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藏心+番外 作者:樱桃小小新(纵横2012.10.01完结)-第1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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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配合,侍卫并没有拘着她,抬脚欲走,余光之处瞥见几个人影,却是甄容不知何时已经到来,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幕。
甄容的表情淡淡的,目光静如止水,就在甄榛看来的那一瞬,也如同古井中的深水般,没有一丝波纹,仿佛她只是一个看客,眼前的一切都不过一场戏而已。
甄榛收回目光,没有停留,心中只有一个疑问:这件事,究竟与甄容有没有关系?
惠帝的伤势并不重,只伤在皮肉上,经太医包扎之后,已经并无大碍,刘贵妃哭哭啼啼,看样子吓得不轻,惠帝嫌她吵,没多久便打发她回宫去,太后有些不满,却没有说出来,转脸看着静坐着不言语的皇后。
“听说是皇后召见怀王妃?”
太后的声音十分低沉,有种山雨欲来之势。
甄容眉目低垂,轻声答道:“是,儿臣与怀王妃有些过节,本想叫她来教训一番,没想到皇上会在路上遇到她,也没想到她竟如此大胆,竟敢行刺皇上。”
说到这里,她缓缓起身,“说起来也是儿臣惹起的事端,才让皇上遭此劫难,幸而皇上无事,否则儿臣纵死也难辞其咎……”便作势要拜下去,以此谢罪,惠帝见状连忙出言相阻:“你这是做什么?怀着身孕还作此大礼,朕什么时候说怪你了?快快起来!”
此话一出口,太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惠帝觉察太后颜色不对,旋即意识到自己方才太过急切,没敢再多言。太后强忍着一口郁气,目光锐利如刀的看着甄容,斥道:“你身为一国之后,母仪天下,当以身作则,岂可如市井刁妇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她口中虽是严厉,神情却明显放松许多。谁都知道她和甄榛之间明争暗斗已久,给对方暗下绊子再正常不过,是以,甄容的话看起来荒唐,却是最有可能也最为正常的理由。同时,甄容这般毫无顾忌的将缘由说出来,旁人看来未免不懂变通了一些,但正是因为她的直白,她的不知变通,反而令太后得以安心——太后本就不属意甄容为后,她既然只有如此城府,日后要对付起来便不是问题。
听到太后的训斥,甄容也不反驳,只温顺的回道:“是,儿臣知错,谨记母后教训。”
“罢了罢了。”太后见着她就心烦,不耐烦挥挥手,道:“念你初犯,哀家也不追究了,即日回去面壁思过,抄五百遍妇德。”
“是,母后。”甄容乖巧的应下,施了个礼,便带着自己的人转身回中宫。
太后见她远去,冷冷一笑,回头看见惠帝坐在榻上愣愣出神,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顿时心生不满,连连叫了两声也没反应,她怒然一喝:“皇上!”
惠帝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见太后满脸怒色的看着自己,这才惊觉自己竟又失态了。他自小便对太后心存敬畏,见太后发怒,不禁有些胆颤,“母后唤儿臣是为何事?”
太后一副怒其不争的神情,“此时无人,皇上可以将方才的事告诉哀家了罢?”
太后一语,将事情关键点出。
方才她断然定下甄榛行刺皇帝的罪名,但实际上并不相信甄榛会蠢到众目睽睽之下行刺皇帝。甄榛此人她也接触过不少次,那怀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大概也了解,当时皇帝左右侍卫环绕,她自己只带两个婢女,且身无利器,最为重要的是她原来打算出宫的,如果不是恰好被皇后召见,又恰好遇到皇帝,她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没有怀过孩子的人是不会明白,当一个妇人有了孩子,她的眼中便只有孩子,为了孩子可以牺牲一切,这种情况下,甄榛是不会冒这么大的危险行刺皇帝的。
如此便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惠帝先动的手,她这个儿子是个什么品性,她自己再清楚不过,城府是有,计谋也有,也下得了狠手,却沉不住气,所以这整件事,最有可能的便是惠帝做了什么逼迫甄榛的事,才使其不得不反击。
第六十五章 主审
见惠帝支支吾吾不说话,太后脸色一沉,道:“皇上可是想斩草除根?”
惠帝微微一震,对上太后失望的目光,咬牙道:“怀王虽死,可那孩子,终究是儿臣的心头大患,如若,如若生下来是个男孩,长大后必然会与儿臣作对,未免留下遗患,儿臣不得已先下手为强!”
他心中早有这样的担忧,但之前并非打算这么快下手,只是不知为何,见到甄榛之后,他便沉不住气,不自觉竟动起手来——也许是皇位之争给他太多的恐慌,直到此时此刻,怀王和睿王带来的压力仍然沉沉压在他的心头,几乎喘不过气来。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睿王剥皮抽筋,饮其血食其肉,令其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太后早有预料,一听果真如此,看着惠帝面目狰狞,不由越发失望,怒道:“那皇上可曾想过如何善后?”
惠帝一怔。
他没有想过,当时只是脑子一热,冷静下来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
太后冷冷一哼,“如果今晚怀王妃横死宫中,皇上打算用什么理由来打发睿王?如何向燕氏宗亲交代?如何堵天下悠悠众口?”
提及睿王,惠帝面上划过一丝狞色,狠声道:“怀王妃意欲不轨,睿王敢如何?他还敢帮着怀王妃谋逆不成?!他若是敢,如此倒是真好!”
见惠帝仍不思悔改,太后无力扶额,许久,长叹一声,透着无尽的失望和痛怒:“皇上你怎么还不知其中利害关系?!睿王那么好打发,当初你岂会与他争得那么辛苦?朝中诸多重臣尚未认可你,此时你宁可守成,也不愿多生事端,否则日后亲政,你将举步维艰!”
惠帝惨淡一笑,“儿臣与他争位时便缩头缩尾,难道儿臣当了皇帝还不能自在一点吗?这皇帝做得又有什么意思?”
太后一愣,见惠帝神色凄凉,也不由软了心,放缓了语气。“罢了,是母后对你要求太多,母后不说便是了。”她顿了顿,又道,“皇上的心思母后也明白,母后何尝不忧心?然则皇上才登基为帝,根基尚未稳固,今日这样的事恐怕会让朝中诸臣非议啊,皇上日后切不可如此莽撞了。”
惠帝自是点头应下。
太后略作沉吟,幽幽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那也只有将计就计,走一步看一步了……”
“母后的意思是……”
太后眸中寒光一闪,沉声道:“睿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如此时间虽然急了些,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皇上日后方可高枕无忧——”
她妆容精致的脸容上划过一丝厉色,语声沉沉间,杀机凛冽闪现,“所以,怀王妃必须死!”
夜色迷蒙,昭狱里一片黑暗。
初春的夜晚仍带着沁人的寒冷,昭狱里虽密不透风,却是四壁顽石,本身就透着一股森森的寒意。甄榛缩在床上,裹紧了身上的狐裘,却仍觉得有些冷。石床又冷又硬,只铺着一层薄薄的棉絮,她也顾不得被褥散发着浓重的霉味,便严严实实的裹在身上,取得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
昭狱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玄窗,冷冷的月华斜射进来,显得四周越发冷清。
甄榛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放在手心,怔怔的凝望着。
锦囊里,是她和他成亲之日的结发。
望着望着,眼睛有些发酸。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那一日,他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一日,他结发为证,与她结为夫妻。
甄榛泪如雨下。
可是,你在哪里?
昭狱里几乎暗无天日,甄榛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听到铁链撞击的声音,睁眼一看,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孔。
“睿王来了。”
甄榛的声音有些沙哑,六皇子站在外面见她形容狼狈,不禁大怒,一脚踢在狱卒身上,“快点给本王把门打开!”
那狱卒犹犹豫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直是急得快哭了,“王爷,不是小的不给您开,实在是太后有令……”
“太后?!”六皇子冷冷一笑,“太后何时掌管昭狱了?昭狱乃皇帝直属管辖,太后想干政不成?!难道你也想祸乱朝政?”
那狱卒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饶命。
“殿下,算了吧。”甄榛轻声说道,“我的事还得麻烦殿下从中斡旋,殿下此时万不可再让人抓住把柄,到时便只能任人宰割了。”
六皇子面露担忧,甄榛心知他担心自己和孩子受不了,道:“我没事,只是晚上有点冷。”
六皇子点点头,“我会让人送点东西进来。”他看着甄榛,神色有些惭愧,“只怕三婶还得在狱中多呆几日……”
“无事,我还受得了。”甄榛看着六皇子,“现在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是谁主审我?”太后给她定了行刺皇帝的罪名,便断断不会轻易放过她,即便六皇子有法子救她,也少不得要走一次排场,而主审此案的人将极大的影响整件事的发展。
六皇子俊美的脸容上划过一丝恼怒,冷声道:“此事,是皇帝亲审。”
甄榛有些愕然。
她知道,太后一定不会让六皇子的人主审此事,却没想到竟是惠帝亲自审理。
六皇子叹道:“此事,原来是由宗正院审理……”
宗正院掌管皇帝宗亲九族的名册,院令是武帝的叔父,八十多岁的老郡王。燕氏宗亲就这么些人,近几十年来也没有祸乱造反之人,喜丧之事也是屈指可数,宗正院早已形同虚设,眼下出了这事,狡猾的老郡王一听到消息就立即上奏天听,推脱年老体衰,不堪重任,将此事推给礼部去处理。这可愁苦了礼部尚书,怀王妃乃是嫡系宗亲,照理礼部没有权利制裁怀王妃,但宗正院又与礼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事说跟礼部没关系也不是,若是处置不好,他这尚书的乌纱帽大概也要摘下来了。
礼部尚书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一个办法:刑部掌法律典狱,行刺皇帝也可以逆贼而论,这不就是刑部的事情吗?于是,礼部尚书立马上了一道折子,请求刑部共同办理怀王妃行刺案,到时候就算倒霉了,也有个垫背的不是?
刑部尚书得知礼部尚书想拉自己下水,大骂礼部尚书不厚道,立即上折子请求皇帝亲审此案,罗列出诸多理由,最终,皇帝下旨亲审怀王妃。
以六皇子看来,刑部尚书将此事推给惠帝主审,却是正中惠帝下怀——刑部尚书那老狐狸,该是早就看出惠帝的心思,于是顺水推舟,既推卸了责任,又满足了惠帝的想法,真是一箭双雕。
第六十六章 转机
这世间哪有受害者做主审的道理?何况所谓的受害者,却不过是行凶未遂罢了,如此一来,惠帝岂会轻易放过甄榛?
饶是六皇子只是让甄榛在狱中多呆几日,但直到此时,他仍是一筹莫展,略略谋划一番,顺利救出甄榛的希望不足半成。
甄榛自是心知此事难办,沉吟片刻,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却是笑意有些凄清:“殿下不必为难,纵然皇帝定了我的罪,也断断杀不了我,往后再想办法也不迟。”
对上她脸上淡淡的笑容,六皇子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
本朝律法不会处死孕妇,哪怕犯人罪大恶极,也不会在分娩前处死犯人。
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后代皇帝谁也不能更改。
六皇子只觉得眼睛酸涩,用力握紧了双掌,几乎不忍多看她一眼,许久,才硬声道:“你放心,谁也不能害了你,害了三皇叔的孩子!”
甄榛一笑,轻抚着肚子,眸光渐转沉凝。
许久,她开口问道:“秀秀和景鸾,可好?”
声音很轻,语气淡淡,听不出情绪,却问得有些艰难。
心知她担忧二人,六皇子马上道:“受了点伤,那晚你被带走,卿儿就找了过去,来不及帮你,却带回了她们两人,只要将养些许时日便可无虞。”
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甄榛轻轻点头,“替我谢谢卿儿。”
六皇子苦笑一下,“三婶自不必多说,如果她早一点去,也许……”
“那她现在大概跟我一样,也关在昭狱里了,到时候该你反过来怪我了。”甄榛无奈摇头。“我现在是行刺皇帝的要犯,你不宜久留,快些出去吧。”
六皇子深深看着她,有一句话溜到了嘴边,在看到甄榛憔悴的模样时,又咽了回去,随即道了声“保重”,便翩然转身而去。
他的袖中有一张笺纸,是徐印从北地传回来的消息。
徐印深入冰原多次寻找,发现大军一路向北,路上饿殍不断,最后,渐渐的没有了踪影。
也许是大雪封路,掩藏了大军的踪迹,毕竟从噩耗传来到徐印进入冰原寻找已经过了月余,如果没有刻意留下记号,在变化多端的冰原里,一个月里什么痕迹都能被抹平。然而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大军真的陷入了绝境,已经没有人了。
徐印发了疯一样,如果不是陆将军勒令他回营,只怕他还没找到人便已经埋骨冰原,但谁也想不清,为何怀王会一路向北,而不是绕远路折回大齐。
没过多久,果然有狱卒送东西进来,两床棉絮,还有些瓶瓶罐罐,美名曰安胎药,但甄榛拿起来一闻,却知