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城兄弟-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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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我说你们别揭人老底好不好,这件事咱们就甭提了,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听说中国人只让生一个孩子,多生就要罚款,有些地方罚得还特别重嘞。”
“听了人家的经验,不久前我们国家也搞什么计划生育,吵来吵去也没吵出个名堂来。”
“对啊,当时说什么,生了第三个孩子不给上医疗保险,做了节育手术才有资格申请买房……现在想起来真能笑掉大牙。”
“唉,听说斗焕也有个小子?”
“是,见面的时候斗焕老婆带来的。这斗焕老婆也真是的,给斗焕办完丧事下葬的时候,为什么不给我们吭一声呢?”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连个信儿都没有捎啊。是不是担心我们把斗焕埋在素姬旁边呢?”
“什么?她会那么想?要真是那样,这个女人可太糊涂了。我们几个怎能眼睁睁地看着斗焕躺在素姬的身边呢?”
“谁说不是呢。”
“喂,祖鞠,你是不是又要放屁了?要放也得挑个地方啊。”
“不行,已经来不及了。屁的性能太好,想分时间和地点也不行了。”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难道就不能在这个最庄重的地点忍一忍,别扫大家的兴?”
“哎,你说人活得有劲吗?”
“嗐,已经到了这个岁数,还说什么有劲没劲呢,喝酒光为了解愁,也喝不出什么味儿来。有时,老婆洗完澡上床等着我,可我一点也提不起兴趣来,背过身子就睡着了。这世道弄得人都麻木了,真不知道怎么过日子才觉得有意思。钱也没赚几个,一想起老了后怎么办,只有长吁短叹,还能有别的念头吗?就这样一天一天地混日子,混到哪儿算哪儿呗。究竟是累了还是让生活给拖垮了呢?总之,我连一点生活的欲望都没有了。”
“有人说,夫妻老了像朋友,出出进进一块儿走。实际上这话是骗人的,就拿我老婆来说吧,常在我耳边叨叨的只有三样:票子孩子和娘家那个老婆子。你说,这种日子还有什么劲。我们成天忙忙碌碌,可忙也得有个结果,有个盼头才行啊。”
“说的也是。我一个人在家吃饭的时候比较多,一到晚上老婆跑得连个人影都见不着。要说来劲嘛,就是世界杯足球赛时,或者看见棒球明星朴灿浩出场,那会儿才能打起点精神来。”
“嗬,朴灿浩当然了不起了。今年的年薪是多少?九百九十万美元。用韩币一折,就是一百二十六亿嘞。他去年赚的钱比高尔夫球员泰戈还要多。朴灿浩要在韩国的话,一年顶多就赚三个亿,可他到国外就能赚四十多倍的钱嘞。”
“是啊,赛一场要扔一百个左右的球,扔一个球就能拿四百万韩币。”
“嘿,这个数谁能比?我们国家的所有业余棒球运动员,年薪合起来还不到朴灿浩的四分之三呢。”
“他们的地位也不低啊,下面还有一大帮替补队员,那些人的生活才真没意思呢。”
“那是你的人生和人家的不一样呗,要比的话你还怎么活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人和人不一样,咱们天生就是打洞的命。这个道理你懂不懂?看来,你要把祖鞠的名字传遍全世界的工作不做了,是不是?可我总觉得还在和你一起组织四人俱乐部呢。”
“这都是哪辈子的事了,还提它干什么?已经二十多年了吧。”
“看来你小子根本不会数数儿,什么二十年,已经快三十年了。”
“想起那些事,就觉得活着可没劲了。”
“你承认一个事实就行了:回头一看,哟,我在和岁月一起消磨着自己。你到山里去看看就会明白,山里有杉木、竹子、松树等各种各样的植物,它们之所以有各自的名字,是因为人们看着它们有各自的特点。实际上,使森林繁茂起来的不是这些大植物,而是苔藓、葛条之类的小东西。”
“什么?你说我们是附生植物?好,金亨俊,就算你懂的多,可我们这个年龄段的人喝葛根汁最好你知不知道啊?这个话是过去青黄不接的时候老人最爱说的一句话。”
“谁喝葛根汁那玩意儿呀!现在人家又在喝槭树汁了,今年眼看就到采汁时间了。去年我到智异山还喝过呢,可好喝了。”
“是在树干上插支吸管往外吸吗?”
“是装在瓶子里卖。”
“那我们为什么不做这个生意呢?我们给它起个别致的名字,叫它‘壮阳精’,肯定会好卖的。”
“嗐,可叫你说着了,去年从智异山买回来的那瓶,上面贴的就是这种商标,叫什么壮阳牌槭树汁。这个牌子,人家已经抢先了。”
我们几个坐在那儿边喝边聊,边聊边喝,直到觉得筋疲力尽,寒气袭人方才罢休。此时的升洲虽然脸被烧酒灌得通红,但很明显头顶已经开始脱发,两鬓星星点点地落下白霜,眼睛也失去了奕奕的光彩,眼皮开始耷拉下来,美貌少年的英俊与潇洒和他的人生挥手告别,越走越远了。蹲在地上的祖鞠耳朵被冻得红红的,这时他刚新开了一瓶酒,正往杯子里倒呢。从他失魂落魄的神态也可以看出,往日的活力和想干一番大事业的气魄都没有了,只剩爱发牢骚的那张嘴和难以支撑生活重负的两条短腿,只有这两条短腿才使人觉得他好像还能够硬撑着活下去。在四人俱乐部里我是个“秀才”,遇事爱从理论上分析或做最后总结。刚才他们闲聊的那些话正在我脑袋里转悠,想理出个头绪来——人生到底是什么呢?
知识分子好杞人忧天,总爱把自己所处的时代说成是“危机四伏”;爱国人士好忧国忧民,则把自己所处的年代说成是“国难当头”。这两类人的口号是,为国为民甘愿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当然,用自己的肝胆和脑髓去染红大地的也不乏其人,但我们几个没有那样的抱负和志向,也不希望过那样的人生,只希望有吃有喝地活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蹦达多高就蹦多高,尽量让日子过得好一些,活得舒服一些。我认为,我们这些人是无可厚非的。仁人志士有他们的理想活法,我们这些人也有自己的追求。同样都是开汽车,有些脑袋好使的人,怕开进深山后汽车没油了,会提前算一算油箱里还剩多少油,要么打开地图看一看,抄个近道,要么干脆就提前停车,留点油就地等候救援,可我们和那些聪明人不同,不见棺材不落泪,非等把油都耗干了才去加油,万一开到荒无人烟的地方,真走不了,那只有静静地躺在车里,等着饿死,或者冻死,如此而已。
我们几个人聊着聊着觉得浑身发冷,有人就发起了牢骚:“这个羽绒服怎么这么薄,里边没有几根毛?”
“有毛也是鸡毛,不是鸭毛,尽糊弄人!”
“咳!我们的人生不也是这样吗,就想有口饭吃,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天,可这世道哪儿都和我们过不去,你说憋气不憋气。”
“太冷了,咱们走吧!”
“临走前,我们每个人再在斗焕墓前奠一杯酒吧!不然,再说一句告别的话也行。”
“那我先说。”
祖鞠清了清嗓子,说道:“虎死留皮,人死留名,斗焕你英名永存,就安息吧!”
升洲接着说:“斗焕,请转告素姬,她是我永远的初恋情人,我下辈子一定要娶她。”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我。他们两个人鼻尖红红的,额头上的皱纹也显得更深了,就像冬天被拉到野地里的牛,嘴里长长地冒着白气,还夹杂着烧酒的气味。
我一动不动地站着,愣愣地看着坟头。此时,一个铁钳一样的念头掐住了我的喉咙,使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只铁钳在拽着我往前走,我心里说:斗焕,我也离你不远了。
(本文完)
译者絮语
《汉城兄弟》(又名《人生交响曲》)是一部反映韩国老百姓日常生活的社会小说,该作品以韩国经济起飞的七十年代初到经济持续发展的二十世纪末为背景,对韩国处于社会底层的平民生活进行了充分的描摩。由于时间跨度比较大,因而与小说有关的真人真事牵涉得也比较多。
作者通过白描及对话等多种方式反映了韩国的一些社会问题及老百姓的一些日常习俗、生活方式等,很多问题都是真实的,也是符合当时或现时的社会情况的。
韩国社会至今有打人的习惯,这种习惯学校有,军队有,有些工厂也有,尤以学校和军队更为甚之。
2002年上半年,韩国电视台曾经报道了两起比较典型的殴打事件。
一起是说某中学的一位老师因上课时一个学生不好好听讲而用教鞭体罚了该生,后来又长时间罚跪。其父闻讯后想起自己上学时挨打的悲惨情景,顿时怒火中烧,于是就纠集了几个熟人,冲进学校将这位老师打了一顿。后来,该生的父亲被警方带走。最后这个学生的父亲公开张榜向老师道歉,并赔偿损失,此事才没有酿成刑事案件。但学校老师的打人行为并没有受到任何指责。在韩国,学校打人是一种常见现象,尤以中学为最。
另一起是说,一个部队战士因为受不了军队的殴打而往自己身上浇上汽油想自焚,未遂,被救了下来,但却使该士兵全身大面积烧伤。韩国军队中上级打下级、老兵打新兵是正常现象。他们说,不打不听话,打打就老实了。部队主要是想用这种办法让当兵的听话,服从指挥。
韩国军队里当兵的给当官的家里跑腿、买东西,学校学生为老师的家务事跑腿也都是见怪不怪的现象。
韩国由于国境线太长,所以除身有残疾者之外每个男子都要服兵役,一般是在高中毕业后或在大学上学期间,服完兵役后可以在原校复学继续就读。一般人,无论是谁的子弟,哪怕是总统的儿子也不能例外。
2002年韩国和日本共同举办了世界杯足球赛,韩国队进入四强,政府才特批国家足球队上场队员中未服兵役者可以免服兵役,一般是不许可无故逃避兵役的。
韩国人重视政治,尤其在每五年一次的总统选举时大家表现出来的政治热情更是非同小可。每个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候选人,每位候选人为了多拉选票都会组织一些诸如游说、演出及其他形式的宣传活动。小说中的一些情节就是与此有关的。
1961年朴正熙发动“5·16”政变,1963年当上了总统,从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韩国经济开始快速增长。朴正熙实行独裁统治,不允许言论自由,尤其不容许谈及共产主义之类的事。1972年推行维新宪法,加强了集权统治,老百姓要求民主、自由的呼声日益高涨,游行示威也就此起彼伏,越来越多。1979年朴正熙被中央情报部长击毙。紧接着,军界人士全斗焕上台,逮捕了国务总理金钟泌和情报部长李厚洛。此后,反对独裁、要求民主的呼声日益高涨,并于1980年爆发了大规模的光州学生运动。全斗焕派兵对学生运动进行镇压,使很多无辜的百姓死于非命。
韩国人爱喝酒,尤其是男子,很少有不会喝酒的,而且,有时一个晚上就能喝两茬三茬,一直到深夜方才罢休。现在,大学生、中学生喝酒现象也非常普遍,就连高中女生也会喝酒。
韩国社会很重视对祖先的祭祀,因此基本上家家都有固定的坟地,这些坟地一般都在山里,因此也称“山所”。逢年过节,尤其是中秋节、春节、清明节时一家老小一定要到山所去祭祖,祭祖时有奠酒习惯。除此而外,每年还要为自己五辈以上的祖先在忌日(即去世的日子)举行祭祀。若父母已谢世,那么一年就要祭十个忌日,再加上中秋节、春节、清明节,一年就得祭十三次祖。
另外,韩国的普通老百姓死后,亲朋好友有吊丧的习俗,在城市也不例外。时间一般为三天。关系亲密的亲朋好友吊丧后还有晚上守灵的习惯。前来吊丧的人一般都要凑份子,目前一般为3~5万韩元(约合180~300元人民币),多则不限。
韩国人好讲血缘、地缘、学缘关系,乡党观念比较重,尤以被称为“岭南”的庆尚南北两道和被称为“湖南”的全罗南北两道的乡党观念为甚。正因为这样,每一次总统选举时这个问题才都表现得十分突出,甚至还会对整个国家的政治生活产生一定影响。
韩国的学校一般都是三月份开学,三月份是新学年的开始,十二月底放寒假。由于教育界竞争激烈,学校之间互相争生源的现象比较严重,因此也就出现了极少数学校有些学生未来上课也会在考勤簿上画上出席标记,甚至有的学生根本不来上课,也没有参加考试一样可以有成绩,一样可以让其毕业的怪现象。
此外,学校特别是中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