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璎-吉祥-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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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少爷!起来了!你可以起来了!”她蓦地朝莲花池大声呼喊。
无人应答。
“青少爷!起来了!青少爷!起来了!青少爷!起来了!”她急促的迭声喊道。
池面还是毫无动静。
她的心直往下沉,感到惊惶不安。
虽然青少爷平常很爱恶整她,但他罪不致死啊,她知道他是因为没人关心他、没人在意他才会那么阴阳怪气的。
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坏,每回溜达出府,也总会买她爱吃的雪花糕回来,虽然不是直接交给她,也没有说是为她而买的,但她总会吃到就是……
想到这里,她的心紧紧一缩。
呜……她不该为了给他个教训,出了这么一个难题给他,把他给害死了……
“青少爷!你快起来!奴婢请你快起来!”喊到后来,她的语音哽咽不已,大眼里溢满泪水。
可是,池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青少爷……”她心慌意乱的哭喊着,想起爹娘也是这样死去的,她浑身颤抖,自责得无法自己。
“青少爷,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她又急又悔又痛的哭喊着,“奴婢真的不想你死,拜托你快起来吧,奴婢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什么都可以答应……”
蓦然间,裴青像变戏法似的,倏地从水中站了起来。
他黑发湿乱,嘴里叼着一根芦管,一把抹去脸上的水,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吉祥满脸的泪水,眨着濡湿的睫毛,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间,她说不出话来。
他没事?不但没事,还在笑?
“妳刚刚说,只要我起来,妳什么都可以答应我?”裴青站在池中恣意的舒展着四肢,松松筋骨,从容地上了岸。
他站在她面前,跟她面对面,望进她的水眸,里头有盈盈泪光,那是为他流的眼泪吗?不管是不是,反正已经撩动他的心弦了。
吉祥愣愣的看着他,还没从他乍然现身的错愕中回过神来。
他今年好像又长高了,劲瘦修挺,脸上有抹年少狂妄的自负,眉目之中带着三分英气、三分骄傲和三分野性,举手投足是惯常的吊儿郎当。
他,真的和福相圆滚的老爷一丁点儿都不像。
听府里的嬷嬷们说,青少爷和他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娘就跟他一样漂亮,也一样有股傲气,就因为这样,不甘心被老爷强占了身子,虽然拥有二夫人的名份,却生下他没几年就悒郁而终了。
自从二夫人死后,青少爷就跟没爹没娘的孤儿一样,虽然衣食无虞,却没有人真正关心他。
大夫人醋劲重,除了孤立青少爷之外,她也不许老爷亲近他,而老爷也摆明对了青少爷毫不在意。
还有,裴家自古以来,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传子不传女,还在世的老太夫人更是无比的重视血统,她老人家只承认大夫人这位出身名门的媳妇所生的长孙,对青少爷和三夫人所生的威少爷不屑一顾,这使得青少爷在府里更加没地位了。
只是啊……她悄然抬眸,细细打量眼前这英俊修挺、仪表堂堂的少年。
这些差别待遇仍掩盖不了他的光芒,他硬是长得比备受宠爱的大少爷出色、挺拔、聪锐,那英气勃发的剑眉星目,也成为府里许多丫鬟暗自倾慕的对象。
“妳怎么了?傻了?呆了?还是看到我活得好端端的,高兴得说不出话来?”裴青得意扬扬的看着她问。
吉祥定了定神,虽然他近在咫尺,她还是有点儿不放心。“青少爷,你真的没事吗?”
裴青眼中绽出朗朗笑意。
好个吉祥!她就是如此的逆来顺受,他才会日渐被她吸引,换做别的女人,这种时候怕不早气得拳来脚来了,哪还会柔声关心他。
“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他笑容可掬的望定她。“妳刚刚说,只要我起来,妳就什么事都答应我,是妳亲口说的,可不许赖。”
“唉。”吉祥叹了口气,大眼轻轻眨动着。
没错,他俊帅非凡的外表是很吸引人,玩世不恭的模样也十足教人目眩神迷,但他玩心还很重,也很孩子气。
“对,奴婢说的,不会反悔,青少爷有什么要求就请说吧!”她认命地道。
裴青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了一抹光芒。
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低俯着头,看着她清纯秀丽的脸庞。
他笑嘻嘻地说:“我的要求就是——日后妳金吉祥要嫁我裴青为妻!”
刚刚他们也算经历了“生离死别”,看见她快死了,他脑中的想法竟是他也不想苟活了,他才体认到他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在意她。
或许,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令他在意的人吧!
“青少爷……”吉祥吃惊的抬起眼睛,瞬间迎入他亮晶晶的炽眸。
拜托!他怎么会对她这样要求?
她真的没料到他会提出这等匪夷所思的要求,真的没料到……噢!他是说真的,还是,这只是又一次的戏弄?
“答应我——”裴青的声音放柔了。“除了我,妳不会嫁给别人。”
“青少爷,请你自重,不要胡言乱语!”吉祥心儿乱跳,方寸大乱的想要推开他。
她脸红心跳的模样令他心头一热,他真情难禁,更加揽紧了她的腰,不让她挣离。
要命!她比他以为的还要柔美,这么近的看着她,可以看见她湿润的长睫在不安的颤动着。
眼前就是她红艳艳的巧润菱唇,她的两颊绯红似火,犹胜任何色泽的胭脂水粉,他想亲她的嘴……
他冲动的将想望付诸行动,低首吻住她嫩红的唇瓣。
吉祥惊慌的挣扎,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
他在她唇瓣上恣意吸吮,撬启她的口,交缠着她的舌,撩拨着,覆盖着,长吻不竭,她的身体好热,甜蜜如醉的深吻使她心跳加速。
但他是二少爷啊,她不可以跟他这样……
她蓦然推开他,心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
“请您尊重奴婢,虽然奴婢是个下人,但也不是您可以随便侵犯的,今天的事……今天的事奴婢会当做没发生过,也请您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说完,她转身就跑,没再回头。
裴青怔在原地,剑眉深深蹙了起来。
他实在不明白,不是好好的吗?她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无妨,反正他对她是认真的,他会找机会让她明白这一点,而今天……他抚过自己的唇,想到她唇瓣的柔软甜美,他唇角绽出了笑意。
原来他裴青的人生也不全然是无味的,吉祥……是他心上的美好,若有天他被迫要离开裴府时,他一定要把她一起带走,绝不会把她留给裴文。
此时,他总算有点明了他娘当年为何明知他年幼尚小,需人照顾却还是任由自己一天天孱弱,终至死去了。
他娘想必是没有一点点爱他爹的,那看不见希望的日子啊,对她来说是何其痛苦,所以她宁可抛下幼小的他离开人世。
问他恨不恨强占了他娘的爹?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矛盾的,如果没有他爹,又怎么会有他的存在?
如果他爹肯在他娘撒手人寰之后给他一些关爱,他也不致感到那么孤独。
而如今,是的,那答案清楚的浮现上来,他是恨他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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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几天过去了,吉祥仍无法忘记裴青亲吻她的感觉。
想起他的嘴唇贴在她唇上的滋味,她的心跳会加速,她的脸会烫红。
她喜欢青少爷吗?她不敢去想答案,或许有些意识到自己对他那份微妙的感觉,可她是下人啊,一个身份卑微的下人又岂可妄想那么多?
少爷因为亲娘也是奴婢出身而备受歧视,他又怎么会娶个下人为妻来令自己变得更加卑微呢?
他在府里已经没有立足之地了,她,绝不可以再害他……
“知之者不如好知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大少爷,您说说这是什么意思?”裴府书斋里,教书先生问。
秋日的黄昏,微薄的夕光洒在朱红的廊柱上,院子里,芍药的花影隔着帘子照进书斋。
“呃——”裴文期期艾艾的答道:“那个、是说,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知道。”
“唉。”
“唉。”
教书先生和吉祥同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读书毫无资质的大少爷,着实教人头疼啊,这样的朽木,将来怎么继承裴家钱庄的庞大家业?
偏偏,这根朽木是裴家的长子长孙,是老太夫人捧在掌心里呵护的无上至宝,是大夫人宠着溺着长大的,也是裴家未来的全部希望。
他唯一的、最大的缺点就是笨,除此之外,他人倒是挺善良的,性子也温文,从来不会对任何人大声讲话。
也因为如此,大家虽然都知道他蠢、他笨,但都不会对他说实话,伤他的自尊心。
“我……呃,说错了吗?”裴文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看教书先生,再看看伺候在旁的吉祥,眼里写着担心。
“这题太难了,老夫不该考大少爷这题的,咱们换个题目。”教书先生很善良的找了个台阶给裴文下。
他清了清喉咙,续问道:“那么大少爷说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是什么意思好了。”
这是他昨天才教授过的,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忘了吧?
“呃——是说,那个——”裴文又惯性地期期艾艾了起来。“是……你拿桃子投我,我拿李子投你……这样吗?”
“唉。”教书先生阖上书册,揉揉太阳穴。
虽说有教无类,但实在是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他想摔书,他真的不想再教这个朽木了!
没成就感嘛,想当年,他也是个举人啊,还在朝廷为官,只不过重病一场才告老还乡,想不到老了还要被个蠢材给折磨,他真是苦命哇。
不同于教书先生的无奈,这回吉祥倒没跟着叹气,她噗哧一笑,露出编贝雪齿。
哎呀呀,大少爷常有这样的惊人之语,实在教人哭笑不得,也令她这个伴读丫鬟跟教书先生束手无策。
“吉祥,妳笑起来好美。”见吉祥笑了,裴文本来坐立难安的,他竟然不糗了,也笑了。
吉祥在心中暗叫一声不妙,立即收起笑容,垂着螓首,自责道:“奴婢该死,奴婢请大少爷处罚。”
裴文心花怒放的看着她。“妳笑得这么美,我做什么处罚妳?”
“咳咳!”教书先生识趣地说:“老夫内急,先告退一下。吉祥姑娘,妳就让大少爷从头再开始复习一遍吧。”
吉祥庄重应道:“是!”
教书先生离开了书斋,裴文的神情立即放松了许多,摆明了不想再复习今天教授的内容。
吉祥在心中叹息一声,这样憨厚的人,为什么偏偏要继承家业?
而青少爷那样的人才,又为什么镇日只能跟马儿为伍,天天跑到城里跟三教九流的人厮混,还常跟人打架打得鼻青脸肿的回来惹老爷生气。
唉,人,生下来就是不公平的,身为贫穷的渔家长女,这点她原本就感受很深了,看见大少爷和青少爷截然不同的际遇之后,她感触更深了。
同样姓裴、同样都是老爷所生,所得到的对待却截然不同,一个有着大批奴婢、丫鬟、嬷嬷伺候着,出入乘轿,服侍得妥妥当当,还有大夫人百般呵护;而另一个就算是跛着一条腿回来,也没人会多看一眼。
进裴府的第一年,她十岁,青少爷十四岁,有一回,她因为四天没被他恶整,感觉怪怪的,跑到他住的院落去看看。
她发现他的院落里杂草丛生,而他发着高烧躺在床上竟已四天了,这么多天没有吃喝,而偌大的裴府竟没人发现他奄奄一息。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极为急促的他,她的喉咙干干的,眼眶湿了,整颗心都揪紧了。
怎么会病了那么多天都没有人知道呢?究竟是被忽略到什么地步才会这样?
他有什么错呢?为什么老太夫人、老爷和大夫人要这样对待他?为什么要让一个才十四岁的孩子清楚明白自己是不被爱,是多余的?
她甚至觉得自己比他幸福多了,至少在她爹娘过世前,爹娘是极为疼爱她们四姊妹的。
身为长女,她的感受更是深刻,每每有好吃的,爹娘总是留给她们,日子即便过得相当贫困,一家人却从来不曾愁眉不展过,总是开开心心的。
从那时开始,她便不再那么害怕总是爱整她的他了,如果他喜欢整她,那么就让他整吧,至少,那好像是他生活里唯一的乐趣,如果她的存在能带给可怜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