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渡寒潭-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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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媒体,他一个字都不给,让李嘉去应付。
对父母,他告诉他们什么事都没有。
对朋友,一旦问起,他以微笑的沉默相对。
唯有对小荷,听着她在电话那头叽叽喳喳,他苦笑。
每天他都发短信给明媚并请她回复,可她就像蒸发了一样,没有半点儿回音。
青杉最近的睡眠很差。睡梦中,他看见一双如水双眸哀伤地看着他。对不起!他大声说,对不起!
过几日,他发现卧室角落多了一盆米兰,幽幽地散发香气,淡黄色的小花娇弱无比。
这天贝贝巧巧讪讪地来道歉。她解释:“我那天心情不好。”
“我知道,我心情也不好。”他很温和。
她犹豫地开口:“……是真的吗?”
他安宁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
他轻轻说:“李嘉对我说你是因为这个心神不宁,我说不可能,你有男朋友,这种话不能随便说。”
贝贝巧巧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他微笑,“多么难以置信,和我的好朋友?”
贝贝巧巧盯着他,他有一双清澄的眼睛,像深潭,清澈至黑。就是这双眼睛,总给人以温暖和鼓励。半晌,她目光转向别处,说:“勉强不得。喜欢,或不喜欢,都不能勉强。”
他送她出门。一阵风吹来,已然深秋,风凉嗖嗖的,他很自然地为她拉紧风衣的领子。她忽然泪盈于睫。对方明明表示无情,但这份关怀啊,怎让人不心旌摇曳?
整日采访不断,他决定搬家,征得父母同意后,李嘉陪他在郊区选中一栋二层小楼,有近三百平方米的院子。购房后,他带李嘉和素弦去看房子。一层依旧是客厅、厨房、健身房,二层有三套卧室,还设有客厅、书房、音乐室。
分好房间,他问:“你们怎么不问我关于明媚的事?”
李嘉撇嘴,“问你你说吗?”
素弦头也不抬,“和薪水有关吗?”
青杉折服。他有两个最好的助手。
来到院子,他和李嘉讨论院中的布置。李嘉提议种各色玫瑰花,中间铺彩色石子路,路两旁搭花架,种藤蔓植物。青杉笑:“那么多花,招蜂引蝶。”又问素弦。素弦说:“人人都知道唐诗好,我更偏爱宋诗。晏殊有一句诗: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柳絮池塘不稀罕,附近有个公园,要看去那儿看。但是前半句就难得了。”青杉点头。
院子最后的方案是种草,中间铺彩色石子路,路旁搭花架,种下紫藤,沿墙一排种常春藤,院中载梨树,树下摆白色石桌石凳。因那石子路多为青绿色石子,青杉戏称其为“碧石居”。
一切准备好了,他却迟迟不搬家。潜意识中他怕某天明媚回来找不到他。
电影赶在贺岁档上映。他在片中的表现实在出色,影评人用“令人震惊”来形容。无论圈内圈外,对他的表现都极为关注,赞不绝口。他的粉丝在宣传会上大叫他的名字,会开不下去,主持人只好请他讲话救场。李嘉感慨:“偶像的力量无穷大。”
采访、片约蜂拥而至。明媚的事渐渐冷下来。
黄静来采访他:“听说当电影演到你打女主角,电影院一片唏嘘,不是为浅谷,是为你。对此你有何感想?”
“我没想把他们弄哭,我更愿意人们因我而笑。”他说,“下次我考虑演喜剧。”
黄静被逗得笑。“你现在片约不断,下一步戏是什么?”
“还没有选好。”
“你倾向于演什么?”
“喜剧。”他认真地说。
“真的是喜剧?为什么想演喜剧?”
“幽默是一种力量,比恐惧、眼泪、大悲大恸更有力。让人哭很容易,让人笑却很难。我认为演喜剧是最难的,最能考验编剧和演员。”
结束采访,主编埋怨黄静,“你的采访中规中矩,怎么不趁机问点儿别的?”
“他已经很久没接受采访了,今天是赶上他心情好,我怕惹毛了他他甩手走了。这次收获不小,他的话可圈可点。”
春节后,青杉应邀去上海参加某电影节。他主演的电影没来得及送选,但他已然成为焦点。
车行驶在上海街头,路过上海越剧院,海报上正在宣传越剧《红楼梦》,主演是钱惠丽、单仰萍。青杉对李嘉说:“我想在上海多待一天。”
“好,我去办。”
到达酒店,素弦整理携带的物品,《人间词话》中露出淡蓝色的一角。她抽出那淡蓝色信封,里面有一张照片和两张票。
素弦:
元宵节快乐!
一年又一年,时光匆匆。来上海无数次,只有这次赶上上演新版越剧《红楼梦》,我想你一定喜欢。送你两张票,带上朋友一起去看吧,记得带手绢。
你的朋友:青杉
于元宵节午后
收到他的照片贺卡已经成为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一年有多少节日他就送多少份礼物,连学雷锋日、植树节、儿童节也不例外,只除了情人节、七夕和七月十五。第一次收到元宵节贺卡,她很惊讶,跑去问他。
他说:“谁规定元宵节不可以送礼物?”
“可是,太多了。”她不安。
他大笑:“还有嫌礼物多的?”
她轻咬嘴唇,“我该送你什么?”
他止住笑,似乎感染了她的担忧。“我并不要你还啊!”
她坚决摇头,“不行,礼尚往来。”
他沉吟:“如果这样说,你早就送过我了。”
她迷惑,“我送过吗?”
他笃定地说:“是啊,所以不必再送了。”
她回去想了许久,想不出自己送了什么。
她拿起票,日期是明晚的。啊,因此他说要多留一日。这“凑巧”的事是凑上去的巧。
电影节于当晚开幕,红地毯上星光耀眼。青杉走上红地毯,正遇见绮丽。绮丽大方地挽着他的胳膊,两人一同走进会场。
衣香鬓影间,他看见了明媚。她身穿鲜红晚礼服,戴一串钻石项链,皮肤雪白,风采依旧。她正和主办方说话,望见他,眨一下眼睛。李嘉凑到他耳边说:“著名导演程明媚小姐。”青杉瞥他一眼,示意他别大惊小怪。娱乐圈中什么都不稀奇。
开幕式结束,他找到明媚,对方也在等他。可是还来不及说话,记者就拥上前来,把两个人隔开了。明媚暗暗做个打电话的姿势,被簇拥走了。青杉也被包围,好不容易上车回到酒店。
次日一早,明媚果然打来电话。两个人在她下榻的酒店见面。
青杉开门见山:“没想到你回来。”
明媚笑笑,拿来两个杯子。“不知怎么被邀请做了嘉宾,稀里糊涂就来了。”她倒一杯酒给他。
青杉从不喝酒,可他接过来,慢慢转动杯子,看琥珀色液体在其中流动。
明媚与他碰杯。“一回来,到处都听到关于你的评论。恭喜。刚一部电影就成绩骄人,从此没人敢把你当新人。”
“共同努力。”
明媚巧笑倩兮,一张脸生动无比。“你不问问我最近在干什么?”
“听说在做导演。”
明媚坐在沙发上,雪白的胳膊托着腮,姿态优雅至极。“导演兼制片人。不是不看好我做演员吗?说我是花瓶,我就拍给你们看。”
“是电影吗?”
“纪录片。去年做了一部关于日本青少年犯罪心理的专题片,反响很好。接下来我打算做自杀方面的纪录片。”
他肃然起敬。“社会题材不好拍吧?”
“还可以。拍出来效果非常好,因为是真人真事,特别震撼。”
终于,他轻声问:“这几个月过得好吗?”
明媚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搬个家他们就找不到我。”
“你现在住哪儿?”
“福冈。我在福冈电视台做事。”
原来如此。稍微挪动一点,扎进人堆儿里别人就找不到。
“谢谢你一直记挂我。当时想回复,又一想,反正电影节上要碰面,给你个惊喜。”
青杉笑笑,恻然。从来没有这样担心一个人,睡梦中都在喊她的名字。
明媚看他神色温馨而哀伤,沉默,深深感激。
傍晚,他回到酒店。一进门,撞见李嘉向外走。
李嘉说:“我出去会几个大学同学,有事给我打电话。”
“哦。哎,等一下!”
李嘉停住,问:“什么事?”
青杉想了想,挥手说:“没事了,你路上小心。”
上了楼,他轻敲素弦房门。素弦开了门,他并不进去,问:“还没走?”
“还早,吃过饭去。”
青杉有些迟疑,问:“你……一个人?”
素弦点头。
“为什么不叫李嘉陪你去?”
“他决不会去。我表姐原籍上海,平时爱唱几句越剧。李嘉……”素弦莞尔。
“把票给我看看。”青杉看一眼票面时间:七点半。他把票揣进兜里,拉起素弦的手,说,“拿好房卡,咱们走。”
“去哪儿?”
“吃饭,逛街,然后看戏。”青杉兴致勃勃,拿起她的大衣,心一沉,这衣服如此薄,怎么抵挡风雪?他递给她,问:“羽绒服呢?”
“太臃肿,穿上就没法干活了,所以没带来。”
他点点头,带上大墨镜出了门,先把她带到商场去。素弦紧张地说:“你要买什么,告诉我,我替你买,你就别进去了。”
“这件东西不行。”
素弦无奈,跟着他走,嘀咕:“你不怕被认出来啊?”
“速战速决就行了。”青杉爽朗一笑,直奔女衣专柜,指着一款皮衣说:“穿上试试。”
素弦睁大眼睛,指着自己。
“对,你!”
素弦忍不住低声嚷起来:“你有没有搞错,我?”
售货员打量两个人,指着青杉露出惊喜,说:“青……”
“嘘!”青杉冲她眨眼睛,“保密。”又转向素弦,“你再磨蹭咱们就有麻烦了。”
素弦飞快地看看四周,说:“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吧。”
“不行,今天不买到合适大衣不准走!”他看看表,漫声说,“六点了。”
素弦着急了,喃喃说:“那……棉的行不行?”
青杉似笑非笑看着她,说:“那个专柜离这里比较远,而且人多,快看,有几个女孩向这边走过来了。”
素弦咬咬牙,说:“好,我试。”
售货员热情地挨个对衣服的面料、做工、产地作介绍,最后问:“小姐看中了哪一款?”
青杉说:“每一款都拿来一件让她试穿。”
素弦连忙摆手,说:“不用麻烦!”她很快地扫了一眼货架,狠了狠心,指着一件短款皮衣说,“就它吧。”
售货员帮她试穿,说:“小姐好眼光。这件是意大利进口……”青杉用目光制止了她的话。
衣服很合身,款式非常漂亮,穿在身上更显得潇洒活泼。素弦低头找价签,殊不知价签被青杉捏在手心里。她问:“多少钱?”
“1280。”青杉抢着说,不等她说话,对售货员说,“就要这件了。”
买完衣服,青杉连声向售货员道谢。售货员目送他们远去,感觉像在做梦。
经过商场大门,几个人看见青杉的脸,微微迟疑,与他们擦肩而过,等认出来他们再回头,已找不到人了。
两人逃难一样钻进出租车,都松口气。
素弦心疼地说:“这么贵!”
青杉叹息:“应该买件羊绒大衣,可惜刚才没看见,一定在楼上那层。”
素弦忍不住叫:“行了,这件就已经很好了。”青杉偷偷笑。
吃过饭,正要去剧场,青杉接到明媚的电话。
“青杉,你明天就回北京?”明媚的声音听起来气喘吁吁。
“明天约了摄影师拍写真集。”
明媚失望的声音。“我还以为你等电影节结束才走。既然这样,今晚能和你聚聚吗?”
青杉望着素弦,歉然说:“对不起,明媚,我今晚有事。”
明媚长“哦”一声,语气低落,毫不掩饰她的失望,“好吧,你先忙。再见。”
挂断电话,他迎上素弦询问的目光。“是程小姐?你要有事你就去吧,我自己去剧院。”
“可是,”他的语气中似乎带着惆怅,“我也想看《红楼梦》啊。”送她到剧院门口,他没下车,默默把票给她,又拿出刚买的皮衣,扯掉标签,说:“换新的吧,免得回来的时候冷。”
素弦顺从地换上大衣。青杉突然问:“那个时候,你为什么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