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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

姻缘错+番外 作者:青盈(晋江2015-02-14完结)-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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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昕妃语气幽微一点一滴地讲来,夏桑才明白,原来昕妃也有着自己的故事。
  她也曾在阳光下与自己的意中人一起嬉戏追打过,她也曾在月下与自己的心上人山盟海誓过,她也曾跪拜在佛祖面前虔诚地求过姻缘……只不过,如今想起来,那过往的一切已恍如昨日春闺里的一场旧梦。
  心上人背信弃义,转身另娶他人。她心灰意冷,万念俱灭。其后,她答应了父亲入宫为妃。她对自己说,从今以后,她再不为哪个男人动心,她只为光耀孙家门楣而活。她要让那个为了攀高枝而弃了她的负心汉看看,终有一天,她会让孙家声名显赫、势倾天下,她要让那个男人悔青了肠子!
  如今,她总算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可她心里,却没有她所预期的喜悦与满足,有的只是空荡荡的虚无。
  夏桑听得不胜唏嘘,可一颗心也渐渐放到了肚子里。她要的是林知睿的一颗心,而昕妃要的不过是皇后的权势与尊荣,如此,她们两个求仁得仁,各自安稳。
  于是,就这样,永熙四年的四月初三,林知睿立了他的第二个皇后。但是,没多久,整个后宫都知道了,这位新皇后不过只是个名义上的,皇上其实从未在栖凤宫里留过宿。即使是皇后封后的那一天晚上,皇上也不过是在栖凤宫里完成了仪式,转头又回了韶景宫。
  可让人奇怪的是,皇后好像对此毫无怨言,脸上的笑容依然和蔼可亲。时日一久,宫里的非议也就如流云般慢慢散了去。
  ×××××
  白驹过隙,岁月如梭。转瞬又是一年过去。
  这一年,后宫平静无波,朝堂上却是硝烟四起。林知睿与廖家斗得险象环生,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及至永熙五年的秋季,随着廖太后突发恶疾,重病身亡,廖家呼啦啦一下大厦倾颓,树倒猢狲散。
  廖太后病故的这天晚上,林知睿显见情绪低落,拎了一壶酒,独自一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喝闷酒。
  八月的夜晚,天气已有些微凉。夏桑取了一件披风,来到台阶边上为他披上,自己顺势挨着他在汉白玉石阶上坐了下来。
  清风拂阑,夜露凝珠。
  林知睿伸手揽住了夏桑,在她鬓边轻轻一吻,叹道:“还好,有你陪在朕的身边。”
  夏桑心里其实有些不解。廖太后这次病得蹊跷,宫里流言蜚语满天飞,明里暗里都把箭头指向了林知睿。况且,这一年多来,林知睿与廖家争斗得凶狠,如今廖太后去了,眼见廖家大势已去,他不是应该高兴吗?怎么反而郁郁不得欢颜?他不是一向与廖太后都感情淡薄的吗?
  她靠在林知睿肩上,想了想,决定还是单刀直入。于是她开口问道:“阿睿,廖太后死了,廖家马上就要垮了,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林知睿静默半晌,方才缓缓答道:“可她毕竟是朕的母后。虽然朕不是她亲生的,可终归也是她把朕抚养成人的。”
  他抬眸,眺望天边如钻石般熠熠闪烁的碎星,“何况,她还是太子的亲生母亲。太子若是天上有灵,看到朕杀了他的母亲,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当初认了朕这个兄弟?”
  夏桑一惊,从林知睿怀里坐直了身子,紧盯着林知睿问道:“廖太后真的是你杀的?”
  林知睿叹了口气,“桑桑,你还真是天真!要不你以为,母后能死得这般及时,这般……”他苦笑了一下,“这般恰到好处?”
  夏桑哑然无语,心中震惊得无以复加。宫里早有流言,她也早有耳闻,可她却总是不肯相信,或者说不愿相信,相信她所爱的人会这么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这一刻,她只想到了一个词:猫哭老鼠!
  她蓦地记起了多年前她在莲溪庵的疑问,先帝那时也死得很是蹊跷,时机拿捏得分毫不差,莫非也是……她心中一寒,索性借此机会把心中的疑问一股脑地倒出来:“先帝的死是不是也跟你有关?”
  林知睿闭了闭眼,似在压抑着心中起伏的情绪,默了一默方才开口,声音却已然黯哑,“父皇……父皇不是朕杀的,可也跟朕脱不了关系。毒药是朕给母后的,可朕没想杀他,朕只是想让他半身不遂头脑昏聩,无法亲政。是母后,她背着朕把剂量加大了一倍……等朕察觉到不对时,父皇已经一命归天了。”
  “母后那时因为太子的事对他恨之入骨,说留他半条命也没什么意思,万一被林知烨查到什么蛛丝马迹反而坏事……”他深深吸了口气,忆起往事,心潮难平,“朕这么做也是无可奈何,那时先帝已决意要下旨立林知烨为储君,朕不能让他把旨意颁布出来,否则,朕与母后都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着,以手掩面,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从指缝里透露出来的声音,压抑而痛苦,带着难以言表的悔恨与愧疚。“所以,朕只能先下手为强,赶在他下旨之前让他病倒,可朕真的没想杀他!他再怎么不喜欢朕,再怎么对朕不好,他也还是朕的父亲……” 
  夏桑怔愣半晌没有言语,心里的惊骇已非语言所能形容。她怎么也接受不了,自己深爱的男人,竟能做得出杀母弑父这种事?!她的手,本是搭在林知睿肩上给他以安慰的,但此刻,她却悄悄地把手收了回来。
  林知睿沉浸在悲恸之中,没有察觉到夏桑的变化。他仍然把脸埋在掌心里,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桑桑,这座皇宫,你看着金碧辉煌精美绝伦,可实际上里面却冷得像座冰窖,寒气森森,冰凉刺骨。住在这里面的每个人,为了权势,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相残相杀。朕其实也不想这样,可不这样做,朕活不到现在。朕只是为了生存,为了活命!可一步步走到现在,朕活下来了,身边却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桑桑,朕知道你不喜欢皇宫,可朕不能放你出去。你走了,这个皇宫就毫无温暖可言了。你不要怪朕,朕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卸下面具,毫无顾忌地做回我自己。也只有在你这里,朕才能感受得到温暖和快乐。桑桑,你不知道你对于朕的意义。如果连你也离朕而去,朕就真的生无可恋了。” 夜色里,他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微微的颤音,撩拨着夏桑的心弦。
  夏桑忽而心软。轻轻地抬起手臂,再次将手扶上了林知睿的肩头,“我在这里,一直都在,永远都在!”
  林知睿抬起身子,看着夏桑的眼里暖意流淌。他伸出双手,将桑桑轻拥入怀,贴着她耳畔真心实意地说道:“桑桑,谢谢你!朕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了你。”
  遥远的天际,两三点星光半隐半现。浮云过,月色如霜。
  ×××××
  廖太后一死,廖家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很快的便被林知睿给收拾了。对于敌人,并且是曾经骑在他头上的敌人,林知睿从不手软。于是,该斩首的斩首,该流徙的流徙,该囚禁的囚禁,短短半个月,曾经势倾朝野盛极一时的廖家,一下子东零西落,栋折榱崩。
  所有的事情,都在林知睿的掌控中,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只除了一个人——廖童羽。
  在廖家被斩的那天,廖童羽不顾侍卫阻拦,猛冲进了御书房,指着林知睿的鼻子,淋漓尽致地将他痛骂一顿。
  林知睿没有回嘴,坐在龙椅上默默地听着,手里把玩着象牙雕的盘螭镇尺。静静地等她骂完,他才缓缓说道:“童羽,此事是朕对不起你。朕没期冀你的谅解,但是,也请你记住,朕只容你放肆一次。今后你若是再以下犯上,别怪朕不客气了。”
  廖童羽昂首傲立,脸上冷笑连连,眼里泪珠却滚滚而落。“林知睿,不用等下一次了,你现在就可以连我也一起杀了!你已经杀了我廖家那么多人,留着我也没多大意思,干脆斩草除根,赶尽杀绝,岂不痛快?”
  林知睿把手里的镇尺哐当一声抛到书桌上,道:“你若是有此心愿,朕成全了你也不是不可。只是之前卫长青求过朕,说不忍心卫慕白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请朕手下留情。朕和长青对不起你,慕白却是无辜的。你若是狠得下心离他而去,不用朕动手,你自己随时都可以三尺白绫把你自己了结了。”
  廖童羽捂着嘴,失声痛哭。她此番前来,确是存了死志。可林知睿轻描淡写几句话,便敲在了她的死穴上。卫慕白是她的儿子,尚不满两岁,她又怎忍心舍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童羽心死入佛门

  廖童羽伏在御书房的雕花金砖上,大哭一场。之后失魂落魄地出了宫。
  马车刚出了宫门,廖童羽便在车里喊停。在路边停靠了许久,她茫然地望着卫太傅府的方向,空洞无神的眼睛静静淌下两行清泪。半晌之后,她嘴唇一翕一合,轻轻地吐出几个字:“去莲溪庵。”
  廖童羽没有回卫太傅府,去了莲溪庵要求落发为尼。卫长青亲自去了莲溪庵几趟,廖童羽却拒而不见。卫长青无奈之下,想起夏桑平时与廖童羽交好,便去了一趟韶景宫请夏桑前去帮他劝劝廖童羽。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暖的午后,夏桑再次来到了莲溪庵。
  小小的庭院里,落叶洒金,飞鸟掠影。廖童羽一身缁素,满头乌发绾在缁帽里,面色平淡,看上去真的宛如庵里的比丘尼一般。
  夏桑一声叹息,“童羽,你这又是何必?”
  廖童羽默然良久,半晌之后才说道:“我和大哥,年幼时便常被姑母接进宫,与太子和林知睿一起玩耍作伴。在我心里,林知睿除了不姓廖,其实与我的大哥没什么两样。可他,不仅杀了我大哥,还杀了我爹我娘……”她语气开始哽噎,眼泪涔涔而下。
  夏桑递过一方丝帕,道:“童羽,在其位谋其政,皇上这样做也有他的不得已。如今的他,已不仅仅只是陪你一起长大的兄长,更是当今的皇上!我知道,我这么说你也是不能谅解他的,可就算你恨他,也不必这样惩罚自己,住到这莲溪庵里来。慕白这么小,你怎么忍心抛下他?”
  廖童羽泣道:“若不是为了慕白,我真想追随我爹娘而去。如今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我要携手共度一生的夫君,与我视为兄长的人勾结在一起,背着我灭了我娘家满门……”
  “桑桑,我的世界全塌了!全塌了!我没法回去面对长青。我爹我娘待他有如亲生,他这边一口一声喊着爹娘,转过身去却与林知睿暗中密谋,夺我爹娘性命!我一想到这,就恨不得在他身上捅几个窟窿……他和林知睿两个,都是我最信任的人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哭倒在夏桑的怀里。
  夏桑紧紧搂着她,却不知该如何劝慰她。语言在这样的打击与痛苦面前,也显得无能为力。
  “桑桑,我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死的死了,背叛的背叛了,都离我而去了。如今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夏桑抱着她,一遍遍对她说道:“童羽,你还有慕白!还有慕白!他还在等你回去。”
  廖童羽直起身子,反手抹了把眼泪,道:“桑桑,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你说。”
  廖童羽道:“我之前听林知睿提起过,莲溪庵后山葬了你一位故人,他说你每两个月便会过来扫一次墓,是不是?”
  夏桑轻轻颔首,有点奇怪廖童羽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事。
  廖童羽接着道:“桑桑,你能不能以后过来看你那位故人时,顺便去太傅府上把慕白接过来让我见一见?”
  夏桑这才明白,廖童羽是决意不回太傅府的了。她神色复杂地看着廖童羽,轻声问道:“你真的决定了?再不回去了?”
  廖童羽紧紧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然。“我决定了。此生此世,再不踏入太傅府一步!”
  她眼睛遥遥地望着虚空,语气也像林间的风一般飘忽,“桑桑,我怕我若是回去,会忍不住杀了长青。若是没有慕白,我杀了长青也没什么,大不了我陪他一起死。可是,慕白……”她眼里又滴下泪来,“我不能让慕白承受这样的痛苦,让他没爹又没娘,而且还是他的娘亲手杀了他的爹……所以,桑桑,我只能躲在莲溪庵,远远的逃离这一切。这已经是我最好的归宿了。”
  夏桑潸然泪下。握着廖童羽的手,她抽噎着道:“你放心。以后每两个月,我带慕白过来看你一次。”
  廖童羽没有应声。唯有山风扫过树梢,簌簌如涛。
  夏桑临走的时候,廖童羽喊住了她。她回过身,却见廖童羽立在残阳流霞里,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欲言又止。
  夏桑心里忽的一悸,惴惴问道:“童羽,你要跟我说什么?”
  廖童羽踌躇了一会,方才说道:“桑桑,林知睿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你在他身边,要多留点心眼,别太容易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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