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藏心+番外 作者:樱桃小小新(纵横2012.10.01完结)-第1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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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他越发恼怒起来。宣帝在位时何等权威,在满朝文武前说一不二,谁曾敢在其面前说一个不字?为何他这皇帝就做得如此憋屈?
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下一刻,便见一匹飞骑追进来,一个士兵模样的骑士翻身下马,急急跨到惠帝御前,跪在地上呈上一份打着赤色火漆的信件。
众人一见,纷纷脸色大变。
这是从边境传来的急报!
惠帝打开信封,取出信纸一看,登时浑身一震,竟是脸色煞白——
北魏纠结北方夷族,大肆进攻边境,北地岌岌可危!
第六十九章 劝说
北魏将将大败退兵,不过两个月,竟又大肆进攻大齐,实在太过出人意料,但从北地送来的战报来看,却也不觉得难以理解——北魏物资贫乏,素来以战养战,往年侵扰边境多是掠夺粮草,而年初大败不但使其空手而归,更损耗了大量人力和物力,直是雪上加霜。而大齐动乱将将平复,又值新帝登基,正是守备最为松散的时候,于是,北魏纠结了北方夷族大肆进攻边境,以期能抢回之前的损失。
此次进犯,北魏不但掠夺粮草和钱财,连人也一并掠走,所过之处尽作空城,且攻占一城守一城,而后再伺机进犯新城,如何挑衅也绝不主动出城迎战,大齐将士无法主动出击,只有被动防守,眼睁睁看着百姓被掠杀,城池被攻陷却无能为力。
陆将军驻守原地,徐印又带去柳营仅剩的将士,但年前的那一场惊变使得北地防卫彻底崩溃,抵挡北魏与夷族的联军十分吃力,景王的私兵已经火速调往北地,但要夺回沦陷的城池,恐怕十分艰难,即便胜了,也是一个惨胜。
于兵家而言,惨胜聊等于败。
京城之中,战火再起的消息使得人心惶惶,生怕北魏人又像上次那样攻破边防,使京城沦为炼狱。而相比百姓们的担忧,才登基不久的惠帝还有更多的烦心事。
二月草长莺飞,淅淅沥沥一场小雨过后,殿外的垂柳绿意新发,枝头红杏灿烂,红艳艳,粉嫩嫩,俏丽争春,红肥绿瘦,说不出的可人。殿中,销金兽香气袅袅,鲛绡随风影动,数重珠帘疏落有致,将殿中的光景层层分隔,摇摇晃晃,直是渐乱人眼。
“哗啦——”一声响,惊得殿中奴婢纷纷跪倒在地,只见身着黑袍的惠帝大步走进来,他脸色极为难看,一进来就拂袖怒喝:“滚!都滚出去!”
奴婢们如惊弓之鸟,慌忙涌出大殿。
“皇上这是怎么了?”甄容坐起身,粉黛不施的脸容上泛着薄薄的红晕,眸似秋水,不急不躁的望着暴怒的惠帝,一派雍雅从容的气度。
惠帝回头看着她,见她一双黑眸定定的望着自己,暴怒的情绪倏尔平复许多,他抬手扶额,却又想起白日的事情,气得脸色铁青,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睿王竟上奏,要将怀王妃移出昭狱!”
“他要三司会审,朕才依了他,这才几日,竟又得寸进尺!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要蹬鼻子上脸,骑到朕头上去了?!”他怫然拍案,拳头握得青筋暴突,满面狰狞之色,“他要救怀王妃,朕这便杀了怀王妃!看他如何救?!”
一双凝脂柔荑抚上他的额角,幽香萦萦绕绕,惠帝紧绷的心神逐渐放松,甄容呵气如兰,在他耳边柔声说道:“皇上莫要动怒,仔细伤了身子……”
惠帝深深叹了口气,握住甄容的皓腕,“还是在你这里清静一点,太后天天吵,朝中那群老头子天天闹,一个个都让朕不得安宁,真是心烦!”
甄容一笑,眼波如水,“皇上还没用膳吧?不如在臣妾这里用膳?”
惠帝不耐烦道:“不想吃,你陪朕说说话。”
“那用点莲子羹如何?”
惠帝本想拒绝,但看着甄容乌黑的眸子,闻到她身上若有似无飘来的幽香,心神一荡,不由点了点头。甄容展颜一笑,便唤了人去盛莲子羹。
甄容的身子渐重,行动已经大不如以前灵活,惠帝看着她凸起的肚子,忽然说道:“你说它是男是女?”
甄容一怔,眸中划过一丝复杂的光亮,掩袖笑道:“臣妾可不知,太医也说不准,不过皇上也别急,过几个月便知晓了。”她仿佛想起什么,又道,“说起来怀王妃与臣妾月份相当呢。”
听到怀王妃三字,惠帝的脸骤然一沉,想起六皇子近来的所作所为,只觉一口怒气难以咽下,恨不得立即杀了怀王妃才解气!
甄容轻声道:“皇上,其实要流掉一个妇人的孩子有很多种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叫人防不胜防……”
她的声音温润细柔,吐出的话却字字血腥,惠帝悚然一惊,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
甄容拢了拢鬓角的散发,淡淡的笑了笑,却透着无尽的凄凉,“皇上不要忘了,臣妾也怀有身孕,也许在暗地里,也有人像毒蛇般盯着臣妾的孩子,想趁臣妾不留神时夺走臣妾的孩子呢——臣妾,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罢了。”
惠帝只觉得背脊发凉,怒道:“谁敢害朕的孩子?!”
甄容只是笑笑,任由惠帝去猜测。
惠帝尚未选妃,后宫里就那么几个人,敢谋害皇后又能从中得到好处的,更是数得出来。
惠帝脸色变幻莫测,十分难看。
“后宫不得干政,臣妾无时不刻不铭记在心,不过臣妾有一言,皇上听了觉得有理便听,若是觉得无理便当臣妾没说过,可好?”
“你说!”
甄容拂了拂袖,在惠帝对面坐下,不紧不慢的沏了一盏茶,推到惠帝跟前,袅袅热气间,她才开口说道:“臣妾认为,此时不宜处置怀王妃。”
她一字一句,语声款款,却是铿锵有力。
惠帝赫然抬头盯着她。
甄容仍面色不改,从容说道:“其一,怀王妃怀有身孕,按照本朝律法不得施以极刑,是以,即便皇上想诛杀怀王妃也无法,倒不如等几个月,待其分娩之后再另作打算。其二,北地诸多将士出自怀王麾下,尤其是那徐副将,如果皇上此时处置怀王妃,消息传到北地,定然会影响军心。如此,皇上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暂且如了睿王的意,等战事平稳一些,皇上再进行处置也不迟。”
甄容的话字字在理,却因顾虑太多,触及惠帝痛脚——他一个皇帝还要对臣子如此小心翼翼,到底谁为君,谁为臣?!
当即,惠帝大怒:“徐印一介小小副将又能如何?朕的亲舅舅才是北地的正统守军,徐印若敢有半点犯意,朕便能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弄死他!”
甄容见他动怒,却丝毫没有退缩,反而冷冷道:“徐印是不足为虑,但皇上也该知道一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哗变一旦发生,即便陆将军有心挽回,只怕也已经晚了,何况北魏正虎视眈眈,北地不能发生任何意外——皇上难道忘记了除夕夜惊变吗?”
那段血腥的日子,是京城人所有人的梦魇,也是燕氏皇族的耻辱。惠帝的脸色骤然一白,竟说不出话来。
“皇上。”甄容叹了口气,“北地将士已有前车之鉴,断断不会让北魏人再攻破边防,直捣我大齐京都,皇上不必担忧……”
甄容的目光投向窗外,窗头一支红杏横生,娇花缀满枝头,含雨带露,不胜娇楚——
“方才臣妾也说过,要神不知鬼不觉得流掉一个妇人的孩子,方式何止千百?”
她语声幽幽,竟是阴寒无比,惠帝闻言微微一颤,觉得此时的甄容竟如鬼魅般阴森可怖。
第七十章 希望
翌日,怀王妃迁出昭狱,幽禁于右街夹道里,虽然没能回府,但至少夹道的院子里有人伺候,外面虽是有人把守,却能在院子里自由活动,远胜过昭狱,这已经是惠帝最大的让步。
三司会审进展缓慢,因人证物证俱全,若非六皇子从中斡旋,恐怕三司定案也仍是怀王妃图谋不轨,意欲行刺皇帝。而不论是六皇子还是甄榛都知晓,惠帝之所以松口乃是因为战事,一旦战事平稳,惠帝就会再度出手。
与此同时,战报不断从北境传来。因景王援军抵达,北魏与夷族难以前进,而大齐边军也无法将这两匹饿狼驱逐出境,两军僵持不下,时有胜负,随着天气转暖,战况也越发黏着。
一转眼,又过了半个月。
战局的僵持令朝中暮色沉沉,惠帝的脾气越发暴躁,隔三差五便有大臣挨板子或者被砸破脑袋,朝中人心惶惶,诸多大臣托病请假,金殿之上人影稀疏,满朝文武君不君,臣不臣,惠帝变得越发暴戾起来。
刘贵妃前去劝解,却被惠帝打出御书房,太后为此大怒,多次劝诫,惠帝仍是一意孤行,最终却是皇后三言两语令惠帝回心转意,与朝臣和睦相处。
至此,朝中皆知,这位低调的甄皇后对惠帝的影响无人可比,如果皇后诞下嫡长子,则必是太子。
一时间,中宫门庭若市,皇后甄氏成为宫中最炙手可热的人。
而甄榛在夹道里,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战报也一日日的传来——
二月中,北魏突袭,经浴血奋战,大齐将士堪堪守住前线第一城。
二月十九,守将发现北魏粮草分队,徐印听说消息,主动请命出战,于骊水遭遇北魏大皇子,两军死伤惨烈。
二月二十九,北魏再度进攻,北魏大皇子督战,牺牲了上万人夺得一座空城,而大齐大军与百姓共同退守占据天险的元城,迅速筑起最新的防线。
三月初,北魏人在新城中毒,大齐大军不损一兵折了北魏数千悍匪。
三月中,北魏人已经无力再发起进攻,开始休养生息,与元城的大齐军民遥遥对峙。
北魏是北方最凶猛的狼,一旦给它机会,就会迅速的舔好伤口,陆将军与徐印殚精竭虑,却不知如何才能驱走这匹北方狼——大齐的边军在此次战事中同样伤亡不小,北魏大皇子没有了怀王这个对手,一路打来简直势如破竹,他们能守到现在已经十分不易,若非有十分的胜算,实在不敢轻易交手。
夹道里较为阴凉,时值三月,院子里的几株桃树仍是开花了,桃红一片,香飘满园,竟也惹来了蜜蜂,好生热闹。
甄榛望着开得正艳的桃花,心里的空洞越来越大,连她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吞噬掉。
三月都快过完了,北地的雪也该化了吧……
“王妃,还是进屋去吧,外头凉得很。”
甄榛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拢了拢身上的披肩,手扶着腰,缓缓站起身。身子越来越重,她的行动也大不如以前灵活,身边的婢女见了连忙扶住她,叮嘱她小心一点。便在这时,外面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甄榛的耳力十分敏锐,一听便知晓是熟人,回头一看,便见身着朝服的六皇子紧绷着脸,跨着大步急急走进来。
六皇子看似轻浮,性子却极为沉稳,尤其是经过争位失败后,更是喜怒不形于色,变得越发的稳重,甄榛已经极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不加遮掩的表情,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知为何,她的心猛跳了一下,预感到这消息与自己有关。
六皇子大口喘着气,凉爽的三月天里出了一头的汗,身上带着一股皮革的味道,想是骑马过来的,手中的马鞭都没有放下,他双颊通红,走到甄榛跟前,凤眸中隐有泪光闪现,却是抿紧了唇,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甄榛的心一震,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许久,六皇子才颤抖着声音说道:“三婶……北魏,撤军了……”
甄榛愣了一下,却没有问为何北魏人突然就撤军了,也不问边境将士们是如何驱逐敌军的,什么也不问,只是安静的看着六皇子,等着他说下去。
她知道,这都不是重点。
“据战报传来,北魏西境遇袭,弩族一路打下,几近打到北魏王廷……”
弩族是北魏西境的一个民族,历来式微。但天下人皆知,弩族其实并不是他们原来的称呼,之所以叫做弩族,是因为他们的族人擅作弓弩,大至攻城利器,小至防身暗器,皆是精妙绝伦。
若非有强大的利器保护,北魏大约早就灭掉弩族,而不是每年舍命到大齐掠夺,再花大量的钱财购买弩族的利器——
极少有人知道,这个蜷缩在弹丸之地的民族,竟也是野心勃勃。
“北魏人收到消息,顾不得收拾残局,便匆匆撤兵回援王廷,陆将军与徐印乘胜追击,迅速收复失地……”六皇子的眼睛有些发红,握着马鞭的手因太过用力而指尖发白,手里的马鞭几乎被他捏碎,却仍是无可抑制的微微颤抖着,“听说,弩族的队伍里,有一队神秘的大军,使其如虎添翼,直逼北魏王廷——”
说到这里,甄榛的身形晃了晃,有种失重的感觉。她说不出什么感觉,脑海里仿佛一片空白,只有六皇子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一下子涌出了太多的东西,令她一时难以消化。她想去相信,却又不敢相信。
甄榛抬起头,炽白的阳光落下来,刺得双眼生疼,眼泪抑制不住的流出来。
“是他回来了吗?”她怔怔的看着六皇子,声音里带着她不自知的颤抖,有激动,也有害怕。她真是怕了,真的很怕,如果不是他,她宁愿什么都没有听到,就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