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台弟子柳永纪事-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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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你们念出来,我听。”
张先听杨亿不住地夸奖,早已喜得心花怒放,手舞足蹈,频频举杯,快快饮酒。
“诸位注意,张先这首词真是高妙,哈哈哈哈。”说话者是赵挕!
园林晴昼春谁主。
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
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
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刘筠不等赵捘钔辏酵罚骸把畲笕耍闼嫡庹畔染挂残吹萌绱撕么剩俊薄
杨亿接过纸头:“字也不错,潇洒飘逸,有太白遗风。”看着张先道:“哦,先贤真是高才,方才错怪了。”
张先听说急了,忙说:“大人,错了,错了。”拿过其余纸头一看道:
“这、这、还有这,都不是我的,是谁错放到我包袱里了。”
“贤俊莫过谦,你的包袱里怎么会有别人的诗章?”
“你们看,这字也不是我的么。”
众人这才注意到,不仅字不是张先的,纸也不是张先的了。
“哈,这有一曲更好听的。”宋庠说着念了出来:
“……远恨绵绵,淑景迟迟难度……”众人静听宋庠诵唱,当唱到“与解罗裳,盈盈背立银NFDE1,却道你但先睡”时,晏殊勃然而怒:
“如此低级下流之语,怎也入得词来!”
“这不是我做的。”张先还在申辩。
柳三变见此状况,便站起身来:
“这些小词是小生所作,和张先无关。”
杨亿闻言,欠身问柳三变:“这些果真是你做的?”
“是我昨日梦中所做,《黄莺儿》梦中得半片,醒后补半片,其余均是梦中之语,草录下来,未得修改,有污大人耳目,万望宽恕。”
杨亿沉吟半晌:“晏殊呀,我总觉得这几首词确有些不同凡响之处,你看呢?”
晏殊道:“前两首倒也好听,只这《斗百花》一首之下片有些低级下流。”
“虽然下流,却也贴切,不妨让这些女儿唱出,看效果如何。”
坐在众人身后的女儿们便操琴调弦,咳嗽几声,将杨亿、刘筠、钱惟演等人录好的《无题》三首唱出,然后唱的是张先的那几首曲子。
杨亿抚着长髯对刘筠耳语道:“要唱,律诗终究不如曲子。”
“是呀,曲子虽为诗余,却有些长处。”
钱惟演说:“我想,再过十年八年,这曲子的名头将盖过诗文。”
众人边听边说,到了柳三变那几首词,待一唱,众人哑然不语,觉得丝丝入心,声声入耳,尤其是那晏殊看不上的曲子,更是惊心恨心伤心俱备,让众人叫不起好来。
不觉间天色已亮,艳阳高照,柳三变被自己的曲子勾了心,更加想念即将见到的佳人,便起身告辞。
众人送二人出来,杨亿微笑着到柳三变跟前说:
“贤俊词艺,在座众人都不能比,将来必有成就,只有一点不好之处,一定要改。”
柳三变连忙施礼:“请多指教。”
“切不可学柳七做词。”杨亿说。
柳三变喏喏而退。
柳三变和张先上船后,杨亿指着二人说:
“柳永此人,将来必在词坛有名,他的名气绝不在柳三变之下,更不在你们几位之下。”
众人都说有理。
两只船上的人抱拳作别。
两只船向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今宵酒醒何处四(1)
柳三变踏上泗州时的心情如同旱地里等待雨淋的庄稼。而此时,乌云密布,说不准还有些闪电呢。雨就要下了。
“柳永兄,咱们尽快找个地方住下,免得雨淋。”
“不怕,泗州的雨淋不坏人的,再说这几日劳顿,让雨淋淋也好。”
真是个怪人,张先心想。经过船上那一遭奇遇后,他对这个长他三岁的“半路知己”已有了新的认识,此人虽然不露声色,可财才俱备,人也随和,又懂些诗词,和这样的人相交,不污了他张先的名声。想到这里,张先黯然神伤,自己饱读诗书,可时时免不了饥馁之苦,看人家活的,再过三年,再过三十年我也许都活不到这个份上。
张先当然不知道将来,不知道三十多年后他将比身边这位仁兄好多了,而且越来越好,八十五岁时,还买个小妾回家,以至于苏东坡也为他写了两句诗:“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苏东坡《张子野年八十五,尚闻买妾,述古今作诗》。),真可谓老色鬼一个。
可现在,他才二十七岁,而且他的风流将不会柳三变般流传于世。他只是在这本书中出现,是个次要人物,或者说是配角。
现在,这个配角的思想压力很大,原因在于他看到几乎和他同龄的晏殊,如今已功成名就,朝伴皇上,晚随重臣。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也。
“必须从整体上分析自己已经走过的道路,找出失败的根本原因,而且要马上开始这个工作。”这样想着,便再次催促柳永:
“兄长,咱们还是找个旅店住下吧,你看人们都躲起来了,就咱两个在这人烟稀少的路上走,有什么意思。”
“好吧,咱们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再说。”柳三变说着左右看看。“可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到哪里躲雨呢?”
“柳兄,快看,那不是个去处吗。”柳三变顺着张先的手指望去,但见前面濛濛雨雾中有一个孤零零的院子,便说也好。
二人顺着大路边的一条青石板小道往那院子而去。这院子建在一个池塘边上,池塘上有个小岛,岛上还有个小亭,池塘中的芦苇长得很高,一条木板浮桥连通小岛和陆地。张先道:
“柳兄,咱们是叩人家的门呢还是到那个小亭上?”
“那怎么行,到人家门前了也不进去,却坐在人家乘凉的亭子里,有失斯文,有失斯文,咱们还是叩门进去讨杯热汤喝的好。”
二人来到门前,柳七抬头见门额上有三个青蓝大字“静虚庵”,“原来是个尼姑庵,你说怎么办?”
张先丧气地说:“一心想找个安乐窝,碰到的却是荆僰地;一心想求个风流姐,偏要遇个念经的。你说这个晦气——走吧走吧,早些离开。”
柳三变拉他一把道:“既来之,则安之。我看咱俩还是进去的好。”说完,站在门前,双手扣打门环。
不一阵,脚步响处一扇门吱呀打开,从里面伸出个雪白的脑袋来,见柳七二人,“呀”惊叫一声又将门合上。
“师傅,师傅,天将下雨,让我们进来躲躲雨吧。”柳三变道。
停了片刻,门又打开了,还是那个光光的脑袋。
“请二位施主稍等,我向师傅禀报。”
柳三变道:“张贤弟,你听这小尼的声音可是清亮,清亮而甜,光凭这声音就知是个绝代佳人,可惜落到庵里来了,真是可惜。”
张先道:“我只看她光头了,倒是没注意长得如何。”说完咽口唾沫。
二人正在谈论,门开了:“阿弥陀佛,二位施主,里面请。”
张先和柳七看那小尼,那小尼略一抬头又赶紧低下去,那脸早已红了。
二人边往里走边互相使个眼色。这尼确实长得漂亮,虽是身着青布长衫,可分明一朵出水的莲花。
进了庵堂,一个老尼正在打坐,口中念念有词。柳三变从袖里取出些碎银放到供桌上,张先见状,也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些银子,和三变的放在一起。
老尼眼皮向上一翻,从蒲团上起来:
“二位施主,多谢了。”说着转过身,细细打量二人,半晌后对柳七说:
“这位施主,身上好重的骚气。”
张先听说,忍不住笑出声,可见柳七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赶紧住了口。
柳三变道:“师傅,我二人从异地而来,适逢天降大雨,望师傅行个方便。”
“这个自然,徒儿——”
“师傅。”小尼应道。
“领两位施主往厢房去,将火炉生旺,看他们衣服都湿了。”
二人由小尼带着进了厢房,小尼忙乱了好一阵才将炉火生旺。张先乘机狠狠地看了她几眼,小尼感觉到张先看她,赶紧低了头出去,脸红红的,越发受看。
“柳兄,若不是亲见,真当是天仙下凡。”
“怎么,贤弟对她有些意思?”
“怎么可能呢?在这尼庵中怎么可能呢?”
“我看还是可能的,你看她自我们进门时,不小心脸就羞得绯红,她凡心未死,尘缘未了,只要贤弟花些功夫,可能性还是有的。”
“望兄长快快指教。”
二人正说着,小尼端水进来搁在炉子上说:“施主,等水开后自己斟些茶吃。”
“小师傅辛苦了。”张先道。
今宵酒醒何处四(2)
小尼在门口立了一阵,三个都无话可说,她便又转身去了。
真是天公不作美,或者说真是天公作美,这雨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雨刚停下,张先突然腹疼起来,直疼得哇哇乱叫,柳七给他捶背又给他揉腹可就是不管用。张先痛苦的呻吟也惊动了庵里的一老一少,送些姜汤,添床被子进来。
第二天早晨,张先仍然起不了床,柳三变十分为难地来到老尼面前说:
“师傅,我这位兄弟重病在身,今日怕是起不了身,我到泗州城里请个大夫回来,望师傅关照一二。”说着掏出五十两银子放在供桌上。
老尼见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顿时一亮,但她随即低下头,口中念念有词,好一阵才说:“我看他的病不很要紧,我这里有现成的草药,吃两服估计会好,过两天你再来看,若还没好,再请大夫不迟。”
柳七说了多谢师傅的话,然后退出了尼庵,柳七退出尼庵时,老尼对小尼说:
“他走了,我就放心了。”
柳七一走,张先腹疼病也轻松了许多,只是偶尔呻吟两声,以引起小尼的注意。小尼开始只是在房里待一会儿,有一次甚至用手摸了摸张先的额头,等她第二次摸他额头的时候,张先说话了:
“小师傅好标致!”
小尼闻言吓得赶忙逃了出去。
张先就这样一个人呆呆地躺了半天。
黄昏时分,小尼端药进来,细声细气地说:“施主,要吃药了。”
张先挣扎着起了身,见小尼端着药碗立在床边,心里热乎乎的,顺势捏住小尼的手:
“我好像在梦里一样。”
“不是梦里,是庵里。”小尼说,但并没有将手抽回,任凭张先将它抚摸亲吻……
“徒儿——”老尼高声叫着,小尼吓得呀一声,一碗药就泼进了张先被里,这时,老尼从门外进来了。
“师傅……”
“怎么回事?”
“这位施主手软,将药泼了……”小尼声音颤抖着说。
“施主有病,难道你也有病么?还不快去再熬一碗,用汤匙喂他?”
“这……”小尼很是为难。
“还不快去!”
“是。”
……
柳三变从静虚庵出来后,急匆匆往泗州而来。边走边想老尼的话,忍不住笑了。
“怎么妻子和这老尼都说这种话呢?”
于是他便想自己在这世界上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他看见自己急匆匆的,连影子都快要跑散了:
“我这是去做什么,我要去的地方有些什么?”
黄金吗?不,此时即便前方种植着大片黄金,他也不愿当如此辛苦的收割者。在他眼里,金银不到用时就如同锈铁砾石一样,甚至一块有图案的鲜亮的卵石,也胜过那屎黄的丑陋的金属。
孔子说,人生一世,芸芸众生,为名为利奔波不休,自己不为利,那肯定是为名了。
于是,他想什么名让他如此不知疲倦,如同从蜂巢里出来的蜜蜂,从这朵花飞向那朵花,从那朵花又飞向另一朵花,那是在干什么?
“当然是在采蜜。”
这种想法使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甘甜,舌尖、牙齿、口腔、嗓子眼、肺、肝、脾、胃都是甜的,连苦胆也是甜的。
“如此的甜美,这是对自己最好的享受。”在这种说法里,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柳三变,而是柳三变之外的某种东西,放在他的眼前,紧随着他抑或诱惑着他。那是什么,诱惑他的是什么?
“是自己,是我自己将自己诱惑,除了自己,还有什么能诱惑我呢?”
那么,自己是花朵呢还是蜜蜂?因为只有那美丽的花朵才是如此地吸引着蜜蜂。
“那就是花朵。”
一想到自己是花朵,他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在今天如此愉快的心情里,他想自己是一朵花,那么自己就是一朵花。于是他马上具有了一朵花的感觉,在夜晚来临时,尽情地吮吸天地之精华,如此来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