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3小五义-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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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贼说:”你顺嘴开河了。别的都可以,你要说是两丈多长的珊瑚树,这箱子共有多长,里头盛的下么?“徐良说:”
你不知道,珊瑚子树是两丈多长,人家把他锯的一毂轳一毂轳的,装在箱子里头。
“小贼说:”你今住那个店里?“徐良说:”老西正没主意呢,道又不熟。“小贼说:”前边有个高家店,这个是
顶好了。你这里头有要紧的东西,是更稳当。
“徐良说:”李、刘、唐、奚四位大哥,你们住那里?“小贼说:”我们就住那里。“徐良说:”你们几位不弃嫌,
咱们都住在一处。“
小贼说:“敢情好了。”徐良说:“就是那么办了,咱们到那里拜个把子。”
小贼说:“我瞧着你们这位,推车子也推不动了,我们替你搭着罢。”他们暗地里议论议论说:“这个人说话可没
准,咱们替他搭车,较量较量这个分两,真是好东西必有分两。”故此这才要替他搭车。徐良说:“那可不敢劳动。”
小贼说:“些须小事,那算什么。更不用推着,我们搭着就得了。”随即接将过来,往起一颠,分两不校这几个小贼喜
之不尽,以为是真正的好东西,搭起来就走。山西雁后边跟随。
拐了一个弯儿,就到高家店,大门上头有块横匾,没有字号,就写着“高家老店”。
两边板凳上坐着十几个伙计,内中有两三个叫了一个“王”字,姓刘的就一使眼色,山西雁就明白了八九。复又说
:“你们几位打那里来?”小贼说:“我们上岳州府去。”
店中伙计问:“这位是谁?”小贼说:“这是达官爷。”伙计问:“达官爷贵姓?”徐良说:“姓揍,叫揍人。”
伙计说:“别玩笑。”小贼说:“姓邹名叫邹仁,是邹达官爷。”伙计说:“有三间东房。”他们就把小车搭到东房门
口,徐良就把箱子解下来搭到屋里。是何缘故?徐良是怕他们撬开瞧瞧,说是红货,怎么成了黑货了?到了屋内,也不
洗脸,也不喝茶,就要饭吃,要一桌酒席,五瓶陈绍。酒席摆齐,李、刘、唐、奚说:“我们可是点酒不闻。”山西雁
说:“序齿是李大哥当先喝,第二盅才是我喝。”
姓李的说:“我是点酒不闻,实在不能从命。”山西雁说:“你不喝,我也不喝,咱们这酒就不用喝了。”姓李的
说:“我这酒喝了就躺下。”徐良说:“对劲,我也是如此。”就把酒递过去。姓李的说:“你可喝二盅。”回答:
“大哥喝罢。”小贼咬着牙,一喝而干,一歪身躺在炕上。姓刘的说:“我给达官爷斟上。”徐良说:“对了,你斟的
你喝,连我女人给我斟酒,我还不喝呢。”
强逼着叫这姓刘的亦喝了,也就躺下了。
让唐大哥饮,任凭怎么让,也是不喝。山西雁一回手,“嗖”的一声,把刀亮出来,“咚”的一声,把刀往桌子上
插,一瞪眼睛说:“老西将酒待人,并无歹意,若不喝,今日有死有活。要是序齿,你比我大,老兄弟,我绝不让他喝。”
姓奚说:“哥哥,你喝了罢。”唐姓一饮而干,也就躺倒了。姓奚的说:“我可不给你斟了,你自斟自饮。”
山西雁说:“我自斟自饮。”把酒斟上一看,此酒发浑,酒盅儿里头乱转,明知若是喝将下去,准是人事不省,说
:“奚大哥,你替我喝了罢。”姓奚的说:“杀了我也不喝。”山西雁说:“你瞧我喝。”往前凑了一凑,一伸手把姓
奚的腮帮子捏住,拿起酒来往嘴里硬灌。“哽”的一声,还晃摇了一晃,一撒手,翻身便倒。把刀起下来要杀,就听见
外面“咳哟咳哟”。
徐良一看窗棂纸破损的地方,往外一看,见外面来了个病人。就是胡小记教乔宾搀着装病,全是艾虎的主意。艾虎
教大爷、二爷远远等着,他跟着苏相公。
见他们进店,伙计问他:“就是二位?”回说:“不错。可有上房?”伙计乐了——没有小贼跟着,他们多分一成
帐。跟到上房,打洗脸水,烹茶。少时间了问来历,问要什么酒饭。童儿说:“我们相公爷吃素,我的饭量小,我们吃
这饭就是点染而已。”伙计说:“是进我们店里来,都是财神爷。相公吃素也容易,烙炸豆腐软筋。”童儿说:“我们
一概不要。”伙计说:“吃什么呢?”童儿说:“有豆腐汤么?”伙计说:“不好吃,就是老汤烩豆腐。”童儿说:
“就是我吃两口就得了。拿馒头,有点好咸菜就行了。你可别看我们吃得少,先说明白了,两吊钱酒钱。”伙计说:
“照顾一个大,我们也不敢慢担不喝酒么?”童儿说:“不喝,先取馒头出来。”到了灶上,嚷道:“要碗豆腐汤,咳
咳的迷子,先检两碟馒头。”早被艾虎听见,回去教给了两人。胡小记躬着腰,乔宾搀着,“哎哟哎哟”的就进了店里。
伙计问:“作什么?”回答说:“这是我哥哥,有病才好了,见了我一喜欢,要出来走走,走了一里多地,我教他回去,
他说还要走走。
又走了一里多地,他还要走走,把个病也重劳了。我先同着他到店里歇歇,能走就走,不能走就住下,借你个地方
坐坐。“大影壁前头有张桌子,两条板凳,胡小记在东边哼不断声,乔宾在西边看看。上房就问:”我们的菜得了没有?
“答应:”就得。“伙计催着快作。不多一时,炒杓一响,伙计拿着个托盘,把一大碗豆腐汤放在盘内,伙计单手一托,
胳膊上搭着块毛巾,出了厨房。正走到胡大爷眼前,大爷”哎哟哎哟“一歪身,往地下一倒,绊在过卖伙计腿上,”爬
(口叉)哗喇“,盘也扔了,碗也碎了。徐良看得明白。说话之间,”嗖“的一声,打房上蹿下一人。若问来者何人,
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八回到黑店胡乔装病乌龙岗徐艾追贼
且说胡小记往下一倒,把店小儿腿一绊,往前一扑,撒手将盘子、碗全碎了。一怔说:“这是怎么了?”乔宾过来
说:“得了,瞧我这个哥哥,净给我惹事。该多少钱,连碗带菜,我给。”
伙计说:“有你给就行,可误了人家吃饭了。”乔宾说:“好人谁能够?人家不答应,我去见见去。”伙计瞧着乔宾,
就有三分的害怕,已然是摔了,也就无法了,说:“真是我的时运背就结了。”乔爷把胡爷搀起来一说:“你怎么会躺
下?
惹的人家叨叨念念的。“大爷说:”哎哟,哎哟,我眼前一黑,就躺下了。
谁叨叨我,跟他拼命。“乔爷说:”算了罢,你上里边去罢,别又碰了人。“乔爷上东边坐着去了,胡爷换在西边。
上房问:“汤得了没有?”伙计说:“得了,教人家给碰了。”上房说:“要没得就不要了。”伙计说:“得了,
这就得了。”他也是愿意早早的喝了躺下,买卖就妥当了。复又告诉柜上说:“照样再作一碗豆腐汤。”豆腐汤作好,
搁上老汤,合上团粉,撒上蒙汗药,倒在碗内,搁在托盘,灶上嘱咐:“小心点。”
伙计说:“病鬼挪在里头去了,难道好人还掉下凳子来么?”出门的时节,两手把着托盘,眼瞅看病人,走过了桌
头,仍是单撒手托着盘子。他想着不怕了,那知道就听见“淜爬(口叉)”、“噗(口甬)”、“哗喇”、“嗷儿”的
一声,明是乔宾掉下板凳来,一声是“淜爬(口叉)”,是把盘子扔了:“噗(口甬)”,是伙计躺下了:“哗喇”,
是碗摔碎了:“嗷儿”一声,是先前摔的那碗豆腐汤,正有个狗在那里吃哪。伙计正爬的他身上,故此“嗷儿”的一声。
那位就说了,这个事情太巧了。有句俗言:“不巧不成书。”闲话少叙。伙计起来说:“哈哈,你们这可是成心,瞧见
我这身油了没有?病人躺下,我倒不恼;好人怎么也掉下板凳来?分明你是给我个跺子脚。不然,我也躺不下。”过去
轮拳就要打。你看乔宾爬在地下,纹丝不动。胡大爷过来陪礼,哼哼不止的说:“你看我罢。”伙计说:“我看你,谁
看我呀?”胡大爷说:“我兄弟他有个毛病,本是个浊人,禁不住着急,一急就犯羊角疯。这是为我又犯了羊角疯了。”
伙计说:“那有那么巧!
这是羊角疯?你别冤我,也别说,我过去瞧瞧去。“胡小记说:”哎哟!哎哟!我这个兄弟病犯上来,不怕前头是
眼井,是道河,是火坑,他也就躺下了。
“伙计说:”羊角疯我摸的出来。要是羊角疯,跟死了的一样,浑身发挺,不过就是不凉。“过去一摸:”这是羊
角疯,真是羊角疯。“
什么缘故呢?他这腿搬也搬不回来,拍也拍不动,比直。伙计信了;其实全是假的,都是艾虎商量着合他们闹着玩。
他听见要碗豆腐汤,“咳咳的迷子”,就知道是要下蒙汗药,回去告诉:“他要下蒙汗药,他端过豆腐汤去,大哥在桌
子外边装病躺下,把他豆腐汤碰撒。他要再作呀,二哥装羊角疯,仍然碰躺下。
他要是三回再作,我就进去。“
伙计连拍带搬,一丝不动——乔二爷一按力,他如何搬的动?又一按力,他更拍不动了。
其实爬的那个竟笑,老不敢抬脸。伙计信以为实,说:“今天这个买卖真来的邪行。”
灶上问:“又摔了?”伙计说:“可不是,再作一个罢。你瞧,这倒真是羊角疯。这不是搀起来了,又坐下了。”
再看更好了,先前是一个哼哼,这才是两个人哼哼了。这个“哎哟”,那个“哼咳”;这个“哼咳”,那个“哎哟”。
“你们跑到这喊号来了,这不打人夯。”上房屋里问:“豆腐汤得了没有?”回答:“得了,又教病人碰了,这就
得。”上房屋里说:“我们不要了,得了,你们喝罢。我们明天开发钱,相公爷歇了睡了。”伙计说:“得了,你多少
喝点罢。”
“我们不喝了,关门睡觉了。”“瞧瞧,都是你们两个,耽误我们买卖。”
又听见后院有人叫,说:“你们店里有人没有?走过一个来。”这个伙计抱怨那个伙计:“你们是干什么的?进来
人也瞧不见。”门上说:“没有人。”那个又说:“没有人,后院喊叫?”门上说:“没有人,怎么后院喊哪?我进去
瞧瞧去。”这个何三拐过映壁来,听后院耳房里头嚷哪。到耳房一看,见一个壮士,岁数不大,穿一身青缎衣巾,壮士
打扮,拿着皮酒葫芦蹲着喝酒哪。何三问:“你打那来?”艾爷说:“打我们那里来。”又问:“上那去?”回答:
“没准。”
又问:“你怎么进来的?”告诉:“走进来的。”说:“我们怎么没瞅见?”回说:“你们眼神有限。”“喝茶呀?”
“不渴。”“洗脸哪?”“永远不洗脸。”“吃饭哪?”“前途用过了酒。”
“你是不喝呀?”“不喝,我这干什么哪?”“你是作什么来了?”“上你们店内睡觉来了。”
“我真没见过你这和气人。”“你是少见多怪。”“那么叫我们干什么?”
“我这有酒无菜,你给我预备点菜。”伙计暗乐:“只要你吃东西就行。你要什么菜蔬?”“要豆腐汤。”“还要
什么?”“我就剩这个大钱了。”伙计说:“可以。”出去嚷:“豆腐汤,咳咳的迷子。”艾爷叫:“走回来。”伙计
回来问:“什么事?”艾爷说:“要个豆腐汤,咳咳的迷子。”伙计就知道是黑道的人,说:“你是个‘河’字?”说
:“我是‘海’字。”又问:“什么‘海’字?”
回说:“比河大。”“我说你线上的?”回说:“是绳上的。”又问:“什么绳上?”回说:“比线憨。”伙计就
知道他不懂,说:“你方才说什么叫‘咳咳的迷子’?”艾爷说:“你讲理不讲理?”回答:“怎么会不讲理?你不讲
理倒是有之。”艾爷说:“谁不讲,谁是个畜类。‘咳咳的迷子,是你说的,是我说的?
你说完了,我跟着你学的。我还要问问你,什么叫‘咳咳的迷子’?“
伙计一想:“对呀,是我说得,倒教他问住了。告诉你罢,‘迷子’就是多招胡椒面。”
艾虎说:“巧了,我就是好吃胡椒面。”厨房里勺上一响,说:“得了,我给你取去了。”
不多时,拿来交与艾虎。伙计出去,走了五六步,就知道他准得躺下。又听屋里叫,转头回来,看他在那里舔碗哪。
伙计满屋找,并无踪迹,以为是灶上忘了搁蒙汗药了。
艾爷说:“好迷子!好迷子!给我再要一碗,多搁迷子,越咳越好。”伙计抱怨灶上一顿。灶上说:“我搁的不少,
这回你瞧着他喝。他若不当着你喝,他必是泼了。”伙计也会领了这个主意,就把豆腐送来。艾虎说:“这回可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