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陆涛)-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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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
吃完午饭,徐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从文件夹里取出三份材料,又仔细看了起来。
将于下午两点参加复试的三位小姐,是她和人事部一起从二十几位应聘者中经过两轮复试挑选出来的。这三位小姐应当说各有所长,都很出色。有两位是大学本科,一位是职业高中,学得都是饭店管理和服务,而且也都在大饭店工作。给她印象最深的倒是那位“职高”毕业叫张小芳的姑娘,人长得漂亮不说,显得特别机灵——起码“机灵”在她那双并非很大、有些细长水灵灵的眼睛上。她刚满二十岁,目前在一家五星级合资饭店做前台接待员。她之所以两轮都保留住这位张小芳,可能是喜欢她那种天真、质朴又自然的感觉。现在的都市姑娘很少让人有这种感觉了。徐娟特别喜欢她,但没有信心让贾戈或孟媛最终选择她。因为她毕竟是“职高”毕业,抵不过那两位本科生,好在她看出张小芳有股机灵劲儿,因为在原大堂经理刘建华被解聘后,赵志对她说过,大堂经理的岗位要求,“应变能力”当属最重要——如果其他条件都具备的话。
徐娟从来没参加过“应聘考试”,既没被别人考过也没考过别人。一点三十分。徐娟决定还是与贾戈商量一下,她真感到是自已被考试一样,虽有信心却不踏实。她走进贾戈的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孟媛、范宇正和贾戈一起看电视。贾戈看见她进来似乎想把电视关了,无奈遥控器在孟媛手上。她应变能力不是一流,但相信自己“洞察”水准是最出色的。她有点不自在。
“嗨——阿娟,”孟媛向她招着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我还以为你午休没醒呢,快来一起看看。”
徐娟一边坐下,一边抬起头看着电视屏幕。画面上是大堂的全景,而且被孟媛定了格,原来被放的是监视系统的录像——为什么要录下来她没弄清,只见画面上是一个小姐和一个胖胖的男人正走进大堂,她立刻明白了,是她介绍来的客人正在走进大堂。
“这首长怎么这么胖?”范宇好像还没从刚才讨论的话题中跳出来,不无疑惑又自言自语地说:“有二百多斤吧?”
“你的意思是,”贾戈坐直了一下身子,明显不悦地说:“领导们都该有一个统一规定的体重?”
范宇把表情也“定格”住。他忽然明白过来。
“对不起,徐部长,我没别的意思。胖点好,心宽体胖,领导们要都这么胖,说明国家发展顺利。”
“嗨——这话对,”孟媛操作着遥控器,画面又动起来,“要都成你范宇这苦大仇深的模样,十二亿人都得自杀去!”
“阿娟,”贾戈倒了一杯矿泉水,站起身放到她茶几前。“是我录下来的,想在拜会王老前看看他什么样,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我这个人毛病多。”
“胖归胖,”孟媛看不出贾戈的心里,仍在自己的思绪里,眼睛仍盯着电视。“嗨——也不能胖出格呀!阿娟,你说是不是?”
徐娟苦笑了一下。她没见过田叔叔说的“王老”,也不明白为什么管人家胖不胖的?她忽然惊愕了一下,想起头中午时贾戈曾问过她认不认识“王老”,莫不是对这位“王老”产生了怀疑?她不由地也盯住电视。
“这胖里面可有学问。”贾戈拿起一支烟,刚放到嘴边,看了徐娟一眼又放下来,重新调整了一下坐姿,摆出似乎准备大发议论的架式:“比如前几天走得那位王卫东先生,胖不胖?胖。为什么胖?我说说你们看对不对。王卫东这样的人,我想可能就是当了‘总经理’才胖起来的,我们的董事长瘦不瘦?瘦。为什么瘦?因为他是‘董事长’。总经理胖,董事长瘦,这里面有学问。”
“嗨——别卖关子了,想说什么赶紧说,现在可是大事!”
“是大事,所以我才这么说。”贾戈还是忍不住把烟又拿起来,但没有点燃,看了一眼孟媛,又望着徐娟,说:“这里面有一个道理。不信你们仔细琢磨一下,总经理胖的多,董事长瘦的多,这是一个带有普遍性的现象。为什么?因为总经理有名目繁多非应酬不可的事和人,所以常常出没在酒楼里,一不小心就吃胖了。董事长呢?董事长常常光顾高尔夫球场啦,网球场啦这一类花钱多又体面的地方,虽然也免不了是从酒楼出来才去的。这样说就很明了了,总经理花二百几百的吃了脂肪,却不能像董事长一样再花两千几千的去把脂肪消化掉,所以才会是我说的那样,不信你们就注意一下,回忆回忆,有点钱却没更多的钱的人大都吃的白白胖胖,而真正有钱的人往往不动声色,大都胖瘦匀称,或偏瘦一些的多。”
贾戈这一番“歪论”终把大家逗笑,缓解了刚才有些不悦的气氛。他特别意味深长地看了徐娟一眼。徐娟似乎明白贾戈的笑话全是为自己而说,不免有些感动,把茶几上的高级火柴轻轻推滑到贾戈这边,无疑是让他点着又放到嘴上的烟。
“贾总,”徐娟说:“您这话或许有道理。我马上给田局长打电话,证实一下。也许这王老本不是什么首长,可能就是像您所说是个有钱吃胖没钱弄瘦的那类人吧。”
“阿娟,先不要打电话。”贾戈把烟终于点着,慢慢吸了一口,说:“这样不好,不仅显得我们对人家不够尊重,关键是总统套房认钱不认级别。话说难听一点,这个‘王老’即便是赶大车的又怎么样?”
“贾总,那什么……”范宇要开口,眼睛盯着贾戈。
“范宇,快两点了,你先到二号会议室,看看参加复试的人到了没有?”贾戈知道范宇要说什么,立即打断他的话。
“嗨——那就别瞎分析了,”孟媛说,甚至伸了个懒腰,忽然觉得说了半天被贾戈的一席话弄得失去原来的意义。“你早点说,这个王老就是个嘣爆米花的也跟咱们没关系,我还不如中午好好睡一觉呢,尽瞎折腾。”
贾戈没有说话。
徐娟既明白又不明白贾戈的心思,但领悟到他的好意,也随满腹疑惑的范宇站起身来。
“我和范秘书一块儿去吧。”
徐娟本来想和贾戈商量一下“应变能力”考核的事。一看表已差不到十分钟两点,就随范宇一起走出办公室。
“嗨——贾戈,”孟媛用手在脸上搓着,一是醒神,二是她习惯保健皮肤,一边说:“你这儿瞎绕什么呢?一会儿这王老是假的,一会儿假不假没关系,什么意思?”
“阿媛,”贾戈这会认真许多,说:“这位王老毕竟是徐娟临时插进来的客人,我们这样当她的面议论不好,你说呢?”
“没有什么不好?”孟媛不以为然地说:“你这人事儿真多。阿娟才没你那么复杂呢。”
“好好好,我复杂。”
贾戈摆摆手,站起身来走进卫生间去洗了把脸。
他忽然觉得无聊。真是的,管他“王老”是谁呢?半叶公司没准不过拉来个什么人,为明天的新闻发布会给自己壮壮威而已。徐娟认识的田局长,兴许为了什么交差一类的,不定从局里哪个处随便弄来个人罢了。
“王老”是谁说到底对总统套房来说并不重要。半叶公司起码没有欺骗这里,他查寻过总台,已付三万元支票。明天还有新闻发布会,半叶公司从种种迹象来看,也不像是要故意干什么诡秘之事,只不过以为他们已进行一个自以为是的“伟大行动”而已。
他只是总不能相信半叶公司把“长城”或“长城砖”真的做成,至少他们在使用什么方法、通过什么关系,到底是不是范宇所言都是半叶自己的事儿。
这个范宇,精明总出愚蠢事。自我感觉良好的精明人,往往会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傻事来。上次“抓”大胡子,不就是吗?
他笑了笑。
他走出卫生间,孟媛也已经离去。他看看表,差三分两点。他穿上西服,走到办公室台前整理了一下东西,电话响了。
“贾总,您好,我是总机,有《亚太时报》的外线,给您接不接进来?范秘书的电话没人接,说有急事儿。”
“《亚太时报》?”他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吧。”
“在三号线。”
贾戈等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拿起电话,脑子里还在想,回来后把叶子君的事儿早忘到一边去了,没准是要签合同收支票一类的。
“你好,我是贾戈。”
“您……您好,是贾总经理吗?”
一个陌生的声音。
“对,你是哪位?”
“贾总经理,打搅了。我是《亚太时报》的,叫林木森。”
“林木森?”
“噢,我刚来报社不久,早闻您的大名,有机会我一定去拜访您。有这么一件事,贾总,叶主任让我给您送材料去,您那儿太远了,我正好在搞一个全国歌手大奖赛活动,也脱不开身,所以一早儿用黄帽子给您寄去了。”
“好,我知道了。”
“先别挂!您看到了吗?”
“还没有。”
“噢,估计快收到了。是这样,叶主任很忙,本来让我当面听您的答复,她马上要出差。”
“我还没有看到,给你什么答复?”
“对不起,那回头我再给您打电话,四五点钟吧!”
“我打给叶子君吧!”
“不,您忙,还是我打给您吧。”
“行。”
贾戈把电话挂断。
叶主任?这么说,叶子君当了什么部门主任了?没准又为报社立了新功,总统套房的一笔赞助怕也是她高升的一块垫脚砖吧!
他有点生气。刚好一些的情绪又被破坏。
他拿起电话,拨到总机。
“贾戈,再有《亚太时报》的电话,不许接给我,范宇不在时,就让他们留言。”
21
一点五十五分。
沈洁、刘文信都坐在蒋天伦的豪华套房里。
“该过去了。”蒋天伦看了一下表,“这胖人就是能睡,咱们可不是每天一万请王老来这儿睡觉的。”
“是的是的。”刘文信把文件夹折好,说:“看王老这人挺随和,沈洁小姐中午又陪他喝了三扎啤酒,不,是四扎吧?我看节奏可以加快,您说呢,蒋总?”
“这个王老挺不开眼的。”蒋天伦把烟灰掉到桌子上,看着刘文信忙用手打扫一下,放进烟灰缸里,说:“他又能吃又能喝的,他题词管用吗?啊?沈洁?”
“管不管用是你决定的,”沈洁一边涂着口红,一边心不在焉似的说:“别给我添什么事啊!”
“再说,他什么级别?”蒋天伦摇摇头,“我怎么从来没听说中央有个叫王云祥的?”
“进中央还跟你打个招呼才行?”沈洁心里本不踏实,就怕提这些,道:“再说,也不一定非得是中央的才能办事,你说呢刘主任?”
“别急别急。”刘文信知道沈洁要搞统一阵线,看见蒋天伦不很高兴,忙说:“让沈小姐先过去,探个虚实,我们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蒋天伦不吭声。
自打看见“王老”第一眼,他忽然有点后悔。花这么多钱就为一副题词,到底管不管用不说,万一“王老”要是不题呢?那岂不全完了?
他在屋里踱着步子,在想他这个行为是否真有必要。
“沈洁,”蒋天伦帮着她整了整拖拖拉拉的衣领,说:“你见机行事,别让王老察觉咱们的意图,要随其自然。目的就是等到题词,看看今天晚餐前有没有可能?”
“不好不好。”刘文信打断蒋天伦的话。“别介意呀蒋总,我是说,要趁热打铁。中午酒桌上不便说,这会儿睡一觉,人就会懒洋洋的,办不成正事的。不如吃饭时,或文艺演出后,一举拿下。哎呀,你看我怎么用了这么个词儿?不好不好。我的中心意思就是,待会沈小姐不如陪王老游游泳,或者聊聊家常,先在感情上近乎一下,这事我看就成了!”
沈洁收拾停当。蒋天伦又给她喷了点香水,扶着她的腰走到门口,说:“这王老有点色迷迷的,你要小心。”
沈洁多少有点感动。如果蒋天伦再那什么一点儿,弄不好她就把真情说出来了。
“记住,半叶公司全靠你了!”蒋天伦深深叹口气,“这回要失败,损失的不是几万块钱,信息也露了,你也完了,我也完了。拜托了!”
沈洁没法说,也不想看一眼蒋天伦,低着头走出来,用手轻轻带上门,也长长地叹出口气来。
她刚想转身去总统套房,便见斜对面屋的门似乎没有关,一下便开大了。司机王少华站在门口,向她摆手。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准备从他门口走过去。
“电话,找你的。”他狡黠地说。
“真的假的?”她斜着眼睛望着他。
“这年头真真假假,要不我就挂了?看来你喜欢弄个假的一直假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