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闲君-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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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号望着亭中的陛下与清鸣小姐,笑而不语。
在凤皇的认知中,御膳房与御医署一样,是宫中最杀人不见血的地方,加之他不惯吃外食(玉瑶宫之外的都算外食),所以一直对其敬而远之。方才宴席之上他也是滴水未沾,这会儿与清鸣争争抢抢也吃了些,好歹填了肚子,于是放下筷子。
“小拙,你又在生什么气呢?”
混蛋,还在装无辜。“你自己不想纳妃,就把一切都往我头上推。这事绝对还没完,到时我就是众矢之的,你还问我生什么气?我倒想问你,反正迟早都是要纳妃的,你到底是在抗拒什么?”
话到最后,怒火已渐渐散了,更多的是无奈。
凤皇猛地抬起头:“谁说我迟早要纳妃?”
清鸣理所当然地说:“书上诗里不都说皇帝要配三千佳丽的么?”接收到他危险的视线,连忙改口,“就算你不要那么多,总要有几个开枝散叶的,别说你不稀罕这凤氏血脉的传承,那帮老臣不会由着你的。”
凤皇毫不在意地撇嘴:“我有小拙就够了。”
清鸣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一瞬间有些难看。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随即神情一转,接下去道:“我不喜欢女人。”
她的注意力果然很快被转移了:“什么!你喜欢男人?”
他居然认真地思索了下,道:“比起女人,男人的确比较不烦,不过也谈不上喜欢。事实上,这宫里并没有值得喜欢的。”
清鸣的嘴巴张了又合,无话可说,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宫里的天空是被圈出来的一块方方的形状,不似书中所言广袤无垠;宫里的墙有很多很多,把皇宫分成一格一格,把人心也围成一格一格,太容易迷路,跳不出去;宫里的人长相性格各有不同,却全是同一个面孔。
这些,她都不喜欢。
她喜欢尔雅,因为它能轻易地越过那些墙,它是她的眼睛、她的脚,带着她看墙外的世界。
她喜欢一号二号,不仅因为他们对她好,还因为他们不像宫里的人。宫里的人叫她皇后娘娘,而他们始终都叫她清鸣小姐。
她喜欢凤皇,因为……大概是因为相遇得太早。记得当时年纪小,你是变态我也要。
夏风软绵绵的,满池塘亭亭玉立的荷花,郁郁清香在空气中缓缓地铺开,安谧中有一股莫名的感伤在蔓延。
“你说……”
终于,凤皇打破了宁静。
见他凝眉沉吟,颇为严肃,以为他要继续方才的话题,清鸣有些紧张:“什么?”
凤皇摸着下巴,探究地打量了一遍二人的坐姿道:“你说我们现在的姿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观音坐莲?”
清鸣的下颚倏地抽紧。
“诶?我差点忘了,小拙不喜欢看‘军防类’的书,喏,给你看,就是这样的。”凤皇从怀中抽出一本制作精良的画册,熟练地翻到第四页,指给清鸣看,“你看,是不是很像?是不是?”
看着画册上的香艳男女以及旁边某人做的密密麻麻圈圈点点的看图笔记,清鸣脑中一根名叫理智的弦终于断了。
“凑牛忙!!!”
尖叫的同时,抬手就是一拳,两人连人带椅子摔到地上,随即毫无悬念地,开打了。
不远处,一人一鸟杵在那儿,思量了一番,决定围观。
尔雅蹭了蹭身边的小孩:咱们家亲亲清鸣跟变态陛下在做什么?
小孩子有张包子脸,认真思索的样子格外可爱,他想了想,回答:在野战。
上有烈日炎炎,下有芳草茵茵,是所谓光天化日之野战。
“宝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嘶——”
清鸣难掩惊喜地问着,冷不防一下推揉疼得她倒抽一口气。
桂花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各色小点,白雕尔雅吃得不亦乐乎,而一旁的包子脸小孩绷着一张脸,正为她揉手上的伤口散瘀。听见她的问话,闷闷地回答:“影主放我两天假,尔雅想你了。”
尔雅听到自己名字,用翅膀蹭了几下以示撒娇,又马上低下头狼吞虎咽。
清鸣笑了:“就尔雅想我,宝宝不想我么?”
宝宝抬头,见她脸上写满了“别害羞了我知道你想我你要是不想我我跟你没完”,无奈地别过眼:“想。”
宝宝三岁的时候就被送去影阁,凤皇让一百零一位各有绝技的影卫轮流教他看家本领,就连从幕后走到幕前多年的公冶白也恢复影卫十七的身份,去教他诗文经略。按规矩,宝宝每年只能回来两次。而这次不是年中也不是年底,是他学成一项绝技之后的奖励。
清鸣看着他,眼神突然伤感了起来,他全身一僵,有一股强烈的不祥之感。
果然——
“宝宝刚来的时候多可爱啊……一天到晚口水吧嗒吧嗒的,见人就叫唤……去什么影阁受什么变态训练,好好一个孩子给训练成了冰山小老头,太过分了!呜呜呜,还我活泼可爱爱笑爱闹的宝宝来!”
……每次回来都要有这么一段独白,他已经很习惯了。
宝宝面无表情地把跌打药收了起来,放下她的袖子,看着她:“你……节哀顺变。”
清鸣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视线一转,果然见到墙头上停了一个人,而身旁的宝宝在见到那人之后,神情一亮。
来者是玉瑶宫的常客了。
常到已经无需迷药就能来去自如,一号二号都默许他来串门了。
这也证明了清鸣最初的猜测:除了五毒公子这个称号之外,他还另有身份。不过她没有滥用好奇心,她相信凤皇。凤皇允许这么一个人出入玉瑶宫,就说明有十足的把握是无害的,如果她还想明哲保身就不该问太多。书上不是常说么,知道太多的人,命通常都不长。
明月这次,是来辞行的,虽然她很怀疑他有向她辞行的必要。
他收到风声,云采采在西域出现,他要去寻,快则一年半载慢则三两年才能回来,所以特来辞行。这几年他一直在跑遍各地寻找传说中那个失踪的寻欢阁老板娘,不是扑空了就是不欢而散,却从未放弃过,也算是难得的痴心人了。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毫无章法的,一点都不像。
“一路顺风,希望你这次能带云老板回来。”
四年下来,不温不火的,二人也算是朋友了。再说,他跟云老板这条八卦她可一直追着呢,来年他真的把人带回来那她就也算是八卦的见证者了?
“嗯嗯,小清鸣你也节哀顺变哦。”
清鸣一愣:“什么?”
明月眨了眨眼睛:“你还不知道吗?今朝早朝,几名大臣联名上奏提议甄选秀女充实后宫,皇帝已经准了。”
肆·情生意动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这是古训,平常人家如是,帝王之家更如是。
立后四年,一无所出,有人怀疑皇后有隐疾,有人觉得皇帝忙于政事疏忽了造人大业,有人认为帝后和谐乃假相,年轻的皇帝根本早就对比自己老两岁的皇后审美疲劳了。
千奇百怪的揣测都有,独独没有人怀疑帝后根本没有合寝。
听说,这次的选秀不像以往按地区实行配额制,而是根据自愿原则,由各地负责人经过初步挑选之后再送进宫。
听说,西临国有意共襄盛举,在这个节骨眼派流月公主出使皇朝,陛下对此事颇为重视,特地派了贴身影卫去西临迎佳人。
听说,陛下已经三天没有踏进玉瑶宫了。
“你说小姐会不会有事?”
“不知道。”
“宝宝少爷在的时候还没事,宝宝少爷回影阁之后,小姐就把自己关在香室,已经两天了,连前院的菜都不照顾了。你说她会不会想不开?可她明明跟陛下是假成亲不是吗?唉,说来说去都怪那个小祖宗搞这么多事出来。”
二号看了忧心忡忡絮絮叨叨的一号一眼,感叹岁月无情,当初那个暴躁易怒的有志青年如今也老妈子附体了……
“该不会,晕倒在里面了吧?”
一号二号不约而同想起一件旧事。
清鸣最初迷上香道,擅长行医制药的幺幺零自告奋勇说也会制香要来帮忙,谁知不出三天,搞得整个玉瑶宫乃至整座皇城乌烟瘴气昏昏沉沉,早朝之上,君臣睡成一片。最后,幺幺零招供,她擅长的,是制迷香以及各种毒香……
虽说从那以后清鸣自力更生自学成才,没出过大差错,但前车之鉴……
二人心中一凛,连忙大声敲门:“清鸣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没动静。
对看一眼,果断抬脚,破门而入!
满屋的烟雾缭绕,混杂的香气令人大脑发懵,屋子正中央蒸笼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个不停,视线所及,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人。
一号去开窗通风,二号则走到屋子南面墙边青石砌的隔间处,打开小门——只见清鸣一手持书,一手支额,靠着临池塘的小窗,竟是安逸地睡着了。
随后到来的一号与二号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悠悠醒转,望了望四周,茫然地眨了眨眼,猛地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转身看到两尊门神又吓了一跳,连忙扶住桌子不让自己扑倒。
“小姐是要这个吗?”
二号将一个瓷瓶递给她,见她惊讶,于是接着道:“属下见蒸笼中水沸了,等到旁边那柱香烧完之后才取出来的。”
清鸣脸上的惊讶变成了喜悦:“谢谢二号大哥。”
“小姐这两天关在香室就是制这瓶香?”
见一号皱眉不赞同的神色,她解释道:“这是我第一次尝试炒、蒸、炙三种制法结合,以果酒、梨汁、玫瑰蜜为辅料慢火炒檀木粒,直到烟变成淡紫色去掉腥气,再与牡丹香一同装入瓷器中,蒸三次,每次在水沸之后两刻钟取出方可。”
一番话说得一号头大如斗,眉头越皱越紧,她用拇指爱惜地抚着瓶身轻叹道:“这是要送人的。”
“谁?”两个声音异口同声问道。谁需要如此费心?
清鸣偏头,露出一抹沉静的微笑:“不是要选妃吗?这是要给凤皇新媳妇儿的见面礼呀。”
“为什么?!”二人再次异口同声,这次语气中多了不可思议。
“凤皇脾气不好,我要拜托人家多担待些,自然要备礼的。可要让凤皇知道我拿他给我的那些首饰珍宝去送人估计会出人命,所以只能自己做啦。”
一号二号无语望天。小姐啊小姐,难道你不知道要是让陛下知道你亲手做东西送给旁的人,那就不是出个把人命这么简单的事了……
清鸣爱不释手地摸着瓷瓶,带着梦幻的表情脑补道:“要是凤皇对新妃一见钟情不可自拔就好了,那时候可以跟他商量看看,顺势把我打入冷宫,嘿嘿嘿嘿……”
这个嘿嘿嘿嘿加省略号里面包括了她学会轻功遇见白衣良人二人双宿双飞出墙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乃至“靠在良人怀中偶尔忆起玉瑶宫的一切,感叹一句当年啊……”这样的细节。
一号二号嘴唇抖了抖,在风中石化。
小姐,你又忘了陛下极端排外,对人一见钟情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小姐,你又忘了你现在还是皇后娘娘,不是皇姐或者甚至皇太后什么的。
小姐,你是真不了解陛下呢,还是在自欺欺人?
总而言之一句话:小姐,适当脑补怡情,过度意淫伤身的。
相较玉瑶宫的平静,凤皇那边这三天可热闹多了。
先是十一要死要活不肯去西临迎公主,说什么陛下的每任贴身影卫被外派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陛下要逼良为娼,他宁死不屈。凤皇好开明的,多给了他一个选择:留在宫里当太监。于是他果断去西临了。
接下来是朝中那帮臣子集体发作,奏折堆成了山,其中许多都是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江、江尚书家丢了一张檀木桌,怀疑是邻居严翰林家的厨娘来探亲的侄女儿……”
吉公公擦了擦脸上的汗,拿着奏折的手不断发抖,这些奏折的内容好离谱,那帮大臣真是害死他了!陛下的笑容好阴森……
“念,怎么不念下去了?”
“陛、陛下……”
“陛下?怎么朕不是什么什么县令或者府尹咩?”
凤皇转着朱笔,懒洋洋地抬眉,笑容可掬。吉公公却连双腿也不住地打起颤来,忽然远远的,听到三更鼓响,连忙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道:“三更了,不如陛下歇会儿,老奴去为您传宵夜?”
察觉到上方的注视,吉公公全身又开始冒汗发虚,半晌听到一声“去吧”,才如临大赦般地退了出去。
凤皇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连续三天的前戏,再怎么慢热也该够了,他是真的十分好奇,想看看除了联名上奏、发动太妃、收买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