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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人民文学0612-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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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投降的千刀万剐!黄大少爷开始胆小;只露个头顶;后来见洞里没有动静;身子就越抬越高;张牙舞爪的!爷爷听得恼火;在满是火药味的洞口叫了一声受伤的连长;说:“连长;把你的枪借我用用。” 
连长的伤在胸前;只能背靠岩壁撑着身子;但总把那杆汉阳造攥得紧紧的不松手。爷爷说:“连长连长;我当兵两年只用过马刀;没放过一枪;这回你要是不让我放;只怕这辈子也放不成了!”连长说话像拉风箱;呼哧呼哧地说:“不是我不让你放;这枪里只剩一颗子弹了!”求了好半天;连长才不情愿地松开手;爷爷拿过枪来亲了一口;心想你就是吴幺姑;你保佑我。爷爷在黄大少爷的叫喊声中;朝他一张一合的嘴巴仔细地瞄;用了全部的心思;枪就瞄得准;清清脆脆的一响;黄大少爷应声倒下。 
连长看得清楚;哑着喉咙一笑;说:“你娃娃是块当兵的料;要是能从这个洞里出去;说不定日后是个将军。”爷爷后来常念叨这句话;他说巴四娃我的孙子;你莫小看你爷爷;我的腿要是没负伤;这会儿就不坐在这里同你啃苞谷粑粑了;说不定早进了北京城了。 
爷爷这时靠着树蔸子坐在燕子洞前;过去的事情就像一幅幅画;在眼前晃来晃去;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到了那会儿;林子里阴阴的;黑毛的野牲口打爷爷跟前跑过;麻麻糊糊的也都看不清;但那些野牲口不敢伤人;它们见了人都跑得飞快;嗖地就窜到林子深处去了。直到天黑尽了;洞口才终于有了响动;先是一群燕子飞了出来;扑哧扑哧地盘旋一阵;然后又慢慢地三三两两飞回洞去。然后才是勾腰驼背的巴四娃;身上背了一座小山;头发乱篷篷的;一脸络腮胡;胡刺上沾了洞里冰冷的青泥;只有牙齿笑起来还是白的。爷爷赶忙挣扎起来;帮巴四娃把篓子里的石头倒在坎下;那里的青石已有三丈三尺高;垒得像一道城墙;全是巴四娃从洞里刨出来的。 
再抬头看四周像抹了墨;一伸手就能攥出墨汁来;爷爷就忍不住说:“巴四娃;快点回家哦;肚(杜)家坝里唱大戏啦。”俩爷孙往山下没走几步;爷爷脚下就打滑;巴四娃一把抱住爷爷瘦小的身子;放进了背篓。背篓里有些挤;但爷爷身上的酸疼有了依靠;不禁舒坦地叹了口气;说:“你娃娃硬要背;我也没得法。” 
背篓随着巴四娃的脚步一走一摇;他脖子那一片热呼呼的;他喊了一声爷爷;说:“你莫光吹气;还是唱个歌子要不要得?”爷爷说:“我不唱;唱了怕你撒尿。”小时候给巴四娃端尿就总唱曲儿。 
巴四娃就自己唱开了: 

对面有座鹰嘴岩; 
莫非情郎在砍柴; 
隔山隔岭来看你; 
悖时雀儿在啄岩。 

月光下;草籽坪牵牛回家的人碰见;看对面来的一个边走边唱;还有一个偎在背篓里;就忍不住嘟哝:“这俩爷孙!”又照例问一句:“巴四娃;你的洞快打好没得?” 
巴四娃说:“快了快了。只差十万八千里了。” 
快走到家门口时;巴四娃一眼就看见姚杏儿头上别的珠子发卡;在月亮坝里亮闪闪的。到跟前果然是她;脸上挂着霜;肯定是守了好半天。 
。 
巴四娃说:“耶——城里人回来了!” 
姚杏儿喜欢别人说她是城里人;但这会儿听了仍然脸上气鼓鼓的;开口就说:“巴四娃;我专门从城里赶回来;今天当着巴红军爷爷问你一句话;你倒是想不想过日子?”巴四娃严肃认真地说:“哪个狗日的不想过日子。”姚杏儿越发来气;说:“既然是想过日子还打什么洞?又没得一分钱;又没得哪个派你!我在城里打工再不行也还每年挣个几千块钱;你说你这几年搞了个么名堂……”姚杏儿说话快;像柴锅里炒黄豆;噼噼啪啪的。巴四娃侧着身子;稳当当地将爷爷从背篓里抱出来;然后说:“姚杏儿;倒碗茶来。” 
姚杏儿愣了一下;话就戛然而止。 
巴四娃说:“嘴巴里干得起火了!”爷爷说:“就是。”巴四娃说:“最好连饭一起端上来。”爷爷说:“就是就是;我是早就饿了。” 
姚杏儿轻车熟路地进屋去;端出一壶香甜的草籽茶来;那茶醒脑提神;最是好喝。果然又从灶头端出饭菜来;一个肉片菌子火锅;两碟小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巴四娃和爷爷吃得爽性;姚杏儿一边看着一边说:“哎;巴四娃;你莫看我弄了饭;你要再那样下去;我两个就分手。”巴四娃喝了一口汤;有点烫嘴;说:“分手就分手。” 
姚杏儿又愣了一下;眼圈圈就红了;站起来就往外走;巴四娃的爹妈扯都扯不住。 
爷爷说:“巴四娃;我把汤给你留起;你快去把姚杏儿追回来。”但巴四娃还是把碗里的汤喝完;又夹了一块菌子到嘴里才起身。姚杏儿走得慢;雀儿都飞了两个来回;她还没走出橘子林。巴四娃在后面叫了一声;姚杏儿的脚步就如飞地快起来。巴四娃说:“你莫跑;我挖洞挖得累;也追不动你;你要再跑我就回屋去了。”姚杏儿转过身来骂道:“巴晃晃;像是哪个巴到你是不是?” 
嘴里骂着;两个人却凑到一堆了。巴四娃热腾腾地一把抱住姚杏儿;说:“雷公不打吃饭人。我吃我的饭;你嘴里尽嚼个么事?你再嚼我就把你嚼了它。” 
姚杏儿在巴四娃怀里软了下来;闻到他 

身上一股泥巴味;肩膀上起了篾片厚的茧;心里就疼疼的;说:“巴四娃;莫打洞了;我俩个结婚喽。” 
巴四娃说:“大路不平众人踩;你等我做完这件事。”姚杏儿说:“连你哥哥都说;这路又不是你巴家的。”巴四娃笑道:“哪个说的?等你姚杏儿替我生了儿子;我就告诉我儿;这路是你老子修出来的。我得意就得在这里。”姚杏儿在他腮帮子上用力揪了一把;巴四娃一叫;姚杏儿又在揪的地方叭地亲了一口;然后说:“你万分要打洞;也想点办法嘛;你爷爷不是认得大官吗?” 
草籽坪的人都晓得;那年惊天动地开来好多小车;簇拥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说是司令员。老人热泪盈眶地东走西看;一头钻到路边的农户家里;向正在剁猪草的老者问长问短;说当年这一带驻扎过红三军;有不少战士就是当地的;接着说出一串名字来;问认不认得。巴四娃在窗外依稀听到巴晃晃几个字;就扯起喉咙喊了一句;说这个人我认得!周围的人都哄地一笑;乡长说巴四娃;这种场合开不得玩笑!巴四娃说巴晃晃就是我爷爷;你们不信去问;他此刻正在屋里打草鞋。 
说去就去;一群人轰轰烈烈地走到巴四娃的家门前;巴四娃的妈又在赶鸡;爷爷正低着头往小偏房里躲;鼻子红红的。巴四娃叫了一声爷爷;爷爷一回头。与那老人打了个照面;脱口叫道:“这不是狗娃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那司令员一听;连奔带跑地几大步跨过去;两个老人笨拙地抱在了一起;眼泪鼻涕把互相的肩膀都打湿了。 
狗娃投军比爷爷还晚一年;来的时候也是赤手空拳;每天夜里就钻到爷爷的蓑衣被里;两人背靠背地取暖。爷爷说:“狗娃;看你现在的样子是当大官了;你狗日的运气比我好。”狗娃说:“当时都以为撤退个一年半载就会回来;咱哥俩还是钻一个被窝;没想到一走老远老远;雪山草地……咳;咳!”爷爷说:“不容易;不容易。把人眼睛都望穿了。”狗娃说:“解放后;我派人到鄂西来打听;说那年留下来的伤员都牺牲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爷爷说:“我这是活的二世人!” 
那会儿守在燕子洞;子弹打没了就推石头;到最后石头也推没了;白狗子在洞跟前点火烧山;那火卷起滚滚浓烟;烤红了半边岩;一群群燕子黑压压地栽到了火里。连长命令大家砸碎了枪支;然后互相搀扶着冲出洞口;随着那些燕儿跳下了百丈悬崖。可爷爷舍不得砸那支枪;等他摸来摸去再往前跳时;白狗子已经冲到了跟前;他只有扭身跳进了洞里黑黪黪的天坑。 
不承想天坑有一个活命的出口;就是那条通往官渡口的险路;爷爷顺江逃到了巫山奉节一带;土改时候才回到草籽坪。人都还认得他;说巴红军回来了;见他单身独人的;帮他娶了个哑巴女;就是巴四娃的奶奶。 
当了司令员的狗娃走进巴红军住的小偏房;只见屋里四壁空空;床上就是一床烂棉絮;一个糠壳子枕头;油光光的;不禁大发雷霆;把当地的乡长县长臭骂了一通;说:“你们给老红军就是这种待遇?我枪毙了你们!”乡长吓得不轻;一个劲地叫委屈;说巴红军只是一个叫法;上面可从没定过他的红军待遇。爷爷说:“狗娃;日子都过来了;现在已是离天远离土近的人;还什么待遇不待遇;你不要再给我找麻烦。” 
到了吃饭的时候;司令员狗娃还不走;也没什么准备;巴四娃的妈只好把自家的小菜端出来;另加了一碗膘厚厚的蒸肉。但只喝了两盅酒;狗娃就说什么也不喝了;也不怎么动筷子。爷爷说:“你快吃呀。”狗娃说:“我糖尿病;吃不得大肉。”爷爷又用筷子点着油亮的花生米;还有用尖椒炒的腌萝卜;狗娃摇头;说:“我这牙吃不动油炸的;还有辣椒;医生不让吃的。”爷爷说:“咳;说来说去;还是我比你的福分大。”爷爷吃得很香甜;他这人一辈子牙口好。 
狗娃走了;这事也就渐渐过去了;爷爷还是卖他的核桃喝他的小酒。 
巴四娃便说:“姚杏儿;你莫指望我爷爷;他该做的事都做了。你要真想跟我巴四娃;等我把洞里的路修好的那一日;就是我俩成亲的那一天。” 
姚杏儿说:“那是哪一天?” 
巴四娃坏笑着说:“一年零三个月;或是三年零八个月;等也随你;不等也随你。”姚杏儿两手箍着巴四娃的脖子;看他脸上的表情却分明是说“快了;快了”;便也坏笑着说:“只怪我姚杏儿命不好;硬是在你巴四娃这棵树上吊死了!” 
巴四娃仰起脸来;正看见那轮亮堂堂的明月挂在山尖上;照得草籽坪如同白昼一般。他说:“姚杏儿你看;那边有只雀儿飞过去了;就在山尖尖上;呼地一翅就飞过去了。”姚杏儿抬头看了看;说雀儿夜里都归了窝;哪还会往山上飞?是你心里在飞吧?巴四娃说:“飞了飞了;你听;雀儿还在叫。”俩人都侧着耳朵;月光下;真的就像有清灵灵的鸟叫;高高地随风传了过来。 
(责任编辑 程绍武) 

   


讨 债



老肖办他的山乡嚎蠛懿蝗菀?经受了许多的磨难;总算坚持到胜利找到煤层了。尽管煤质不大理想;但总算是有煤可卖了;这就没有白忙活——所有的投人都有了得到回报的希望;乃至有了发财的盼头。谁知道才赚了半年多钱;就赶上市场不好煤不好卖了。老肖抓生产是一把好手;人又勤恳;只要他在矿上盯着;每天就总有煤出;多则十几车;少则七八车。可眼见得矿洞前的煤堆成了山却卖不出去;时候已是夏末秋初;想到还有许多借款要还;老肖的心里就无法不着急。以往每天都有买煤的车多少不等地开上山来买煤的景象曾经让他打心眼里高兴;可眼下呢;陡峭崎岖的山路上硬是一整天一整天也难得见到有一辆车开上来。老肖很有些犯愁;他正寻思着是不是应该先放下生产想法子上外边找找关系;好联络一些企业来买他的煤。 
正愁着呢;刘胖子开着他的大卡车上山来了。刘胖子说要为某厂代购一车煤;给现钱。不过价钱要优惠点。老肖略一盘算就点头答应了刘胖子的报价;每吨便宜十块就便宜十块吧;少赚一点没关系;有生意总比没生意强啊。然后就问刘胖子最近生意好吗?都在给哪些煤矿拉煤?怎么有一阵子没来山乡煤矿了?多来惠顾嘛!云云。 
刘胖子是本乡人;前两年咬着牙四处举债;硬是买了台十几万的八吨大卡车;然后一直就在给煤炭的买主们拉煤;帮人运送一车煤(八吨);刨去汽油费之类的成本;每趟平均能挣到一百多块的现钱。因为是干煤炭运输的专业户嘛;刘胖子和这山里的所有煤矿老板都熟;特别是老肖;因为来的次数很多;可以说是老熟人了。不过刘胖子还欠老肖一笔钱。今年春天山乡煤矿销售尚好的时候;刘胖子因为赌博输了不少钱以致经济上捉襟见肘;就恳求着跟老肖借了八千块人民币。自己都背了不少债务的老肖本来不打算借的;但见那刘胖子说自己的卡车被人扣压了不还钱就没法跑运输可怜兮兮一脸哭相的时候;一向以乐于助人的热心肠著称的老肖就克服种种困难勉力出手帮了他一把。可恼的是;刘胖子并没能像借钱时他信誓旦旦所保证的那样三个月内就一文不少地全部还上——别说三个月;半年都过去了;这个小于竟然还是没还钱;连一个铜板也没归还!也不知这小子跑运输挣来的那些钱都用到哪去了;老肖因此想今天得再跟他讨要一下才行。 
就在地面的上炭工齐挥铲往车厢里装煤的时候;刘胖子依旧是满脸愧疚地答复老肖;暂时还是还不上;实在抱歉;明年吧;明年上半年我一定还上。然后刘胖子就换上一副亢奋的神情向老肖说起了一桩不小的买卖。刘胖子拍着胸脯说自己不但能从老肖这里拉煤;更能为他的煤炭找销路帮他部分地解决眼下煤难换钱的困难。老肖听到这话很感兴趣;这才面露喜色地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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