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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

花台弟子柳永纪事-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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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永心中懊悔,但想到又要去江南任官,心中稍安。 
  “常言道,伴君如伴虎,到地方任官更自在些。” 
  “那也不能无故降职呀。”柳宜说,“好在皇上没明说是降职,否则柳氏一家就遭殃了。” 
  柳永这才知道由余杭县令改任定海晓峰盐官非同小可。 
  “天香啊,看来咱们又该上路啦,真是对不住你,自跟了我,就没有安静过。” 
  天香:“相公,此次臣妾恐怕不能随你。” 
  “这是为何,是怕路途劳顿之苦?” 
  “不是,和相公在一起,苦累均无所谓,只是近日感到不适,估计是有了身孕……” 
  柳永闻言甚喜,让家里人小心照顾好天香。柳妻也是开通人,和天香处得姐妹一般,好让柳永放心前去。临行时,天香嘱咐,到了姑苏,一定要去“张楚酒楼”找上次续诗的那个女人。柳永依言先奔姑苏,可那酒楼早已改主,更不知“张楚酒楼”迁往何处。一人路上寂寞,又不敢明着去找青楼儿女,只得星夜兼程赶往晓峰。而这时,皇宫之中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吏部员外郎兼河南知府的范仲淹上书再次弹劾吕夷简,奏响了庆历党争的序曲。 
  “皇上,微臣以确凿的事实,认为吕丞相任人唯亲。他举保的官员,大多有贪赃枉法之事,而对有才贤德之士,又故意压制,不以重任。” 
  仁宗微闭双目,细细思索范仲淹的话,再想想吕夷简保举刘平征赵元昊而兵败庆州,觉得范仲淹所讲也许有点道理。 
  “皇上,容老臣再禀——”吕夷简站出跪在地上,“臣自受相以来,每日三念吾皇知遇之恩,所以恪尽职守,用人方面更是严格把关,臣所用者皆贤达之士,那些因文学而结成帮派之人则不敢重用,党派之见会影响国家大事的解决,因此,臣肯定得罪了不少这方面的所谓有才之士。臣以为,范仲淹不思改过,数次越职言事,不但危及国家大的政策,而且伤了君臣和气、臣与臣之间的精诚团结,如果依范仲淹之言行事,明日起,君臣离间,大臣间互相反目,上得朝堂各行攻讦之能事,不问国运昌盛与否,则大宋江山受害匪浅。” 
  侍御史韩缜站出来:“皇上,吕丞相言之有理,比如人体,只要凭道而行,稳中求发展,外敌是无隙涉足的,如果腑脏有病而不治,此人再强也支撑不了几天,请皇上深思。” 
  仁宗皇帝闻言,觉得二人所说也有道理,一时难以决断,只好退朝。 
  任官阁校勘的欧阳修见范仲淹再次处于劣势,便和安道、尹洙几人商议补救措施,尹洙说: 
  “此事,只有看谏官高若讷了,若皇上下旨再贬范希文,只有他一人可以阻拦。” 
  “高谏官意下如何?” 
  “往日很是称赞范希文之举。”安道说。 
  “此事不敢马虎。安相公可于今夜设酒请高谏官来,探明他的意思。” 
  晚上安道设酒,请来高若讷,酒到半酣,欧阳修借故而访,互相施礼后,欧阳修问道: 
  “高大人,你看范希文人品如何?” 
  高若讷笑着说:“范希文恃才自傲,诬陷吕丞相,就这一点,我看他不怎么样。” 
  欧阳修又问:“若希文遭贬,大人举意如何?” 
  高若讷道:“我是谏官,能谏则谏,不能谏只好闭口不言。” 
  欧阳修听到这里,起身告辞。 
  当夜,侍御史韩缜密见仁宗,仁宗问道: 
  “吕宰相说,今朝中若干人结党营私,可有此事?” 
  “禀皇上,吕大人所言是否属实,只等明朝。”   
  芳心是事可可六(2)   
  “这话怎么讲?” 
  韩缜道:“皇上若降职贬了范希文,必有人上表求情,那时,范党数人可见。” 
  “臣子上奏举谏本属常事,为范仲淹辩护的未必就是范党吧?” 
  “皇上,明日有如下几人必上章论救。” 
  “是哪几位?” 
  “余靖(余靖:即安道。)必上,尹师鲁(尹师鲁:尹洙。)必上,欧阳修可能上,还有一个可能会上。” 
  “谁?” 
  “臣不敢讲。” 
  皇上明白,韩缜不敢说出的这个人自然是丞相晏殊。 
  “好吧,明日验证!” 
  第二天,仁宗一上朝就下旨将范仲淹贬往饶州,这是范仲淹一年内第二次遭贬。 
  圣旨刚出口,安道就站出来上章求救,说范仲淹平生刚正,通学古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安道讲完,尹洙站出来,说范仲淹任官以来,政绩卓著,实不该贬。 
  皇上暂时不言,等待其余范党站出,晏殊见状,示意欧阳修、富弼等不要站出,他将目光投向高若讷。 
  皇上等了一阵,见没有其他人救助,也将目光投向谏官,高若讷见皇上看着自己,马上站出来,可向前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低头不语。谏官不言,此事就定了。 
  皇帝见状,将桌子一拍:“尹师鲁、安道,你二人为罪臣求请,也该受贬,吕丞相,此事就由你安排。” 
  “臣领旨。” 
  范仲淹、尹洙、安道同时被贬,谏官高若讷却低头不言,欧阳修越想越气,第二日便书长信一封给高谏官,信中说: 
  “……昨日安道贬官,师鲁待罪,足下犹能以面目见士大夫,出入朝中称谏官,是足下不复知人有羞耻事尔!所可惜者,圣朝有事,谏官不言,而使他人言之,书在史册,他日为朝廷羞者,足下也……” 
  这是欧阳修第一次用古文参加政治斗争,这封信第二天就被转到了仁宗手里,欧阳修被逐出朝廷,贬为夷陵县令。 
  消息传出,举国震动,西夏赵元昊闻说此事,喜得手舞足蹈道: 
  “当今之世,让我害怕的只有范仲淹一党,而今,他们均遭贬谪,真乃天赐洪福。年内大举兴兵,必收黄河以西于我手中。” 
  大宋朝为了应付征战,开始增加税收,百姓日子苦不堪言。 
  宝元三年,枢密使晏殊给仁宗呈上一首长诗,以便说明吕夷简执政期间民不聊生的景况。这诗来自浙江定海,欧阳修派人送来的。他说,此诗在民间广传,自己读后觉得可以和‘新乐府’媲美。诗题《鬻海歌》: 
  鬻海之民何所营,妇无蚕织夫无耕。 
  衣食之原太寥落,牢盆鬻就汝轮征。 
  年年春夏潮盈浦,潮退刮泥成岛屿。 
  风干日曝盐味加,如灌潮波溜成NFDD2。 
  NFEC7浓盐淡未得闲,采樵深入无穷山。 
  豹踪虎迹不敢避,朝阳出去夕阳还。 
  船载肩擎未皇歇,投入巨灶炎炎NFDD3。 
  晨烧暮烁堆集高,才得波涛变成雪。 
  自从潴NFEC7至飞霜,无非假贷充侯粮。 
  秤入官中得微直,一缗往往十缗偿。 
  周而复始无休息,官租未了私租逼。 
  驱妻逐子课工程,虽作人形俱菜色。 
  鬻海之民何苦辛!安得母富子不贫? 
  本朝一物不失所,愿广皇仁到海滨。 
  甲兵净洗征轮辍,君有余财罢盐铁。 
  太平相业何唯盐,化作夏商周时节。 
  宋仁宗读完,沉思半晌:“晏爱卿,这首《鬻海歌》道得如此凄惨,不知实况如何?” 
  “皇上,臣只是认为此诗古朴简练,有杜诗风格,民情实况应由地方官如实呈报。” 
  “晏爱卿,朕令你依旨调查民情,百官依实情呈表,不得隐瞒。” 
  第二天,晏殊便怀抱一大摞奏折上朝: 
  赵元昊攻打唃厮罗(唃厮罗:西著川首领。)几乎全军覆灭,赵元昊逃亡。 
  我大宋率师长年征战,却不及唃厮罗一战,朕命唃厮罗为保顺军,留守湟州(湟州:青海乐都南。)。 
  忻、代、并(忻:山西忻县。代:山西代县。并:山西太原。)诸地地震,忻州死者19700余人,或地裂泉涌,或火出如黑砂状。 
  “民情极苦,天象言事……”仁宗不想多说下去。 
  吕夷简闻言站出:“皇上,天象所言者均是宫中朋党结伙,多行不义。” 
  皇上微皱眉头说:“吕丞相,天象所言你是怎么知道的?” 
  “微臣夜观天象,群星团集以犯主星,是以得知。” 
  “以你之见如何是好?” 
  “应彻底清除朋党为要!” 
  皇上闻言,心中大为不悦,自从范仲淹等被贬后,朝中众臣不时向他奏本,曲折地为范仲淹等鸣不平,看来范仲淹确实有些冤屈。另外,吕夷简保举刘平为帅,攻打赵元昊,数年过去,除了唃厮罗一战侥幸得胜外,宋军几乎是屡战屡败,想到这里,龙颜一沉: 
  “吕丞相,如今天下黎民因战事连年叫苦不迭,你为何还耿耿于范仲淹之事不放——如果按你的话,朝中百官,能言事者皆为范党,那国中大事,让你一人说了不就算了?” 
  吕夷简唯唯不敢言。 
  晏殊闻言,将一叠奏折从下面翻到上面:   
  芳心是事可可六(3)   
  “皇上,昨日急奏,赵元昊已占据陕西横山西北、陕西绥德、宁夏灵武、甘肃靖远、敦煌、宁夏银川,依贺兰山为依托而守,边关有许多宋将投了西夏,其中张元、吴昊率兵投西夏。” 
  “将张元、吴昊满门抄斩!” 
  吕夷简一听,一股冷汗从脊背流下,这张元、吴昊可都是他的亲信。 
  这天,吕夷简说自己年事已高,加之多病缠身,不能担负宰相重任,请皇上恩准他还乡,皇上准奏。 
  吕夷简奏本刚刚批复,众大臣你一言我一语为范仲淹翻案,仁宗下旨:“谁若再提范仲淹,就以范党论处。” 
  话音刚落,大庆殿外一阵闷雷响过。接着大殿便摇晃起来。 
  “众爱卿,护驾!”皇上叫着,由众位大臣保护出大庆殿。 
  宝元三年十二月,东京城发生地震。 
  宝元四年一月,赵元昊派使者到延州,让延州知府转告仁宗,说他有上表。仁宗允许他派使者往京城。 
  赵使下表曰: 
  “臣祖本后魏,帝赫连之旧国。祖继迁,大举义旗,悉降诸部。父德明,嗣奉世基,勉从朝命。而臣偶以狂斐,制小著文字,改大汉衣冠。衣冠既就,文字既行,礼乐既张,器用既备,吐蕃、鞑靼、张掖、交河莫不服从。军民屡请愿建邦家,是以受册即皇帝位。望陛下册为南面之君,常敦欢好。” 
  同月底,契丹禁止朔州卖羊于宋,于是宋朝没有食用的羊肉。 
  内患外侵,使仁宗皇帝十分头痛,不得不再次起用范仲淹为天章阁侍制,并统领永兴军(永兴:陕西西安。),命韩琦为西安巡抚,让二人想办法退敌。 
  范仲淹奏曰:天下应举贤良,惩奸佞,修甲兵,备战事。仁宗准奏。这样,远在晓峰盐场为官的柳永,又等来一次晋升的机会。 
  晏殊从欧阳修处得知《鬻海歌》乃柳永所作后,也叹他为官清正,爱民如子,屡次在皇帝面前言说。 
  “柳永既如此勤于政事,暂升为屯田员外郎,让其回京复命。”仁宗道。 
  屯田员外郎柳永,告别了晓峰百姓,快马加鞭赶往东京。 
  柳永回到家里,先往谢天香屋里,进门一看,屋内空无一人,叫了几声没人回话,这才找到妻子问谢天香去处。 
  “相公,你走后,天香分娩,难产而去,母子二人,均赴黄泉……” 
  他只觉得五雷轰顶,气闷在胸。第二天就病倒了。   
  芳心是事可可七(1)   
  为柳永看病的是胡来医生,这个以专治各种花柳病而闻名官场的名医,注定要自己撕烂“妙手回春”的锦旗。几十天以来,柳永的病情非但没好,而且比他诊治前更加沉重了。他看着柳永如一捆干朽的稻草样躺在床上,喘气时如同一股冷风取道于悲凉的腑脏,发出咻咻的声响,身上的被子一起一伏,胡大夫只得将四个被角掖在他的身下,如同害怕病人腑脏的四五级风力吹走被子一样。 
  “你说,哪里不好受?”他问。其实他知道此时的柳永除了身上盖的、身下铺的之外,没有一处是好受的,甚至连被子、褥子之类也明显地交叉传染。枕头的一角酸酸的,如同藏着缝制它的人一生的醋酸,在酸胀后面是疼痛,好像枕头不是棉花装的,而是肉装的——肉上扎满了钢针。 
  “胡大夫,你走吧,没有用的。”柳永说。他很生气儿子柳涚请来胡来,这个曾在秦时楼有过一面之交的花柳病专治医生。当那只干瘦的手搭到他的手腕时,从它的扣脉方式,小指得意地点头,中指自满地哈腰中,他就知道这次胡来真要胡来了。 
  “你说,什么时候染上的?”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第一句话是刚进门那声:“柳七呀,我知道你迟早要出事的。” 
  柳永好像说了“没有染上”之类的话,但已经不是胡来关心的问题了,他关心的首先是柳七这种有三十多个女儿陪他三夜,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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