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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狱门岛-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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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突出的岬角,整个视野变得宽广起来,从折钵山的山腰到山顶,可以看到海盗遗留下的山寨。 
  在折钵山的这片斜坡上,到处可以看到搜山队明晃晃的火把,犹如鬼火般缓缓移动着;人群犹如蚂蚁,远近四处传来喧闹的吆喝声。 
  这一切是如此真实,却又如此的虚幻,让金田一耕助突然想起临出发前听到的那记清脆铃声,心中有一种怪异感觉。 
  屋外在搜山,屋里在守灵。苍白脸色的早苗、像舞伎似的月代、禁闭室里如野兽般怒吼的疯子、鬼头千万太临终的遗言……它们像电影般—一在金田一耕助脑中浮现,他的思绪也在飞速旋转。满山的火把像要把整座狱门岛燃烧起来一般。 

第十五章、女伎



  以前,狱门岛为了防范海盗袭击,所有村落都聚集在岛的西侧。当然,从另一方面讲,狱门岛除了西侧之外,就几乎没有可以住人的平地了。 
  折钵山不很高,除了西边,其他三个方向都是临海耸立的悬崖峭壁,既没有可以抛锚的地方,又没有可以让人上岸之处。因此,只要控制住岛的西侧,要搜捕逃进山里的人,简单得犹如瓮中捉鳖。 
  月亮挂在折钵山的山头上,天上繁星闪亮,狱门岛在星月交辉下,呈现出一片银色世界。点点火把就在这片银色世界中,如鬼火般在山坡上游动着。 
  折钵山山顶遗留着古代海盗的山寨,搜山年轻人的呐喊声在山谷中回响着,像是远方传出的隐隐雷声。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跟着矶川警官率领的队伍前进,他发现清公也在搜山队伍之中。 
  “你也在啊!” 
  金田一耕助露出一脸惊喜,笑着说。 
  清公略显顽皮地笑说: 
  “这可是近来少有的事,我怎能置身事外?再说,这事可还真大哩!” 
  “的确。岛上的人都怎么说?” 
  金田一耕助问。 
  “话可多了,别人爱说闲话,我们又不能拿他怎样,也只好让他们去讲了。这件事不只让我感到惊讶,连岛上的人也都很惊讶……” 
  清水故作神秘地把话说到一半,让金田一耕助急急追问: 
  “你们惊讶什么?” 
  “你啊!刚开始大家都怀疑你,从岛上人的心理来看,你是个流浪汉,谁都不知道你的底细,难怪大家要怀疑你。” 
  “我不可能杀死花子或雪枝吧?” 
  金田一耕助有些无奈地反驳着。 
  “为了谋夺鬼头本家的财产,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你是名侦探,人人都吓了一跳。所以我就说人不可貌相,别看你外表不起眼,毕竟,江户人就是江户人。” 
  清水带着讨好的语气说。 
  “谢谢。你说我想谋夺本家的财产,这从何说起呢?就算我把花子、雪枝杀了,本家的财产也到不了我的手中,不是吗?” 
  金田一耕助让话题扣在“杀人动机”上,期望清公能提供一些岛上居民的看法。 
  “可以啊!杀了月代、雪枝、花子三姊妹后,再勾搭上早苗,结成夫妻,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鬼头本家的人,岛民们都是这么说的。” 
  清公说到这里,特意偏过头去,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接着又说: 
  “我可不以为然,再怎么讲,你也是个江户人,怎么会做那种事呢?要钱的话,干脆拿枪去抢不就得了?哪有江户人窝囊到吃软饭的啊!金田一先生,我可是站在你这边的喔!” 
  金田一耕助感到自己竟然被视为吃软饭的嫌疑犯,不禁觉得既可笑又不安。 
  “老板,这简直像古代大户人家谋夺家产的故事嘛!我就是那个坏管家的角色吗?” 
  “而且还有个被姨太太养的小白脸。像家贺骚动里的大月内藏之助、黑田骚动的仓桥十太夫这类电影,大家都百看不厌呢!” 
  清公喋喋不休地说。 
  “老板,岛上的人常会把戏剧与事实联想在一起吗?” 
  金田一耕助怪怪地问。 
  清水曾经对金田一耕助讲过,岛上居民的思考方式有些脱离现实。 
  “也不尽然。不过,大家都很喜欢看戏剧,多少会受到一些影响的。像死去的嘉右卫门就是一个戏剧迷。你知道吗?在赞歧的金比罗有一座大概是天保或嘉永年间盖的戏台子;大阪的大西剧团也仿照这座戏台子重新搭建,还保留了日本的古风,到现在还能演出。因此,京都的演员都在这里演过一些精彩的大戏。” 
  一提起戏剧,清公特别有兴趣,他原本就是个多话的人,现在更是滔滔不绝。 
  “嘉右卫门很欣赏这个剧团,只要一有好戏上演,他就会驶着八挺橹去看。他有钱有势,经常买下整个楼座,带着自己手下的渔夫们去看。我也常受到他的照顾,跟他一起去看戏,现在想起那段全盛时期,真像梦一样。” 
  “原来是受到嘉右卫门的照顾,难怪你比较偏袒鬼头本家。看来你很能讨嘉右卫门的欢心呢!” 
  “也不是啊,我自己是表演杂俳(滑稽俳句等通俗文艺的总称)出身的。杂俳分很多种,我擅长的是冠付,也就是通称的冠句。在我年轻的时候非常热衷这类表演,曾经邀约同好去请冠句翘楚的久保太郎老师指点。” 
  清公解释自己的出身背景时,半得意、半感伤地说: 
  “本州地区盛行杂俳,有一段时间,光是介绍冠句的杂志就出了十几种,大家为了省事就说成杂俳。我演的那种冠付类似川柳,是文雅安静的,有些句子甚至可以当俳句的起句;嘉右卫门什么娱乐都喜欢,他虽也做徘句,但喜欢杂俳的程度远胜过俳句,还取了个叫极门的雅号。” 
  清公很内行地解说杂俳的形式与内容。 
  金田一耕助忽然明白了,那屏风色纸上歪歪扭扭如蚯蚓般的文字,原来就是嘉右卫门写的啊! 
  “极门这两个字源自狱门岛,他自认为是狱门岛的主人。每次开诗会,他就说没有清公不行,我一到会场就受到他的热情欢迎,他对我的确是另眼相看。” 
  清公提到嘉右卫门,明显地露出一种怀念之情。 
  “嘉右卫门竟然是这样一个人物!就因为他这么喜欢戏剧,与三松才会娶女演员当继室?” 
  金田一耕助问了一个极想问的问题。 
  从早上志保在天狗鼻上又叫又嚷的那段话开始,金田一耕助就对月、雪、花三姊妹的母亲感到相当好奇。 
  只可惜当大家知道他是名侦探后,不管他问什么,岛民都会小心翼翼的,这样反而问不出真相。他一直在找一个可以自然提出这个问题的机会,现在有清公这样一个消息灵通又喜欢发表意见的人在身边,机会果然出现了。 

  “嘉右卫门喜欢戏剧和与三松娶女演员虽然多少有些关系,但也不表示嘉右卫门同意这桩婚事。那位女演员的名字叫小夜,不知道是本名还是艺名。与三松纳小夜为妾的时候,嘉右卫门十分不满,而且还激烈地反对过。” 
  清公神秘兮兮地说着,惟恐小夜的灵魂会听见似的。 
  “你认识那个小夜吗?” 
  金田一耕助急急地追问着。 
  “没见过。我到这座岛上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就去世了,有关她的事我都是听人家说的。” 
  清公在这件事上可是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 
  “听说她擅长道成寺入钟,与三松就是迷恋她的舞技,而将她纳为妾的吗?” 
  金田一耕助紧抓住话题不放。 
  “是的,嘉右卫门听到她擅长演道成寺、狐忠信、葛之叶……这些会幻化成人形的怪物时,就把整个剧团包下来,请到岛上来演出,他还在本家的院子里搭了舞台,让他们在那里演道成寺。当时千万太的妈妈才刚去世,房中冷清,有个漂亮的女演员来撒娇,与三松当然就像猫看到鱼似的欢喜异常,趁机收她为妾。嘉右卫门对这种事原来就非常小心,看到与三松这样,当然非常生气。” 
  “嘉右卫门为什么要反对呢?” 
  金田一耕助心想:这里搞不好有破案的关键,于是,他带着急于想知道理由的语气问。 
  “还用说吗?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女演员,一个是岛上财大势大的船东,岛上的规矩是:即使知道对方身份,也不会跟外地人结亲。” 
  “这就难怪了,小夜破了岛上的规矩,太阁大人绝对不会给她好脸色看吧!” 
  金田一耕助顺势提出自己的想法。 
  “是啊!如果她是一般良家妇女也就罢了,偏偏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不断利用与三松,与三松对那个女人更是言听计从;虽然在同一个屋檐下,父子之间却极不和谐,甚至有一段时间,与三松还想要逼迫嘉右卫门退位,那时,嘉右卫门好像被鬼缠身似的,一下子衰老了许多。” 
  清公提到嘉右卫门,语气中多少带着惋惜的味道。。 
  “这女人也相当厉害。” 
  “是啊!如果不是她那样乱搅和的话。本家现在就是与三松当家,小夜也成了船东老板娘了。” 
  “小夜搅和什么?” 
  “祈祷啊” 

  “祈祷?” 
  金田一耕助突然想起月代说要去祈祷的模样,露出惊疑不定的眼神,胸口一起一伏地看着清公。 
  “没错,你也知道本家后院里有间祈祷所吧!那就是与三松替小夜盖的。小夜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加持祈祷法术,我到岛上来的时候,她已经是个快死的病人了,因此,早就不能作法术了。” 
  清公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 
  “据说她有段时间气势非凡,简直就像静御前(源义经之妾)或佛陀,摇着铃,点着香,口中念着:生驹的圣天、河内的圣天请降临此处,在下是某岁寅年女子等等的祷词。” 
  他像背台词一般,学着小夜施法时的语调说。 
  金田一耕助不禁笑了出来。 
  “念这些干吗呀?” 
  “圣天是佛陀的亲戚,照你这么说来,小夜简直是女巫嘛!” 
  金田一耕助又补充了一句,同时心想着—— 
  月代的打扮与其说像是尼姑,还不如说是女巫。 
  “不管是加持或是祈祷,只要能灵验,大家才不管是佛陀或是女巫呢!小夜一定是在四处演出的时候,学会这种本事的。” 
  清公武断地说。 
  接着,他清清喉咙,不等金田一耕助开口,主动接着说: 
  “大家都说她很灵,比方说肚子痛啦、长瘤啦,她一念就不痛了,而且当时有很多人得了某种怪病,听说她是念着什么生驹圣天、河内圣天请降临,在下是几岁几年生的某某等等,然后拿一种怪水给病人喝,竟然能让病人痊愈,真不可思议呢!不要说与三松,就连岛上相信她的人也越来越多,渐渐的,也有其他岛上的人来求她,盛名远播。热闹得很。可是这一来对小夜却是很不好的。” 
  清公以一种权威姿态下着断语 
  “怎么不好?不是信者日众、名气越大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但是小夜太嚣张,她也忘了跟千光寺和尚打声招呼。” 
  “喔,是这样啊!” 
  “和尚可不觉得有趣。从前到寺院里问吉凶的人,渐渐的都变成小夜的信徒了。和尚本是个心胸宽大的人,起先只是睁只眼闭只眼,但小夜的势力越来越大,甚至还自称是小夜圣天教教祖,弄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教义,这下连和尚也忍无可忍了。尽管和尚心胸宽大,一旦发怒谁都制止不了,他决心要扑灭小夜圣天教。” 
  “真有趣,老板,你还真会讲故事哩!” 
  金田一耕助不想打断清公的谈兴,适时捧了清公一下。 
  “您过奖了,总之,在这个岛上,与和尚为敌就是自取灭亡。尽管信徒被抢走,寺院的传统势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瓦解得了的。嘉右卫门和与三松屡有争执,了然和尚都是采取中立立场,一旦他下定决心要消灭小夜圣天教后,便与嘉右卫门结盟,这么一来,就算小夜有通天的本领,也回天乏术了。” 
  清公精神亢奋地说着。 
  “就在船东与寺院联手下,小夜圣天教的信徒渐渐流失,于是她也越来越慌张,然后开始说什么大海啸会席卷整个岛,折钵山会一分为二,会下火雨等等,岛上的人越听越觉得离谱,逐渐不再去找她。她又说必须重塑个性根柢,祈祷才会有效,还用火筷子烫伤信徒,这时大家都知道她精神可能有问题,于是,嘉右卫门就在家里盖了一个禁闭室,把她关进去。小夜圣天教到此就完全垮了。” 
  清公说到这里,语气中透着得意,仿佛小夜圣天教垮了,他也有几分功劳似的。 
  “那与三松呢?” 
  “在嘉右卫门眼里,与三松根本微不足道,他从小就不曾违逆过嘉右卫门,这次是碰到小夜这个军师,才会做出那些事情来。军师被关进禁闭室了,他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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