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川作品集-男人·com-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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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新天的第一桶金攫取得很幸运,虽然多少有那么一点见不得人,但比起他那个从事“水路生意”的同学来说,也算是风险小得多了,所以,当一年之后,他那个同学因为走私事发,为了躲避追捕,亡命天涯,从此音讯皆无的时候,孙新天不由得暗自庆幸自己当初的英明。
炒卖股票认购证暴发了一笔之后,孙新天又在老会计的指点下,卖进了不少上交所最初发行的所谓“老八股”的股票,随着人们对股票的认识不断加深,中国的股价不断上涨,经过了多次括股和送配之后,孙新天手中的股票的市值翻了十几倍,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他抛售了所有的股票,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千万富翁。
在中国大陆恢复股票交易和发行的最初一段时期内,造就了一大批象孙新天这样的一夜暴富起来的富翁,那是一种机遇,是一种对敢于冒险者的奖赏,当股票发行和交易走向健全之后,这种机遇就再也不会出现了,永远成为了一种近乎神话般的传奇。
孙新天决定离开上海回北京发展的原因,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中国的股市陷入了低谷。望着交易所大屏幕上显示的一天几个亿的交易额,孙新天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撅金生涯至少是暂时要告一个段落了。
孙新天回到北京的时候,原本希望能够在实业领域内有所建树。一直以来,因为所学专业和工作的关系,他对于保健品和保健品市场格外地关注,在他看来,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保健品市场必将进入一个空前发展的阶段。因此,回到北京后,他很快就成立了自己的保健品公司,并且着手新产品的开发和研制工作。不过,这次孙新天可就不象当初做股票的时候那么幸运了,经过一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保健品工厂投产之后,产品的销路却迟迟没有打开,眼见得耗费了大量的资金,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孙新天心急如焚,不由得感叹自己的时运不济,开始怀疑选择发展实业这条路的正确性了。或许是孙新天生就就对投机生意具有异乎常人的敏感,当他的保健品厂陷入困境的时候,孙新天的眼睛却瞄上了刚刚兴起的期货交易,凭借着他对于证券市场的把握能力和敏锐的投机嗅觉,他知道这将是自己迎来的有一个机遇。应该说孙新天是一个充满魄力的人,面对着花费了自己巨大心血和资本的保健品厂,尽管从感情上难以割舍,他还是咬咬牙,狠狠心,毅然决然地忍痛“割肉”,把一个设备齐全的厂子低价盘了出去。
回笼了资金,清算之后,孙新天发现自己是着实地亏了一大笔,不说是伤筋动骨,也差不许多了,好在经历过白手起家的艰难,孙新天倒也还不至于从此一蹶不振,比起当初赤手空拳的时候,现在的日子毕竟好过得多了。在北京商品交易所购买了一个席位,孙新天开始把他的希望全都压到了期货交易上。
中国的期货市场似乎从一开始就伴随着一种过度投机,单一的交易品种,不健全的监管体制,都让期货市场充满着变化无穷翻云覆雨的不确定因素,每一个品种都被实力雄厚的机构和庄家把持着,小的投资机构和个人处于一种极端弱势的地位,想要靠自身的运作获利,除非你有足够的运气,或者有本事把握住庄家的脉搏,除此之外,几乎是不可能获利的。
初涉期货市场的孙新天满脑子还是股票的概念,中国的股市上没有真正的做空机制,所以,刚刚从股票市场上转向期货的人们总会不适应期货市场上可以卖空的做法,孙新天也在这上面大大地栽了一个跟头。
北京商品交易所经营的期货品种只有两大类——国债和绿豆期货。孙新天刚刚入市的时候,觉得国债实在没有什么好做的,一个涨停板不过才一毛多钱,就说是利润率不低,也没有绿豆品种看上去感觉痛快,每一手的一个涨跌停之间就能差上两万多块,多过瘾哪!孙新天入市的时候,正赶上绿豆看多,接连好几天都是全线飘红,孙新天观察下来,觉得应该是涨得差不多到了顶了,你想啊,哪能把一吨绿豆炒到了六千多块钱还不打住的,那简直是没道理可讲了。于是,孙新天在一番研究之后,决定卖空即将封盘交割的一个近期的品种,按照他的估算,在封盘交割之前,这一品种一定会回落到五千块钱上下,到时候他再买进,这样一个买卖交易合约实现后,每吨他就可以赚到一千块钱的净利润,十吨为一手,一手就是一万的利润,卖空一百手,转眼就可以获利百万,孙新天觉得这玩意可是比股票来钱快得多了。下定了决心,孙新天立刻附诸实行,指示他在场内的出市代表,立刻在六千块钱的价位上卖空一百手的绿豆。
第一次实战交易期货,孙新天的心里很有些忐忑不安,一个人躲在距离北商所不远的亚运村汇园公寓里,眼睛盯着计算机上交易所中的行情,紧张地期盼着他卖空的那个绿豆品种的下跌。期货的买卖不同于股票,一个参与期货交易的投资人手中可以没有任何仓位,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高价卖空,然后等到价位低下来的时候,在买入平仓,实现利润。孙新天卖空了一百手,也就是一千吨的绿豆,必须在合约交割前再买进一百手的绿豆,才能完成最终的合约,否则就是违约,会被交易所强制平仓的。
孙新天一连等了三天,眼见着他卖空的品种还在一个劲地往上涨,不由得心惊肉跳,当绿豆涨到每吨七千块钱的时候,算算自己已经赔进去一百万了,孙新天这才明白,原来期货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现在,孙新天只能期盼着奇迹的发生了,好在离实际结算交割的日子已经没有几天了,孙新天计算着自己账户上的保证金,照目前的上涨幅度和速度来看,应该还能再坚持两天。场内已经的出市代表已经急得团团乱转了,平均五分钟一个电话,请示孙新天什么时候平仓。
“你脑子进水啦?现在平仓,那不是明摆着实现亏损吗?”
孙新天真想披头盖脑地泼骂他一顿,强忍着没让自己过度地爆发出来。
“可是,再不平我们就爆仓啦!”
出市代表战战兢兢地说。
孙新天依旧执著地坚持着,尽管他知道自己所聘用的这个出市代表也算得上期货交易的老手了,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相信那些做多的庄家们不会甘愿冒那么大的风险一直坚持把价格扛上去,离实际交割的日子只剩下不到十天了,他们现在不反手做空,想要出逃都会来不及的,怎么还能再往上做呢?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孙新天忽然觉得自己很有些临危不惧的意味。
然而孙新天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下去,当绿豆涨到七千五百块钱的时候,他真的爆仓了。账号上的保证金已经不足以让他再坚持下去了,交易所强制平了孙新天的仓,转眼之间,一百五十多万从他的账户上彻底地消失了。
那天收市之后,出市代表拿着一张交易所的平仓收据走进孙新天的房间的时候,孙新天几乎就要嚎啕大哭一场了。
第十七章
每个人的天性中都隐藏着嗜赌的一面,只是由于各种内在和外在的原因,并不是每一个人的赌性都会轻易显现出来而已,而一旦有了适当的契机,这种天生的赌性就会勃然而发,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期货交易中的第一次沉重的打击一下子把孙新天骨子里隐藏着的强烈的赌性激发出来了。面对着一百五十多万的亏损,孙新天咬牙切齿,信誓旦旦地要翻回本来。
“我就不信那个邪!”
孙新天把平仓交割单撕得粉粉碎,热血沸腾地准备从头再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这话一点都不假,孙新天直到又在期货交易中接二连三地碰了个头破血流之后,才真的相信了。不能说是屡战屡败,也差不多少,今天赚上十万八万的,明天又赔进去更多,几次交易下来,孙新天感觉到了期货交易中庄家的凶悍和恶毒。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了,一是乖乖地认赌服输,从此退出,再不玩这充满惊险和陷阱的游戏;二是和那些庄家共进退,借助人家的力量去赚钱。孙新天当然不肯就这么轻易地退出期货市场,至少在没有把他赔进去的钱捞回来的时候,他是不肯善罢甘休的。留给孙新天的只有一条路了,那就是想方设法地去靠拢庄家。
孙新天也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虽然看似简单,但真的要附诸实施可实在不是那么容易。庄家和机构们操纵市场的目的是什么,当然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攫取利益,而介入他们的市场行为的人或者机构越多,也就意味着他们能够实现的利润越少,毕竟整个市场中的资金量和利润总额是有限的,分一杯羹给别人,他们自己就少一份利润。这实在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情,但以目前的情势来看,孙新天又必须去完成这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只有这样,才能弥补那令他心头滴下血来的亏损。
孙新天让他的出市代表暂停一切场内的交易,他自己则开始挖空心思,削尖脑袋地去寻找接近庄家们的机会去了。
华英涉足期货比孙新天早得多了。在美国公司做了几年之后,自觉得翅膀硬了,关系网也铺开了,华英就辞去了首席代表的职务,分别在北京和香港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做起了进出口生意。由于业务的需要,一年之中她倒有半年的时间呆在香港,尽管丈夫林天勤开始的时候不免有些微词,但看到妻子那份全身心的投入和蒸蒸日上的事业,林天勤觉得夫妻之间或许真是需要一个人做出牺牲,而既然现在华英的事业如日中天,那这个做出牺牲的人也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女人容易被人们看做弱者,其实这不光是一种世俗的偏见,更是一种男人们自欺欺人的愚蠢。忽视了女人们的强悍和狡颉的男人们,注定要吃大亏的,尤其是在商场上。面目姣好,貌似温顺的华英以一个漂亮女人特有的欺骗性和迷惑性让许多商场上的对手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成就了她的一桩桩利润丰厚的交易,华英的事业迅速地发展起来。在香港的时间一长,商业嗅觉特别灵敏的华英感受到了股票和期货交易中那潜在的巨大的机遇,在继续着自己的进出口业务的同时,她开始涉足期间,并且很快进入了角色,等到内地也开始建立起期货交易所的时候,华英已经是个中老手了。凭借着自己对期货的认识,华英觉得一个新兴的期货市场上,一定充满着无限的机会,于是,她在第一时间内在购买了北商所的交易席位,而且联合了几家境内外的合作伙伴,筹集了足够的资金,做起了期货的庄家。华英和孙新天都没有想到,竟然是期货交易让他们这对分别了将近十年的儿时的朋友又走到了一起,并且因此演绎出一段孽缘。
孙新天煞费苦心地寻求着靠拢庄家的机会,却迟迟没有结果。做庄的机构和个人都是深藏不露,莫测高深的,没有直接的关系,很难接近他们。孙新天费尽了周折,却总是想烧香找不到庙门,郁闷至极。
人要是郁闷了,就难免做出什么傻事来,当然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摆上几瓶烈酒,把自己灌个酩酊大醉,所谓一醉解千愁,然后在搜肠刮肚地狂吐一番之后,昏昏沉沉地睡上一觉,醒来之后,心中和身上的痛楚愈发的强烈。可是郁闷中的人顾不了这些,他们依旧要把自己灌醉,先麻痹了心智,管它清醒之后是不是更加痛苦。
孙新天已经多次地把自己灌醉,却还是意犹未尽,当他又一无所获地度过了无聊的一天之后,傍晚,他再次座进了酒馆,让自己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啤酒,自斟自饮地准备打发掉即将来临的没有尽头的夜晚。
“新天?”
林天勤的手有力地拍上他的肩头的时候,孙新天直愣愣地望了他半天。
孙新天并不是没有认出林天勤,他只是不知道面对着眼前这个曾经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而终于被他咬牙切齿地当做了情敌的人,该说些什么。
“是我,天勤哪!”
林天勤对于孙新天的心思全然不知,依旧兴高采烈、喜出望外地激动着。
“天勤!”
孙新天终于不得不勉强地露出一脸的惊喜,犹豫了一下,握住了林天勤伸过来的手。
这一夜,两个怀着不同的感受的老朋友都喝醉了,可惜的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让林天勤醉得是那样深沉,听不到孙新天含混于醉梦中的对自己充满仇恨的诅咒。
如果单纯的是和林天勤意外邂逅,孙新天真的不会有半点的激动,相反,他会感到极度的愤恨和不平衡。当林天勤告诉他自己和华英已经在三年前结了婚,并且现在华英已经是在商场上事业有成的时候,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