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城记(上)〔英〕狄更斯-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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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了!”普洛丝小姐说,站起身结束了这次谈话:“现在马上就会有好几百人到我们这儿来了!”
这个有传声功能的角落真是无比奇妙,好像是这地方一只奇特的耳朵似的。 当洛里先生站在敞开的窗子前面看望已闻其脚步声的父亲和女儿的时候,他似乎觉得他们永远也不会到来。 这时回声逐渐消逝,仿佛脚步声正逐渐远去,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永远不会到来的脚步声,分明已近在眼前,却又永久地消失了。 不过父女两人究竟出现了,普洛丝小姐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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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临街的大门口迎接他们。普洛丝小姐虽然容貌粗俗,脸色通红,神情严肃,但看上去很愉快的。 当她的亲爱的走上楼梯的时候,她替亲爱的脱下帽子,用自己的手帕边角掸掸它,吹掉那上面的灰土,而且还折叠好她的披风准备收藏起来,还极得意地摸摸她那浓郁的头发,那股得意神情,就好像一个最高傲、最漂亮的妇人,正在抚摸自己的秀发似的。 她亲爱的也是一脸快乐,拥抱她,感激她,还抗议她为她那样烦劳——她只能开玩笑似的闹闹,不然普洛丝小姐会伤透心,退回到她自己的房间里去哭泣。 医生也很欣慰,瞧着她俩,嘴里说普洛丝小姐如何宠坏了露西,而他的语调和眼神里对她的宠爱则比普洛丝小姐有过之而无不及,只要有这种可能的话。洛里先生也快乐,喜气洋溢出他那小小的假发,感谢他的单身命运之星在他的晚年能让他享受家庭的温馨。 但是,并没有好几百人跑来观看这一情景,洛里先生白白地期待着普洛丝小姐的预言的实现。晚餐时间到了,仍然没有好几百人出现。 在小家庭的家务安排中,普洛丝小姐负责厨房事情,而且总是干得极其出色。 她烹制的晚餐,用料平常,却配料得当,设计精美,烹调技术高绝,一半英国风味一半法国风味,好得不能再好了。普洛丝小姐的交友之道十分讲究实在,她在索荷广场和邻近地区搜索到一些破落的法国人,那些人只要几先令和半克郎就肯将烹饪秘密告诉她。从这些败落的高卢贵族子女手中,她学会了如此绝妙的手艺,以至家庭主妇和女孩们都觉得她为女魔术师,或灰姑娘的仙姑,足以把花园里的一只家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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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兔子或一两棵蔬菜变成她所喜欢的任何东西。每到星期天,普洛丝小姐才和医生同桌用餐,但在其他时候,她却坚持要在别人不知道的时间里在厨房或大楼第三层她自己的房间内独自进餐——那是一间蓝色的卧室,那里除了她的小金虫外谁也不曾允许进去过。 这天用晚餐时,普洛丝小姐因为小金虫快活的笑脸和迎合她的种种努力而感到十分欣喜,因而那餐饭吃得相当愉快。这天天气闷热。晚餐后,露西提议把酒搬到梧桐树下,他们得在那儿露天纳凉。 因为事事都以露西为中心,他们便都来到梧桐树下,露西还特地为洛里先生拿了酒去。不久之前,她便自任为洛里先生的斟酒者,因而当他们坐在梧桐树下聊天的时候,她不时倒满他的酒杯。 那些住宅的神秘的后背和尾端偷眼窥视着他们。 梧桐树在他们头顶用自己的方式向他们悄声言语。那好几百人仍然没有出现。他们在梧桐树下座谈的时候,达尔内先生来了,却只有他一个人。莫奈特医生友好地接待他,露西也一样,但是,普洛丝小姐忽然全身患了抽搐症,回到房间里去了。 她常常害这种病,在平时谈话里,她称它是一种“抖动发作症”。
医生情绪很好,看起来格外年轻。 他和露西的容貌在这个时候十分相似。 他们并排坐着,露西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一条手臂搁在她的椅背上,要发现他俩的相似点是很容易的。他已经谈了好半天,涉及各种话题,异常活跃。 当他顺着话题自然地谈起伦敦古建筑的时候,达尔内先生说,“莫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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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先生,您仔细观察过伦敦塔吗?“
“露西和我曾去过那儿,但只是随便瞧了瞧。我们觉得它挺有意思,别的倒没什么。”
“您记得我也曾到过那儿,”达尔内微笑着说。 虽然脸上还带着一点愤怒的红晕,“是以另外一种身份去的,不是那种能让你看个明白的身份,我在那里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一桩奇事。”
“什么奇事呢?”露西问。“在进行某项改建工程的时候,工人们发现了一个老式的地牢,建造于许多年以前,已经被人遗忘了。 它的内壁的每块石头上都凿刻着囚犯的铭文——日期、姓名、怨恨、祈祷。在墙角的一块石头上,一个似乎就要被处决的囚犯在那儿刻上了他的最后作品,只有三个字母,它是用一件很蹩脚的工具刻成的,手笔仓促且不规则。 刚开始,它被读成D。I。
C。,后来,经过更加细致的察看后,人们发现后面的字母是G。囚犯名册记录和口头传说中并无以这些字母开头的名字。 人们多方推测着这个囚犯的姓名,但是毫无结果。 最后,有人提出这些字母并非姓名的开头字母,而是一个完全的单词,DIG(挖掘)。字母下面的地面经过仔细检查,终于发现在一块石头,或砖头,或者某种铺地材料的碎片下面的泥土中有一堆纸灰,夹杂在一个小皮夹或袋子的尘埃里。 囚犯在纸上写了什么已经永远看不清了,但是他总是写了些东西,并且瞒着牢头把它收了起来。“
“父亲,”露西惊叫道,“你病了!”
他刚才忽然惊起,手捂在额头上。 他的那副样子和神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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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坏了所有的人。“不,我亲爱的,我没有生病。 大颗雨水落下来把我吓了一跳。 我们最好进去吧。”
他几乎立即恢复了常态。雨水真的在大滴大滴往下掉,他给他们看了他手背上的雨滴。 但是,他只字不提他们刚才在谈论的那个发现。 当他们一起走进房间的时候,洛里先生那双锋利的眼睛却发觉,或者他自以为发觉,当医生转脸望着查尔斯。 达尔内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异样神情与站在法院过道里看着达内尔的表情完全相同。然而,他迅速恢复了平静,以至洛里先生怀疑起自己那双经商者精明的眼睛来。 当医生站在大厅那金色巨人的手臂下向他们解释他因为仍是承受不了小小的意外而被雨点惊吓的时候,他的神态镇静自若,绝不逊色于那条金色的臂膀。喝茶时间到了。 普洛丝小姐在沏茶的时候又得了一次“抖动症”
,但是还是没有几百人来访。 卡尔顿先生懒洋洋地游荡了进来,但是算上他也不过两个人。夜晚闷热难当,虽然门窗全部大开,他们坐在房间里仍然顶不住酷热。 喝完茶,他们全都移到一扇窗子前面,眺望窗外的沉沉暮霭。露西坐在父亲旁边,达尔内坐在她的身旁,而卡尔顿则背靠着窗子。窗帘又长又白,一阵阵疾风吹过,把它从房子角落卷刮到天花板上,像精灵的翅膀似的,上上下下拍个不停。“雨滴还在落下,颗粒大而重,却很少,”莫奈特医生说,“暴雨慢慢来临了。”
“暴雨的确来了。”卡尔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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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话声音微弱,就像人们在等待和观望什么的时候常做的那样;就像人们在黑暗的房间里等待和观望闪电的时候常做的那样。大街上一片匆忙,人们争先恐后地要在暴风雨来临以前找到栖身之地。 这个有回声的奇妙街角充满了来来往往脚步声的回音,但是并没有真正的脚声响起。“人数众多,却仍然一片沉寂!”他们听了一会儿后,达尔内说。“这不是很有意味吗,达尔内先生?”露西问道。“有时,我晚间坐在这里,幻想着——但是即便是那荒谬可笑的幻想的影子现在仍使我不寒而栗,今夜的一切是那么的黑暗肃静。”
“让我们也战栗一下吧,这样我们就晓得那是什么了。”
“那对于你肯定算不了什么。那样的幻想只能感动萌发这种念头的人,我想,它是不可言传的。 晚上,我有时独自一人坐在这儿,倾听着,直到我觉得外面的脚步声的回音变成了渐次融进我们生活之中的所有人们的足音的回声。”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么有一天我们的生活里会闯入许许多多的人们。”锡德尼。 卡尔顿忧郁地插了一句。脚步声正在增多,而且越来越急骤。 街角里的脚步声回响了又回响,有些似乎就在窗下,有些似乎跑进房间;有些来,有些去,有些突然中断,有些完全停止;然而所有的脚步都远在外面的街面上。 没有一双是看得见的。“所有这些脚步是注定要冲我们大家一起来的呢,还是分别向我们每一个人来的呢,莫奈特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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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达尔内先生;我告诉过你这是一种可笑的幻觉,但是你还是要我说出来。当我为此而惊慌不安的时候,我只有一个人,因而才会幻想那些脚步声就是将要闯进我和我父亲生活中的人们的足音。”
“我把他们包揽进我的生活里!”
卡尔顿说,“我不提问题,也不提条件。 有一大群人正向我们压过来,莫奈特小姐,我看见他们了——通过闪电。”一道强烈的闪电之后,他又补充了最后那句话。 在电光下,看得见他正懒洋洋地靠着窗子。“我听见他们了!”一阵隆隆的雷声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来了,凶狠而且狂暴!”
他在预示着雷雨的猛烈和轰鸣,而雷雨则阻止了他的话语,因为在暴雨中是听不到话语声的。 一场难忘的雷电交加的暴风雨就这样倾盆而来,于是霹雳、闪电、骤雨,一刻不停,一直到半夜月亮升起的时候。清新的空气里,圣保罗大教堂的大钟打响了一点钟,洛里先生,在杰利的陪同下,穿着高统靴,提着灯,出发朝克拉肯维尔街的住地走去。 在索荷广场与克拉肯维尔街区之间的道路中有几个僻静的地方,洛里先生因为担心拦路抢劫,常常雇用杰利来护送他回家,不过经常的回去时间要比这次早两个多小时。“多坏的一个夜晚!
杰利,“洛里先生说,”差不多要把死人都从坟墓里翻出来了。“
“我从未见过这种夜晚,老爷——我也不希望遇到——那是怎么回事。”杰利回答。“晚安,卡尔顿先生,”生意人道。“晚安,达尔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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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要一起度过这样的夜晚吧!“
也许。 也许还要一起看到一大群人,怒吼着,凶狠地向他们直冲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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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王爷在城里
王爷,朝廷里有权势的勋爵之一,在巴黎豪华的私人公馆里,正在举办两周一次的招待会。 此刻,王爷还在他的内室里。这内室是外面套房里那群崇拜者心中的圣殿中的圣殿,圣地里的圣地。 王爷准备食用他的巧克力了。 王爷能够毫不费力地吞下一大堆东西,一些忧郁的人甚至认为他正在快速地吞食着法国;不过,他的早点巧克力如果没有除厨师以外的四员壮汉的服侍是咽不下喉咙的。是的。 需要四个大汉,全部衣着华丽,而且领头的那位口袋里不装着两只以上的金表是不可能站在那儿荣幸地将巧克力送到王爷的嘴边的。 这是由王爷设立的富有竞争意识的高贵而典雅的风尚。 第一位穿号衣的男仆把巧克力罐端进圣殿;第二位用特制的专用小勺把牛奶和巧克力拌在一起;第三位奉送上他喜爱的餐巾;第四位(也就是口袋里装有两只金表的那位)把巧克力从罐中倒出。 王爷认为要在令人赞叹的天庭下保持他崇高的地位,这几位巧克力仆人是一个也不可能缺少的。如果只有三个男仆侍候,那就会玷污家族声誉;如果只有二个侍从,他就得呜呼哀哉了。昨晚,王爷曾外出吃了餐便饭,同时观看动人的喜剧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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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剧。大多数晚上,王爷常常带着可爱的妙人儿外出用餐。王爷是如此文雅和多情,在处理烦杂的国家事务和国家机密问题上,喜剧和歌剧给他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法兰西全国的各种需求。 法兰西的这种幸运状况与所有相似国家中的情形并无区别。 ——比如,在那个由曾经出卖了英国的快活的斯图亚特统治的悲惨时里,英国的情况就是这样。王爷对普通公务有一种真正高明的见解,那就是:一切事情要任其自然;至于特殊公事,王爷另有真正高明的见解:一切必须听从他的指教——遵顺他的权力和钱袋的需要。 关于他的享受,不论是普通的还是特殊的,王爷又有另外真正的高见;这个世界是为他们而创造的。 他的口令的正文是(不过在原引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