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 (二)悠悠我心-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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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说了你是男人她们是女人,这能一样吗?你简直……有的时候笨到死!”悠然从后面抱君笑,手不规矩地伸向前方,“萧,那你平时有欲望怎么办?别告诉我你都不动手,就那么忍下去!”
君笑感觉到自身欲望被握住,全身震动,反手一掌:“放开!”悠然躲了开去,唇角翘起。君笑这一掌却是软弱无力,只是出于抵抗和尴尬,掌风亦是斜斜。悠然是老手,便知君笑此刻实是羞意大于其它,他认识君笑时日非短,君笑向来严肃冷静,不管处于什么境地都不失神智不灭凛然,哪见过他又羞又急的样子。悠然怔怔看着君笑,忍不住呆了。
君笑听到他重重吞咽口水的声音,心下大窘:“你给我出去!”悠然知道君笑脸皮薄,再这么调戏下去倒霉的定是自己,于是下床道:“好好,我出去,萧你别压抑,自己动手解决就好,总这么压着会生病的……哎呀!”被掌风斜斜扫到,他连忙跳出门去,关上门还不忘了说,“我是说真的,如果能控制得住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采花贼了嘛!你不知道还有倒采花的吗?你以为人家是怎么采的……”
“你给我闭嘴!”君笑脸一直红到身体,把头埋在被子里,不想听到那人言语。正因为在妓院长大,他一向极尊重女子,平时持身极正。同僚虽多,都知他严肃,平日大家去窑子也不敢叫他。除了被沈步吟强迫外,君笑对于情欲所有了解都来自幼年听到的只言片语。他这时也知自己看法确是偏颇,然而本性使然,他还是放不开。
半晌体内骚动方才下去,房里就有水,弄干净身体穿上衣衫。他衣衫昨晚尽湿,洗了在外面晾着,里衣是齐思去他房里拿来的,君笑想到昨晚是谁为自己换上里衣,心里生出怪异来。这半天下来,虽未真的肢体交缠,然而毕竟领了些情欲。不若以前淡漠,更不若遇到沈步吟后对情欲的全然抗拒和憎恶。开门见了悠然,竟有几分不好意思。
“唉,明明是我的房,却是我被赶出去。”悠然大行叹气,一双眼只是往君笑身上盯。见君笑躲自己目光,脸色微红,心中痒得恨不得把这人抱在怀里狠狠疼爱,然而终究是怕惊到他,还是控制住了,“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这里,还是搬回来吧,你原来那间空房还空着。”
君笑白他一眼:“你这语气,倒是把海河派总堂当作自己的一般,别忘了你我都是来客。”他顿了顿,道,“况且我们在江夏耽搁了这些时日,眼看影门那些人据山作战,一时也难攻下,多待也是无益。不如把事情交给卫掌门和江夏府尹,我们继续东去。”
悠然略一沉吟,道:“萧,其实我倒是有些疑心江南一带的官员。他们出兵似乎有所推搪,攻打也是拖拖拉拉……虽然说江夏府尹应该还是朝中人,但手下到底有多少真心为朝廷效力的,着实难说。也不知这长江沿岸,到底有多少影门势力。”
“由荆州,最东到江沪一带……江沪出去便是海,素闻海上有盗贼,这些人若是据海,就难怪朝廷捉不到他们。”悠然缓缓道,脸上尽是沉思,眼光流转,却看不清其中光芒,他想了片刻,最后抬头笑道,“不过这也不是我们的事情,诶,萧你怎么了?”
君笑静静看着他:“悠然,你和朝廷……有什么关系么?”
悠然微一惊,随即道:“我出身灵山,我师叔师伯师兄弟有许多都是大内侍卫。你该知道,奉天朝相对于前朝,对武林人士的约束少了很多,将武林收为己用。所以灵山和官府关系较近,却又不仗势欺凌其它门派,隐然有武林之尊的架势。”
“哦,我说听你言辞,倒像是朝中人。”君笑笑道,“不过凭你武功,恐怕当大内侍卫还差点。”
“我才不去当什么侍卫。”悠然道,拉住君笑,“我要当你的侍卫。”
“别闹了。我已经和大哥说过,他也同意近日启程。我明日去趟江夏府,我和江夏府师爷有过几面之缘,有些话……我还是提点一二比较好。”君笑道,“毕竟我们这一走还带了些江夏门派中人,若官府再不出力,恐怕影门会当真发难。”
“哦。”悠然闷闷答道,然后抬头问,“快刀门也跟着一起走么?”
君笑点头,露出一抹笑:“我和卓大哥一见如故,他说反正快刀门堂口也被烧了,不如和我一起杀影门去。”
“你叫他大哥的话,他女儿怎么也该叫你叔叔才对。”悠然低低道。
“那岂不是把我叫老了?”君笑拍悠然肩头,“念儿要叫我叔叔,那你又算哪辈的?江湖儿女,这些小节胡乱叫也就罢了。”
“我是怕人家其实是想你叫岳父的。”悠然嘀嘀咕咕。君笑没听清:“啊?”
“算了,反正你那么迟钝,什么情爱都不懂,我也不用太担心。”悠然道,“而且你先允了我的,才不会喜欢他人。”
君笑先想你真道我不知,我只是不想说清楚而已。随即想到这少年大概从未这么迁就过别人,偏偏莫名其妙喜欢了自己,真是劫数。而自己,是打定注意不能回报的。
离开江夏,然后就要去宣州了吧?不对,是回宣州。
君笑想起那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不过心中最重那层负担倒是卸下了: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在那人身下些许反应是自己下贱,现在听了悠然的话,知道这些是身体反应,不再因此自责。
只是——
“悠然,你……不是一直在灵山习武么?”君笑问道,有些难开口。
“那、那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他一句话问出来,已是尴尬,把头侧到一旁。因此漏看了悠然脸上瞬间的不自在。
“你是在吃醋吗?”悠然凑到他耳边问道,君笑侧头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侧头之时,两唇极快相触。君笑脸上红晕蔓延到耳后,觉得这半日来,两人相处方式竟然天翻地覆,实在无法保持冷静,道:“我先回房了。”匆匆出了院门。
悠然长出了口气,却实在担心起来。
这样的日子,还能多久?
十九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吟完诗后,悠然指着州城,道:“前面就是宣州了,李白这诗当年就是在宣州谢脁楼写的,实在是好诗啊……”他转头见君笑只是凝视宣州城,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住了口。
君笑此刻已是神思具飞,无数回忆在心头掠过。他生于斯长于斯,在这里做捕快,在这里被那人抓住,在这里……最后他只能抛弃了自己生长的地方,带着破败的身体和疲累的心。
他这番凝视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一人自然是悠然,另一人便是宁远。宁远走近他身边,在他耳畔轻声道:“寒弟,你是宣州人吧?”
君笑点头:“我在柳县长大。”
“寒弟你家里可有亲人,我也好去拜见一下。”宁远道,引起悠然极大不满,睁大眼瞪他。
君笑苦笑一声,家里是没什么人了,上面倒还有名县太爷,可自己突然失踪,又隐姓埋名,哪里还能回去。悠然看他笑得苦涩,便一阵心疼,拉着君笑:“萧,我不熟宣州,你领我四下逛逛好不好?”
“我们可不是来看景的。”君笑笑了,“过了宣州就是苏杭,而宣州武林势力并不能为曲盟主所用,所以我们要去弄桑堂,也要去宣州府衙一趟,哪里有时间陪你到处走?”
宁远手搭在君笑肩上,神色严肃:“寒弟,宣州势力表面上看去很乱,然而其实不散。前阵子我听说宣州有人四下通缉一右手左脚残疾的男子,寒弟……”
“原来大哥早知道。”君笑侧头,是旁人看不懂的表情,“我不是有意隐瞒……”
“你说与不说,倒也没什么。”宁远道,“只是宣州可能是影门所在,你又……”
“影门也该不在宣州。”君笑道,“至于我的事情,我想应该没什么了。”
“可当初他们找肢体残疾的男子,几乎找遍了江南,定是与你有极大仇怨才能如此。寒弟你贸然入宣州,真的不会有危险吗?”宁远关心道,“即使对方不是影门,但也是你仇家吧?我们的人现在有二百余名,快刀门那些人对你心服,其他人应该能听我指挥——”
“谢过大哥,但那是我的私事,怎能劳烦诸位?”君笑摇头,“此事大哥请不要担心,我自有主张。”
一行人进了宣州,有盟主之弟、灵山弟子以及诸位武林人士,宣州地面的武林帮派自然也不会怠慢。宣州武林以弄桑堂为主,堂主白华文早早出来迎接,对他们极度礼遇。
弄桑堂在祈县,是宣州中心,离柳县比较远。君笑平时又少和武林人士接触,因此无人认识他。白华文对他一口一个“萧大侠”地叫着,把他和悠然安排在一间院落。
白华文言道,宣州目前风平浪静。君笑低下头,然后抬头看他:“白堂主可知宣州地界上,有一名叫沈步吟的男子?”
白华文脸色微变,随即摇头:“在下不知。”
君笑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他,告辞回房。悠然缠上来,君笑低声道:“白堂主应无恶意,但也没有对我实言。初见面时他甚至没看大哥,视线直接落在我身上,沈步吟捉拿我搞得轰轰烈烈,要说他不知,实是玩笑。”
“那……沈步吟是什么人?萧你打听他做什么?”悠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仇人。”君笑默默他的头,道,“我这一生,大概不会再恨什么人像恨这人这般。若不是影门的事情更加要紧,我真想此刻杀去沈庄——”
“萧,左右现在无事,我陪你去好不好?”悠然道,“你的仇人也就是我的,我帮你。”
“太危险,你武功不行。”君笑道,“我想偷偷独自过去,只在外面看一眼,你武功不够,去了反而添乱。”
“两个人好照应嘛!萧我们一起吧!”悠然缠道,“况且我武功虽然不是很好,但轻功还不错,而且身份很高,一般人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而且你忘了我还会用毒,我——”
“好了好了,带你去。”君笑无奈道,忽然想起自己当初被沈步吟抓到,就是中了他的迷药,也许带上悠然能帮些忙也不一定。况且那人曾经派人来对自己表示不再追踪,虽不知用意,现在想来,却可能是真心话。那人非影门之人,倒可能是影门对头。这一行,倒也未必很凶险。
二人于是行去柳县,骑马不半日也便到了,君笑见眼前便是沈庄,一时恍惚,停马不前。悠然偷眼看君笑,见他表情又是怨恨又是凄楚,一颗心揪起来七上八下的。
“奇怪,怎么感觉不到气息?”君笑皱眉道,凝起内力,竟感觉不到庄子里的气息,“莫非是没有人?怎么会?”
他怔了片刻,脑中忽地掠过什么,有个模糊想法。他一点悠然肩头:“悠然,我要探探这沈庄,你在这里等我。”
“不许抛下我。”悠然道,拉住他衣袖。君笑想反正应该也没什么危险,便让他一起进去。
沿着当年出去的路进去,果然是半个人皆无,房屋树木之间的阵势仍在,只是君笑已经记熟,而没有了人的发动,这些东西不过是摆设。
“这里是按八卦五行排列的,萧你懂阵法?”悠然问道。君笑看了他一眼:“灵山门人,果然是懂得不少。我不懂阵法,只是有人画给我过。”
悠然不语,跟着君笑向里行去。君笑到了裳红院,站在空无一人的院落里,静静发呆。
“君笑……”悠然轻轻碰他,被他打开。君笑一转身,进了流夙轩。
流夙轩内干干净净,几乎是纤尘不染。君笑用过的东西都极仔细地折放整齐,甚至连穿过的衣衫都好端端叠在枕边。君笑脸色一沉,随即看到四周悬挂的东西。
几幅画像,画中男子卓然出尘,是笑着的,笑得柔和如玉。甚至给人一种感觉,这种笑容,能涤去心底庸扰不满愤恨。
但看着这画像的男子,满目尽是愤恨。他简直无法想象那人究竟出于什么想法画了这些画像,自己分明从未对他笑过,他为何——
却见每幅画像之侧都题了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日日思君不见君”一类。甚至在中堂,挂的是一幅画,画中男子穿着藏青捕快服,昂首而立,是说不出的潇洒。旁边题的,却是诗经里的句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君笑脸色苍白,想不到此刻还要受那男子轻辱,手中青钢剑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