惘然劫 by:白起-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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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不负东君信,遍拆群芳。燕子双双,依旧衔泥入杏梁。 须知一盏花前酒,占得韶光。莫话匆忙,
梦里浮生足断肠。
歌声低柔妩媚荡人心魄,让岸上的人听了也是恨不得停马稍驻,将春光细细把玩。
唱罢,歌妓春娘轻拢琵琶,黛眉一扬,朱唇轻启,娇滴滴地说道:“小女子才疏学浅,污了各位大爷的
耳朵。自罚一杯。”伸出纤纤素手执住了酒杯。
九门提督张大人笑得眯了眼睛,捉住了春娘的手细细摩挲著,“早就听人说玉水湖上春娘的琵琶吟喝是
京城一绝。今日一闻,才知道传言诚不欺我,更难得的是春娘你国色天香,让人不饮也醉啊。”
春娘嫣然一笑,豔丽不可方物,“能得张大人夸奖,真是小女子三生有幸。这一杯,我敬大人和五爷。
”
少言起身走到舱外,在船头站定了,叫过楚辰来。
楚辰识趣,忙禀报说:“十三爷不必担心,五爷的影卫都在,警醒著呢。”少言问道:“水中可人下去
?别让人凿沈了船,都翻到湖里喂鱼。”楚辰做个手势,只见船尾黑影一闪,入水无声,连水花也没溅起
半点。
少言点点头,又吹了一阵风,方走回舱内。春娘已经倚在张大人怀里,低声娇笑。少言搬出一个一尺见
方描金涂漆的檀木小箱推给五爷。五爷为张大人斟满了酒,说道:“张大人,这一年的漕运还要劳烦你多
费心了。”
张大人摸著光秃秃的下巴说道:“五爷,你是知道的,泾水渭水两条河水横贯京城,向来只做运送前方
粮草之用,私船一律不准经过。”
五爷将小箱子推到张大人身旁,微笑说道:“相信以张大人在京中的人脉,这些都不是问题。一点薄礼
不成敬意,还望张大人笑纳。”
春娘向前打开了箱子,低呼一声。只见翠羽明别、瑶簪宝珥,满满地铺陈了一箱,春娘伸手抓起一把再
放开,叮叮咚咚如高山流水,一阵脆响。
张大人笑道:“五爷,您这就见外了,凭我和五爷多年的交情,有什麽事只要你交待一声,我张某人就
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五爷半开玩笑地说道:“怎麽敢劳动张大人为我赴汤蹈火,你坐得安稳对我好处更大。”
任张大人在官场中摸爬滚打这麽久,听到这句话也不由得一阵尴尬,但他如何敢得罪了丁家五爷,只得
强笑道:“五爷说得极是。”使了个眼色,春娘便凑到五爷身边,娇笑道:“五爷,您可是贵客,难得来
一回,便让我教导的几个舞娘为您舞上一曲如何?五爷您要是觉得好呢,以後就常来,我们脸上也光采。
”
五爷不置可否。春娘双手一拍,向後面喊道:“姐妹们,出来招呼客人,今天五爷来,可得打起精神来
。”香气袭人,从後面娉娉婷婷地走出五个舞姬来,一溜的水色长裙,莲步生姿,立在案前执绸而舞。
张大人看得摇头晃脑,嘴里轻哼,一手还在膝盖上轻轻地合著拍子。歌舞当中,张大人忽然说:“五爷
,你可知道朝中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
“朝中?朝中发生了什麽大事?值得张大人特意告诉。”五爷难得被勾出了兴趣。
张大人神神秘秘地靠近五爷,低声说:“平西王已经同西夏订了条约,言明永不互犯,平西王这个月内
就要进京覆旨了。”
话声虽低,却还是传到了少言耳中,眉峰微皱。
楚辰将张大人与春娘送走,见无人跟来,便蹑手蹑脚地走入树林深处,掏出一根小小竹管,放於嘴边啾
啾有声。
片刻之後,空中传来扑翅之声,一个雪羽红睛的八哥从天而降落於楚辰臂上,嘎嘎地叫了两声。楚辰自
怀中抽出一个小小纸卷绑於它脚下,手臂一振,八哥展翅而起。
楚辰在下面看著,暗自祈求。却见那八哥刚飞到树梢,忽然一声哀鸣,从半空中直跌落下来,落在柳树
根下不住扑打著。
楚辰大惊,快步上前。树後却转出一个人将那只八哥拾在手里,白衣飘飘,正是十三爷!楚辰脑中“嗡
”一声响,情不自禁就跪下了。
解下八哥足间纸卷,展开观看,上面写著:“漕运,九门提督。”几个小字。少言将手中纸条扬了扬,
含笑问道:“楚辰,你的字大有长进啊!”
楚辰哪里说得出话来,只是不住地磕头。少言倒底不忍,说道:“算了,别磕了,我不会告诉五爷的。
”楚辰有苦难言,仍是不住磕头,片刻之间,额头便磨破了,细细的血迹从双眉间流下,落於唇角。
少言一叹,既知今日何必当初。将纸条在掌心间搓碎了,道:“如意坊的债我已经替你还清了。”
楚辰霍然抬头,又惊又愧。
“起来吧,八爷他还指使你做了什麽?”
十三
“起来吧,八爷他还指使你做了什麽?”
少言正在盘问,只见湖中变化陡起。
原本停於湖中的花舫像喝醉了酒似的开始左摇右晃,掌舵的艄公一个站立不稳掉进湖里,起先还略略挣
扎两下,忽然之间仿佛被什麽东西用力向下拖著,惨叫一声没入水中再无声息。
咕嘟咕嘟的气泡带著血不断翻涌,顷刻间将碧绿的湖染成腥红。半晌,船停止晃动,气泡也渐渐消失,湖
面又恢复了初时的平静无波。
一只断手慢慢浮上来,在血水之中载浮载沈。
“水中有埋伏!”少言楚辰两人一惊之下,抢到岸边的小舟上抄起舢板拼命向前划去。
离大船尚有一箭之遥,船舱之中飞出一条黑色人影,掠到船头上方忽然急速下坠稳稳站住,一双眼剑似
地盯住了水面,口中冷哼道:“纠缠不休的鼠辈!”
小舟虽有两人在用力划浆,但行进得仍是十分缓慢,少言不耐久等,目测距离,双膝一弯,全身力道都
聚到了足底用力一撑,向大船激射过去。
同一时刻,泼刺一声响,十来名身穿青色鱼皮靠手执峨眉刺的杀手自水中的腾身而起,自四面八方落向大
船。
少言用尽身法,眼见距离大船两尺有余,忽然在空中与一名杀手迎面碰个正著。少言右手虚引峨眉刺左手
一扬,寒凛凛的银针似一抹流光钉入对面之人的喉咙。那名杀手大声惨叫,双手捂喉又落回水中,水花四
溅。
但少言空中出手,身法便不免有所凝滞,丹田内一口真气提不上来,便直直向水中落去。
五爷早已看到,轻舒猿臂,千钧一刻之间抓住少言的手。少言便借这一提之力,向前跨了一大步,轻轻松
松迈上船头,与五爷并肩而立,迎向数十名杀手。
楚辰赶到花舫,只见一黑一白两条人影游鱼似地在众杀手之间穿梭往来。自知身手不足以帮忙反会碍了两
人的手脚,因此便留在小舟之中仰头观看。十三爷犹自心怀慈悲,银针出手,不求杀敌只求制住对方行动
,五爷就没这等心肠,一举手一投足,便有人厉声惨呼,不是被扭断了脖子就是被打得骨断筋折远远飞了
出去。片刻之间,十余名杀手已经伤亡过半。
残存的几名黑衣人见讨不到便宜,一声“撤”,纷纷跳向水中。
一名杀手见机稍晚,纵身而起一个鱼跃,眼见双手已然触水。五爷一声冷哼,踏前一步手臂忽然暴涨,竟
抓住了那名杀手的足踝,硬生生地将他扯了回来,随手摔在船板上,“查查是哪夥人?”一句未完,那黑
衣人喉咙里忽然咯咯作响,少言暗道“不好”,火速伸手捏开了他的下颚,却已经来不及。
只见一丝黑色血迹从他嘴角处缓缓流下,“死了,牙齿藏毒!”少言收回手。一时之间,咯咯之声四起,
闻之不寒而栗,被少言制住的几名杀手见逃脱无望,竟然纷纷服毒自尽。
“看得出是哪班人马?”
少言摇头说道:“应该不是东风楼,兵器不对。但从招式上也看出到底是哪门哪派哪个组织。”说著,一
双眼瞥向楚辰。
楚辰心下惊惧,十三爷亲眼目睹自己向八爷传递消息,马上花舫便遭人围攻,任何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想到
内神通外鬼,是他联合八爷欲将五爷除之而後快。一想到五爷对待叛徒的手段,不由得脸色煞白双膝发软
,看向少言的目光不自觉带了几分惶恐与恳求。
少言心念电转,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怀疑。五爷做事一向谨慎隐秘,他的计划从来都是只让有限几个人知
道,就连楚辰这等贴身仆役都被排除在外。楚辰纵有走露消息也都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像今天会九门
提督於湖上,楚辰事先就绝不知情。这批人纵使是八爷所派,但消息也不会是来自楚辰。
五爷冷哼一声,抬脚将身前尸体踢入水中,回舱中净了手。出来时看到少言还在尸体身上查找蛛丝马迹,
忽然貌似不经意地问道:“听下人说你最近和林文伦走得很近?”
“几年前我曾於林家客栈栖身,也算故人。”少言听了这话虽不明其意,却也没有隐瞒。
五爷意带戏谑,“姓林那个傻大个儿还算有点能耐,不但将客栈的生意扩大几倍,开了酒楼镖局,还把丁
府的管家收拾得服服帖帖,就是不知道……他禁不禁得起我的一根小指?”正巧一只不知名的小虫飞了过
来,落於船舷,五爷伸指拖过,小虫被辗得粉碎,在船舷之上拖出一条似红似紫的痕迹来。
少言脚尖一挑,船板上的峨眉刺跳起来,少言手指不住屈伸,那刺便在手里呼哨著打旋。楚辰一时被那银
芒耀花了眼,侧头躲过,忽然忍不住一声惊呼,只见十三爷手中的峨眉尖刺正正指在五爷脐下三分处的丹
田要穴。
“别逼我杀你。”小顺是被他带累,他绝不允许出现第二个。
“你真下得了手麽?别忘了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五爷不以为意,反而像是见了极好玩的事物般嘴角含笑
。
“大不了一命换一命。”少言也是满面微笑,“你若敢对林家、对林大哥出手,就别怪我背信弃义不顾誓
言,与你一拍两散。而且,我要你从此以後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你知我做得到!”自己任由他予取予求是
一回事,牵涉到他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五爷转移了话题,“张大人的话你也听到了,小西他就要回来,肯定又会拉著我去巡视领地。我会有一段
时间不在府中,所以今年的茶马会你就不要去了。”
天连著沙、沙连著天,在这塞外无垠的荒漠中,一棵不知名的树孤伶伶地立在官道旁,为行人提供著有
限的荫凉。
日头渐渐移向西,威力却没有丝毫减弱,空气中蒸腾的热一浪一浪地扑过来,树萌下的两人却恍如未觉
,仍是如标枪一样直挺挺立著,四只眼睛瞬也不瞬地望著远处。
两匹骏马出现在远远的天地交接处。一紫一白,风驰电擎地向这边奔来,扬起滚滚沙尘。看到树荫,骑
紫骝的人首先便大呼一声:“走了大半日,终於让我见到一点绿了。停停停,不管你有多忙都先停下来休
息一会儿再说。”
骑白马的人扭转头看他一眼,取笑道:“林大哥,亏你还是走镖的,这麽点热就禁不住了。”语音清亮
,正是少言。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练的功夫最是怕热。何况,再不休息一会,我这眼睛就要被日头晃瞎了。”看到树
下两人,林文伦拱拱手说道:“两位兄台也是要往兰州去?”下了马便往树荫里走去。
少言本也打算下马,不经意间瞥了两人一眼,电光火石地闪过一个念头,大喊出声:“林大哥小心,东
风楼的人。”
伴随著他的大喊,那两个如标枪般的人忽然动了,两柄细长的剑寒光闪动,一左一右直奔向林文伦两肋
,如毒蛇出洞,既疾又狠。
林文伦走镖之时,大大小小的战役经历不下数百,经验十分老到。耳中听到少言的喊声,眼见两柄利剑
距肋下不足一尺,头脑还来不及思索,身体便自然而然地有了反应,腰部用力一个铁板桥避地剑锋,在後
背堪堪接触到地面时,收腿後滚,魁伟的身躯如狸猫般灵巧,便逃出了两人的攻击范围,这一连串的动作
如行云流水,没丝毫的凝滞。
少言脚尖在马背上一点,横空掠来,长袖飘飘落在林文伦身侧,凝神戒备。
没料想两人竟有这等功夫,杀手惊奇地“噫”了一声,互看一眼,又持剑攻了上来。
林文伦笑道:“老子心里正不痛快,就来了沙包给老子出气。”身形展动,迎向其中一人。少言在後喊
道:“林大哥留活口。”林文伦大吼一声:“先打了再说。”出拳如风虎虎生威。
对上少言的是个瘦高个子,青骖骖的一张脸,面目阴沈,但手底功夫却著实不弱,一柄剑宛如手臂的一
部分,刺削割砍,灵动无比,招招不离少言要害。
面对对手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少言却是面带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