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神话演义-第1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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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七章 大禹逢巨蟹 海若助除妖钟毓龙
且说文命等离了君子国,再向西南前进。忽见前面海中涌出一片平原,其广无际,簸荡动摇,直冲过来。那随行的千余只鼋鼍悉数向前过去,仿佛冲锋抵御似的。七员天将一望,大叫不妙:妖物来了!那时坐下的鼋鼍早已转身向西北而逃,庚辰、黄魔吩咐:“众天地将等小心保护着崇伯及众人,让我二人去看来。”说着,已凌空而起。但见那怪物来势甚锐,众鼋鼍抵挡不住,纷纷四散。
庚辰和黄魔商议道:“快些!我们打它一下吧。”说着,举起大戟,奋命向怪物身上戳去。黄魔两大锤同时并下,但觉坚硬无比,又觉其中是空心的。那怪物经此打击,虽未受伤,仿佛亦颇受震惊,顿然沉下。而海中又涌起一座大山,山上有两个峰头,能开能阖,直向庚辰等刺来。但是太大了,非常不灵便。
庚辰等又在两个小峰上尽力打了几下,那怪物料不能取胜,大山小峰又渐渐沉下,顿时觉得海面上透出一阵雾气,渐渐迷漫四溢,由近而远,咫尺不能相见。庚辰道:“不对不对。崇伯不知如何,我们赶快去看吧。”哪知四望已迷了路程。二将乃升入天空,向下一望,但见沉沉妖雾,已将大海笼罩了大半,不觉踌躇无计,按下不表。
且说文命等自从黄魔、庚辰二将去了之后,要想回望他们战斗的情形。哪知坐下的鼋鼍没命的乱逃。转瞬间,距离已远,看不见了。忽然之间,渐见一阵大雾直逼过来,将文命等面貌隔绝。伯益觉得不妙,便请文命将赤碧二珪拿出来照耀。哪知黑暗之中急切寻不到,而波涛汹涌之声则大震耳鼓,鼋鼍身体亦东西颠倒,似有欲沉之势,这都是向来没有的情形。大家知道势已危急,文命忽然想到急忙作起法来,喝道:“东海神何在!”刚叫到“海”字,只见一道红光从海中直冲上来,霎时之间,妖雾全敛。陡见一人长髯白发,青冠紫衣,立于海上,向文命拱手道:“来迟来迟,累崇伯受惊,有罪有罪。”
那时庚辰、黄魔亦从天空降下来。文命便问那长髯人道:“尊神是谁?”那长髯者道:“某是海神,单名叫若。”文命道:“尊神与东海神阿明、东海君冯修职位不同吗?”海若道:“他们是有职位的,某是无职位的,仿佛天上的散仙一般,所以东西南北四海任某遨游,不必一定在东海。”文命听了,向他深深致谢,并说道:“非尊神相救,某等危矣。但不知刚才大怪究竟是什么东西?”
海若道:“是一只大蟹,其广千里。”大家听了,都诧异之极,说天下竟有如此之大蟹吗,海若道:“海中之大,何所不有!从前某在海游玩,忽见一蟹浮起水面,刚刚有一只大船经过,见它上面林木甚茂,以为是个洲渚,船中之人相率系舟而登,就在那蟹背上烧饭。才烧到半熟,那蟹忽然移动起来,林木渐没于水。那些人才知道不是洲渚,慌忙弃了炊饭,登舟断缆而逃。某当时看得非常好笑,那亦是常有之事。”黄魔道:“怪不得我们刚才所看见的大山竟是它的螯,那能开阖的两峰,当然是它的箝子,幸而没有给它箝着,假使箝着,岂能有命。”
文命问海若道:“此刻那大蟹何处去了?是否已为尊神所诛戮?”海若道:“这大蟹实在不是蟹,是个魔神所变幻。那魔神是个女子,名叫丑。本来在天上巨蟹宫中很有权威,后来受了革命潮流的影响,结合众魔要想夺天帝的大位。结果,众魔战败,这位女丑亦弃了巨蟹宫而逃到此地。天帝叫了大将郁仪到东方扶桑汤池之地借了十个太阳,用纯阳之精来照她。她是女子纯阴,受不过十日之灼烁,就被炙死了。然而她究竟是天上的一位大魔神,虽被炙死,她的魂魄依旧变幻出没,常想作祟。天帝亦恐怕她死而复生,再来扰乱,所以叫郁仪就永远与日同居,以监督着这个女丑之尸。因此郁仪遂成为日精,而女丑之尸其上常有十个太阳照临,不能复活。但她本是巨蟹宫中的魔神,她的魂魄就在海中活动,化为大蟹,海水是阴类,蟹亦阴类。现在被某驱逐,已逃往别处而去,某亦无法处死她,止能驱之而已。”
文命听了,又再三道谢。海若道:“现在大蟹虽逃,祸犹未已,前面还有患难,请崇伯戒备而往。”文命忙问是何患难,海若道:“当初与女丑一同从天上逃到此地来的还有两个:一个叫作奢比,一个叫犁(霝鬼)。女丑既死,那奢比、犁(霝鬼)亦为天帝所诛戮。然而他们两个的魂魄亦依旧变化出没,而与女丑之尸仍在那里相交接。不过他们两个亦不能复成人形,都变了一种人面兽身的怪物。那犁(霝鬼)尤其阴险,须要防他。他能幻化,善欺人,好在崇伯行李中自有轩辕氏的十五面宝镜,足以制之。而天地十四将英勇无敌,更足以除之而有余。这是可以放心的。”
文命道:“他们这些妖神是否有意和某为难吗?”海若道:“不然。女丑之尸化大蟹而来袭,大约为崇伯怀有赤碧二珪,是个异宝,要想来攘夺的原故。刚才吐雾之后,已被她暗中窃去。凑巧为某夺来。”说着,从袖中取出二珪,递与文命道:“敬以奉还,请收藏吧。”文命接了,又深深道谢。
海若又道:“女丑今番吃亏而去,必不甘心,一定去报告奢比、犁(霝鬼),共同报仇,所以这番危险是不能免的。”
文命道:“那么怎样呢?”海若道:“海中之事由某任之,崇伯不必顾虑。陆上请天地十四将任之,现在某且再送崇伯一程。”
说罢,向海水上长啸一声,只见从前那些纷纷四散的鼋鼍重复聚集拢来。海若道:“刚才若不是这些鼋鼍奋勇当先抵卸,崇伯等恐不免落水,惊吓还要受得多。但是鼋鼍等受伤已不少,便是现在诸位坐下的鼋鼍亦都受伤,非另换几只不能走了。”
众人一看,果然深黑的海水中已隐隐泛出红色,想来是鼋鼍之血所浸染了。文命慌忙发令,向各鼋鼍道:“那几个未受伤的鼋鼍前来替换。”只见有二十只浮到水面,文命等遂各换一只,并将行李一切都安置好。回看那原坐的几只鼋鼍,真是狼狈不堪,慢慢的沉入海中而去。
文命非常过意不去,用好言嘉劳了它们一番,就跟了海若一同前进。海若用手向各鼋鼍指了几指,其行倍速。须臾,到了一个荒洲。但觉阳光照耀,不可逼视。海若领文命等上岸一看,只见一个女子的尸首,衣着青衣,躺在地上。右手用衣袂遮蔽她的脸面,想来是畏惧阳光的原故,因此她的面貌如何,不能看见。海若指着:“这就是女丑之尸了。”大家看了一看,十日在上,光烈甚猛,炎热难当。随即登鼋鼍,向西南而进。
海若又送了一程,说道:“前面就是犁(霝鬼)、奢比所居之地,请崇伯及天地各将预备,某亦到海中去防制女丑了。”文命再三致谢,海若入海面去。文命就从行李中取出十五面轩辕宝镜,十四面依旧分给天地各将,一面自己佩带。
过了片时,远见一块陆地,大众要预备上岸。狂章道:“且慢。容某等先去探望,以防危险。”文命道:“是。”到了岸边,狂章就与乌木田、犁娄氏、陶臣氏各执器械,登陆前进。
只见迎面是一座大山,四将飞身径到山巅,四面一望,绝无人迹,并无鸟兽,很像是个荒岛。正要下山,忽觉一道青光直向狂章扑来。狂章忙用长枪一搅,原来却是一条大青蛇,受伤落地,向山下乱窜。四将正要去打死它,但见无数青蛇如飞蝗一般接续而来,向四将乱扑,乱钻,乱咬,乱蟠。四将等各持兵器,尽力扑打,虽然打死了几千条,地下已堆积如阜,然而愈来愈多。
犁娄氏、陶臣氏不能抵敌,只能向地下一钻。狂章、乌木田亦转空而上。哪知这些青蛇偏偏不肯相舍,有些向地下直钻,以追犁娄氏、陶臣氏。有些群飞空中,以追乌木田、狂章,仍是四面围祝凑巧庚辰在海边等待四将,见他们许久不回,腾起空中,四面望望,看见狂章等受困情形,觉得有点奇怪,暗想狂章、乌木田二人都是天将,具有神勇,何至连几条蛇都敌不过?不要就是妖魔吗?想罢,取出轩辕宝镜,向空中连晃几晃,只见那千万的青蛇飘飘扬扬,齐向地下落去,仔细一看,何尝是蛇,全是青青蔓草之类。
狂章、鸟木田二将正抵挡得大汗淋漓,忽见那些蛇都化成蔓草落下去,颇觉不解。遥见庚辰站在空中,手里拿着宝镜,恍然大悟,齐声叫道:“啊哟,我们上当了!”就过来与庚辰会合一处。庚辰问起犁娄氏、陶臣氏,乌木田道:“他们钻入地中,此刻想必已回去了。”
三人一同到了海边,刚要下去,只见文命等的鼋鼍已离岸数里之遥。童律、由余、黄魔、大翳四将则站在水面,与两条大蟒搏战。那大蟒头似山岳,眼如湖泊,长舌吞吐,伸到十丈以外,身躯之长,亦约在几百里以外,一半在陆上,一半浮到海中,仿佛要冲过去的模样。童律、黄魔等则手持兵器,乱砍乱挥,以阻其前进。狂章道:“这又是幻术了。我们刚才在山上,并不见有这样的大蟒,顷刻之间,从哪里来?况且此岛周围亦不过几百里,如此大蟒,如何容得下,养得活?”说着,就用轩辕宝镜一照,倏忽之间,大蟒化为乌有,只胜了两根丈余长的枯木浮在海面。童律、黄魔等出其不意,倒反吃了一惊。
后来庚辰等过去告诉了他们,方始恍然。大家都狂笑不止,随即一齐来到文命所在的地方,将这番情形报告。
文命见犁娄氏、陶臣氏还不回来,颇为惦念,就叫鸿濛氏等赶快去寻,一面发命令,叫各鼋鼍不必后退,再向前进。庚辰问起刚才情形,文命道:“自汝上岸去之后,不过片时,陡然由大翳发现说岸上有大蟒来了。那时我们抬头一望,相离不过数十丈,来势极猛,幸亏童律等奋御于前,各鼋鼍勇退于后,否则必受其吞噬矣。”
郭支笑道:“这些都是枯枝蔓草幻化所成,决不能吞噬,就使吞噬,亦不至真有伤害。我们下次遇到,竟听它去,看它如何。”
伯益连道:“不能如此说,不能如此说。某从前听见人说,中国南方有一个什么身毒国,他们的人民极工于幻术。他们那边是多毒蛇的,所以他们的幻术往往欢喜幻作毒蛇之形。他们作起幻术法来,先在人面前或臂上放一根带,或黄色之帛,然后拿出一种乐器呜呜的吹起来。他的眼睛则注在那所放的物件上,仿佛若有所见似的。继而环绕了看的人亦舞蹈起来,忽而折到左边,忽而又折到右边。他的眼睛注在所放的物件上,更加若有所见似的。久而久之,舞态愈狂,歌声益高,而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开那所放的物件上。但是这个时候,旁人看过去依旧没有蛇。于是那弄幻术的人仿佛若甚怒的样子跑过去,将所安放的物件轻轻一捏,又将旁观人的臂膀紧紧一捏。那时旁观人都看见那安放的物件已化为蛇,昂首吐舌,要想吞噬人了。
有一个旁观人不相信,以为这是欺人之术,障眼之法,是移易人心的心理作用,大胆的跑过去捉这条蛇,以试验他的真假。
哪知竟为这蛇所噬,须臾之间,毒发而死。这是的的确确的事情。又有一册书上载着:有一个官长偶然到郊外去游玩,被一个术士嘲笑轻侮。官长大怒,叫吏役去拿他,哪知一转眼间术士不见了,但见一条大蟒张牙怒目,要来吞噬。大家都恐惧而逃,独有一个吏役不信,说道:“这是障眼之法,不用怕的。
‘大胆迎上前去。大蟒张口一吸,那人竟为所吞,大蟒亦顿然不见。大家转来一看,杳无踪影。忽听得路上有人作牛喘之声,仔细寻见声出于大树之中,树老心空,根露一孔。伏地窥之,那个吏役竟倒竖在里面。破开树身,救得出来,已经半死;治救多时,才得复活。以上二事,都是因为轻看他是幻化所成,而轻于尝试的,但是重则性命不保,轻亦不免受尽苦楚,何苦来呢?还有一层,以上两种幻化的人,他本来并没有害人之心,不过人自己去触犯他罢了。现在妖物化了这种毒物来侵犯我们,决不是与我们寻开心,当然有吞噬害我们的决心。幸亏得天地十四将神通广大,所以还抵挡得祝假使藐视轻忽,不去逃避,岂不是自己送死吗!还有一层,有种术士能剪纸作人,或缚刍作人,提刀荷剑,暗杀不信己之人,以神奇他的法术。
妖魔的本领想来总要比他高强一点,所以这次前进,果然再遇到幻化之蛇,还以避之为是。”众人听了这番议论,都道:“极是极是。”
过了片时,七员地将都回来了。据犁娄氏报告,他们遁入地中之后,万条青蛇仍旧跟踪而至,四面围绕,走到哪里,跟到哪里,打死一条,又添数条,实在竟无办法。后来陶臣氏偶然抵御稍疏,竟给他咬了一口,疼痛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