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华尔兹-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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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ex透过车窗玻璃看了一眼，他看见一辆黑色FIAT车出现在了路口，车窗口有什么反光的东西。

“上车！”Alex突然大声叫道。

“什么？”

“上车！！”Alex拉过Pippo一起钻进了野马车的车厢。他踩下了油门，车在球场边转了个弧度可怕的弯，带着巨大的轰鸣声疾速驶离。黑色FIAT也立刻紧紧跟上。

“是Trezeguet的人！”Alex一边说一边把速度档挂到最前。

“可是Tomasso他还……”Pippo的话音未落，一发子弹打碎了车后窗，他们连忙低下头去。

Alex勉强的控制好方向，大声道：“他们要追的是我们。你侄子会安全的！”

“shit！”　Pippo咬了咬牙，从坐垫下抽出一把巴雷特M82A1步枪，里面装着10发。50大口径子弹。M82A1的后座力很小，这是Pippo喜欢它的原因之一。他从车窗外探出头去，M82A1怒吼起来，朝后面紧追不舍的黑色FIAT发了一通子弹。车上颠簸的环境让他根本无法瞄准。Pippo又装上了一个弹匣，举枪瞄准，扣动扳机，黑车的前窗开了花。

他可以确定有至少一发子弹命中了，FIAT车停了下来，但很快又继续启动。子弹如同狂风暴雨般从车的两侧朝Pippo和Alex射来。Pippo无法还击。

“该死！他们的子弹多得可以打死一只恐龙！！”Pippo把枪从车窗外撤了进来，心中暗自后悔没有带上手雷。

Alex控制着汽车，子弹嗖嗖地从他头顶飞过，他尽量在驾驶座上压低身体，他知道，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稍微抬起一点头，自己就可能再也没有头了。

道路突然向右一拐，Alex连忙扳过方向盘。但是与此同时，一发子弹射进了他的手臂。Alex哼了一声，钻心的疼痛让他无法操纵方向，野马车咆哮着朝路边横冲而去。Pippo突然大叫起来：“天哪，Alex！！！————”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10米来宽的河道。

Pippo庆幸自己在那样千钧一发的时刻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他踩下了油门。

野马车如同一头失去了束缚的野兽朝河边猛冲过去，在河堤上一滑，蓦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过了一道曲线，堪堪落在了对面的河岸上。

发动机慢慢熄了火，水箱漫出了水蒸气。

Pippo和Alex张大了嘴，瞪大眼睛望着车的前窗，慢慢转过头彼此对望了一眼，交换了一下死里逃生的微笑。

然而枪声又响了起来，他们这才回过神来。黑车里的狙击手这时正隔着河朝他们射击。Pippo连忙将那把M82A1挂在肩膀上，从车座下面掏出一把AWP狙击步枪扔给Alex，将弹匣带绑在腰上。Pippo拉过Alex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臂，“跑！！”

他们在河岸边的草地上飞奔，枪声在他们耳边回响，子弹不时在他们身边扬起一片泥土。Pippo紧紧攥着Alex的手，不顾一切的向前飞跑。Alex看着他，看着他脑后飞扬着的黑色头发，看着他在草地上像鹿一样敏捷而优雅地奔跑，他的手腕上传来Pippo的温度，坚强而可靠，甚至让他忘记了手臂上的疼痛。

有一个瞬间，Alex甚至希望他们能够永远这样跑下去，他希望Pippo能够永远这样攥着自己的手，哪怕是枪林弹雨，天崩地裂……

子弹从他们身边嗖嗖的飞过，一个笑容渐渐浮起在Alex挂满汗水的脸上，但是，Pippo没有看见。





河对岸，站在黑色FIAT前的戴维斯低声骂了句什么，打开了对讲机。

“人跑了！”

“没关系，现在马上回来。”都灵城某座摩天大楼内的办公室里，赞布罗塔拿着手机淡淡的道，同时朝坐在一边的内德维德点了点头。

捷克人很快的站了起来，朝赞布罗塔作了个“没问题”的手势，转身出去了。

赞布罗塔独自坐在沙发上，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一张照片的传真件。照片上的Alex和Pippo都在开心的笑着，两人中间却不知怎么有一道深色的痕迹。

赞布罗塔冷笑了一声，掏出打火机，将那张纸点燃，扔进烟灰缸里，起身走开。

两个男人的笑容被火光照亮，显得灿烂异常，但在瞬间又化成灰，变成粉，再也找不到了。





3辆贴着CIA标签的局车停在了小球场边上，Nesta拿着一把笔在Q型追踪仪上仔细比划着发射器的位置。他的目光四下搜寻着，终于停在了球场边的一座小民居上。

“就是那里！”Nesta一把推开车门，朝那幢砖红色的两层建筑飞奔而去。车上跑下的十来个手里扣着。38警用步枪的特工紧随其后。他们很快包围了房子周围的花园。Nesta看了大家一眼，一脚踹开了花园虚掩着的铁门，同时举起了手枪。

“不许动！！”

Nesta突然呆住了。

所有人都打开了枪上的保险跟着涌入了花园，他们吃惊的望着站在那里发呆的Nesta。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也全部都呆住了。

一个2、3岁大的小男孩，围着一条巨大的灰色羊毛围巾，手里抓着一把雏菊花，眨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望着这些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特工，脸上露出天真的微笑。

“Ale……”Totti盯着那孩子叫了Nesta一声，Nesta没应。Totti回过头来望着他：“Ale，你想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Nesta头疼的揉了一下眉心：“……我想CIA又要上搞笑杂志了。”

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发射装置别在了Pippo的围巾上。

Tomasso无比激动的望着这些叔叔手中的枪，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将两只手搭成机关枪的样子，嘴里“嗒嗒嗒”地叫着，冲Nesta他们发射了一通子弹。





Pippo拿镊子在Alex手臂上的伤口里轻轻一钳，夹住了子弹。“忍着点。”Pippo说着，力贯指尖，将镊子用力往上一提。Alex倒吸了一口冷气。弹壳被取出来了。Pippo将血淋淋的弹壳扔到了一边，用湿巾擦了擦手。拿起一瓶双氧水往Alex的伤口上倒了下去。

“啊！！————”

“叫你忍着点了。”Pippo笑了笑，将自己的白衬衫的下摆撕下一块，给Alex包扎好，“多亏我身上还带着急救品，要不然我就得用树枝替你把子弹挖出来。”

“用树枝……挖？”这个动词让Alex毛骨悚然。

“CIA特工的野外救生课程里……”Pippo突然打住了，低下头一言不发的帮Alex继续包扎伤口。

Alex有些尴尬的笑笑，想说些什么，动了动嘴唇，终于将目光移开了。他望着天边，突然看见了一个不自然的黑点。

“Pippo。”Alex眨了眨眼睛：“那是什么？”

Pippo抬起头来，皱了皱眉。那个黑点越来越大，空中回荡起一种奇怪的噪音。

“天哪，那是……”Pippo瞪大了眼睛，试图看清楚点，奇怪的噪音已经越来越明显，地面上的草被风刮得伏在了地面上：“……战斗直升机！”

话音未落，那架黑色大鸟般的直升机突然俯冲下来，一排子弹朝Pippo和Alex的方向怒射而来，Pippo面前的整个土块被掀了起来。Pippo一把拉起Alex，“快跑！！”

这里是皮亚琴查的郊区，大片的农田根本无处藏身。子弹不断在他们身后爆炸，有几次几乎是贴着Pippo的脸颊射进泥土里的。Pippo抱着Alex滚到了一个草垛后面。

“Pippo。”Alex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这样……我们两个……分开跑……他们找的是我……”

“闭嘴！”Pippo靠在草垛上，大口的喘着气。直升机马上会飞到草垛前面，这里不能久留。

Alex摇了摇头“……没有用的，Pippo，我们现在是……插翅难逃。”

插翅难逃……

Pippo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望着Alex，眼中闪烁出兴奋的光彩。

“跟我走！！”Pippo大声喊道。

子弹将草垛射得飞了起来，Pippo带着Alex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整个皮亚琴查只有这么一台用于喷洒农药的小型滑翔机。小时候，Pippo和Mone就经常跑到这里来看它。Pippo清楚的记得到这里的路。

Pippo和Alex狂奔到了这个小农场，喷着火舌的战斗直升机紧随在后，Pippo觉得自己小时候绝对不可能换想到这么刺激的场景。他冲到飞机边一把拉开舱门，冲Alex叫道：“上来！”

“你疯了吗？！”Alex不可置信的望着那堆看上去随时都会散架的破铜烂铁。

Pippo爬上了驾驶座，不耐烦的冲Alex大喊：“上来啊！！”

Alex看了一眼紧随而至的直升机，咬了咬牙，爬上了那个半个人必须露在空中的副驾驶座。

Pippo发动了引擎，飞机摇摇晃晃的向前滑行了一段，终于腾空而起，飞向广袤的蓝天。

“成功了，Alex！”Pippo开心的回过头来望着副驾驶座上的Alex。


多少年以后，Alex仍然会记得飞机起飞成功的那一刻Pippo脸上绽放的笑容。他的头发被强大的气流吹得四散飞扬，白色的衬衫在风中鼓起来，好像随时都会飞走。那笑容的背景是纯净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就像孩子无忧无虑的额头。

多少年以后，Alex回想起那个笑容的时候，嘴角仍然会浮起温柔的笑意。

多少年以后，Alex仍然相信，那一刻，他曾经碰触天堂。
Chapter　16　（上）



小型滑翔机腾空而起，内德维德暗骂了一声，驾驶着战斗直升机连忙掉头跟上。他摁下按钮，直升机枪管发射了一串子弹，几发击中了滑翔机的机翼，发出一阵脆响。

Pippo紧紧握着操纵杆。他对花花绿绿的仪表盘无从下手，但知道如何使用操纵杆——那和3D游戏里的用法没有多大差别。他尽可能让飞机提速升高。他知道，直升机追不上一架全速飞行的70年产的破烂滑翔机。他需要的只是再多一点良好的运气。

直升机和滑翔机之间的距离渐渐拉大了，内德维德狠狠的捶了一下控制板，将对讲机接通到总部。“该死，他们弄到了一架飞机！我跟不上他们！”

“定位，Nevel。”赞布罗塔平静的道。

内德维德愣了一下，飞快的拉下舱顶的瞄准镜，对准了Pippo和Alex的那架滑翔机，他在控制板的键盘上飞快的输入了一行指令，计算机捕捉到了滑翔机的确切位置，开始凭借热源对其进行锁定追踪。这些数据被很快传输到Juve独立拥有的地球同步卫星上，卫星又将这一信息发射到都灵，那里，一台高速计算机将对这些数据进行分析处理，计算出完美的导弹轨道。

赞布罗塔轻轻的敲了一下电脑上的“确定”键，这就是他需要做的唯一事情。

0。1sec内，一枚美国产霍克地对空导弹从都灵城郊冲天而起，以600米/秒的时速，距地面100米的低空射高，朝皮亚琴查方向飞去。



“我们甩掉那家伙了！”Alex朝后面望着，兴奋的大叫道。

Pippo长舒了一口气，将身体往驾驶座上重重一靠。Alex突然从后面的副驾驶位里探出身来，扶着Pippo的肩膀轻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哦！Alex！”Pippo的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操纵杆倒向了一边，飞机转过了一个角度倾斜着朝下栽去，两人同时大声尖叫了起来。Pippo拼命往回扳着操纵杆，飞机滑过一道开口向上的抛物线继续后，终于继续开始平稳飞行。

“你搞什么鬼啊！”Pippo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怒吼道：“我们现在在地面以上200米！”

“我真想在这儿飞上一辈子！！”Alex开心的高声叫道。

Pippo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角却浮起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笑意。

然而就在此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尖啸声，他还来不及考虑究竟发生了什么，尾翼上就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飞机剧烈的震动了几下，开始朝斜下方疾速下坠。Pippo回头望去，只见尾翼周围一片烈焰。

Alex瞪大了眼睛：“是导弹！”

“该死！！”Pippo回身使劲扳着操纵杆，尾翼完全折断了，他没有办法将飞机拉起来。飞机下坠的速度越来越快，地面上的景物面目狰狞的朝他扑来。

要结束了吗？

Pippo突然感觉到Alex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心中蓦地一痛，伸出手来紧紧握住了肩膀上Alex的手。

至少此时此地，至少最后一次，让我们任性一回吧。

巨大的气流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就在那一刻，Pippo的模糊的视线中突然一亮。

蓝色。

蓝色的地中海！

“Alex！！！”Pippo疯了般大声叫道，“跳！！！”

“什么？！！”

“跳下去！！！”

他们同时推开舱门，在距地面75米高空上，对着脚底那一片宝石般的蔚蓝，纵身起跳。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他们是天使，在那一刻一定能长出翅膀，飞到任何他们想去的地方，飞到一个没有背叛和伤痛的地方，永远在一起。

可惜他们不是。

于是，Pippo和Alex就从75米的高空笔直掉到了冰冷的地中海水里。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