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苍兰-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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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可恶的家伙！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尽说些废话！而自己居然还像傻瓜一样每次都认真去听！
呼吸不稳地急速扯着敞开的衣襟，抬手抹过密布在额头的汗珠。
受不了受不了！明明是秋末，为什么房间里那么热啊！
骤然大开的窗户，伴随着一抹白色身影雷电一般地闪到了屋顶。
人们常说野猫喜欢半夜在屋顶散步，这其实是有偏见的，因为失眠的人，往往也喜欢在空旷的屋顶徘徊。当然这一点并非谁都能做到。
克里斯知道自己已经越过高墙离开了大圣堂，此刻自己正漫步在城下町居民的住房屋顶上。然而即使已经吹了这么久的西北风，体内依旧盘旋着一股焦躁的热度。
“可恶！”咬着牙一屁股坐在了房檐，盘着腿混乱地揉杂了自己一向梳理整齐的头发。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心情对世界的影响，他巴不得再大叫几声以用来发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把所有负面情感往下压！
请不要接近我。。。
克里斯一怔，刚才仿佛听见了内心深处一直以来警戒着自己的话语。。。
低垂下脑袋枕在并拢的膝盖上，双臂将自己紧紧地圈起。。。
是的。。。请不要接近我。。。不论是对你还是对我。。。这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带着不甘心的表情猛地将头埋进膝盖中！
请不要接近我！请你不要！请不要。。。
但是。。。为什么。。。
耳边忽然由远及近地响起了车轮飞驰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中犹为突显！
克里斯抬头，惊异地察觉到车子似乎正向这边疾驶！
远远地在街道的尽头忽然亮起了微弱的光芒，随即灯火飞速接近明亮，然后两匹打扮华丽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装饰豪华尊贵的马车在眼前转瞬即过！
那是。。。整个身体趴伏在外的克里斯稍微惊讶了一下，因为虽然仅是一瞬间而已，但是他已经清楚地看清，那雕刻在车上的浮雕。
那是狄雷因帝国的徽纹！
「那边的人都像疯了似的在找什么东西。。。」白日的对话忽然闪入脑海。
东西？他们。。。会是在找什么呢？而且那样东西还是在大圣堂的？
大圣堂！？
头脑中立时搜索着有关的知识，忽然惊讶地忆起，那个遗迹。。。就在大圣堂的地底！
不对，应该说，大圣堂的建立，就是为了掩盖那个遗迹！
身体立即驱动，飞奔着没入沉寂的夜色中。
奔驰的马车终于在城郊一栋奢华得让人瞠目的建筑前放缓了速度，两匹马轻嘶了几声，立即有人打开了两扇精工富丽的院门，恭敬地将车马迎了进去，随即迅速地关上了大门，只有透过那门上繁杂的镂空图案向内望去，才见那辆车很快顺着宽敞的主路到达了宫殿般建筑的门口。
车上走下了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挺拔高大的身材以及赏心悦目、严格标准化的仪态，让人一眼就能发现，那一定是一个高阶位的军人。
房门突然洞开，随后如白昼般的光辉毫不吝惜地泻在了那人的身上。
“亚提伽斯大人，好久不见了。”出门相迎的声音很熟悉，一张足以轻易骗取少女情怀的英俊脸旁以及他身后的庞大势力，无不使他天生就带着高傲不羁的神情俯视着众生。
冰冷的眼眸转向那有些轻佻的少年，“少爷也是，的确是很久未见了。您亲自出来迎接鄙人，真是受宠若惊。”
似乎是见多了那样的表情，萨雷纳不以为意，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既然你我都相思甚急，何不到里面慢慢叙旧？”
待他一转身，除了他为人所熟悉的那份冰冷，这其中，还蕴藏着深深的厌恶。。。
克里斯在住宅院内的一棵常青大树上将一切看得真切，尤其当他见到那个人时，内心没由来得颤动。
是他！那个在边境城市遇到过的、极其冰冷危险的。。。让自己的自尊体会到毁灭般打击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和那个自己第一眼就没好印象的家伙谈笑自如！？
「和我一起净化这个世界吧，美丽的神。」
还有这句话。。。在暗示着什么。。。
见门扉毫不留情地阂上，克里斯开始思忖着如何才能够混进去，如何才能更接近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情报。
额上不禁滑下一丝冷汗——只了解事物表面的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按耐住焦急的心绪，昂起头颅仔细搜索着两人可能出现的场所，忽然一间窗前人影闪过，克里斯立即确认了目标！
“提督大人指挥的军队现在已经到哪了？”萨雷纳从窗前回身，随意地询问着在房中央一丝不苟地站立着的男子。
“要拿下王都有些困难，但法鲁亚已是在做困兽之斗，打败他们的禁军攻下王宫之是时间问题。”
同样是随意的回答，两人间一来一去的对话仿佛市场偶遇的对门妇人在谈论晚饭般。
轻佻的笑容浮现在唇边，那是轻而易举使社交名媛倾心的魅惑的笑容：“如果能够拿到‘那个’的话，那段时间就不存在了吧？”
“是的。”亚提伽斯面无表情地回应道，“不仅是法鲁亚。”
连世界都可以轻易地到手。
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促狭：“你当初提出这个计划的目的是什么？”
“为人臣自然要全心全意地为国家奉献。”天衣无缝的回答，从语气到表情。
萨雷纳忽然觉得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拜托！这里没有暗哨，你用不着那么忌惮。”看到那人一丝表情都没有变动过，又觉得很无趣，“那么又为什么要和父亲大人有那么‘接近’的距离呢？要知道外面传出去影响可不好啊。”
掌握重要兵权的边境提督和在国内羽翼丰满的公爵大人有亲密的接触，这是很让人忌讳和注目的动态。
“既然可以安心地直言，那么我也不必隐瞒。”冷冷地一笑道，“公爵大人要绝顶的权势，而我只是想要完成我的夙愿而已。我们各取所需，利益毫不冲突。”
浅浅的一笑：“诶。。。真是看不出来，你这个人也很会算嘛。。。父亲大人会同意必定也是深思熟虑一番，也无须我来干涉。。。”居然想要利用我们，到最后，谁是真正的赢家还说不定呢！
“容我失礼，少爷那里还未有进展吗？陛下已经开始沉不住气了。”
哀哀地叹了口气：“到底是老年人呐。。。如果那仪式的遗迹这么好找，大圣堂早就被人移为平地了。要知道那边的守备工作还真是做到绝密，要深入调查可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如果是这件事，我已经派人买通了神殿的某位高层，少爷您可以明天一早就去拜访一下。”
一声轻浮的口哨：“真是看不出来呵。。。侍奉神的人之中也不乏堕落者。。。”
亚提伽斯不做声，但眼中的冰冷此刻却迸发出几近愤怒的火焰：“神。。。连自己都拯救不了，又拿什么来拯救世人！”
如果你真的在乎这个世界，又怎会发生那样惨绝人寰的一幕！！又怎能容忍那样的人存在！！
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萨雷纳忽然兴奋地看向他：“听说那样东西已经完整地到手了？不错啊，居然能够在短时间内避开各国的耳目弄到手，不介意让你的盟友见识一下？”
暗忖了片刻，亚提伽斯将手探入衣襟中——
“什么人在那里！！”
窗外传来的一声怒叱让房内的两人顿时绷紧了神经！
依附在窗外藤蔓上的克里斯暗道一声不妙，从二楼翻身落地急速奔驰着逃离现场！
更加不妙的是，他察觉到了，有人，紧追在他的身后！！
用这样的身体，根本不可能用瞬移摆脱掉啊！！克里斯冷静地边拉开距离边拟着对策，对方也不是泛泛之辈，因为。。。这么久还没有甩掉他啊！！
不管了！只要那个人晕死过去就可以解决问题了吧！！
突然一个急刹车，指缝间顿时闪出几道寒光！
叮铃——
脑海深处忽然一声清脆的铃音——
银白色的光芒骤然消失在空气中，随即是一个重物狠狠摔倒在地的撞击声！
怎么会。。。克里斯全身乏力地软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紧随其后的身影立即警戒地停在了不远处。
这个人怎么回事啊？
萨雷纳略带着疑惑，却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那是意外，抑或那是演技？如果真是后者，未免也太真实了一点吧？这到底是。。。
“少爷。”随后赶来的亚提伽斯依旧冰着一张脸，冷冷地打量着这诡异的现场。
有了后援团，萨雷纳不再顾忌，走近瘫成一团的克里斯。
感觉有冰冷的手抚上了自己的脸庞，不是熟悉的触觉。。。厌恶地想要甩开，可是整个人就像被抽干一样没有一点气力。。。
“嗯。。。是他啊。。。”撩开散落在脸上的黑亮发丝，饶有兴致地回想起今天早晨那个一脸决意地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那时他还带着碍事的眼镜。
“第一眼还真看不出来。。。原来长得还不错，”高傲地望着身下的人茫然无神的眼眸，手掌更是放肆地滑至了温热的颈项间，“呵，皮肤也很不错。。。比起那些整天浓妆艳抹费劲心机保养皮肤的女人还要更胜一筹。。。”
“少爷，您打算如何处置？他有可能。。。”站在背后的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有些煽情的一幕。
“说的也是哦。。。如何处置呢。。。”直起身支着下巴如同打量猎物般的眼神，漫不经心地作出了决定，“先带回去，好好地、慢慢地花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处理。。。”
亚提伽斯的眼底顿时滑过一丝同情与增恶，仅是一瞬。
“大圣堂的日子很无趣吧？”
“没错，无趣得要死！”无聊地俯下身来回抚摩着细嫩的脸颊，却没有得到丁点反抗，“女人找不到漂亮的，有几个外表合格的却全是故作清高的无趣的蠢货，这个地方还真是容易使人伪善呵！但是还算好，总算有个有趣点的玩具送上门来了。。。”
克里斯感觉自己就像是沉在一堆轻柔的棉絮中，所有的感官都飘飘然地破散着无法凝聚，又好像是被埋在水桶中，似乎有人在说话，但是自己只感到沉闷的回音在耳畔模糊不清地回响着。。。整个人。。。好奇怪。。。为什么。。。
标准地行了个军礼：“既然少爷找到了乐趣，那鄙人就不再烦扰了。”最后狐疑地瞥了一眼无力倒在地上的少年，转身识趣地消失。
碎片在兴奋。。。刚才，怀中的铃忽然剧烈地共鸣着！如同嗜血的魔剑在渴求着甘美的鲜血！为什么？难道是因为那个少年。。。难道他的身上。。。
昏昏沉沉间，克里斯只觉得自己被不熟悉的人拦腰从地上捞起，随后意识便坠入了无边的黑暗。。。
咚咚——
门口传来礼貌的敲门声，拉塞尔起身开门，不意外地，红发的同班同学罗伊一脸颓丧地出现在门口。
“这么早就回来了？晚会结束了吗？”关了门，拉塞尔笑问道，不过对于他早退的理由他倒是了解了几分。
“没有啦。。。只是艾莉诺似乎已经习惯把我差来差去了，累死了。。。”罗伊有气无力地答着，将手中的盒子递到他的面前，“晚会的甜点，会长要我带给你。”
“嗯嗯~~多谢多谢！大哥还真有心！好感动哦~~”打开盒子，是香味扑鼻的栗子蛋糕！
虽然并不是最喜欢，但也不讨厌甜食就是了。
罗伊一头倒在自己的床位上：“你没去参加真可惜，许多人都失望的样子。。。”
拉塞尔对此并没太大的惋惜，继续一脸激动地盯着美味诱人的栗子蛋糕，用手指沾了一点奶油送进嘴里，立即是幸福得快要落泪的表情，让人瞬间以为他一定很好养活。。。
“我有工作啦，没办法。”
罗伊被他这番煽情的动作搞得脸顿时红得像番茄，正努力要找寻话题间，紧闭的窗户突然一阵剧烈地颤动！
“啊，好大的风。。。”罗伊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窗户，皱着眉说道。
“没错没错，因为冬天快到了嘛。。。”继续是兴趣高昂地品尝着美味的夜宵，眼中却骤然凭添了一抹暗色。。。
好沉。。。有什么东西。。。好重。。。走开。。。
“啊。。。”想要出口的话语全数化为一声虚弱的呻吟。
这一声娇弱的喘息似乎是催情的信号，压在身上的重物忽然加重了力道，炽热的呼吸顿时喷洒在了脸上！很痒。。。很讨厌的感觉。。。
眼睛。。。睁不开。。。
“还没醒吗？”似乎是很为难的声音，低低的，诱人的心神。。。“这么迷糊的样子也可以凑合。。。但总觉得很无趣。。。”
距离自己那么近说话的人。。。目前自己只碰到过一个。。。但是。。。
不是他！不是那个总是一脸奸笑得像狐狸的他！
突然震惊地瞪大了眼，目光触及的，是一张并不熟悉的脸！但是他记得这个人！这个并没有给他留下好印象的人！
“你。。。”喉咙口被堵得发慌，发音很困难。
现在自己是在哪里？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疼痛欲裂的头迫使自己放弃思考的能力，惟有失神地望着一切。
对方微微一愣，眼中忽然升腾起他所熟悉却又害怕的火焰！
“不。。。”直觉告诉自己将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克里斯奋力地挣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