话的,这样的话题显然刺激了宝东的性欲,他把崔喜压在身下,用力亲她的脖子,当他感到身下的身体开始扭动的时候,突然又问道,看上你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一个乡下来的小伙子。崔喜说。
崔喜不想隐瞒什么,但她还是没有说出大春的名字,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已经够坦减丁。她睁开眼睛凝视着宝东的眼睛说,能看上我的也许只能是乡下人吧。 可我是城里人。宝东说。 宝东的这句话很重要,它使崔喜的自尊心得到了最起码的维护。崔喜双眼朦胧的同时还没忘了问一句你是真的看上我吗?宝东说我没看上你就不娶你了,然后他们就被激情淹没了。
街面上的汽车越来越多,宝东的修车生意也越来越好。以前他下午六七点钟就收工了,现在他则几乎每天都要干到十点以后,为此,除了小锁以外,他又招了三名学徒。
一段日子以来宝东觉得很快乐,这不单单是因为生意好,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一些能够和他打情骂俏的女人们又回到了他的身边。由于崔喜再不来修理部干扰他,他可以从容地一边修车一边享受调情之乐。有的时候,他觉得崔喜来干扰的那一段日子就像是一个梦,现在梦醒了,梦境像洒在衣服上的一杯饮料,只留下了一摊痕迹。宝东觉得这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吴姐开着她的客货两用车来了,她和宝东说话时眼睛里又露出了那种内容丰富的火苗。宝东知道自己很容易被点燃,他也乐意被点燃,他在享受燃烧的快乐的同时,也不禁会想起崔喜曾经对她们有过的伤害,他想时间真是一个好东西,什么样的伤口都会在时间的照料下慢慢愈合的。
能和他调笑的女车主们大都是自己主动回来找他修车的,只有小杜是宝东给硬拽回来的。当宝东把她从大街上拦住时,她摆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说,你饶了我吧,你老婆可太厉害了。
有我在,你怕她什么呀?宝东故作姿态地说。
别吹牛了,她到商场去找我捣乱的时候你怎么不拦住她?小杜说。
今非昔比,现在她不再野蛮了。宝东说。
为什么叫、杜问。
她在这城里呆得时间长了,修养提高了呗!宝东是从来不和别人讲崔喜是乡下嫁过来的,和小杜算是破例了。
小杜被宝东的话逗得哈哈大笑,笑够了,就推着摩托车向修理部走,她边走边说,今天我就相信你一回,正好,我这车有点毛病,你给修一修吧。
我修可以。宝东出手捏了一下小杜的手说,但你得让我碰碰你的肉。
你真坏!小杜停下车子就开始追打宝东。
这时,洪姐推着她的三轮车也来修车了,见此情景就对宝东说,当心呀,别被这些女人把魂给勾走。
拜托了洪姐,你嘴下留情吧。宝东靠近洪姐说,修你的车我可是从来不要钱的,你可别再到崔喜那里说我的坏话了。
见洪姐默许了,宝东向小锁招招手道,赶紧把洪姐的车给我修好。
今天是开支的日子,崔喜又高兴又不高兴,高兴的是她终于凭着自己的双手挣到了钱,不高兴的是老板把她的工资压得很低。她签字的时候本想去找老板理论一下,但走到老板的房门口时她还是停住了脚步,她咬咬牙,还是强迫自己忍下了。
下班的时候大春来找她,说开支了,他想请崔喜到饭店去吃一顿,大春说这话时一脸的光彩,眼睛里放射出对那种良辰美景的无限憧憬。崔喜低下头思忖了片刻,最后还是摇摇头,独自一个人走了。
崔喜知道她是在强迫自己回避着什么,如果说她给大春讲那个赤裸裸的故事是情不自禁,那么此时的回避则是理智的,必须的。她突然对自己的行为充满了疑问。
崔喜去婆婆那里接儿子,在给儿子换衣服的时候她不慎弄痛了儿子,儿子哇哇大哭。婆婆走过来一 把将孩子夺过去,婆婆一边给孩子换衣服一边说,你的手怎么越来越重呀,这是孩子,不是雪糕箱子。
婆婆的话令崔喜感到十分委屈,她像被一块很硬的食物噎了一下,好一阵才咽下一口吐沫。她用一种很难看的表情说,我干重活干惯了,不用力雪糕箱子是搬不起来的。
可你不能忘了,人不是雪糕箱子。婆婆说。
崔喜知道婆婆一直看不上她,婆婆此时话中带刺的表现令她无限反感。要是在以往她也许不会做过激反应的,但今天不同,今天她的心情本来就不怎么好,这不怎么好的心情就像一个憋足了气的气囊,经婆婆的恶语一刺气就撒了出来。她用低沉的声音说,我也不是雪糕箱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婆婆厉声问道。
我是人,不是没有感觉的箱子。这你明白了吧?崔喜提高声音说。
崔喜说过这句话后感到一种彻骨的快意,她抱起儿子,推门就走。被外面的风一吹她很快就清醒了,一清醒她就有些后悔了,和婆婆闹翻以后孩子由谁带呀?她的眉头一下子就锁紧了。
走出不远天就下雨了,崔喜什么雨具也没有带,她抱着孩子在雨中行走。起初雨并不大,可走着走着雨就下大了,风也加大了,风和雨一起联手仿佛在和她争夺怀中的儿子。她跑了几步,闯进了一个公用电话亭。
你快来接我们吧。崔喜在电话里对宝东说。
下这么大雨我怎么出去呀?宝东在电话那边说,满街都是出租车,你招一招手,打辆车回来不就行了嘛。
我不想打车,不想花冤枉钱。崔喜说。
你怎么老改不了乡下人的思维方式呀?听我的,该打车就打车。说罢,宝东就把电话挂了。
雨点像子弹一样密集地射在电话亭的玻璃上,从这里望出去,街面上白花花的一片。尽管不断有出租车从跟前驶过,可崔喜还是不想打车,她也不是特别舍不得钱,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打车。她望着外面的雨发了一会儿呆后,又在电话上按下了——组号码。
时间不长,大春就赶来了。由于已经下班,大春没有车开了,他是拎着一把大号的雨伞小跑着赶来的。当崔喜抱着儿子躲进这把伞里的时候,她的眼里已经噙着泪水了,她声音颤抖地说,我就知道你会来……大春抱过她的儿子,另一只撑伞的手臂绕过了她的肩头。刚一触及,崔喜就不能自抑地将身体靠在了大春的
大春也没有张罗打车,他们就这样在一把伞下走着。走了几步,崔喜抬眼看了看大春,她发现大春的眼睛也是潮湿的,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她边哭边想,如果自己不是远嫁到这座城市,而是留在乡村,她嫁给的也许就会是像大春这样的乡下小伙子。命运的事情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到家门口的时候,崔喜当着儿子的面主动地吻了大春。大春十分激动,他的双眼在雨中显得又黑又亮,闪烁着一大堆难以表述的柔情。
宝东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他沉浸在与女人们打情骂俏的乐趣中时,崔喜已经和别人开始了一场实实在在的婚外恋了。这个人就是大春。崔喜和大春的这种恋情既像是恋爱,又有别于恋爱,像的是他们彼此的心里都有对方,都离不开对方。不像的是他们不能和恋爱中的男女一样,以亲密的姿态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中,他们的热情必在偷偷摸摸中释放。但崔喜不得不承认,随着他们感情的推进,她内心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大春是个乡下小伙子,她也来自于乡下,他和大春的恋情能不是乡村式的吗?而这显然有悖于她的城市情结。她在愉快进入一种状态的同时,也陷入了一种疑难之中。
在崔喜看来,她和大春的肌肤之亲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那件事发生在一个闷热的中午,崔喜吃完饭后正想上床眯上一会儿,门被敲响了,崔喜开门一看,见是大春登门造访。这和崔喜给大春讲的那个故事十分接近。崔喜问大春你怎么来了,大春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了。大春的眼睛闪闪发光,崔喜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她心里有些怕,又有些不甘心,她把目光投向窗户,窗帘是拉上的,透过墨绿色的窗帘看蓝天,蓝天就变成了绿色的庄稼地。崔喜突然就不害怕了,她转过身来,也用亮亮的眼睛看着大春。
你真的喜欢我?崔喜轻声问道。
不是喜欢,是爱。大春颤抖着说。
可我觉得,还是喜欢比爱好些。崔喜说。
可我真的是爱。大春固执地说。
崔喜无声地笑了,她也说不清楚大春的这种回答究竟是令她满意还是令她失望。她闭上眼睛,躺了下去。起初大春有些手忙脚乱,但在崔喜的引导下他很快就进入了。闷热的环境丝毫也没有影响他们的性欲,他们大汗淋漓,做得十分认真。
大春大春大春……崔喜竟然学着宝东的样子叫 起了大春的名字。
喜儿喜儿喜儿……大春也学着她的样子叫了起来。
崔喜想不到大春会叫她喜儿,她觉得这种叫法很好听,她闭上眼睛,至少在这一刻,城市与乡村的概念化做了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
他们就是这样建立起肉体关系的,这种关系使崔喜的城市情结变得圆润了,能够接受大春,也就是能够接受乡村。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在不自觉中完成的,她对此也没有办法。打这以后,她和大春似乎谁也离不开谁了。崔喜躺在床上想的是大春,和宝东做爱想的也是大春,早晨一睁开眼睛想的也是大春。而大春显然也离不开她了,一见到她,大春的眼睛就亮亮的,好像有只小兽随时从他的双眼里扑出来,扑在她的身上。送货路上,大春总是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向她探索过来。她提醒大春行车要注意安全,大春说有你在身边我心就踏实,就最安全。
他们大都在白天发生性关系,通常的情况是中午的时候大春跟着崔喜到她家去,这个时间段里她的家是最安全的,宝东不会在中午回来。大春进屋后总是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因为做爱,他们常常顾不得吃饭。匆匆事毕,便急三火四地赶回雪糕厂去上班。因为有了这种关系,崔喜的时间变得短促而又忙碌,忍性也增强了许多。对于婆婆的冷漠和歧视,她几乎无一例外地采取了沉默。她依然去婆婆家送儿子,接儿子,婆婆说一些难听的话时她就默然一笑,不予理会。她知道自己有事情要做,而做那件事又难免心虚。
对于崔喜和大春而言,中午短暂的时光显然是不够用的,事情很快就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有一天,就在送货路上,大春突然把车拐进了一条死胡同,胡同不深,胡同外面的大街上人来车往,大春就在狭窄的驾驶室里和她做了起来。崔喜说你疯了吗?街上都是人呀。大春说就当他们都是庄稼吧,崔喜闭上眼睛,真的把他们想成了庄稼,这的确是一个奇妙的想象,车声人声如风吹绿叶,在庄稼与庄稼的缝隙里,他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