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验回忆录(赵守真)-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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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仍大,胁下犹疼。再当行气和血开郁,改予变制心气饮(桂枝、半夏、茯苓、
甘草、槟榔、吴萸、木通、苏子、枳实、桑皮、鳖甲),加当归、郁金,续进半
月,腹胀全消。但右胁肝脏尚肿大,手可触及,已无痛感,更方严氏鳖甲饮子(鳖
甲、黄耆、白术、甘草、川芎、白芍、草果、槟榔、厚朴、生姜、大枣、乌梅),
加丹参、郁金、青皮、土鳖等煎服,兑酒半杯。此方虽治脾脏疟母肿块,略为加
减,转用以治肝脏之积,未尝不可,以消瘀攻积理气诸作用则一也。连服十剂,
肝脏逐步缩小,已着显效。再用前方研末蜜丸,早晚以甜水酒温送五钱,取缓以
消积,使正气不伤,古人早有明言。半月后块尽消,疏归芍六君子汤加鳖甲、黄
耆,温补善后,服一月而体健复原。
38.消渴
(一)
陈石金,年46 岁。始患伤寒未瘥,旋又伤食吐泻,自恃体健,未曾医治。
迨剧乃延邹君诊治,服葛根桂枝汤加神曲、查肉之类,表虽解而吐泻未已。又处
不换金正气散温中止呕,宽胀消食,而吐泻得止。又转口渴尿多,次数频仍,改
进人参白虎汤、甘露饮、六味地黄汤等,半月无进步,渐次面削肌瘦,神疲纳少,
偃卧床第,不能起行。乃舅王君志远去秋患疟痢,吾为数日治愈,特来介治其甥,
同舟往视。患者枯瘦脱形,目炯炯有神光,面唇无华,舌胖润白,脉微无力,渴
尿无次,已至饮一尿一,小便清长,尿上层无油脂。盖病始由伤寒吐泻而起,营
卫已损,阴液复亏,吐泻伤脾,中焦失运,循至肺气不能下降,制约关门,肾火
不能上升,蒸发津液,阴阳阻隔,上下失交,故消渴之证成。前医认为内热津干,
迭用凉润,此治标不知治本也。本则脾肺肾二脏也,因脾喜燥而恶湿,肺恶冷而
喜降,肾得温而水升,气化得全,斯则无病。今三脏失职,水津不上输而惟下泄,
其主要关键,乃不在肺之宣、肾之蒸,实则脾失升降,不能制水也。倘脾能健运,
输布津液,则肺肾功能亦随之恢复,自无消渴之患。本证虽先属湿热,但因病已
日久,正气渐衰,内脏不足,又一变而为虚寒,此病情阴阳转化之常规,不足异
者,古人于此已有精切之论述。陈修园曰:“水不自生,一由气化,黄耆六一汤
取气化为水之义也;崔氏肾气丸取火能致水之义也;七味白术散方中有藿香之辛
燥,而《金匮翼》谓其能大生津液;理中汤方中有干姜之辛热,而侣山堂谓其能
上升水液,若以滋润甘寒为生津养液之源而速其死也。”由此可知气化传变与药
宜温不宜凉之精义。本证如宜凉而不宜温,何以服白虎汤、甘露饮等而病至剧变,
其误显然。今据前说用理中汤温脾止渴,证以程郊倩理论,更属置信。其谓:“参、
术、炙草所以固中州,干姜守中,必假之釜焰而腾阳气,是以谷入于阴,长气于
阳,上输华盖,下摄州都,五脏六腑皆以受气矣,此理中之旨也。”此因中焦之
运,而使上下升降得宜,肺布津液,肾司蒸发,何至上渴下消,陈修园执中央运
四旁之说,亦即理中之旨也。于是书与理中汤:
党参六钱白术五钱干姜三钱炙草二钱
首剂效不显,五剂病始好转,口略知味,精神微振,可能缓步。又进原方五
剂,渴尿大减,接近正常。终因病过虚损,尚须大补,改与养荣汤培补气血,历
时兼旬始健。夫消渴而用肾气丸者屡矣!至治以理中则属伊始,因知辨证论治之
亟当讲求也。
(二)
周继富,商人。禀赋羸弱,喜肥甘,酖酒色,握筹持算,劳心经营。偶感风
寒,发生咳嗽,短气动悸,心烦不眠,久治依然。随又疟痢并行,医用辛热药,
病得己。此后微咳心悸,时有烦热,医又认作体气之虚,杂进温补,遂致口渴尿
多,肌肉不得精液之养,日形消瘦。虽屡更医,皆未究其病源,仍以温肾为事,
病情转剧。且曰:消渴而至肾亏,不任补养,病殊难已。其内兄恳往治之,傍午
抵其家。伊蜷卧斗室中,见余至,起而执手相泣曰:“吾病数月,服药百剂,病
且益增,渴喜冷不辍,小便清长,每小时七、八次,尿愈多,渴愈加,夜烦不能
卧,腰至踝尤感清冷,常喜厚被温复,口虽能食,何故清瘦若是,望先生有以治
之。”按脉细微而数,舌红厚腻,声低息短,大便二日一行。统观全证,因知其
热渴引饮,当属上焦郁热,与《素问?气厥论》“心移热于肺,传为鬲消”之旨
合。纵欲竭精,则不免阴亏于下而阳浮于上,以致肺欠宣发,高原之水不能敷布,
乃建瓴下注也,故饮多尿多,所谓“阳强无制,阴不为守也”。至其下肢清冷,
则不仅肾阴亏而肾阳亦衰,已成上盛下虚之局。景岳有云:“阳不化气则水精不
布,水不得火则有降无升,所以直入膀胱而饮一溲二,以故源泉不滋天壤枯涸者,
是皆眞阳不足,火亏于下之消证也。”《圣济总录》亦云:“火炎于上,有不得不
清者。”张氏谓为阴阳失调,水火不济,则宜滋阴扶阳,交通上下。但《总录》
则谓上火宜清。本证乃肾阳衰于下、心火炎于上虚实错综之候,符合上述二者之
说,宜宗寒者温之、热者凉之、虚者补之之治法,化裁为用。故用八味地黄汤滋
阴益阳,人参白虎汤生津泻火。药为:
附子钱半肉桂八分(磨冲) 生熟地各六钱枣皮四钱山药五钱茯
苓泽泻丹皮各一钱石膏八钱知母二钱甘草粳米各三钱洋参三钱(另
蒸兑)
连服三剂,尿渴均减,而肢冷如故,仍于原方加附子为四钱,肉桂为二钱,
大温下元,减石膏为五钱,去知母不用。又六帖,口不渴,尿已少,下肢亦转温,
是上焦之热已清,下焦之阳亦回,前方宜加变易,改进八味地黄汤加玄参、麦冬,
一以温补肾阳,一以滋养肺阴,调理一月健复。诸亲友庆其勿药有喜,各以肥美
相遗,不禁于口,因又食少乏味,胸腹饱胀,嗳腐吞酸,所谓食复也。用平胃散
(苍术易山药)加神曲、麦芽、查肉、内金之属,数日寻愈。此病上盛下虚,寒
热错杂,故附子与石膏并用,针对证情,复杯即效,一有偏胜,鲜不偾事者,吾
人辨证,可不愼诸。
39.呕吐
(一)
林幼春,青年木工也。近日身发热,渴欲饮水,但水入则吐,饮食亦少进,
常感胃脘满胀,舌苔淡黄不燥,小便黄短。医咸认为胃气之寒,先进不换金正气
散鲜效,又转香砂二陈汤,胃胀虽得减,而呕吐终未止。历时半月,证情转剧,
因来就诊。切脉浮数,身仍有热,胃胀时呕,吐水则胀减,水食皆难入,小便不
利。此乃胃内停水,水不化气,故水入则吐;水不上布而化津则渴;水潴于中而
不降,州都乏液分利则尿少;病理至为明确。《伤寒论》有云:“其人渴而口燥烦,
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又“渴欲饮水,水入则吐者,……五苓散主之”。本
证为水气内阻,津液不生,而非由于胃中之燥热所致,故宜化气行水之五苓散。
前医用温胃止呕剂而不效者,良由仅知温胃而不知行水化气耳。若能执中枢以运
上下,调畅气机,则水从下降,自鲜上逆之犯,呕从何来。书五苓散与服,呕吐
遂止。
(二)
陈襄人,男,25 岁。久泻得愈后,又复呕吐,医者以为虚也,进以参、术、
砂、半,又以为热也,复进以竹茹、麦冬、芦根,诸药杂投,终属无效。甚证为:
身微热,呕吐清水,水入则不纳,时有冲气上逆,胸略痞闷,口不知味,舌尖红
燥,苔腻,不渴,脉阴沉迟而阳则浮数,此吾诊得之概状也。窃思其病泻久脾虚,
水停胃中不化,随气上冲而作呕,而水入不纳,由于胸中郁热所抗拒,乃上热中
虚之证,治之以《伤寒论》黄连汤。此用姜、桂、参、草温补脾胃而降冲逆,黄
连清胸热,伴半夏以止呕吐,为一寒热错综之良方。服药呕吐渐止,再剂,证全
除,能进稀糜,后用五味异功散加生姜温胃益气而安。
40.反胃
(一)
农人朱佑山,以操作过劳,饮食不节,妨害脾胃,消化不良,由是胸胃胀满,
呕吐时作,久则朝食暮吐而后快,形成胃反证候。当住农村医院,诊为胃气虚寒,
用黄连理中汤、旋复代赭石汤、吴茱萸汤、大半夏汤等皆不效,因转我院医治。
患者面色惨淡,骨瘦如柴,舌紫红,中心无苔,有红条,两侧微黄,心烦,口微
渴,喜冷饮,朝食暮吐,呕吐物呈稀糜状,味气腥酸,便结尿黄,脉则细数,重
按有力。审为实证。前医拘于“朝食暮吐”之病名及王太仆“食入反出,是无火
也”之言,认为脾胃虚寒,不能腐熟水谷,变化精微,迭用温阳益胃诸法而不知
变。细察病者舌中红边黄,口渴喜冷,属于心胃郁热;其吐物稀糜酸腥,乃非胃
冷食物不化之比,实由胃热气逆,不为纳化,故历久而复吐出;证之尿黄便结脉
数有力诸象,更知为实热而非虚寒矣。据证论治,方以凉心清胃为宜:
芦茅根各一两橘皮竹茹半夏各二钱木通藿梗贝母滑石
连翘各三钱花粉麦冬各四钱。
二剂后,脉转和缓,两日未吐食,渴亦大减,小便黄甚,大便稀溏,是湿热
下降之征,药既中的,接服原方五日,证状逐渐减轻,食不觉胀,更不反胃,饮
食如常,出院还乡,恢复劳动力。
(二)
唐愼元,年三十许人也。病反胃,心下雷鸣不舒,食辄胀满,吐出而后快,
吐后则思水,饮水却不吐,病虽久,犹可小劳动。诸医杂治,药多罔效,因置之
勿问。夏初吾以事往其村,乃父乞为之一诊。切脉浮而迟,舌白润无苔,胃胀有
鸣声,食后仍吐,小便清长,大便自可。吾思此证若属虚寒,则必朝食暮吐;若
系忧思郁结,中焦阻滞,当有胸满吐涎之现象。今皆不然,其为胃内停水,脾不
健运之所致乎?盖胃有积水,水入而不吐者,同气相求之意也。食入反出者,因
由水积于中,消化失权,入不相容,排除异己之谓也。顾其病在水,水去则胃运
恢复,食入可消,胃反何来。不此之图,宜其鲜效。现胃虽有停水,脾尚未虚,
不宜理中之温补,而以燥土利水之五苓散为切。因该散肉桂具温阳化气之效,苓、
术培土燥湿,猪、泽清热渗利,尤应遵古法研末为散,白汤送服,效始易显,许
其一剂可愈。其家以为病久药轻,胡能如是之速效,疑信参半也。吾事毕即回,
未之闻问,次年春邂逅(xiè hòu)其父于戚家,始悉其子服药后,果如所言。
41.寒呃
嫠(lí)妇龚氏,年六旬许。先富而后贫,饥饱不时,寒温无度,以是营卫
失和,脾胃大损,腹鸣水泻,阳虚畏寒,甚至哕呃。以无力医治,驯至肌肤削萎,
神疲身倦,扶杖而行,自知难久,见人辄悲泣。其从姊某见而悯之,愿负医药费,
挽余为之诊。切脉细弱无力,泻久则脾胃虚损,畏寒则阳气衰微,呃而声细,气
息不续,肾气亦虚,舌胖白润,小便清长,大便溏薄,此为脾肾两亏阴阳俱衰之
大证。幸其能食知味,脾胃生化未绝,尚有一线生机,惟须持久温补,方易见效。
方处大剂理中汤兼吞肾气丸,日服一帖,暂以半月为期。再诊,脉细略有神,呃
泻虽稍减,而大肉已脱,枯瘠可畏,服药虽为首要,尤须血肉有情之物配合营养,
否则羸弱如此,岂易言功。又幸其近房从侄某愿迎至其家供应饍馔。嗣后改用保
元汤冲服龟鹿二仙胶,早晚兼吞紫河车丸,峻补脾肾,服食两月,呃泻全止,肌
肉渐丰,历时三月而全愈。夫以年老虚孱如此,一旦得药食之养,情志之适,遂
尔迅起而复,从知适情养志为医药中之先决条件也。
42.气呃
成城,乃一机织青工。患呃逆半月,声长而频,有作胃火而用黄草汤,有作
痰重而用旋复代赭石汤,有作脾胃虚而用丁香茯苓汤,以及清火调中降逆之药不
一而足,或暂得止,旋而复发,欲求一日之安不可得。曾住医院旬日,针药并用,
亦不少减,乃出院就治中医,杂药乱投,依然如故。伊与余为同乡,猝遇于道,
恳为医治,并出前方相视,核皆对证,服而不效,当复有故,进一步询之。则曰:
“吾虽呃逆多日,饮食仍如故,并不胃反,仅时觉胸腹饱胀而已。继而曰:“吾
前与某女友善,情恋至笃,不期其近日心志突变,顾而之他,且结缡焉。以是心
中不免抑郁,烦悸失眠,未几即病,其以是欤?”按脉弦而涩,弦则肝气不调,
涩则血行不畅,气血未和则足以致脾胃之虚,然气不调,补虚何益,肝不条达,
鎭降奚用,如郁开血行气畅,又胡呃逆之有。治以调肝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