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品夫人 作者:墨兰疏影(晋江vip2014-12-1完结)-第5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夫人的反应却出乎宁云的意料。
她笑,笑的前仰后合,丝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丫鬟嬷嬷都低着头,没有一个敢抬头看自己的主子。
宁云心中纳闷,三夫人却一把将宁云揽住,搂在怀里。
“我的儿,当真是长大了。”三夫人把宁云鬓边的乱发抿了一抿,含笑说道:“你当你娘心里没数?”
宁云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胡说的,娘,你又打趣我。”
三夫人摇头道:“好啦,下去玩吧,自打我王晚棠十三嫁进这个史府,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什么厉害关系没见过,你说的话,娘都省的。”
但是她脸上有几分戚戚然,“但是就是管,又能如何?”
宁云暗中心头一惊。
“世家大族,都是这个样子,锦上之盛,谁都想来分一杯羹,好风平地起,送我上青云,当真是好盘算呢。若是他日得了不是,坏了事,”三夫人冷笑,目光投向窗外,有些许的飘渺,就连声音也发飘。
“你且瞧着吧,往往都是自家人去落井下的石,他们以为他们成了器,却不知道,离了这个姓氏,他们连猪狗都不如。”
王嬷嬷偷偷的打量着三夫人,知道是这番话又勾出来了她的伤心事,便说道:“太太,到底,都过去了。”
三夫人冷哼了一声,竟然将茶碗打翻在了地上。
绿色的茶叶,腾腾而上的热气,暗红的地板,凑在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美感。
这一声委实是有些大,把宁云也吓了一跳,连忙将自己面前的茶盅挪开,提高了声量说道:“娘?”
又使了眼色,让王嬷嬷把旁边的丫鬟带下去。
三夫人眼角隐隐约约的有些发红。
待人走尽了,三夫人这才开口。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当日维桢十三年的时候,你外祖家遭了一次大难,所幸蒙太皇太后恩德,只是罢官回乡。”
“谁知道你外祖父在路上死了,那时我还小,你外祖母带着我回乡。”
说着,三夫人语气突然加入了些咬牙切齿的成分,那没由来的狠毒,都让宁云这个昔日的国夫人心头一颤。
她手上沾过血,但是她问心无愧,哪个大家族的主妇没沾过血?那个宗妇手里没有几条人命?
但是她没听过像三夫人这般狠厉的话。
“我是小女儿,上头有一个庶出的兄长,那时候,他已经成事了,我没有兄长,你舅舅还小,那时路上有遇了事,外祖母想求他资助一二纹银。”三夫人突然笑了起来,一直笑出了眼泪,“他长这么大,吃我娘的嫁妆,用我娘的嫁妆,到头来,他用你外祖母苛待他的名头,对我们闭门不纳。”
“当时我就立誓,他欠我们的,一样样都给我还回来。”
“那时候,谁能想得到你舅舅能成器,我也当上这侯夫人。他们没有一个敢和那个小妇养的对着干,只有你三姨当时看不过去,拿自己的体己,偷着资助你舅舅读书。”三夫人把手指当成梳子,梳着宁云的头发。
“最后,那小妇养的,还不是落个妻离子散,被逼自尽的下场?”
宁云转过身来看着三夫人。
“这事,不论你说什么,娘都会管。”
三夫人又轻声说道:“你当娘不知道,她就等娘的一句话,你三姨不是好人,娘也不是,娘一个人,从破落户走到今天,还不知道,你且记得,男人,兄弟,这些通通都靠不住,他们对你好,不过是你有利用价值罢了。
就像你舅舅,要不是娘有张脸,有个聪明脑袋,在史府里站住了脚,你看他睬你不睬你,只有这些个姐妹,才会伸手把你从深渊里拽出来啊。”
宁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空气里的凉意。
又起风了,几朵雪花顺着微开一条缝的窗户涌了进来。
她微微的打了个冷颤,清醒了过来。
她不是史宁云,从来都不是,作为李昕的日日夜夜,都涌上她的心头。
三夫人说的,她每一项都经历了,人情冷暖,辛酸苦辣,她样样都尝过。
只不过,那时候,没有一个人伸出手,她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
她一个人在黑暗中挣扎,宅门中倾轧,渐渐的,心冷了,硬了,不想了,不在乎了,就不觉得冷了。
作为李昕的时候,她怀孕的时候,丈夫纳小,她不在乎,女儿出嫁后幸不幸福,她不在乎,自己终于成了一品夫人,熬死了婆婆,熬死了丈夫,在高家只手遮天,她对这些好像也不在乎。
她不记得自己在乎过什么,她那时候只有一个目的,我要过的比你们好,让所有等着嘲笑她的人看着,她才是笑道最后的人。
宁云看着三夫人眼底那复杂的情绪,合眸,长叹。
三夫人比她运气要好的上很多。
起码她有姐妹,有人相助,在最黑的深夜里,有人给了她一盏灯。
最重要的是,三夫人还活着,有感情,有感觉,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三夫人有时候虽然觉得女儿懂事的不像是孩子,但是一想自己当日也是早慧,所以一早就不把宁云当成孩子,两个人渐渐的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局面,比如三夫人现在不是说笑,而是讲清前因后果,很郑重的再问宁云的意见。
宁云良久点了点头,道:“娘,我记得,祖姑母常常请大姐姐过去做客,这几日不曾走动,又是年下了,今日三姨又过来,等爹回来后,我们还真的不妨走上一趟。”
##
西北大军还朝的这一日,连绵数日的大雪终于放晴。
自打得了消息,整个史府是一夜都没睡,只等宵禁一解,男眷以史鼐为首,打出史府保龄侯的仪仗,都随太子出门犒军,女眷按品大妆,进宫谢恩。
宁云也在其中。
她比三夫人兰云好些,二夫人身上不太好,兰云跟着三夫人前后忙乎,脚不沾地,她有幸得空偷偷的眯了一觉。
三夫人也没管她,怕她白天里头犯困,以致御前失礼。
唯一睡了个好觉的,还是湘云,因为两头都和她没关系,又不比进宫,自然是落得清静,宁云夜里瞄了一眼,香雪居早早的就熄了灯。
她比兰云运气好,沾了她前世的光,不需要重新学怎么走路,怎么见礼,见了宫嫔,如何细分品阶,是行半礼,还是全礼,或是打千,都有些说法。
不过这些说法倒也巧,和国朝是一模一样。
包括走路也是,不讲究什么风摆荷叶,鬓上腕间的金玲几步一响,或是要求什么清风如水,听教引嬷嬷的话,只要走的大气就好。因为本朝说到底,受外族之风影响甚重,世族名门宫中的女子都不裹脚,所以就不讲究这些。
宁云一度怀疑这孟家,祖上也是长白山一带,便拉嬷嬷细细问了两句,可巧说对了一半,这孟家,也算是半个外族。
原来这孟家起家川蜀之地,宋时流亡关外,明亡后,又打了回来。
宁云当时就有几分怅然,穿越伊始时的高兴一点都不剩。
好好的,偏要往关外跑,要往关外跑也就罢了,不学关外民风开放,却学关外人对于臣子的野蛮。
要宁云说,从宋后,最没有脊梁骨的就是文臣,简直是弃其精华,取其糟粕。
照此,大晋也没好到哪去,唯一好一些的,就是从二姨娘等人身上来看,可能还不是公然的嫡庶不分。
宁云觉得很是郁闷,进宫的兴致也几乎没了,就连早上,都是被三夫人唤起来梳妆,任三夫人摆弄她。
她大儿媳妇说得对,拜佛祖什么用都没有。
出门上了马车,宁云一冲动,险些想把手上的珠子摘下来扔了,但是毕竟是戴惯了,又是太夫人送的,又悻悻的把手缩了回来。
##
大军凯旋,普天同庆。
卯初时分,皇后和皇帝先去永安宫给太后请安道贺,再去清凉殿祭祖,桐花台上昭告天下,我朝军威赫赫,不容小觑。
辰时皇后回宫,率六宫妃嫔拜谢苍天,辞谢皇帝赐宴,太子出宫迎军。
辰时三刻,后妃至永安宫跟太后道贺,礼毕后,黄门礼官出,才容外命妇从南安门进,觐见太后皇后主位妃嫔。
京城的冬天本就寒冷,但是等在清宁宫偏殿的外命妇诚然不少,时间一长,未免有几分胸闷。
尤其是那珐琅缠丝小火炉,简直是雪上加霜,使屋子里更加的闷热。
所幸宁云此时年纪小,偷偷的靠在开了一条缝的窗子上没人注意。
她就靠在边上,三夫人忙着和几个侯夫人,国公夫人说话,也没太注意她,宁云便竖起耳朵,偷偷的留意别人的话。
这行径虽然不好,但是俗话说得好,宁当小人,莫为君子。
小人都是被伪君子逼出来的。
只听修国公夫人卫氏嘀嘀咕咕的和陕甘节度使夫人李氏说:“如今看来,瑞雪临门,果然今年还是好事多。”
“可不是吗,”李氏笑笑,“西北大捷,这自然是最好不过。”
这时候九门提督夫人侯氏凑了过来,“可惜功过是非,不过是在皇上给与不给的一念之间,好事坏事,还不是听皇上一句话嘛。”
李氏顿时一皱眉,卫氏和侯氏毕竟是亲戚,不由得有几分不乐意,出言提醒,“小心些说话吧。”
侯氏却很坦然,看看左右,理直气壮的说:“我说什么了吗?”
李氏侧头看看周围,人多嘴杂,哪里有人注意她们,这才出了口气。
“我的好姐姐啊,现在这时候,和往日可不一样,不过今年倒真的是好,不仅凯旋而归,太子也是毫发无损,自是什么都好,皇帝也好,春秋鼎盛,子嗣众多,继后膝下二子,吴贵妃膝下三子,孔淑妃更好,儿女双全,年根底下又添了个小公主,可不是好事吗?”
说着,还念了句佛。
她这一念不要紧,宁云险些乐了出来。
这李氏,真是个好玩的人物,从这几句话说的,真是滴水不漏。
国子监祭酒的女儿就是不一样。
同时又有几分的着急。
她就知道,一门两侯是荣耀,里面的文章,也多着呢。
如今史鼎封侯,已经是到顶,皇帝这个举动,一来犒赏功臣,二来以后若是再用,封无可封,就已经算是废了。
从李氏等人说话的感情倾向,怕是站在太子这边,四王八公共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别想抽身出,这个道理,各家的当家的,应该也是知道的这一层利害关系,也正是因此,都站在太子一边。
难为就难为在继后有子,诸妃有子,皇帝还正当壮年。
史鼎掌管西北军权,皇帝在这个时候断太子一臂,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当臣下最为难的是,和太子走的近了,皇帝觉得太子要谋逆,走的远了,皇帝觉得你们不够尊重太子。
当然太子也惨,不成器,被废,成器,皇帝觉得有危险,要不竖起一个儿子和你对着干,要不也是被废。
那不是宁云需要心烦的事情,她现在心烦的是,如今史家被架了起来,皇帝哪里是赏功臣,是变相逼四王八公从太子一党脱身出,在继后和四妃所出的儿子里选边站。
而这出与不出,选与不选,可是大有文章。
这时,皇后身边的女史转了出来,对着外命妇们一行礼,“奉皇后娘娘圣恩,请诸位里边相见。”
☆、第7章 觐见皇后
女史话音刚落,整个宫室里端的是寂静无声。
女史稍微的侧了身过去,她身后彩嫔等宫人,盈盈走了过来,按照外命妇的品阶顺序,依次请诸如修国公夫人等依次进宫朝拜。
待到王氏宁云二人的时候,已经算是一品夫人中比较靠后的位次。
皇后身着凤袍,端坐凤椅之上,华帐散下,珠帘叮咚,重重的万丈红尘,掩去大晋朝最尊贵女人的神色。
宁云随着王氏行礼。
三跪,六叩首,九拜。
宁云能看得见王氏眼底对皇后明黄色正服那一抹而过的羡慕,不由得一晒。
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能成为皇后,享受万民朝拜。
但是却不知道,皇后是整个后宫最可怜的人。
从坐上凤椅的那日起,每一朝每一代的皇后,就不再是她自己,取而代之她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那是皇后。
一个提线人偶。
说着皇家吩咐下来的话,接见外命妇,必须按照皇帝的喜怒哀乐来。
无论何时,必须笑的雍容。
就算是坐在针尖之上,也必须坐的华贵大方。
而她们心中的眼泪,只得带入坟墓。
宁云记得,那时候富察氏的儿子过世,她还要带着笑拉着她说话,但是空洞的眼神深处根本没有一丝笑意,而是深深的悲伤。
那拉氏处处为皇家打算,为皇家谋略,最后还不是落了个以皇贵妃礼葬的下场?
甄氏和她们没有任何的区别,此时是,未来,也会是。
她平静的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