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秋-猜谜(闹元宵)-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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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臾——
一抹朗朗身影走向邵家兄妹,两名男子交谈了一会,但见其中—人摇头又皱眉,微露迟疑的专注于正在挑首饰的女子身上。
纠缠了约半刻钟,女子向男子低喃几句,他才为难的点了点头,不太放心的看了看她又叮咛一番,然后才慢慢地走开。
久违的笑意又回到靖羿脸上,他扔下一锭银子置于桌上,由窗户飞出,当街干起掳人的恶行。
鞭炮声掩过女子的惊呼声,渐被人群淹没。
呆立街头的银雀愕然傻眼,欲哭无泪地捶心捶肝,她又把小姐给搞丢了。
******
“嘘,安静。”
这个字眼忽然跃向眼前,直觉性的反应出一指放在嘴前的情景。
不过今天不是上元节不猜灯谜,惊慌失措的邵铭心对当街掳走她的恶徒拳打脚踢,奋力挣扎不想恶人得逞,她答应过大哥绝对不一个人乱走,必须守信用才不会再被禁足。
可是一听见熟悉的声音,她忍不住红了眼眶,任由身后的人抱着她,她从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他。
“靖羿?”
“除了我还有谁胆大妄为地轻薄你……”她好像……瘦了。
“你干嘛故意吓我,大过年的不在王府里等人谄媚、吹捧,你这小王爷是怎么当的?”他的世界离她太远了。
他眼神一柔地将她转过来,好笑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滴。“瞧你,又哭了。”
如果可以有所选择的话,他愿舍弃小王爷身份,与她长相厮守。
“我哪有哭,是眼睛进砂子了,我又不是爱哭鬼。”她使性子地将他推开,径自往前走。
“好了啦!别和我呕气,说你一句记恨到现在,你是喜极而泣成了吧!”他故意逗弄她,足尖一点让她跌落怀中。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们起码有一辈子没见上面,难怪他想她想得心都痛了。
“谁跟你呕气来着?你是我的谁呀!我才不会浪费精力理会一个外人。”人家可是高高在上的小王爷,她算什么?
谑笑中微带一丝无奈的靖羿轻托起她的腮帮子,认真的说:“我是你的靖哥哥,未来的夫君,将霸住你一生一世的枕边人。”
“尽说些无稽之话,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早些时候开口,也许她会欣喜若狂地当真,可是……
原本不展的眉更为蹙紧,不肯看他的邵铭心将头扭开,就怕越看越伤心。
“事在人为,天下没有不可能的事,你不相信我是无所不能吗?”他摆出不可一世的姿态逗笑她。
不过她的笑如昙花一现,来得快、去得也快。
“娘要我与大哥成亲……”
“什么?!”
不等她说完,表情变得阴鸷的靖羿倏地握紧她的双肩,冷厉的眸中射出狂暴。
“轻一点,你捉痛我了,我大哥没答应。”这鲁男子真可恶,伤了她的心还要伤她身。
他松开双手轻扶住她,神情仍是冷得吓人。“你的意思呢?不会傻呼呼的点头吧?”
“什么傻呼呼,你一天不奚落人会难受呀!”早知道就别反对,大哥对她的呵宠胜过他百倍。
不晓得娘的心里怎么想,居然兴起如此荒谬的念头,就算舍不得她嫁到别人家受苦也不该拿她和大哥开玩笑,天底下哪有兄妹拜堂这等荒唐事。
幸好大哥极力的劝说才让娘暂时打消了念头,说什么要给她一段适应期,试着不当大哥是兄长看的培养感情,过些时候再提。
要不是娘这一搅和,她都忘了大哥并非爹娘的亲生子,相处十数年的亲情哪能说变就变,在她心中大哥始终是大哥,她无法对他产生兄长以外的感情。
“别想一言带过,你点头了没?”他现在只想知道她有没有做了傻事。
又凶她,嗓门大好欺人吗?“你我非亲非故的,我干嘛告诉你。”
问人话不会温柔点呀!活似来讨债的,穷凶恶极地没好脸色。
“心儿——”他冷着面一瞪。
“有或没有不干你的事,这是我们邵府的家务事,你没资格插手。”娘说要和他划清界线,否则不认她这个女儿。
不认耶!多叫人痛心的决裂。
她怎么能不孝的伤娘的心至此,年近四十才拼了老命生下她,即使她做不到当个乖女儿,起码不惹她落泪,滴滴眼泪都是血呀!
“我没资格……”他气极地往她唇上一咬,重重地烙下齿樱“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他可以容忍她的任性和小心机,可是他绝不允许她抹煞两人再也分不开的心。
“你……”她忽地嚎啕大哭的拍打着他。“你坏……你好坏……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表明身份,害人喜欢上你后才发现不能喜欢你……你把我心头挖去的肉还给我、还给我……我不要再……喜欢你了……你这靖亲王府的大坏蛋……”
哭得不能自己的邵铭心没发现他的眼神转柔,无限爱怜的任由她捶打,勾起的嘴角像得到天上明月,必须好好的呵护在怀才不会被人夺去。
他以为她下的情没他深,原来是他用心不够,没能体会她因小心藏得深,挖得不够是难以瞧见她那颗保护得十分完整的真心。
他该怎么还她这颗心才好?
额娘的反对,邵夫人的阻拦,还有上一代的身世之谜,一切的一切都是阻碍,他要如何搬开挡路的巨石,好光明正大的拥有她?
“好,好,我是大坏蛋,你是无辜的小母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再哭了,黄河的水淹到北京城了。”他发誓,绝不再让她因他而落泪。
抽抽噎噎的邵铭心打定主意不理他,尽顾着泪流不止。
“一开始没告诉你我是靖亲王府的小王爷,大概是你的模样太娇俏,让我起了私心想隐瞒你,看看你几时会发现我的身份。”
“可是感情的事玄得叫人无法理解,在我自己尚未发觉到的时候,已喜欢上你……”
直到他察觉自己一想到她就心口泛暖,莫名其妙的独自发笑,层层拨开纱幕才看见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个她。
“对你的心意绝无虚假,我愿当天立誓,若非知晓你娘对满人的排斥,我早就开口等你来踹我一脚。”
她绝对会小施报复的讨回他欺瞒的账。
“谁……谁要踹你一脚,我直接搬块大石头砸死你。”鼻子一吸,她胡乱地抹去泪还以清丽。
不值得为小人落泪,天迟早会罚他。
“人家说最毒妇人心,果然一点也不假,你想谋杀亲夫呀!”一见她止住了泪,他的心也跟着放晴。
睇视着他的邵铭心重重地捶了他一下以报咬唇之仇。“我还没嫁人哪来的亲夫,你不要坏我名节。”
“敢问小姐几时要人我靖家门,我好差媒上门去提亲。”他的表情是愉快的,可心底却是一片幽暗。
光是娘的态度便是一件难事,他还得说服邵夫人以女儿的幸福为上,抛开顾忌,接纳他们俩相互倾心的事实而不再施加压力。
不过他没把握能一一克服难关,解决一项是一项,事到临头再来烦恼未竟之事。
“你连我家大门都进不去还敢说大话,我娘不会让我们在一起的。”她神情为之落寞的说。
靖羿握紧她的柔荑十分坚定的凝视着她的眼睛。“不许沮丧,一切交给我。”
“万一我娘还是坚持我与大哥成亲呢?你根本阻止不了。”她不能违抗娘的意思。
他笑得邪气地将她拉近,在她唇上点了点。“咱们先生个娃儿让你娘开心,看她怎么再将你许人。”
嗯!这主意不错,他早该想到了,如此一来,急着想抱孙子的额娘不点头都不成。
“靖羿,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理你了。”尽出馊主意。
红艳如桃的面颊发着烫,恼他说话不正经的邵铭心横睇去一眼,想由他怀中抽身,反而被他抱得更紧。
“你怎能不理我?娘子,我们生娃娃去。”这种事要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
“你……你发癫呀!你要带我到哪去?”不明就里的疯话他怎说得出口?
“靖亲王府。”
“什么?!你要我……不行啦!我答应大哥过午得回府……哎呀!你别拉嘛!人家真的不能去……”
拉拉扯扯的两人一进一退,但明显的是靖羿占上风,长臂一提让她离地三寸,怎么蹭也蹭不着地,任由她叫骂嗔怨而不理会。
只因她口中的“大哥”让他厌烦极了,除了他以外,没有男人能在她心中占一席之地,即使是她亲爹。
她的心里只能有他。
“你……你这恶徒快放开我家小姐,光……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是有罪的,你不要害我啦!”
由先前的义正辞严,到发现当街拥抱自家小姐的人是谁,跑得气喘如牛的银雀气弱的改为哀求,她真的不能再把小姐搞丢了,大少爷会打死她的。
靖羿眼一挑打量尚有用处的小丫鬟,“你可以决定跟着你家小姐,或是掉个头回府通风报信,她,我带走了。”
他目空一切地越过呆若木鸡的银雀,直到走了一段距离,蓦然回神的银雀惨叫一声,不假思索的跟上前。
小姐失踪有她在一旁伺候着,将来算起账来算不到她头上,她并未怠忽职守,是事出突然非她能力所及。
大少爷,银雀真的有守着小姐哦!是小王爷太霸道了当街掳人,我只好牺牲小我去当奴才。
苦命的银雀眼巴巴的加快脚步跟紧,免得又成为被留下的那个人。
******
“什么,心儿没回来?!”
邵府再一次掀起狂风巨浪,人仰马翻地全员出动找寻过午仍未归的小姐,大街小巷逢人便问的捣乱年节气氛,全府上下无一人有过年的欢乐,几乎踩平了北京城每一寸的土地。
同样的焦虑再度蔓延邵府,忧心忡忡眺望开启的大门不敢合眼,灯火通明照亮无月的夜,也照出每一张心急如焚的脸。
虽然小姐爱玩又好问,可是待下人十分仁善,一见人有困难总会伸出援手帮忙,因此即使有时任性了些仍深得下人们的喜爱,全当她是宝来宠。
上回因风雪而迟归已经让大家急翻了天,冒着风雪也要出府寻人,累得一伙子人差点得风寒躺在床上起不了身。
这会儿又旧事重演,他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么大的一个人怎会平空消失,起码有个蛛丝马迹好寻。
可是不止是小姐失踪,连服侍的银雀也不见踪影,要他们上哪儿去探查消息?该不会又跟野男人……呃!小王爷出游了。
大家心里都有相同的疑惑,却没人敢开口问个明白,因为事关小姐的名节不能胡乱猜测,不管对错都非常伤人,而且引来非议。、
“淮南,心儿不是和你一道出府吗?怎么你回来了她却不见?”未免太轻忽了。邵怀远满面忧色。
邵淮南一脸苦笑的摇摇头。“爹,我想我中了人家的圈套了。”
“咦!圈套?”谁这般大胆敢捉弄邵府的人。
“本来我正陪着心儿买银饰,忽然有位形色匆匆,看似慌乱的公子走过来,问我是不是养生堂的大夫……”
医者父母心,当时他略微询问病情,对方说得含含糊糊让他疑窦丛生,进而不愿丢下心儿独自前往问诊而予以婉拒。
谁知那位公子一再请托不肯离去,再加上心儿说她认识对方,要他先去瞧一瞧,大过年的不好找到大夫,总要为人设想一些。
“结果我去了之后却发现只是一条老黄狗拉肚子而已,正想回头问问那公子病人在何处,人已不见踪影。”
“我觉得有古怪连忙循原路回到摊子前,可是心儿已不在那里,我以为她上天桥玩去,或是看到什么有趣的事而沉迷,因此又到她常去的地方找了一遍。”
热闹的年节人满为患,到处是鲜奇好玩的事充满诱惑,一向富有求知精神的她一遇到不解的事一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他真怕她是一时好奇而被人肉贩子给拐了。
“你怎么不带着心儿一起去,就近看管她好安心。”这丫头要人为她担多少心。
“我也是这个意思,可是对方说病人住在杂乱无章的胡同里临近烟花之地,不方便姑娘家涉足。”他想想也对,所以未再坚持。
满头花白的邵怀远烦恼的紧锁眉头。“夫人,你别哭了,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心儿不会有事的。”
不语的陈慧娘只是无声的流着泪,不时的望向越来越沉的夜。
“娘,心儿大概又顽皮了,你去歇一会儿,也许等一下她就抱着满怀的鲜奇物吵得你不得安宁。”希望总比失望好。
不能尽往坏处想,说不定这会儿她怕挨骂,正蹑手蹑足地由后门溜进府。
“我哪睡得着……”那丫头是她心头一块肉,没见她平安怎安得下心。
“就算睡不着也别尽顾着哭,自个的身子要顾好,咱们的年纪都不小了。”还能吃几年闷饭。
儿孙自有儿孙福,哪能由老人家做主。
最近渐感手脚使不上力,人也容易疲乏,他知道上了年岁难免有些病,即使自己身为医者也医不好生老病死,不如好好的享享清福,让下一代去接手。
过了年他打算把养生堂交给儿子打理,他则乐得清闲多陪陪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