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美女传-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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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驴背征人咽,问苍天,何事困英雄,关山别。合欢花,被吹折,连理枝,凭谁
接?
望天涯、镇日衷肠郁结。万里雾深文豹隐,三更月落杜鹃泣。叹孤身南北任飘
蓬,庄生蝶。
——右调《满江红》话说钟景期与冯元从寺中逃出,心里慌张,也不顾有路无
路,披荆戴棘乱窜。从山嘴忽跳出一只大虎来,往景期身上便扑,景期闪入林中,
叫声:“啊呀!”吓倒在地。冯元也在林子里吓得手软脚酥动弹不得。那大虎因扑
不着人,咆哮发怒,把尾在地下一剪,刮得沙土飞卷起来。忽喇一声山摇谷动,望
着林子又跳将起来,冯元正没理会,只见那虎“扑”的一声跌翻在地上乱滚。那边
山坡,一个汉子手提钢叉飞奔前来,举定叉望着虎肚上连戳两戳,那虎鲜血迸流,
死在地上。冯元看那汉子,甚么模样:身穿着虎皮袄,脚踏鹰嘴鞋,眼似铜铃,发
如铁丝。身长一丈,腰大四围。错认山神显圣,慨疑天将临凡。
那汉子戳杀了虎,气也不喘一喘,口里说道:“方才见有两个人哪里去了?”
就转入林里来寻。冯元连忙跪下道:“可怜救命!”那汉子扶住道:“你这人好大
胆!如何这时候还在此行走?若不是俺将药箭射倒那孽畜,你们性命几乎断送了。”
冯元道:“小人因跟随那钟状元来此,适才误入永定寺中,奸僧欲谋害我主仆,
我知风逃窜到此,行李马匹尽在寺中。”汉子道:“你主人叫甚名字?既是状元,
为何不在朝中却来此处?”
冯元道:“我主人名叫钟景期,为参劾了李林甫,谪贬石泉堡司户,故由此路
经过。”汉子道:“如此说是个忠臣了,如今在哪里?”冯元指着道:“那惊倒在
地的就是。”汉子道:“待我去扶他。”便向前叫道:“官人苏醒!”冯元也来叫
唤了十数声,景期方渐渐醒了。
那汉子轻轻扶他起来,他还半晌站立不得,靠着松树,有言没气的便道:“吓
杀我也,是什么人救我?”汉子道:“休要害怕,大虎已被俺杀死了。”景期道:
“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汉子道:“这是偶然相遇,非有意来救,你何须谢得!”景期道:“如今迷失
了路径,不知该往哪里去,望壮士指引。”汉子道:“官人好不知死活,我这山名
叫剑峰山。魍魉迷人,虺蛇布毒,豺狼当道,虎豹满山,就是日里也须结队而行,
这时候如何走得?也罢,我敬你是个忠臣,留你主仆二人到俺家中暂住一宵,明日
走路未迟。”景期道:“家在何处?”汉子道:“就在此山下。”景期道:“壮士,
你才说这山如此利害,怎生得住?”那汉子笑道:“俺若害怕贪生,怎生独自一人
在此杀虎了。俺住此二十年,准准杀了一百余只大虎了。”景期道:“如何有许多
虎?”汉子道:“俺若隔两个月不杀虎,身子就要瘦倦了,不要讲闲话,快随我下
山去。”说罢,将死虎提起来背在身上,手执钢叉,叫声:“随我来!”大踏步向
前竟走。
景期与冯元拽着手随后而行,心中又怕有虎跳出来,只管回头看着后边。
三人走了里许山路,愈加险阻。那汉子便如踏平地一般。
景期与冯元蹲着腿,弯着腰,扯树牵藤,一扒一跌,好生难捱。
那汉子回头看了这光景,笑道:“你们不理会,走山须是大着胆,竖着腰,硬
着腿,脚步儿实实的踏去才好。若是心里害怕,轻轻踏去,就难于走了。”景期、
冯元听了,依他的言语,果然好走了。又行二、三里,见山下林子里透出灯光,那
汉于在林子里站着不走。景期想道已到他家门首,一定是让我先走,所以立定。便
竟向林子中走去,汉子便横着钢叉拦住道:“你休走!俺这里周围通埋着窝弓暗弩。
倘误伤了,害了性命,你二人可扯着我衣袖慢慢而走。”景期、冯元心里暗暗感激,
扯了他衣袖走将进去。早到黄沙墙下,一头毛竹小门儿闭着。汉子将钢叉柄向门上
一筑,叫道:“开门!”里面应了一声,那门儿“呀”的开了。见一个浓眉大眼的
长大丫环手持着灯,让他三人进去。那汉子将虎放在地下,向丫环道:“这是远方
逃难的官人,我留他在此歇宿。你去向大姐说知,收拾酒饭。”
丫环应了,扛着死虎进去了。
汉子将钢叉倚在壁上,请景期到草堂施礼坐定。景期道:“蒙壮士高谊,感激
不尽,敢问壮士高姓大名?”汉子道:“俺姓雷,名万春,本贯涿州人氏,先父补
授剑门关团练,挈家来此。不想父母俱亡,路远回去不得,就在此剑峰山里住下。
俺也没有妻室,专日在山打猎度日。且有一个亲兄,名唤雷海青,因年少触了
瘴气,双目俱瞽,没甚好做,在家学得一手好琵琶、羯鼓。因往成都赛会,名儿就
传入京师。天宝三年,被当今皇帝选去,充做梨园典乐郎官。他也并无子嗣,只生
一女。
因先嫂已亡,自己又是瞽目之人,不便带女儿进京,所以留在家中,托俺照管。
止有适才出来那个丫环在家伏侍。草草恭应不周,郎君休嫌怠慢!“景期道:”在
此搅扰不当,恩公说哪里话!“外面说话,里面已安排了夜饭。那长丫环捧将出来,
摆在桌上,是一盘鹿肉,一盘野鸡,一盘熏兔,一盘腌虎肉,一大壶烧酒。
雷万春请景期到席坐下,又叫冯元在侧首草屋里面坐了。
也拿一壶酒,一盘獐肉与他去吃。万春与景期对酌吃了一回,万春道:“近日
长安光景如何?”景期道:“今日李林甫掌握朝纲,安禄山阴蓄异志,出入宫闱,
肆无忌惮,只恐铜驼遍生荆棘,石马埋没蒿莱,不久就在目前矣!”万春道:“郎
君青年高拔,就肯奋不顾身,尽忠指奸,实是难得。只是你窜贬遐方,教令尊堂与
尊夫人如何放心得下。”景期道:“卑人父母俱亡,尚未娶妻。”
万春听了,沉吟了一会道:“原来郎君尚未有室,我有一句话儿要说,若是郎
君肯依俺,便就讲。若是不依俺,便不讲了。”景期道:“兄是我救命恩人,有何
见谕,敢不领教。”
万春道:“家兄所生一女,名唤天然。年已及笄,尚未字人。
俺思当今天下将乱,为大丈夫在世,也要于朝廷干几桩大业。
只因舍侄女在家,这穷乡僻壤,寻不出个佳婿。俺故此经年留连,不能一旦雄
飞。今见郎君,翰苑名流,忠肝义胆。况且青年未娶,不揣葑菲。俺要将舍侄女奉
执箕帚,郎君休得推却。“
景期道:“萍水相逢,盛蒙雅爱,只是卑人虽未娶妻早成定聘。若遵台命,恐
负前盟,如何是好?”万春道:“郎君所聘是谁家女子?”景期道:“是御史葛天
民的小姐,名唤明霞,还是卑人未侥幸以前相订的。”万春道:“后来为何不娶?”
景期道:“葛公也为忤了安禄山,降调范阳去了。”万春道:“好!翁婿都是
忠臣,难得!难得!也罢,既如此,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愿将舍侄女赠与郎君,
备一位小星,以侍葛小姐。”
景期道:“虽然如此,只是令侄女怎好屈他,还须斟酌,不可造次。”万春道
:“郎君放心。舍侄女虽是生长山家,颇知闺训,后日妻妾夫妇之间决不误你。况
你此去石泉堡司,也是虎狼出没的所在,俺侄女亦素谙窝弓药箭之法,随你到任,
不惟暂止频繁,还好权充护行。不须疑惑,和你就在此堂中一拜为定。”景期立起
身来道:“台意既决,敢不顺从。请上,受我一拜!”万春也跪下去,对拜了四拜,
复身坐了。
那长丫环又拿出饭来。万春看了便一笑,道:“还有一桩事一发做了。这丫环
年已二十,气力雄壮,赛过男子,俺叫他是勇儿。相盛价使,也没有对头。俺欲将
他二人一发配成夫妇,好同心协力的伏侍你们,意下如何?”景期还未回答,那冯
元在侧首草房里听见,慌忙奔到草堂上就跪下叩头道:“多谢雷老爷,小人冯元拜
领了!”景期、万春二人,大家好笑。
吃完了饭,各立起来,万春就取一本历头在手内,道:“待我择一个吉日就好
成亲。”冯元道:“夜里看了历头,要犯墓库连向,雷老爷不要看。”万春笑道:
“这厮好婆子话,听了倒要好笑。”揭开历本一看,道:“恰好明日就好黄道吉日,
就安排成亲便了。”景期道:“只是我的衣服都同着行李尽在永定寺里,明日成亲,
穿戴什么?”万春道:“不妨,你开单来,俺明日与你讨还。他若不肯还,俺就砍
了他的光头来献利市。”景期道:“不须开单,我身边有工马帐在此。”便在腰间
取出帐来。万春接来一看,上边一件件写得明白:大铺盖一副,内绸夹被一条,布
单被一条,纻丝褥一条,羝单一条,小铺盖一副,内布夹被一条,布单被一条,布
褥一条,青布直身一件,稍马两个,内皂靴一双,油靴一双,朔手两枝,茄瓢一只,
拜匣一个,内书三部,筹子一把,跟句一个,并纸墨笔砚图书等物,皮箱一只,内
红圆领一件,蓝圆领一件,直身三件,夹袄二件,单衫三件,裤两条,裙一条,银
带一圜,纱帽盒一个,内纱帽一顶,外剑一把,琴一张,夜壶一把。
万春看完道:“还有什么物?”景期道:“还有巾一顶,葛布直身一件。仓卒
间走,在他房内。还有马匹、鞍辔,并那驮行李的驴子都不在帐上。”万春道:
“晓得了,管教一件不遗失。”说罢,进去提了两张皮出来,说道:“俺家没有空
闲床帐,总是天热,不必用被,有虎皮在此。郎君垫着,权睡一宵。那张鹿皮冯元
拿去垫了哩!”说罢,放着皮儿进去了。
景期与冯元各自睡了。明早起身见勇儿捧一盆水出来,说道:“钟老爷洗脸,
二爷吩咐请钟老爷宽坐,不要在外面去闯。”
景期道:“你二爷呢?”勇儿道:“二爷清早出去了。”景期在草堂中呆呆坐
了半日,到辰时分,只见雷万春骑着景期的马,牵着驴子,那些行李通驮在驴背上,
手里又提着二个大筐子,有果品香烛之类在筐子内。到草堂前下了马,那冯元看见,
晓得讨了行李来,忙来搬龋万春道:“俺绝早到那秃驴寺中,一个和尚也不见,只
有八十余岁的老僧在那里。俺问他时,他说昨晚走了什么钟状元,诚恐他报官捕捉,
连夜逃走了。那主持人鉴放心不下,半夜里还在山上寻觅,却被虎咬去吃了。有道
人看见逃回说的。”景期道:“天道昭昭,何报之速也!”万春道:“你们的行李、
马匹都在此了。俺又到那秃驴房内搜着,见有果品香烛等物。俺想今日做亲,必用
得着的,被俺连筐子拿了来,省得要去买,又要走三、四十里路。”景期道:“叔
翁甚费心了!”
两人吃了饭,万春叫冯元跟出去了。一会回来,冯元挑着许多野鸡、野鸭、鹿
腿、猪蹄,又牵着一只羯羊。万春叫勇儿接进去了。少须,一个掌礼的、两个吹手
进来。那掌礼人原来兼管做厨房的。这还不奇,那吹手更加古怪,手里只拿着一只
喇叭,一个鼓儿,并没别件乐器。一进来,就脱下外面长衣便去扫地打水、揩桌抹
凳。原来,这所在的吹手兼管这些杂事的。
景期看了,只管笑。见他们忙了一日,看看到夜,草堂上点起一对红烛,上面
供着一尊纸马,看时却是一位顶盔贯甲的黑脸将军。景期不认得这纸马,问道:
“这是什么神道?”万春道:“是后汉张翼德老爷,俺们这一方通奉为香火的。”
景期听了,作了一揖。
掌礼人出来高声道:“吉时已届,打点结亲。”景期就叫冯元开了箱子,拿出
冠带来换了。冯元也穿起一件青布直身。
那吹手就将喇叭吹了几声,把鼓儿咚咚的只管乱敲。掌礼人请景期就位立了,
又去请新人出来。那新人打扮倒也不俗,穿一件淡红衫子,头上盖着绛纱方巾。就
是勇儿做伴婆,扶着出来拜了天地,又遥拜了雷海青,转身拜雷万春。万春跪下回
礼,然后夫妻交拜。完了,掌礼人便请雷万春并景期、天然三人上坐,冯元夫妇行
礼。
那勇儿丢了伴婆角色,也来做新人,同冯元向上拜了四拜。
掌礼人唱道:“请新人同入洞房。”景期与天然立起身来,勇儿又弃了新人角
色又来做伴婆,扶着天然而走。冯元拿了两枝红烛在前引道,那吹手的鼓儿一发打
得响了,景期只是暗笑,送入房里坐定,吹手又将喇叭吹了三声,鼓儿擂了三通,
便各自出去。雷万春吩咐勇儿送酒肴进去。景期在房看着天然,心里想道:“这天
然是山家女子,身子倒也窈窕,只不知面貌生得如何?”走近来,将方巾揭开一看,
原来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