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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重新崛起的日本:东方学者眼里的日本-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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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人的名很多与中国人一样,一看就知道男女性别,如什么一郎、太郎、次郎、三郎、五郎、八郎、九郎、春夫、光夫、和夫、一夫等,肯定是男的,而纪子、和子、幸子、纯子、爱子、花子、由美子、雅子、真由美、麻由美、惠美、裕美、悠美、真美、麻美等,肯定是女的。
  中国过去也是妇随夫姓,但现在使用汉字的中国大陆、台湾、香港和韩国,女子婚后一般不改为夫姓。香港也有一些女性学西方的样子,在原姓名前加上夫姓,如“陈杨明惠”、“黄李若莲”之类。但在今天的日本,仍然是90%以上的女子婚后改为夫姓。因为日本在1898年颁布的《户籍法》中规定的“每户都要有固定姓氏,子承父姓,妻从夫姓,分家后仍用原姓,不得任意更改”的原则。二战后的新《民事法》的基本准则,虽然规定夫妻双方可以根据婚前所定,或随夫姓,或随妻姓,但大多数日本女子婚后仍照日本的习惯随夫姓。如果女子婚后不改夫姓,会在亲子关系、财产继承等很多方面遇到麻烦。但女性主义的思潮也波及到日本,不少女性主义者认为,日本的夫妻同姓是男权社会的表现,遂组成“反对结婚改姓会”,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几年前,20多名日本女议员共同起草了一份修改《民事法》的草案,提出要保障婚后使用娘家姓氏的日本妇女不被剥夺应有的权利,但响应者不多,最终没有通过。
  在现在的日本,经过时代的变迁,姓名就像是电子邮件的地址,已经完全成为一种符号,不会因为你姓“近江”就联想到你的祖先是身份显贵的近江统治士族,也不会因为你姓“猪头”就联想到你的家族过去是低贱的屠夫。尽管也有个别年轻人追求姓名的标新立异,但也只是凤毛麟角。不过近年来似乎姓名中不用汉字、只用日文假名的越来越多了,碰到这样的名字,如果不加注英文名字的话,就让中国人如坠云雾,不知所云。
  随着社会的变化,中国人的姓名也呈现出符号和意义分离的趋势。传统社会中常见的那些被视为平民百姓吉利名字的福、禄、财、寿、喜之类,现在很少见了。过去人们与政治事件相联系取名字的习惯,如“胜利”、“建国”、“援朝”、“跃进”、“超英”、“文革”、“卫东”、“学军”等等,改革开放后也彻底放弃了。但女孩的姓名现在出现了雅文化趋向,40—50岁以上女性姓名中常见的花、美、兰、桂、英、珍、娟、秀、玲、芝、芬、凤、敏、霞、丽、荣之类,现在被年轻女孩视为“俗文化”、“乡下味”而丢弃了,代之而起的是带有嗲音的倩倩、珊珊、婷婷、丹丹、潇潇、遥遥、茵茵之类,甚至还时兴带洋味的字眼,比如茜、菲、莎之类。
  在各国的历史上,姓名与社会身份和地位相联系的情况是很多的。如过去法国名字中加插的de,德国名字中加插的von,都是有所属贵族的意思。最能反映强权利用姓名进行种族压迫的事例,是18世纪末到19世纪初,欧洲一些国家出现排犹反犹浪潮,奥皇、俄国沙皇和拿破仑都下令境内犹太人限期采选固定的姓,而供选择的所谓固定的姓,是“白色、黑色、大的、小的”,甚至还有带侮辱色彩“瘦皮猴”、“公牛尾巴”等姓。二战时期,德国纳粹当局下令,禁止犹太人使用非犹太人的姓名,甚至限定犹太人只能使用官方颁布的《犹太人姓名一览表》中列举的185个男名和91个女名。当年西班牙人占领菲律宾后,也在1849年颁布命令,强迫菲律宾人全都改用西班牙姓,法令上附有数以千计的从马德里姓名地址录和旅游日志里抄来的西班牙姓,供菲律宾人按地区挨村挨户地选用,现在菲律宾常常一个镇或一个村的人都使用同一个字母起首的西班牙姓,便是殖民主义文化的遗迹。1940年日本在台湾的殖民当局也曾强力推行“改姓运动”,要让台湾的中国人都改成日本姓名,但最终没有成功。
  总的来说,一个社会中人们姓名的象征与本文、符号与意义、能指与所指的分离,特别是与社会身份、地位的脱离和“去政治化”的变化,是时代的进步。不过我也不希望看到以后的姓名都演变成那么单调无味。
樱花飘落的悲怆之美 
重新崛起的日本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作者:李培林  
  那是2004年3月27日星期六,阴霾蔽日了一周的天气终于露出艳阳蓝天,天上飘浮着淡淡的白云,正是东京樱花盛开的日子,日本的朋友约我一起到东京上野公园赏花(日本人叫“花见”)。
  在中国,如果你问一般人有什么代表日本的自然景观,回答一定是富士山和樱花。过去的中学语文课本里,收录有鲁迅先生描述他日本医学老师的《藤野先生》一文,文章开头写   
道:“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
  日本人对樱花的喜爱超出一般人的想像。因为樱花在中国也有,在那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的花海世界,樱花的朴素、清淡实在让人感觉不到它的独特美丽。它没有牡丹的雍容华贵、国色天香,没有玫瑰的娇艳亮丽、摄魂迷人,没有玉兰的清幽素雅、四溢清芳,也没有梅花的冰心玉骨、傲雪孤放,更没有荷花的亭亭玉立、出污泥而不染。但日本人还是最爱樱花。
  我们从田町车站出发,乘城市轻轨电车,没有几站就到达上野。一出站就见人山人海,因为上野是东京最佳的赏花去处。在东京国立博物馆正对着的樱花大道上,四排高大的樱花树正鲜花怒放,花团锦簇,气势宏大。一片花海把整个天际染的绯红,远远望去,如云如霞,如诗如梦。一朵朵淡淡绯红色彩的樱花,孤立地看平淡无奇,但万树千花汇集成一个整体,却迸发出动人心弦的魅力。
  樱花大道上,早已是万头攒动,人群摩肩接踵,异常拥挤,东京大街上平时并不多见的外国人面孔,这时也都冒了出来。在道路两旁的樱花树下,全是一个个由亲朋、好友、同事组成的野餐方阵,人们喝着清酒、啤酒,唱着赏花的小调,好像是在过一个盛大的节日。一些豆蔻年华的日本女孩,这时也穿上日本的传统和服,脚上踏着木屐,头发高高挽起,亭亭玉立于樱花树下,与樱花留下共同的花期倩影。
  每年初春从3月20日到4月25日左右,樱花沿着日本狭长的国土地域,从最南部的九州地区开始,从南往北梯度推进的一路盛开,一直开到北海道。而各大媒体的记者,也追着樱花的盛开一路头条报道,把人们赏花的欢乐气氛传递到千家万户,全日本像是举庆盛大的节日一样。樱花盛开的梯度推进,被称为“樱花前线”,平时拘紧严肃的日本人和即将开学的孩子们,举家在樱花树下赏花饮酒,好像是要借樱花绽放的绚烂,冲刷一年的紧张和疲劳,似乎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真正让自己放松。各地为迎接樱花季节的到来而举行樱花祭,有名的樱花观光地还会为游览者推出樱花餐、樱花宴,“樱花前线”也成了人们见面时的热门话题。
  东京上野、京都的岚山及因能乐大师世阿弥所作谣曲《樱川》而出名的茨城县樱川等地,是人们观赏樱花的绝佳去处。据统计,日本国内有340多种不同种类的樱花。日本最长寿的樱花树是山梨县山麓的一棵“江户彼岸樱”,据说已有1 800年的历史,福岛县的“三春龙樱”居其次,也有约700年的历史。日本最多的樱花是“染井吉野”樱花,平均树龄在50—60年。
  樱花虽然开放的时间较短,也就是一周,但由于不同的樱花树种开花的时间不一样,所以持续赏花时间有一个多月。去上野赏樱花是东京人春天的传统出游节目,从2月下旬开始,寒樱最先开放,接着寒绯樱、枝垂樱、吉野樱群花簇拥,一直到4月中旬,最晚开放的是里樱。著名的东京上野公园种植了1 300多株樱花,樱花盛开起来,绯红如云,在微风的吹拂下,落英漫天飞舞,宛如天女散花,地上是一层花絮,让人不忍践踏。
  日本人赏樱花风俗由来已久,但关于起源有不同的说法。比较正式的说法是,在平安时代的庆长三年(1598年)三月十五日,丰臣秀吉在京都醍醐寺举行赏花会(日文称“醍醐の花见”),规模宏大,豪侈华丽,使赏花从此成为贵族的风靡雅趣,到江户时代普及到一般平民百姓。
  风俗是一种非正式制度,很多研究风俗的学者,都认为雅文化风俗,有一个从上到下、从宫廷到民间的传递过程。这就像正式制度一样,要先有国家的立法,然后才是在社会中的推行,时间久了,就形成习惯的“路径依赖”(path dependence),想改革和变动也不容易了。
  其实在很多情况下,这种推论都是一种经不住寻根考察的谬误。绝大多数风俗,其实都是沿着相反的方向传播,即沿着从下到上、从民间到宫廷的路径,只不过风俗最终在宫廷被精制化,从村野之俗转变成传统文化,容易让人们忘记它的蛮荒起源。
  樱花在日语读音是“Sakura”,“Sa”的意思是“田野之神”,“Kura”意指“出现”,所以樱花的意思就是“田野之神出现”。樱花就像中国的“报春花”,开得较早。据考证,古代的日本农民把樱花当作报春树,樱花盛开则预示着一年风调雨顺、稻谷丰收,反之则可能出现旱涝导致农业歉收。所以日本古代民间赏樱花风俗的功能相当于中国民间开春的祭土。
  如今的品赏樱花,风俗符号未变,意义已经全改。日本作家斋藤正二曾独特地阐释说,日本的国花樱花,其实是一种社会神话,是民族主义、国家主义的产物,因为日本过去有“花推樱花,人数武士”的说法。
  虽说这种把赏花风俗与政治倾向联系起来的“文革”式习惯,在今天看来是匪夷所思的,但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日本大和民族似乎对死亡的壮烈之美和衰败的悲怆之美有着独特的理解和追求。日本人赏樱花的传统认为,欣赏樱花的最佳时机是樱花开始凋谢时,那时于残缺中欣赏樱花之美,才是赏花的至高境界。
   这与中国的传统有很大的不同,花落凋零在中国人眼里是一种凄凉哀婉、心碎悲伤。南唐后主李煜的千古绝唱“别时容易见时难,落花流水春去也,天上人间”,那是要表达他“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和“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的意思。《红楼梦》中黛玉那让无数少女悲泪湿面的葬花诗句,如“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意思也是“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日本人对待花落,绝无这种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吟吟哼哼唧唧,恰恰相反,他们从中体验到的,完全是另外一种意境。
  早年看日本著名导演黑泽明的电影,深深地被他创造的那种哲思意义的悲怆所震撼。不管是《罗生门》还是《七武士》,他塑造的小人物似乎就是日本民族魂灵,他们追求一种悲怆、苦难和残缺的完美,这种信念的支撑,可以使他们为了心中的至高理想舍去一切乃至抛却生死,可以一个人孤独地对抗整个世界而面无惧色,全然不在意他人的关切、看法和反应。在电影《七武士》结尾,萧瑟乐曲的悲怆之音响起,乱岗上的四座武士坟闪现寒冷刀光,残存的武士低吟着带有禅意的话语,“胜利是那些农民的,我们又失败了”。似乎无论是战胜或战败,结局都是无所谓,重要的是壮烈地战斗过,并在战斗的过程中获得人性的完美与崇高、光荣与梦想。
  日本人的这种民族心理特性,在对外侵略扩张战争中也被军国主义利用,塑造成向天皇效忠的武士道精神,使其他国家的人民蒙受极大的灾难,也使自己的国家遭受了重创。但同样是这种追求人生的亮点、哪怕是稍纵即逝的辉煌的民族心理特征,使日本人玩命似的工作,终于把日本打造成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我甚至在想,当年揭示日本民族特性的美国著名人类学家潘乃德,怎么不把她那本著名的著作《菊花与刀》叫《樱花与刀》。
  今天赏樱花的日本人,大概早已不在意樱花是否曾包含有什么文化含义,看着那在樱花树下的茵茵绿草地上嬉戏的日本孩子们,我想,时代真是变了,几经历史江河的冲刷,那些民族无意识的集体记忆,将会成为人类未来一代的共同文化财富。
  上野公园著名的“不忍池”,碧波潋滟,岸边垂柳环绕,婀娜点水,水面上有许多北京玉渊潭里的那种鸭子船,船上是一对对的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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