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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水北天南网络版-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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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被他的眼神震得僵立,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静得连根针掉下也能听见的会议里,紧盯着安之的除了关旗陆外还有曾宏,听到安之的说话时他脑里轰地一声炸了开来,全身血压骤然升高,脖子上微凸的血管浮现出淡淡紫红,双目中射出剧烈恨意。
  安之不由得微微恐惧,曾宏就象是想扑上来生生咬死她。
  本来正苦于无计可施的司淙却是忍不住面露喜色,下一瞬已敛起了表情,再没有比这更及时和更合适的台阶,他极为威仪地开口,“这件事我知道了,曾总你和大家先出去,旗陆你留下来,散会。”
  一阵轻微的暗暗松气声,所有人迅速起立,无声无息地鱼贯而出。
  曾宏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脸惨败地再瞥了一眼安之,无言起身。
  那瞬间安之有种错觉,仿佛曾宏的人生悉数尽毁在她一句说话里,她低低地垂下脑袋,心头惊恐彷徨和无助,只觉眼中泪意就要冲堤而出,已经没有勇气再看关旗陆一眼,她紧跟在最后一人的身后离开。
  关旗陆仍然定定站在门口,已转成无边复杂的眸光始终跟随着她低垂的脑袋,直至她从他眼底经过,门被从外掩上,他的脸色顿时寒了下来,冰眸投向司淙,毫无耐性。
  “曾宏就算有那份心思,在我眼皮下也不可能使得动技术人员对程序动手脚,那群人再受他威逼或被他巧舌如簧地鼓动,哪怕他们已经口头上答应了他一起窝里反我,也不会愚蠢到在景况未明前就敢拿公司超过五百万的生意来开玩笑——只除非,是董事长你暗地里给了他们其中某个人一颗豹子胆。”
  清河证券的事故根本就不是塞曼提的软件引起,而分明是飞程内部所为。
  司淙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面容平和地认真比对着复印件和本子里的两个签名。
  “清河之所以一直是飞程的老客户,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曾宏多会攻关,而是因为你和清河的一把手有着外人不知的私交,所以就算在他们二把手不知情的情况下你把这笔生意玩弄在五指间,等我入了局之后,只要你请清河的一把手吃顿饭,所有问题最后还是会迎刃而解。”
  司淙终于出声,不无感叹,“可惜最后还是被你将了一军啊。”
  没想到错看最关键的一步,关旗陆非但没有如他预料中的向形势屈服,反而竟然二话不说就宣布辞职——用现实中的荣华去压制他是司淙唯一的筹码,然而只要关旗陆舍得放手,真正不留恋和不在乎,司淙也就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既然已经这样。”关旗陆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眸色如豹,“我们何不在商言商。”
  “我的条件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你帮我顺利拿到国开行的贷款,我就给你百分之五控股公司的股份。”司淙从座里施然起身,弹了弹手中纸张,“不然这位可爱的小姑娘就只能等着被公司追究刑事责任。”
  “百分之十。”关旗陆表情悍然,“集团的百分之五,另加控股公司的百分之五。”
  “旗陆,你这是漫天还价。”
  “随便你同不同意。”关旗陆无所谓地冷然淡语,“我任劳任怨地帮董事长打江山到头来却还要被陷害,相对这点而言我对小姑娘的兴趣大多了,给她雇律师的钱我暂时还有一点。”
  司淙看着面前态度坚决中还带着几分豁出去意味的关旗陆,心想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个年轻人,不由得有些暗暗懊悔,如果他不设这一局,原本关旗陆还不清楚自己在他心里对飞程的重要性。
  然而就因司淙一线细微失误,被锐如鹰隼的关旗陆捕捉到进而抽丝剥茧地看清了形势——国开行的贷款之所以一定得他出马,很显然,光是用司淙自己的面子已经拿不下来,而大致必须得走钟行长的爱女路线。
  已完全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由此在这场谈判中关旗陆再不给对手半分机会,他的辞职毋庸置疑是釜底抽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招,而棋差一着的司淙却就只能节节败退。
  如果不是安之在最后一刻把责任承担下来。
  当已完全被动的司淙不得不回头再找关旗陆时,也许他的价码可以开得更高,但也许,他也就真的从此潇洒撤退,陪了安之去某处山峰看黄昏夕阳。
  就因为她脑袋发热的义举,使两人原本未知的未来提前确定了方向。
  半小时后,众人看见董事长似带着还算满意的笑容离开。
  关旗陆神色轻寒地从会议室里出来,平日的温和面容一扫而空,说话如寒冰截铁,“冠清,给银通全部员工发一封邮件公告,所有参与到清河证券和今天事件中的人,自己在下班前提出辞呈。”言下之意,别等他亲自动手。
  这一日,关旗陆大开杀戒,以祭奠他真正划上句点的爱情。

  第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鸿门会议后,飞程顺理成章地正式宣布对子公司进行合并。
  每天工作超过十二小时的关旗陆成为集团里的焦点人物,并初步在商业媒体上崛起,然而他行事低调,除了集团市场部交给媒体的官方资料外并不接受采访,形形式式的求见者全被许冠清挡在了门外。
  飞程集团下凡是和系统集成业务相关的所有子公司职员,都被要求提交一份正式的书面述职报告,要求本人陈述清楚自己的工作岗位,工作职责,工作内容,和历年来的工作成果,如雪片一样的文件经人事部经理过滤后送到关旗陆手里,再按关旗陆批复回来的指示每天约见大批被辞者,由早到晚谈至唇皮干裂。
  银通公司里,自动离职的加上后来被关旗陆开掉的员工,几乎占去原来的四分之一,四十八楼一下子空荡不少,往日的闲适和欢声笑语早荡然无存,一个个谨慎沉默地做事。
  许多时候,因为达不到完全不问钱财的条件,由是便不得不与生活计较。
  家里有孩子的,要供房子的,买了车子的,每天出门第一件事就是钱,对于一份薪酬优渥福利完善的工作,谁又轻易丢得起。
  和银通相比其他子公司执行起来更加惨烈,电信和政企开掉了百分之七十,形同于整个公司一锅端掉,能留下来的只有一些业务能力强的或水平精湛的核心技术人员。
  在这种干戈大动的杀戮时刻,关旗陆却特地招了一个人进来,就是万沙华,她的职位为金融事业部的大客户经理,关旗陆安排她和古励一组,跟随古励熟悉业务,万沙华虽然以前没有做过销售,但因为她曾在银行做事,对金融行业的业务流程非常熟悉,而且认识不少银行同业,所以和客户打起交道来很有优势。
  休息时候安之更少在办公室逗留。
  亲身经历这么一场企业大变革,亲眼目睹以前朝夕相见的同事,忽然之间就已一个个默然抱着纸箱从飞程里消失,她的心灵受到巨大冲击,似在一夜间成熟,也变得有些冷眼看起世情来。
  “越来越觉得社会和人心复杂。”她神情落索地和司寇说,“以前每天上班都精神抖擞,现在每天闹钟一响就觉得烦,不想起床,有时候很迷茫,也不知道到底是我不适应社会,还是这种太过复杂的环境不适合我。”
  司寇已经调回集团做副总裁,连办公室也搬到了司淙隔壁。
  他笑道,“不会吧,你这么早就进入了职业疲惫期?”看她一眼,“如果真的觉得闷,换一换环境吧,还是你——”始终舍不得那个人?后面半句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
  “如果你没有调回集团就好了,那样我还可以去投靠你。”安之把碟子里的水果一片片全吃干净后起身,其实她想换工作的念头已起了很久,只是最近人异常懒散,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也就日复日拖了下来。
  司寇陪着她往外走,“我回不回集团有什么关系?你想换职位我给你安排就是了。”
  安之摇头,母亲不让她和司淙相认,她也就不想节外生枝。
  前方电梯口前的两道熟悉身影让安之的身形定了定,然后关旗陆和万沙华也看到了司寇和安之,显然大家都是刚用完餐回来,这片广场就那么一点点大,他们习惯吃午饭的地方也就那么三两家,想不碰上也难。
  “你先上去吧,我去便利店买瓶酸奶。”安之对司寇说。
  司寇一把搂住她肩,嘿嘿笑道,“我陪你去。”
  转过身后安之才白了司寇一眼,嘴形无声说着二字:无聊!
  司寇忽然低头在她脸蛋上轻咬一口,威胁道,“你再说!”
  没想到他会有此一举,安之大为错愕,陡然便觉背后生寒,似被人带某种强烈到足以令她直觉预警的情绪盯视着,她有些发急,伸手就拨开肩上司寇的手,司寇目光一暗,却仍是跟随在她身后。
  万沙华轻笑一声,带点幸灾乐祸,“感觉很不好吧?”想当初她在旋转门后看见关旗陆牵着叶安之的手时,简直恨不得冲上去将他们永永远远地分开。
  关旗陆收回视线,破天荒地竟然点头承认,“是很不好。”说完唇边却露出一抹笑,笑容中透出隔绝的凉冷,仿佛在该刹那做了一个什么决定。
  电梯门打开,钟如想和关访茗从里面出来,看见关旗陆是一喜一怔,钟如想的目光飞快掠过他身边的万沙华,她正冲关访茗礼貌而疏离地笑笑,然后对关旗陆说,“我先上去。”
  骑楼外安之不悦地瞪着司寇,“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司寇忽然就起了情绪,直接冷应,“我喜欢。”
  安之一愕,敏感的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些心慌,“不和你说了,我去买东西。”
  司寇即刻拉住转身想走的她,深吁口气,他双手按在她肩头,俯首对上她的黑瞳,放低的声音只让她一个人听清楚,“安之,我不是你哥哥。”
  安之倏然变了脸色,惊呆失语,只圆睁双眸骇然看着他。
  她的反应令司寇唇边浮起一抹无奈和隐约的苦涩,用手指点点自己的胸口,他一字字强化她的认知,“你听清楚了,我,司寇,不是你的哥哥,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回想起这段时期以来她和他的相处,那些肆无忌惮的玩笑和亲昵动作,她的说话虚弱到了断断续续。
  “我原以为莉姨会告诉你。”没想到叶母竟没有。
  安之的眸心笼罩在一种极无辜而绝望的情绪里,人仍然不能反应,只是不断重复,“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现在才说。”
  司寇松开她,别过脸去望向遥远天空下的楼群,扯了扯嘴角,哑声说,“因为我喜欢你腻在我身边,我喜欢你对我的不自觉的信任。”他回过头来,眸心灼光跳跃,“一句话,我喜欢你,这么说你明白了?”
  “我……我……不、不明白……”无法接受的安之惊惶地一步步退后。
  独生的她从小就想要一个哥哥,没想到在二十三岁这年竟然梦想成真,天上给她掉下一个现成的司寇。
  她没有母亲,或者应该说她有,但养母和亲生妈妈始终存在区别,在她知道真相之后,虽然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很好,在彭皆莉面前没有表现出一丝异常,但内心却时时涌起一种无根之萍的茫然。
  她也没有父亲,有限几次见到司淙,她的心口除了陌生隔膜,再没有其他感觉。
  唯一只有这个哥哥,他的存在令无依的她稍觉踏实,虽然他与她是同父异母,但因他的存在她才可以确定,自己在这世间和别的女孩并没什么不同,也是为人父母者的一点血脉,也有着血脉相连的疼她爱她的亲人。
  但——为什么——他会说他——不是……
  “安之!”司寇对着她狂奔向路边的背影急叫。
  她拦下出租车飞驶而去。
  楼上银通办公室,关旗陆敲开曾宏办公室的门。
  是次事件后,曾宏依然还是公司里唯一的副总,关旗陆表面上没有动他,但他的手下以及和他来往密切的员工几乎已被炒一空,相当于把他的权力全然架空,两人不言自明地心照,他的离开是必然的事,只不过迟早而已,关旗陆没有公开辞退他已经留足了余地,一来保存了他在业界的脸面,二来也给他一个缓冲期去找下一家东家。
  有些事情,除了关旗陆和曾宏这两位高管本身,公司里的一般员工既不知晓,也不会想到其中道理。
  各子公司合并,在四家大公司八位老总里CEO人选以关旗陆呼声最高,而曾宏和关旗陆同属银通,合并后的公司却不可能两人同时留任,因为为稳定合并后的军心以及迅速开展工作,并进来的其他子公司的人员肯定还是由他们原来的某位老总带领最合适。
  所以两位副总的人选肯定会是在其他三家子公司里挑选,而没有曾宏的份,曾宏能够继续在飞程留任的唯一可能,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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