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风葬-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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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跟她提起过你是谁吗?她对你的名字也一点印象也没有?”
“常福不是我的原名。我本名叫巫阿福,后来龙头说我的名字不吉祥,所以叫我常福,说这样会好有彩头。后来大家都叫我常福了,就以为那是我的名字。至于二小姐,我看得出,她不想提起那段伤心的过去,所以我一直没再提起过。”
“你姓巫?”我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她现在的样子不是她的本性,她本性很善良的。”常福没有理会我的问题,自顾自的说着。
“别跟我提善良两个字了,当年那个将军千金早就死了。”门突然被推开,君姐走了进来。。。。
重遇梳妆镜
我转头望着她,君姐刚才脸上的泪痕不见了,换上平时那张冷硬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听了常福叙述有关君姐的过去,我对她的遭遇很同情,不再有刚才的怒意了。
“别用那种悲天悯人的神情看着我,我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在金沙江边的人 ,哪一个不是带着一个辛酸的故事的!?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己。你同情心泛滥的话就去同情他们好了。”
君姐说话的语气虽然不太友善,但可能刚被常福的话“洗脑”了,我对她那种有点“欠揍”的话语也免疫了。
觉得君姐就像一只刺猬,用混身的刺把自己武装起来,避免再受伤害。
这时我才发现了,君姐应该是个受过教育的人,她说的话很有道理,也一针见血。只是以前她一开口就说起金子,反而令我忽略了这点。
她说得没错,在这样的乱世里,有的人为争权夺利而勾心斗角,造成了很多无辜的牺牲品。君姐就是其中之一!
大部分的人为了生存,为了金钱,尔愚我诈的,造成了多少的人间悲剧啊。
乱世里十万个人带着十万个辛酸的故事!
“你好点了吗?”君姐显然很少说这种关心的话,她对常福的问候说得怪别扭的。
“我这种粗人粗生粗养的,没什么大碍。”常福很受宠若惊。
“刚才你为什么要为我顶罪,我不会报答你的。”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我只要你活着。二小姐,当年你也救过我,我永世都不会忘记的。”
“别再叫我二小姐了,我说过,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的将军千金早就死了。”
“二。。,君姐,你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我找了你很久。”
君姐低下头沉默了很久,像是在努力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
“是九叔赶来学校通知我陈副官发动兵变,杀了阿爹的。他收留了我,我后来一直躲在他那儿。”
“原来是九叔,真想不到。怪不得陈副官搜了好久也找不到你了,九叔也算是有情有义了。”后来我才从常福口中得知,那个九叔是当年宁将军家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老花王。
“哈哈,有情有义?!”君姐笑得很凄凉,笑着笑着,眼角里流出了泪水来。“这世上没有真正好人。一开始他还对我客客气气的,但后来知道爹的旧势力全被忏灭,连哥哥也被杀后,我们宁家恢复没望了。你知道他怎样对我吗?”
君姐出的谜题一点也不好猜,因为一听就知道那九叔铁定不是个真正有情有义的人,他之所以救君姐,是想有朝一日宁家恢复时,好去邀功而己,典型的小人心态!当他知道君姐己没有价值之后,对君姐一定很差。
“怎样了?”常福的想法显然跟我一样,所以语气里充满了怜惜。
“他强奸了我!!还威迫我出去接客帮他搛钱。”说到这儿,君姐的泪流得更凶了,我第一次看到她那么脆弱的一面。“如果我不按他的话去做,他就去陈副官处告发我。”
“我要生存,我要报仇,我不能死。只能在他那儿过着不是人过的生活。我每天都想着怎样才能报仇,在那狗养的陈副官还没死之前,我是不能死的。”
“后来呢?你报到仇了吗?”我像是个听故事的人,迫不及待的问着。
这真是个故事啊,只不过是个很悲很悲的故事!
“我一生人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亲手杀了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不多久,他就被自己的副手背叛了,也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那个时代的军阀接替很频密,我在历史书上隐约看过,但书上没有写到其中有那么多的背叛与阴谋。
“那你之后怎么样了?”
“我杀了那个不是人的九叔,就像杀李贵财一样,一刀刺穿他的心脏。”君姐说到这儿时还目露凶光,她心里的恨应该很深吧。
“之后就逃了出来,流落街头过着半偷半乞的生活。常因为偷东西被发现而被打得半死。”
我听到这儿,眼晴不自觉的湿了,一个大将军的女儿在短时间内遭此巨变,又遇人不熟,吃尽了苦头。换了是我,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
“九叔,该死。”常福过了很久才愤恨的道。
“李贵财他要挟我,也该死!这世上本来就没几个好人。后来我一路流浪着,常饿得半死。每个女人都知道当妓女的人是最贱的,我也不想当啊,但我能吗?除了这张脸,我还有什么?!既然要当就去最多金子的地方当。所以我就到这儿来了。”
“那个九叔是该死,但那个李贵财罪不至死吧。”我小心的问着。
“他迫我跟他一起偷金私逃,你知道偷金私逃要是被发现的下场是什么吗?”
我摇头望向常福。
“是把他所偷的金溶了,灌入他的口里。”常福的答案吓了我一跳。以前听人说黑社会的“家法”,什么砍手指的,以为己经够残忍的了。现在才知道,跟这时代的帮规比起来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他拿什么要挟你,那危及到你的性命令你非杀他不可吗?”
“哼,要是我告诉你了,你用它来要挟我,那我怎么办?!我才没那么笨!!!”君姐果然是只刺猬,处处以刺伤人来保护自己。也许是他遇的坏人太多了吧,令她对人处处防范!
“常福,就算是我以前救过你,现在你也救了我一次,我们算是扯平了,你以后不用再对我那么好了。”
“我对你好不是因为你救过我,”常福的语气很平静,反倒是君姐的表情很惊讶。
“那是为了什么?你有什么企图?”又来了,君姐还真是“死性不改”,我心中不禁低叹一句。
“因为我喜欢你。从很早以前,那个厨房杂工就喜欢那个观音大使般的小姐。”常福闭上眼,缓缓的道。这句话应该在他心里藏了很久了吧,他说起来很自然,仿佛早己在心中练习了很多遍。
“我不是大使,”君姐反射性地转开了头,像被针扎到似的,“现在的我,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娼妓。”
“在我心目中,你仍然是那个善良的小姐,”
“你喜欢的是以前的宁芷君,现在的宁芷君自私,残忍,贪婪,而且己经脏到不能再脏了,还有什么值得你喜欢啊!”君姐越说越激动,泪水己涌出来了。
(我从来没想过原来君姐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最起码她还知道她的缺点。)
“喜欢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理由的吗?”常福直视着她,语气无比坚定,“我只想对你好,就是这样而己。”
“我一直相信,在你这里的深处,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圣洁。”常福指着自己的心脏说着。“你只是怕再受伤害,选择把它藏起来而己。我一直都这样以为的。”
常福越说越虚弱,可能激动的情绪影响了他的伤处。
君姐只是含着泪,望着渐渐再次陷入昏迷的他。
“我刚才去。。。找你,是想送你。。。。这镜。。。,我知道你爱照镜子。。”常福指着枕边的一面小梳妆镜,断断续续的说着。
君姐拿起那镜子,挡住自己哭得不能自己的面。
我一看那镜子,整个人愣住了。好熟悉的镜子啊。。。。!!
跟我家的传家之宝好像,这种镜子在这年代应该很普通吧,但是刚才听到常福说他原来姓巫,太多的巧合了。。。。。
这面镜子,应该就是我家的那面吧!
想不到在这儿,我会重遇我的传家之宝!!
断腿人
我爷爷是个厨子,常福也是,而且他也姓巫。
虽然我爷爷的名字叫“宁振华”,与“常福”两个字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既然连姓都可以改了,名字也是后来才改的一点也不奇怪。那么这常福会不会很可能就是我爷爷呢?!
如果是的话,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要改名换姓的呢?
就算不是,那他应该也是爷爷的故人吧!!
一时之间我的思绪还真的是乱到了极点,脑里只有“荒缪”两个字。虽然我早就有心理准备奶奶可能在这时代里遇上这里的我,而且我还在四处寻找她。
但是当突然之间说眼前这个小伙子就是自己还没见过的爷爷,真是没有办法接受。
(常福这时只有20出头,且看起来很憨直,一直在我眼里就是个小伙子。其实君姐也只有22岁而己,与我同龄。不过她在这儿的“资历”高,所以大家都尊称她君姐。)
如果说,常福真是我爷爷的话,那君姐呢?君姐姓“宁”,而且是常福心爱的人,那她是我的奶奶吗?
她就是我每天寻找的“宁倩儿”?!
虽然我见过奶奶,但是老人家个个都差不多样子的,皱纹都盖往了大半张脸了,根本没法辨出她年青时的样子!!
我需要静一下,真的需要冷静一下,所以我无声无色的退了出屋外。
屋内的常福有君姐照顾,我不担心。
可能潜意识里己经把君姐等同宁倩儿吧,所以相信她一定把常福照顾好的。何况,从刚才的情况看,君姐本性并不坏,常福对她有情有义,她或多或少也会有点感动吧!
“在想什么?想拾来哥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君姐也出来了,站在我的身后。
“在想这面镜子。”我摇了摇头,指着她紧握在手里的镜子说。
“有什么好想,不就是面镜子嘛,顶多就是比我原来的那面漂亮一点而己。”
“你真的是这么想吗?你不觉得它很有特别的意义吗?最起码它间接的救了你,不然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你了。”
“也许吧。”君姐注视着手中的镜子,不过我相信她眼里看到的不是镜子,是常福坚决的表情吧!!
“君姐,如果说,有一天你要死了,你还会惦记着这面镜子吗?会把它传给你的后代作记念吗?”我想起奶奶临终前的情形。
“你说什么傻话啊。”君姐笑了起来。“像我这种女人,还会有什么后代的。我现在是见一天活一天,趁现在还没有年老色衰之前多搛几个钱,将来老了不用再挨饿。”
“但它有着常福对你的一片真心在里面,你没想过不要再过这种日子,快快乐乐的跟常福在一起吗?”
君姐仰望着星空很久,这儿的天空是很美很美。
但刚被提起那不愿回首的过去的君姐,她的心情应该是很沉重吧!
“那早就己经是不可能的事了,我。。。。。。回不了头了。”
“君姐。。。”看着她那自怜的神情,我不禁流下了眼泪。
“你啊,不知道该说你是单纯好还是蠢好,听了人家几句话就哭了,”君姐又回复她平时的冷言冷语了。不过现在的我听起来倒觉得还挺有亲切感的。
“你还是早点回去吧,也别常往常福这儿跑了。你是拾来的女人,现在拾来出门了,你常往另一个男人的屋里钻,会被人说闲话的。”
“那常福谁来照顾啊?”我这话当然是为君姐设陷阱的,我也知道她一定会跳下陷阱里去。
“我啊,他是为我受伤的,我也应该为他做点什么吧。况且像我这种女人又没有什么名节可言。天天在这儿睡也不怕。”
“你真好。”她果然跳进去了,我一时间心情就转好。
“我好?!哼,你忘了刚才我才杀了个人吗?而且你知道吗,刚才发现你在的时候,我有想过把你也杀了。你竟然还说我人好?!”君姐说到这儿,我也不禁全身一震,原来她发现我的时候,眼里的凶光真是因为起杀机了,还真的有点可怕。
“怎样?害怕了吧。丫头,别太容易相信别人。”君姐看到我那呆呆的表情,冷笑着道。
“不,”我摇了摇头,“因为我跟常福一样,始终相信你心灵深处某个地方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圣洁的。”
君姐表情复杂的看着我,眼里像是开始冒出水气。
留下她,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这天夜里,我梦到了奶奶与父母。。。。。。。。。。
常福因为伤及大片肺叶而做成气胸,而且伤口感染化脓了,所以要休养好一阵子。这段日子,君姐都陪在他的身边照顾着。
而我则尽量少去找常福。不是因为名节的关系,是因为想起拾来离开前一天跟我说过,如果他3个月后还回不来的话,就要我去常福那里躲起来。如果我常去探望常福,人人都知道我与他交情好的话,那还叫什么“躲”,一定马上叫人找到了。
不知是否因为这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