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 by 晓渠-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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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捷帮的忙。” 江山连忙接话,“行动组的一个华人是他的朋友。”
“我以前不是说过不准他插手我们的事情?你们把我话都当耳边风是不是?”
“哪有?” 江山听出周正语调里的怒气,那是他发火的先兆,“我是觉得蒋捷是真的聪明,办事有手段,而且他一直想帮你,我也不能总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在桌子下面踹了沈兵两三脚,你倒是说话啊,这会儿装哑巴。可是沈兵用筷子拔拉着火锅里下的料,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江山只好看着周正,放软语气:
“这次是太着急,没和你商量,以后都听你的。”
周正看着火锅翻滚上来,皱了皱眉,心里的火气却压下去:
“我今天再重申一次,蒋捷不准介入我们的生意,你搞不定的,或者他主动要求的,都不准让他插手。下次再偷着跟他搞小动作,不跟我汇报,我保证不轻饶你。吃饭吧!”
怎么成了我?沈兵也知道的,江山心里叫苦,觉得自己手心里冷汗都出来了,不管怎样,还是佩服蒋捷的能耐,老大让他管的,现在知道收敛脾气,这次连脏话也没骂。江山狠狠瞪了对面自顾自吃得欢的沈兵,没良心的,关键时刻给我装哑扮哑,倒霉的都推我身上是吧?嘴上冲着他没好气地说:
“喂!你,把牛百叶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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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组长把你列入观察对象,我确定你是决心留在周正身边的那一刻,心里就猜到这么一天,你肯定会从我下手,挖出证人的名字。那其实不是什么临时的计划,在你找上我之前,我想过很多很多次,反复问自己,这么做值不值得。没人给我答案。我本来想放弃对你的幻想,重新开始,但我做不到。蒋捷,你信不信,有些人,生在世上,就是还债的?”
傅文瑜辞职以后,蒋捷见过她一面。她看起来还好,头发长长的,大风天,有些乱。
“我就想,赌一次,你若够聪明,在我的话里听出玄机,自己会去翻看那张钱。如果你没想到,错过了,也不怪我,别人也看不懂那些中文,我继续联邦的工作,即使跟你做对也可以心安理得。可是,老天绝我,碰上你这么能算计的人。蒋捷,你知不知道,你变得,狠心了。”
“对不起,文瑜。”
“不用道歉,心里记得欠我就好,要记一辈子才行。想我的时候,到北京找我好了。以后听到北京,就别光想起你家周正,还要想着傅文瑜啊!”
蒋捷含笑点头,“其实你要真的想留下,我也可以帮你。”
“你已经帮我很多。你当我不知道?要不是你托江山那头的关系,联邦怎么会对我的行为不追究?蒋捷,帮人却不说,你也有不聪明的时候啊!我们两个半斤八两,打了个平手。但愿老天怜愚人,保佑我们的感情都能善终,蒋捷,”
傅文瑜的双手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她走到跟前,犹豫着抽出手。蒋捷迎上身子,也张开双臂,两人的身体和手臂试着合作,却不是同时向左就是向右,调整了两下,终于轻轻抱了一下,短暂的相拥,蒋捷觉得文瑜的双手稍稍紧了一下,就立刻松开。
“一点儿默契都没有,呵呵,幸亏不是一对儿。”
她笑着拢了拢头发,很突然地转身离开,没有说再见,只胡乱挥了挥手臂,算做告别,大衣给风鼓满,她低头倾身,逆风而行,长发纠缠飞扬。蒋捷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影,竟是如此单薄。
为什么如此匆忙地转身?因为你,不能抑制自己的眼泪了吗?
春天悄悄来临,阳光充足的艳阳天。整整一个冬天,跟周正缩在北郊的大屋里,被他当猪一样地养着,难得春天终于解放自己。蒋捷倚着码头的栏杆,对着一望无际的汪洋,想起冬天里和文瑜的告别,就象她说的,“被你欠一辈子有什么不好?也算把我铭记在心,对不对?”
。铭记一个人可以有很多方式,可是很多年以后,记住的也许就是个名字,而记得他的原因,却忘了。
“喂!” 肩膀上给人重重一拍,“想什么这么入神?”
是迟到的小钟。
“我开车开了两个小时过来赴你约,你住在附近却还迟到?这说得过去吗?”
“我刚从台湾回来,在倒时差,睡过头啦!” 小钟想跟小媛求婚,找蒋捷出来跟他选钻戒。
“我怎么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你应该问问你的女同事比较好吧?”
“都说GAY很有品味的,看你现在的行头,” 小钟细细打量着蒋捷,他穿着条咖啡色的条绒休闲裤,条纹衬衫套着RAULPH
LAUREN的新款奶油色的毛衣,整个人精神百倍,容光幻发。他有些吃惊地说,“面露桃花,眼含秋水,谈恋爱了吧?你?”
接着又恍然大悟的模样,“难怪每次你爸爸妈妈都吞吞吐吐,你是不是搬出去跟人同居了?”
“嘘!” 蒋捷一把拉起小钟的胳膊走开,这家伙大声嚷嚷,周围的人都回头看。
“你怕什么啊!鬼子又听不懂中文。快招,别打岔。”
蒋捷放手,对小钟郑重其事地承认,“我是在恋爱。”
“跟谁啊?” 两眼放光,小钟把自己要求婚的事忘到脑后。
“不跟你说就怕你大嘴巴,到处嚷。”
“不会,怎么会?我保证守口如瓶。”
“你能才怪。”
蒋捷对珠宝真是一窍不通,倒是小钟跟柜台小姐讨论得热火朝天。他几乎把每一款都仔细看过,不停地做成色,清晰度,当然最重要还是价钱的对比。小姐很耐心,不时朝一边蒋捷看看,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小钟反复重复的问题。最后他拿着其中的两只问:
“那,为什么都是三颗石头,质量差不多,价钱却差这么多?”
“因为这一款是特别设计,” 小姐指着其中一只说,“而且是限量发行的,这就形成了价格差,你看,一款是有钱就能买到,另一款是有收藏价值的。那,”
她想了想,指着蒋捷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就象这位先生这款‘长夜未央’
,是首饰设计大师福尼汤逊为千僖年设计的,全球市场只发行一对,一只男款,一只女款。听说最后的买主买下一对戒指以后,当场毁了女款,只留男款。这款戒指的价指当时就翻倍了呢!真的是名符其实的价值连城啦!”
柜台小姐大概也因为亲眼目睹了这款设计的上品感到荣幸,讲得脸上浮着红晕。蒋捷有些诧异,他从来没想过这只戒指背后的故事,低低问了一句
“请问,你刚才说这款叫什么?”
“‘长夜未央’ 。因为你看这个符号,” 她指着看似JJZZ字母缩写的图案,“是有故事的。说的是,”
好象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我是不是太罗唆了?”
“请继续说下去。” 蒋捷连忙鼓励地冲她点头。
“噢,”
女孩子脸上的红晕慢慢散开,“一个猎人爱上一只会唱歌的夜莺。而这只夜莺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出来,猎人因此射死了太阳,这样他就可以时刻和夜莺生活在一起。这激怒了天神,绞杀了猎人。夜莺每夜在猎人的坟前心碎地泣血歌唱,他的歌声那么悲伤,把重生的太阳都感动了。于是太阳请求天神赐给猎人复活,并在林外画了个圈,阳光永远不能穿透丛林,夜莺和猎人就生活在那里,分分秒秒都是团圆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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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兵推门走进二楼的书房,诺大的房间空荡荡,阳光慵懒地打着旋儿。他转头,果然看见周正衣着随便,双腿伸长搭在茶几上,本来掩着脸的报纸撤低了,露出加勒比海阳光垂慕过的黝黑的脸孔。
“气色不错,头上插根毛,就可以冒充土著了。”
“那怎么了?等下你看蒋捷,呵呵,跟龙虾一样。” 周正把手里的报纸搁在地板一边,“还是煮熟的龙虾。”
沈兵侧头问,“什么意思?蒋捷喜欢那儿吗?”
“他不喜欢,我喜欢。”
四肢舒坦地伸展着,想起放纵的日日夜夜,沙滩上刺激的性爱交欢,蒋捷竟日红通通的脸。。。。。。
“下次旅行去阿拉斯加,去北极,总之要去把自己包棕子一样裹起来的地方,省得你到处发情,还怪我穿得少。”
蒋捷这么说的时候,两个正浸泡在黄昏的海水里,如同两条自由自在的鱼。
愉快的画面渐渐淡去,周正深呼吸,面前的沈兵,好象也有些心不在焉
“那事办得怎么样了?”
“双方见过面,还算满意,正在谈细节。”
“嗯,” 周正翻开,大略看了一下,“什么时候交易?”
“时间地点还没确定,不过,他们希望当天你能过去。”
周正的眉毛立刻锁在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给他们搭线,是看在华盛顿那头的面子,我可没说要参和进去。”
“他们都不太信任对方,说你在,比较放心。”
“江山怎么说?”
“他阿意思也是你最好别插手。还有,那头还想借我们的渠道把货运出去。”
“货不从南美发的吗?那么一大批军火,运到这里,再往中东转,不是找麻烦?”
“货,” 沈兵犹豫了一下,“目前在境内。”
“什么?你说南美把货运进来,还是根本就是本地的军火商。。。。。。 ” 他隐隐觉得这搭桥中间人,好象不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一切先搁着,让我再想想。还有,跟他们说,运货的事情我们办不了。”
周正的手掐着鼻梁,上下按摩着,另一只手在文件上轻轻弹着。
“不用这么担心,正哥,这次是一层一层地找下来,中间这么多的关系,牵涉的人很多,护着的人自然也多,再怎么也找不上我们。”
“嗯,怕的就是人家要找的,其实就是咱们。” 周正坐直身子,“等我和江山再商量一下,你记住,这事儿千万别让蒋捷知道。”
刚说完,门给轻轻地扣了两下,蒋捷湿漉漉的脑袋伸进来,看见沈兵在,楞了两秒钟,随即说:
“在谈正事儿?”
“进来吧!” 周正朝他招招手,“我们谈完了。”
他闪身进来,刚洗过澡,换了衣服,手里拎了条毛巾,头发却还滴着水。沈兵看了一眼,就不禁低头笑了。就象周正说的,蒋捷真的晒得跟煮熟的龙虾一样,脸颊上两片绯红,鼻尖儿也是红红,连露出的手臂都未能幸免。
蒋捷有些难为情,
“是不是跟小丑一样?”
“不会,很可爱。”沈兵如实说,
蒋捷走到周正身边,坐在地毯上,随手拿起报纸翻看:
“江山也会过来吧?晚饭吃什么?”
周正借着他肩膀上的毛巾,就着他坐的姿势给他擦头发,一边低声地抱怨:
“这里还冷呢!头发滴着水到处跑什么?”
沈兵微微低下头,
“江山可能已经快到了,我去楼下了。”
“噢,有礼物收噢,晚饭时候给你们。”
蒋捷扬脸对他说。沈兵点点头,退出门之前,听见周正小声地在蒋捷耳边嘟哝:
“家里有没有晒伤膏?我给你擦擦。”
深深地吸口气,面前沉重的红木的门,无声地合上,原来,他并不是不懂温柔。。。。。。
“是女孩儿,” 蒋敏怀孕快六个月,双手慈爱地摸着肚子,“女孩儿就是贴心,一点儿都没折滕妈妈,哪象怀小强那会儿,真是辛苦。”
“头胎总是难过一些吧?” 蒋捷从自己的卧室里搬出一些书,放在客厅的地板上一本本检查。
“课本?找出来做什么?”
“周正想我暑假以后就上学,把最后一年念完。”
“嗯,他挺替你着想的。” 蒋敏看着弟弟低着头,侧脸柔和安静,“看来,对你很体贴。”
“呵呵,你没看他发脾气的时候,也让人受不了,牛脾气,倔得要命。” 蒋捷抬头说,“我们经常动手。”
“啊?” 蒋敏不可思议,“你能打过他?”
“打不过就耍赖。”蒋捷说着笑了,左脸上隐约跳动着一个小小的酒窝。
蒋敏跟着他进了他的卧室,倚着墙,对正在书架上翻找的蒋捷说:
“阿源和周正,是不是对头?”
蒋捷忙碌的双手短暂地停了一下,又恢复正常,拿起一本“投资分析” ,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听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