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飞舞之思情-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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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我有位相熟的客人去了趟醉城,我特意托他带了盒酥糖回来。”
他捧在手里,看在眼中,嘴角不禁浮起一丝伤感的微笑:“凤姐真是心细如
尘。”
“也只有对你和他才这样呢。”凤舞苦笑道,她不愿提起陆天麒,却又总在
不经意间将他想起,“尝尝吧。你不是常说,小的时候最喜欢吃醉城的酥糖吗?”
“小的时候,父亲还不是族长,曾到醉城学习南霁国的风俗文化。他每次回
家,都会为我带一盒醉城的酥糖呢。”他说着,打开盒子,取出一枚,放入口中,安
静地品尝着。他的眼中闪烁起晶亮的泪意,是有复杂难解的情绪在其中蔓延。
她爱怜地凝视着他,像是母亲在温柔地端详自己的孩子,幽幽一叹道:“别
人都以为你是个处处留情,却又冷心冷肠之人,可我知道,你心中的苦。”
她的话让他的心不禁一热。他放下盒子,双手揽过她的腰,将头温柔地枕
在她的腿上。“凤姐!姐!若是没有你,楚骁该是怎样的孤独!”他喃喃地说着。
“不想让自己的心安定下来吗?一定会有一位姑娘能让你的心安定下
来。”她温柔地抚摸着他如缎的黑发,温柔地说。
“不能复仇,我的心如何能安定?我的心中装着三千多条冤魂呢,他们悲惨
的呼号让我日夜不得安宁!”他有力的双臂将她抱得很紧,是想要将自己融入她
的身体,寻求片刻的庇护一般。
“楚骁啊楚骁,复仇这样的词,伤害最大的还是自己呢。你让姐为你心疼,
为了那三千多条冤魂,我不能劝你放弃;可为了你,为了你的生活和幸福,我又
如何能眼睁睁看你坚持下去?”
他没有说话,身子却在她的怀中微微地颤抖着。
两个孤独的人就这样相依相偎了很久。楚骁终于平息了内心的伤痛,直起
身来,温和地看着眼前之人,轻松地说道:“我该回陆家庄园了。凤姐,拜托你一
件事,替我好好照顾云歌那丫头。”
“她?”凤舞敏感地说道,“你和她……”
“我做了傻事,伤她很深。”他苦笑道,“只怕那小丫头往后见了我,是会咬
牙切齿,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了吧。”
“那丫头不简单,留在艳月楼,总让人不放心呢。”她若有所思。
“别胡思乱想,她不过是个寻常的姑娘。她受了内伤,别让她到处乱走,再
受伤害。有事便通知我。”
他起身离去,徒留凤舞枉然摇头叹息。
第二日午后,凤舞一路急走,好生疑惑。适才,护院来报,说是有人前来寻
人,一定要见凤妈妈,是怎么也赶不走。
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立于廊下,冬日的暖阳落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细致分
明的轮廓。
凤舞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奇怪的男子。
那果然是个奇怪的男子,白衣胜雪,黑发如漆,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近乎完
美。凡尘俗世怎会有这样的男子,他的神情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泊和安宁。在
他的面前,美艳如凤舞,也只能自惭形秽罢了。
他是一幅空灵的水墨,凡间不会有这样的男子。
她怔了怔,定下心神来,迎了上去。“公子是来艳月楼找人?可是来找云
歌?”她不由自主,声音变得很轻很柔,这样的男子来艳月楼,自然不为寻欢。而
艳月楼中,除了云歌,还有哪个女子能让他前来相寻?
他回身看她,眉目间波澜不惊:“我来找你。”
“找我?”她一惊,便又道,“是为了云歌?”
他点头,眉头轻蹙,一丝隐约的忧伤和寂寥掠过眉梢。
凤舞看在眼里,心不禁没来由地微微一痛,只道,这也该是个大寂寞过的
人,才能将心中至深的痛藏于风轻云淡中。
他从袖中取出一包东西,放于廊上,淡淡地说:“你且收下这个,替我照顾云
儿一阵。告诉她,我要离开一些日子,让她安心地养伤,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敢问公子贵姓。”凤舞上前一步,追问道。
“我是云儿的哥哥。”他淡淡地答,眼睛看着她,却并没有真的看到她。她
于他而言,原本不存在。
凤舞有些不快,他是她的哥哥,怎么忍心将妹妹留在青楼之中,于是冷冷地
说道:“公子,艳月楼可是艺馆。”
“我知道。”他说罢,转身便要走。
“你不看看她?她伤得很重!”她不由上前一步,急急地说。
“所以,我要你照顾她。”
他的话好怪,丝毫不通人情。
“你是她的哥哥,照顾她,是你的责任!”凤舞毫不留情地说道。
他站定,回身,看向她,仍旧面无表情,默默地看了她半晌才道:“人间才是
有情之地。所以,我要将她托付与你们。她属于这里。”他说罢,不再眷恋,转身
离去。
凤舞好生气恼,却又发作不得。她拿起廊上他留下的东西,竟是满满一袋
金珠。
她惊呆了。
第八章 流 光
云歌默默地听着,不哭也不闹,只是默默地听着,泪珠一颗颗地落。
鸿雁在云鱼在水。月珑,你这样就把云歌丢下了吗?
“云歌,他真是你的哥哥?”凤舞看在眼里,小心地问。
“他说是,便是了。”
她答得奇怪,凤舞也不计较,只是殷殷地劝:“别伤心,他说他会回来。无
论他走到哪里,心里还不都在惦记着你。”
她幽幽一叹,收起了泪水,收起了心痛,站起身来,也不理凤舞,径直向外
走去。
“你内伤未愈,要去哪里?”门前,楚骁一把将她拉住。是凤舞遣人告诉
他,云歌的哥哥来了。他于是匆匆赶来。
“与你无关!”她冷冷地说,冷冷地看着他,“放开!”
他眉头深锁,看了她半晌,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眼睁睁看她离开。
荒凉寂寞的小树林里,云歌走到了千年古树身边。
究竟发生过什么?五百年,每一生每一世,都发生过什么?月珑竟然如
此狠心,真的将云歌丢下了。
“天女,让你的精元进入我的灵根,我带你去看。”树妖这样对她说。
她毫不犹豫,在树下盘膝而坐,元神出窍,悠悠然,走进了树妖的灵根之
中。
五百年,虽不足以沧海桑田;五百年,却是可以物换星移。
月珑,还是那样年轻俊美的月珑。他执着一个美丽少女的手,缓缓走来。
与这一世不同,月珑淡泊安然的脸上带着浅淡温暖的笑意,而那姑娘也没有
面纱蒙面。她在他的身边,那样单纯地快乐着,犹如一只洁白的蝴蝶。
林间,鹧鸪声住,杜鹃声切,芳菲都歇,却抵不得人间离别。
月珑独自离去,少女切切地等着。天空风云变色,是有天人斗法。少女
执着与自己一般的银丝灵链飞身而去,不久,抱着奄奄一息的月珑艰难地回
来。
“哥!哥!”她切切地唤。
“星儿,别哭!傻姑娘,你忘了,哥是不死之身呢。哥只是受了伤,休息几
日便好。”
星儿?那姑娘叫什么名字?或者说,自己的前世叫什么名字?
星若———一个名字兀自在心中如此清晰明了。
“哥,我们根本不是龙灵的对手,我们都敌不过他,无论如何修持都是徒
劳。”
“是这样。”月珑苦苦地笑,“可我无法放弃。”
“怎么可能无法放弃呢?”她执着地劝,“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
天涯海角,我们可以很逍遥快乐地活着。”
“不可以。”他幽幽地叹,“星儿,不死是因为诅咒,是神灵的诅咒。这个
世界,这滚滚红尘之中,没有哪一个地方会收留不死的魂魄!月珑是连做孤
魂野鬼的福分都没有呢!”
“星儿不明白!不明白!不死又如何?留在尘世又如何?星儿会陪伴着
你,永远!”
“是永远吗?星儿,你知道,你会老会死,会走上奈何桥,会将我丢弃于忘
川的河中!”
她呆住了。他说的不错,他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星儿,我没有选择。我必须将龙灵和他带回天界。只有回到天
界,我的灵魂才有栖息之地。”
她站起身来,眼中闪烁着可怕的光芒:“哥,我明白了,星儿知道该做什么
了!”
不待他有所反应,她御起灵力,飞身而去。
“星儿,回来!别做傻事!”他挣扎着起身,追了去。
天不荒地不老,是因为天无情地无心。
他带着她回来了,带着她依旧温暖柔软,但了无生气的身体回来了。他
紧紧地搂着她,放声痛哭。
云歌的泪潸然而落。他的刻骨铭心的悲哀,她能感同身受。
“这是第一世。天女,你还看吗?”树妖微微一叹,轻轻地问。
她摇头,再看,仍是心痛,仍是悲哀,仍是一样的无奈和无助。
“不看了。”她苦苦一笑,“以后的每一世,仍旧会重复同样的悲哀。只
是,以后,月珑不会开心地笑了,月珑身边的姑娘会蒙着面纱示人。而如今,
应当是第五世了吧。”
“天女,你如何知晓?”树妖好生惊异。
怎会不知?
尽管一次次地饮下忘川水、孟婆汤,一次次走过奈何桥,可骨骸深处,总
有一些椎心刺骨的痛无法说忘就忘。总会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记忆,伴随着往
后的每一生每一世。
“树妖,为何要叫我天女?”
“你世世与天神相伴,自然应当是天女。”
“仅此而已?”
“我错了吗?”
“云歌是凡胎肉身。往后,不要再叫我天女了。”
云歌的精元恍然走出了树妖的灵根,回到了自己的肉身。一股腥膻之气
上涌,她的体内灼痛,嘴角流出了鲜血。是旧伤未愈,再添新痛呢。她对自己
苦苦地笑,轻倚在古树之上,浑身无力。天人斗法,神人相争,干卿何事,干卿
何事啊!云歌啊云歌,你只是凡胎肉身,只是微不足道的朝露蜉蝣。
真想就这样走,再不问悲苦的人世。
可她,终究是不能将他丢下。他是无人收留的魂魄,而她,便是他在这荒
凉的尘世里唯一可以牵挂的根。
哥,十八年,于你天神的灵慧而言,可是真的不算什么?但是,十八年的
相守于云儿来说,却是足以胜却生命的深情啊!
天旋地转,她是再也支撑不住了。
有人骑马而至,来到她的身边,将她温柔地抱起,宛如掬水,小心翼翼,生
怕一不小心,她便会从指缝中流走一般。
那是怎样温暖有力的怀抱,那样安稳,那样熟悉,仿佛曾经相依相偎。
“哥!月珑哥!别走!别把云儿丢下!”她泪落如萤。
那人将她抱得更紧,是想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骸中一般。
笛声悠悠,是那样缠绵悱恻、深情款款。竟是那曲《云歌》。那是谁,谁
在诉说着经年累月的相思之情?
云歌醒来之时,耳畔悠扬的笛声渐息,自己眼前之人,竟是陆千羽。是他
再度救了自己?
他眉眼温柔,深深地将她凝视。
“谁在吹笛?”她呻吟着,轻问道。
“哪有人?你听错了。”他的声音里满是爱怜。
她如同受伤的小鹿一般,蜷缩于床角,怔怔地看着他,不再说话。
“云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温柔地问。
或许,她应当告诉他,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或许,她应当问他,那夜他
回答陆老夫的话是不是都是言不由衷。可话到嘴边,却只是一阵若有若无的
叹息而已。终于,她懈气地说道:“算了,不要提不开心的事。”
他凝视着她,若有所思,却又不明就里。
夜色深浓,云歌枯坐于床上,却是无法安眠。突然,夜风强劲,竟然突破
了窗户的限制,破窗而入。屋子里顿时灵光闪烁,令人几乎不敢直视。
“龙灵!”云歌轻呼一声,抓紧了银丝灵链。
当真是龙灵。此时,他如同一只魔魅的眼,在云歌的眼前闪闪发光。“为
了找我,你受了很重的内伤,满心的苦楚也无人可诉,是吗?”这一次,龙灵是
真的开口说话了,声音里都是悲悯。
龙灵的话正中她的心怀。她无法抑制心中的委屈,眼圈一红,竟然差点
掉下泪来。“你还说!你若是有心,就随我返回天界吧!”她切切地说道。
“返回天界?”龙灵叹道,“云歌,不是我没有同情心,不想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