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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节

双绝全集_by_冷音-第2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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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此让对方以为自个儿并未看透那些情报所隐含的意义罢了。

  问题是:他是否该将这些行动告诉父亲?

  若说流影谷内有什么人是西门晔能完全信任的,也就只有他的父亲——流影谷主西门暮云了。可父亲近年来形同隐居的举动,却让他在坦白与否上起了几分迟疑。

  事情还得从六年前说起。

  打六年前南安寺一战后,以些微差距落败的西门暮云便进入了半隐退的状态,并将达权逐步下放给了独子。

  当时四大势力之中,西楼已交由年轻一辈的东方煜掌理,东庄方面也已正式订下了传位的日期。在此态势下,西门暮云虽未曾表态,江湖上却仍自然而然地将他移交权力的举动解读成了另一桩世代交替。

  尤其那时的西门晔早已于江湖上立下堂兄弟们难以望其项背的声望和功绩,更被认为是四大势力新一辈中最为杰出的人才——白冽予和东发煜都改名换姓隐藏了其出身,自然排不上榜——单以自身实力而论便足以脱颖而出,再加上其父西门暮云这个最大的后盾,继承人的地位自是十分稳固。

  可这种情况,却随着两年后——也就是距今四年前——白毅杰的病逝而有了改变。有心人将此事和南安寺一战联系了上,开始怀疑起西门暮云是否在那一战中受了极重的内伤,所以才假借世代交替隐居养伤,并隐瞒重伤的事实借此稳住西门晔的地位。

  多年来,身为谷主的西门暮云之所以能稳稳压制着族内派系不令其掀起太大的风浪,很大一部分得归功于其流影谷第一高手的身份。即使从谷主之位退下,作为流影谷内唯一一个能真正同白毅杰、东方蘅、莫九音抗衡的宗师级人物,他的实力也依旧能让他保有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超然地位。可相对的,若没有这份实力在,其超然地位不再,影响力大减下,便也不再是一个能保证独子继承之位的有力后盾。

  而这,自然是多年来给西门暮云死死压制着的派系大老们期盼已久的。

  当然,不论心下如何期盼,那些老狐狸们都是没可能当面同西门暮云问出口的。取而代之的是渐进的试探。从初始隐蔽的小动作到后来明目张胆的干涉,西门暮云的沉默与不作为无疑证实了他们的猜测,也让沉寂多时的家主之争真正浮上了台面。若非西门晔的才能确实出类拔萃,行事又周延得让人无处下嘴,只怕早就在各方派系的攻击下失去「少谷主」的身分了。

  而西门晔犹豫是否该将此事告知父亲的原因便也在此。

  说来让人无奈,他虽是西门暮云的独子,对父亲的身体状况却不比其他人了解多少。毕竟,西门暮云除了搁了手中权柄外,其余作息一应如常,气色瞧来亦是极好,完全没有受了重伤的迹象。以他对父亲的了解,既然父亲不曾主动告知他真相,他就算开口问了也不可能得到答案。既然如此,他所能做的,自也只有将各种可能的情形列入考量,从而做出妥适的安排了。

  若父亲真受了严重的内伤需得静心调养,海天门之事自然可能扰其心绪碍其恢复;可若如此态势全是父亲刻意营造而成……其间的深意自然值得玩味了。

  在他看来,相比于前者,后者的可能性显然要高上许多。

  「文不如莫九音,武不如白毅杰」,这是江湖上对西门暮云的普遍形容。

  很多人只理解了字面上的意思,以为西门暮云文不成武不就,却忽略了这话真正的涵义——莫九音和白毅杰都是智勇兼备之人,其中莫九音在同辈之中乃是有名的智计冠绝,白毅杰则是武学进境在同辈中居冠。若与二人相比较,西门暮云文虽不如莫九音,却胜过白毅杰、无虽不如白毅杰,却胜过莫九音,乃是真正的文武双全。而如此卓绝的人物,又岂会落下那么大的空子给人钻?

  至少……在西门晔看来,若换作他处在父亲的立场,就算真身受重伤,也绝对有办法稳稳当当的将谷主之位传承下去。

  此趟南行之前,他虽对父亲的情况有所疑心,却仍未厘清其作为真正的目的。可随着海天门再起之事逐渐浮上水面,考虑到相应的时点,一个可能的答案却已逐渐于脑海中成形。

  父亲所为,乃是示敌以弱、引蛇出洞之计。

  按他推想,南安寺一战时,白毅杰已查知海天门的动静,逐借此机与父亲互通声气,设下计谋引海天门入彀。

  海天门善于潜伏渗透,往往教人防不慎防。如此,与其四处寻找他们可能下手的对象,还不如直接制造一个足以吸引对方让其放手一搏的诱饵,借此将对方的动静置于掌控之中。

  而这个诱饵,便是流影谷。

  这是个十分大胆、亦十分危险的计划——以可能赔上整个流影谷作为代价的计策,自然由不得海天门不上钩。问题是,敌人上钩了,却不代表已方便能从容收网。

  事实上,面对海天门主关清远这等人物,如此计策几乎可说是一场豪赌,一旦失败,且不说流影谷能否存续,单是让海天门得着复兴之机,便已等同于赔上这近三十年来的心血了。

  西门晔之所以没能确信自个儿的推测,原因便在于此。

  不过……若这番推测为真,那么他和白冽予的协议,想来也会有助于父亲的安排才是。思及此,他心思遂定,只待回到谷中,便将双方合作之事道予父亲。

  ——当然,之间的细节转折,自是得略过不提的。

  不可免地因而再度忆起了那个间接促成一切的青年,西门晔胸口交错着几分酸涩的暖意升起,正想挟着这份思念阖眼入眠,一阵细碎的足音却已于此时传来……

  耳听那足音自廊下直至房前,他心下一凛,却未就此起身,而仅是淡淡出声问了句:「何事?」

  「几位执事联手迫使谷主针对您先前于岭南的行动和淮阴之事召开族议,时间便在明日正午之后。此外,姚峰成已和二执事暗中派来的人联系上并达成了协议,将于明日族议上借凌冱羽和高城之事向您发难。」

  来人回应的音声极轻,但对内功深湛、耳力过人的西门晔而言子不是什么大问题。见谷内情况的发展确与自个儿所料的相差无几,他轻轻「嗯」了声表示了解并示意对方退下后,原以平静的思绪却已再次有了几分起伏。

  姚峰成的叛变虽在他意料之中,但实际确认之时,要说心下全无感慨自是不可能的——倒不是说他舍不得姚峰成这个「人才」,只是他虽身为流影谷少谷主,手下却没几个真正能完全交付信赖的人,对照起昔日在行云寨所见、所闻的一切,心情自是有些复杂了。

  会造成如此景况的原因,流影谷的内斗是其一,其二则与他往日的行事作风有关——身为公认的继承人,才华实力又远超同侪,自然无须刻意笼络人心。事实上,即便他不刻意施为,也多得是有意投效之人,便是「敌营」中也有不少人主动通风报信。却不想如今风水轮流转,反倒变成名义上属于他阵营的人物同敌人互通声息了。

  此次回答,碍于父亲和自个儿的谋划,少不得又要来一番示敌以弱的计策。以现下的情况,此计一出,怕又有不少墙头草要倒向他方……横竖这次暗中调查海天门之事也须得保持隐秘,便趁机借此清理出一些人吧。

  只是他对其他墙头草的去留不上心,却没可能轻易放过姚峰成。毕竟,若非姚峰成不分轻重、为抢功而给海天门当了枪使,他又何须亲手擒下冱羽将其押送回京,间接导致冱羽遭人下毒?虽说事情终究在白冽予的计策下顺利化解,可那一天、刺骨寒风中,青年口吐鲜血昏迷不醒的模样,至今都仍深深烙印于脑海之中,让他每每思及、便觉胸口一阵窒涩。

  若非当日商议完,白冽予特地转述了让他好生对待云景的要求,只怕他现下就算没杀了云景,也决不会让其好过。

  ——虽说……他之所以视云景为眼中钉,除了云景意图杀害冱羽之外,更重要的原因,怕还是心底那份从许久前边存着的嫉妒。

  是的,嫉妒。

  他嫉妒冱羽对云景的执著,嫉妒那份延续了十多年的坚持。不过是一年的相处、不过是淡薄得难以说清的血缘,却让冱羽那般心心念念地挂着、掂着,即便清楚云景有意谋害,却仍愿意相信、愿意原谅……若非那天见着冱羽的笑容,又得着白冽予提点,以他的性子,断不会再容云景继续苟活于世。

  但他毕竟还是留下了对方。

  他知道这么做多半会成为明日叔伯兄弟们攻击的另一个箭靶,但只要能多一丝机会挽回他和冱羽间的关系,他都不会放过。

  回想起昔日于岭南的种种,熟悉的疼痛于心底泛起,却终还是让西门晔抢自压了下,而后阖上双眼、缓缓进入了睡眠——

  翌日,一如先前所预期的,西门晔方回返流影谷,便接到了族议召开的通知。族议的时间订在未时初刻,他是巳时左右入京,即便回房稍作歇息用膳也能余下约一个时辰的空档。思及此,于心底暗暗盘算了番后,他直接命人将一应行装搁到房里,自个儿却连房门也没入便往东苑深处一座静僻庄子行了去。

  流影谷位于京城西郊的一处谷底,占地极广,大致可分为三大区域。居中的乃是一应公务行政之所,又可按职司机要轻重分为「南署」和「北园」两处。

  其中北园乃是流影谷机要所在,便如西门晔先前在岭南的行动,一应人马调派文书作业便全是在北园秘密进行完成的。左右翼两大区域则分成「东苑」、「西苑」,为谷中主要的居住区。其中东苑历来为西门家嫡系和谷中高层所据,西苑则以其余外姓和一些个血统淡薄的西门家旁系为主。

  当然,以流影谷的规模,真正有资格在西苑落户的至少都是相当于各地分舵主的阶级。一般低阶成员多是各自在城中或邻近田庄居住,早晨才到谷中应卯操练上工。

  西门晔从小便同父母住在位于东苑中心的凌渊阁,也就是历代谷主的居处。本来按族中规矩,他成年之后便该搬离凌渊阁另觅院落分家,可当时他早已得了少谷主的名分,继承之位稳固,便也顺理成章地继续与凌渊阁住了下。

  只是六年前,西门暮云半引退后,便以专心参研武道为名——如今自然被人认定是为了静心养伤——让人在东苑深处另建一座庄子、搬离了凌渊阁。西门晔之母早在他及冠那年便因病过世,父亲搬离后,这象征着谷主之位的庄子便只余下了他一个人。

  如果他的继承之位依然稳固,这样的安排旁人倒也无话可说。只是如今谷内风云涌动,他并非谷主却独占凌渊阁,自然不时引来一些眼红之人的嘲讽和非议了。

  ——当然,以他的性子,多半是直接无视了那些个言词的。

  足下脚步未断,望着已在前方不远的「涤心园」——也就是西门暮云如今隐居潜修的庄子——于心底好生整理了思路言词后,西门晔穿过院子径自行到屋前,敲了敲门、启唇恭声道:「父亲,孩儿自岭南归来,特此前来向您请安。」

  「……进来吧。」

  「是。」

  得着屋内父亲应允,西门晔当即一个躬身,按着应有的礼仪十分恭谨地推开房门进到了屋中。

  此间乃是静室。打西门暮云进入半引退状态后,便将昔日用来处理公务的时间全用在了潜修上头,一天里倒有大半时间全耗在这间静室里头,也无怪有心人对此浮想联翩了。

  「父亲。」

  望着静室内闭目盘膝静坐于蒲团之上的西门暮云,西门晔一个施礼,而后去了靴,整了整衣襟后于父亲身前跪坐了下。

  之所以先行来此,而非回房歇息用膳,无非是为了在族议前将自个儿同白冽予的交手及协议先行告诉父亲。感觉着静室内那股平静却又深不可测的气息,回想起昨夜针对父亲所为的种种判断,他略为挺了挺身,而后双唇轻启,略过寒暄开门见山地道出了这次谈话的主题:「孩儿同白冽予会面了。」

  这里所指的会面,自是指淮阴的那一遭,而非岭南那趟没什么实质意义的见面。听着的西门暮云当然也明白这点。原先阖着的双眸因而缓缓睁了开,若有深意地望向了前方端坐的独子。

  「如何?」

  「白冽予便是李列。打傲天堡之事以来同擎云山庄的几次交锋,想来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喔?」

  即便沉着如西门暮云,在听得那句「白冽予便是李列」之时亦不禁微微动容——九年前同白毅杰订下南安寺之约时,他曾远远见过白冽予一面,却未曾感觉到那名容姿清丽的少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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