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述金瓶梅(节选)-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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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儿倒且是好,常时使过小厮丫头送东西与我,我并不曾回些礼儿与她。”还说曾会过这娘子一面,“生的五短身材,团面皮,细弯弯两道眉儿,且自白净,好个温克性儿,年纪还小哩,不上二十四五。”
于是西门庆插嘴说道:“你不知,她原是大名府梁中书妾,晚嫁花家子虚,带了一份好钱来。”可见西门庆于此妇早已留心,垂涎其财。小说关于李瓶儿的身世、来历写道:她原是梁中书妾,因梁夫人性甚嫉妒,故只在外边书房内住,由养娘伏侍。政和三年正月上元之夜,李逵杀了他全家老小,梁氏夫妇各自逃生,李瓶儿因此带了一百颗西洋大珠,二两重一对鸦青宝石,与养娘一起上东京投亲。后来李瓶儿嫁给了花太监的侄子花子虚。花太监告老还乡,花子虚则一同来在清河县住。现花太监死了,“一份钱多在子虚手里”。
这节文字,是从《水浒传》第六十六回打破大名府、火烧翠云楼的故事改移过来,只是那里并不曾提及梁中书有这样一位小妾。同时,《金瓶梅》词话本于此处方由花子虚带出了应伯爵、谢希大等西门庆的“会中十友”,而崇祯本则将此十友移至首回出现,改写成“西门庆热结十兄弟”的内容。
十一 西门庆收用庞春梅
且说当日西门庆率同妻妾,合家欢乐,在芙蓉亭上饮酒,至晚方散。归到潘金莲房中,已有半酣,乘着酒兴,要和妇人云雨。妇人连忙薰香打铺,和他解衣上床。西门庆且不与她云雨,因呼春梅进来递茶。妇人恐怕丫头看见,连忙收下帐子来。西门庆道:“怕怎么的?”因说起:“隔壁花二哥房里,到有两个好丫头。今日送花来的,是小丫头。还有一个也有春梅年纪,也是花二哥收用过了。但见他娘在门首站立,他跟出来,却是生得好模样儿。谁知花二哥年纪小小的,房里恁般用人!”妇人听了,瞅了他一眼,说道:“怪行货子,我不好骂你,你心里要收这个丫头,收他便了,如何远打周折,指山说磨,拿人家来比奴。奴不是那样人,他又不是我的丫头!既然如此,明日我往后边坐一回,腾个空儿,你自在房中叫他来,收他便了。”西门庆听了,欢喜道:“我的儿,你会这般解趣,怎教我不爱你!”二人说得情投意洽,更觉美爱无加,方才抱头交股而眠。
到次日,果然妇人往孟玉楼房中坐了。西门庆叫春梅到房中,收用了这妮子。正是:
春点杏桃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
自此,春梅渐骄,与其他丫环自是不同。
十二 潘金莲激打孙雪娥
潘金莲自入西门庆家后,恃宠生骄。一日她为些小事说了春梅几句,春梅又“不是十分耐烦的”,走到后边厨房内狠狠的模样。那孙雪娥看不过,故意戏她道:“怪行货子,想汉子便别处去想,怎的在这里硬气?”谁想春梅竟一时暴跳起来:“那个歪厮缠我哄汉子!”雪娥见他性不顺,也便不再开口,而春梅却使性子几步走到前边,添油加醋,如此这般,一五一十地把当时孙雪娥的话讲给金莲听,说是“他还说娘叫爹收了我,俏一帮儿哄汉子”。挑拨得金莲满肚子不快活,便怀记于心,欲寻衅闹事。
过了一日,西门庆因晚间许了金莲替她买珠子,急着要出去,起来后要吃荷花饼、银丝鲊汤,让春梅去厨房里说。春梅使性子不去,金莲即把前日之事搬弄了一番,改让秋菊去。谁知秋菊去了两顿饭工夫还不回,西门庆急得暴跳,就让春梅去看。这春梅本来就带着几分烦,到厨房见秋菊站着,就骂。雪娥听不过,怒起来,说了句:“预备下粥不吃,新生出要吃饼和汤,谁是你肚里蛔虫,立做也没那么快!”春梅便气狠狠地一手拧着秋菊的耳朵,走回前边来。金莲见她气得脸都黄了,问她,她便又添油加醋,说雪娥“千奴才、万奴才”地骂她,在厨房内不肯做。
西门庆听了大怒,即刻奔到厨房,不由分说踢了雪娥几脚,道:“你骂她奴才,你如何不溺泡尿,把你自家照照?”雪娥敢怒而不敢言。待西门庆出去,刚嘀咕几句:“今日晦气,平白生事。”不想被西门庆听见了,复回来又打了几拳,打得孙雪娥疼痛难忍,放声大哭。当时吴月娘闻得此事,使丫头小玉去撺掇攒造汤水,打发西门庆吃了出门去。雪娥气愤不过,走到月娘房中告诉,正说着:“你不知淫妇,说起来比养汉老婆还浪,一夜没汉子也成不的。……当初在家把亲汉子用毒药摆死了,跟了来,如今把俺们也吃他活埋了。弄得汉子乌眼鸡一般,见了俺们便不待见。”
孙雪娥这么一说,不防那潘金莲最惯于听篱察壁,被她立在窗下潜听个着。于是走进去与孙雪娥你一言、我一句地大吵了一场。走回前边,“卸了浓妆,洗了脂粉,乌云散乱,花容不整,哭得两眼如桃,躺在床上”。直到日西时分,西门庆兴冲冲地买了珠子回来,潘金莲即“放声号哭起来,问西门庆要休书,如此这般,告诉一遍”。这西门庆不听便罢,听了此言“三尸神暴跳,五陵气冲天,一阵风走到后边,采过雪娥头发来,尽力拿短棍打了几下,多亏吴月娘向前拉住了手”。自此,潘金莲与孙雪娥即结下冤仇。
十三 西门庆梳笼李桂姐
西门庆结识的十个朋友,每月会茶饮酒,此日轮该在花子虚家摆酒会茶。花家就在西门庆家紧隔壁。席上摆的大盘大碗,甚是丰盛,又请得一个粉头,两个妓女。西门庆问起三妓姓名,原来其中一个正是其二房妾李娇儿的侄女儿——李桂姐。
但见桂姐上前殷勤劝酒,乖觉伶变,西门庆就有了几分留恋之意,约定晚上去其家。当日会茶毕,已是掌灯时分。西门庆约了应伯爵、谢希大,径往勾栏李家去。少不得风月窝中忙碌,李桂姐与其姐李桂卿两个,在席上“金樽酒泛,玉阮同调,歌唱递酒”。李桂姐善唱南曲,直把西门庆喜欢得没入脚处。因急着要梳笼这女子。
当然这时在应伯爵、谢希大的一力撺掇下,“就上了道儿”。西门庆从家中拿来五十两银子,打头面,做衣服,定桌席,做三日饮喜酒。众帮闲则都出人情来做贺,每日大酒大肉,在院中玩耍。
十四 潘金莲私仆受辱
自从西门庆在院中贪恋桂姐姿色,约半月不曾来家。这一来,丢得家中众妇都闲静了。别人犹可,惟潘金莲欲火难禁,每天粉妆玉琢,走在大门首倚门而望。有一日,妇人托玳安悄悄送入一帖儿去,尽诉思妇离恨。不想被李桂姐抢入手中,装痴撒娇地恼了。慌得西门庆当着众人面前,把帖子扯得稀烂,踢了玳安两靴脚,传话归来:“家中哪个淫妇使你来,我这一到家,都打个臭死!”玳安回家哭诉了一遍,月娘、玉楼、金莲都不乐。
潘金莲在月娘处骂着李家千淫妇、万淫妇的恰被李娇儿走来窗下听见,怀恨在心,自此两人也结下了仇。
再说当初孟玉楼过门,带来一个小厮叫琴童,年约十六岁,“生得眉目清秀,乖滑伶俐”。西门庆教他拿钥匙、打扫、看管花园,晚间只在花园门前一小耳房住。琴童时常在金莲、玉楼面前“专献小殷勤”,金莲喜欢他,常叫他入房,赏酒与他吃。此后两个朝朝暮暮,眉来眼去,都有意了。如今西门庆不归,潘金莲捱一刻似三秋,晚间打发丫头睡下,“推在花园中游玩,将琴童叫进房,与他酒吃,把小厮灌醉了,掩闭了房门,褪衣解带,两个就干做在一起”。自此天天如此,妇人还把金裹头簪子两三根插在他头上,把裙边带的锦香囊股子葫芦儿也给了他。
日久,琴童在外与小厮们吃酒耍钱,露出圭角。这风声传到孙雪娥、李娇儿耳内,两人就去对月娘说。月娘不信,但后来秋菊也看见了,月娘才甩手任她们去告诉西门庆。西门庆此日上寿刚回来,一听此言,顿时大怒,走到前边坐下,一片高声叫拿琴童。潘金莲慌忙里使春梅把琴童叫入,嘱咐千万不能说出来,要去了簪子,却忘记了锦香囊葫芦。西门庆将琴童采了去,从头上找簪子不着,又令剥了衣服,扯去裤子,竟露出了香囊来,顿时用揽杆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然而琴童一口咬定这是拾来的,西门庆无奈,令家人将他寻去双鬓,赶出大门去了。
西门庆处理完琴童后,随即便进潘金莲房来,妇人战战兢兢上去接衣服,被一个耳刮子打来,跌了一跤。西门庆手拿马鞭,叫春梅关闭花园角门,喝令金莲脱光衣服在花架底下跪着,先问簪子之事,妇人叫屈,说都在,西门庆于是拿出锦香囊葫芦来,向她身上“飕”的一马鞭子,问这是怎么回事?妇人支吾着,说是掉在花园里的。这个正与琴童说法相合。西门庆这时因没有了主张,便搂过春梅来问。春梅便撒娇撒痴,说哪会有这事,“这个都是人气不忿俺娘儿们,作做出这样事来”,“爹你也要个主张,好把丑名儿顶在头上,传出外边去好听?”这几句把西门庆说的一声儿没言语,丢了马鞭子,叫金莲起来穿上衣服。潘金莲平日被西门庆宠的狂了,今日讨这场羞辱在身上。正是:
为人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十五 潘金莲受蒙剪发绺
潘金莲遭打受辱的第二天,正是西门庆生日,周守备、夏提刑等许多官员来祝寿饮酒。西门庆用轿子接了李桂姐并两个唱的,来家唱了一日。李娇儿因侄女儿来,引着桂姐拜见月娘众人,使丫头请金莲。然而请了两遍,金莲不出来。桂姐亲自去花园角门求见,但金莲使春梅将角门关得“炼铁桶相似,就是樊哙也叫不开”。这花娘遂羞讪满面而回。
第二天,西门庆往李家院中来,桂姐迟迟不出,入其房,却见她弄得乌云散乱,粉面慵妆,裹衾面朝里而卧。西门庆问时,被她反手向脸上一扫,调拨潘金莲如此这般不敬。西门庆于是说:“你不知我手段!除了俺家房下,家中这几个老婆、丫头,但打起来也不善,着紧二三十马鞭子还打不下来,好不好还把头发都剪了!”桂姐因激他:“你若有本事,到家里只剪下一绺子头发拿来我瞧,我方信你是本司三院有名的好子弟!”西门庆当下与她拍手,歇了一夜。
第二天西门庆回到金莲房中,令妇人脱去衣服,跪在地下。吓得妇人以为又要寻衅,柔声大哭,春梅也出来劝说。西门庆呵呵笑道:“我且不打你……要你顶上一绺儿好头发。”他假说要用作编网巾用,妇人信以为真,果真齐臻臻剪下一大绺来,用纸包放在他顺袋内。金莲当下倒在西门庆怀中,娇声哭道:“奴凡事依你,只愿你休变了心肠!随你前边和人好,只休抛闪了奴家。”是夜与他欢会异常。到次日,西门庆起身,妇人打发他吃了饭,出门骑马,送到院里。桂姐便问:“你剪的头发在那里?”西门庆道:“有,在此。”桂姐一面叫桂卿陪着西门庆吃酒,迅速走到背地里,将那绺头发,“早絮在鞋底下,每日踹踏。”却又把西门庆缠住,连过了数日,不放回家。
十六 李瓶儿墙头密约
西门庆垂涎紧邻花家娘子,非止一日。此日,花子虚拿帖来请西门庆共赴勾栏,为吴银儿做生日。然而,待西门庆过去,花子虚却外出办事去了,因与其妻李瓶儿撞着,请入里边,妇人托西门庆规劝她丈夫早些回来,西门庆一口答应。然而,在吴家院中却故意将花子虚灌得酩酊大醉,再假意送他回来,在妇人面前讨了好。妇人言语间甚怨其夫,要西门庆往后多作照应,那西门庆是积年风月中走过的老手,听话中明明开了一条大路,教他入港,自此便安心设计图谋这妇人。
西门庆屡屡安下应伯爵、谢希大这伙人,把子虚挂住在院里,饮酒过夜。自己则一径在门口站立张望,而那妇人也影身在门里,探头缩脑,“两个眼意心期,已在不言之表”。光阴迅速,又早九月重阳,花子虚假着节下,叫了两个妓女,具柬请西门庆过来赏菊。又邀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孙天化四人相陪,传花击鼓,欢乐饮酒。当日众人饮酒,到掌灯之后。西门庆忽下席来外边解手,不防李瓶儿正在遮槅子边站立偷觑,两人撞了个满怀,西门庆回避不及。妇人走到西角门首,暗暗使丫头绣春,黑影里走到西门庆跟前,低声说道:“俺娘使我对西门爹说,少吃酒,早回家。晚夕娘如此这般,要和西门爹说话哩。”
西门庆得了此话,欢喜不尽,来至席上,只是装醉打盹。一会儿故意东倒西歪,教两个小厮扶着归家。而妇人装作不耐烦他们半夜三更“聒噪我”,打发花子虚连同应伯爵等人,到吴银儿家过夜去了。西门庆推醉到家,就往前边花园里去坐,单等李瓶儿那边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